再见与再会
仿佛是有生命一般,灰色的魔神骑装挣扎着,撕吼着。然而随着匕首扎穿护盾,渐渐刺入主动力管,挣扎变成了抽搐,电机的撕吼变成了悲鸣。与动力管相邻的滑油管被切开了,褐色的滑油如同鲜血般渐渐渗出,冷却管泻出的蒸汽如同最后一声哀叹。
维尼有些头晕,刚才那一击花了他不少力气。在过去,骑士们除了长剑之外就经常携带一把锋利柔韧的匕首。在下马作战时,当身穿重甲的骑士们纠缠在一起时,匕首就能从盔甲的缝隙中刺入毫无防护的脖子,内脏。这种战法经过千年之后既然被流传了下来,成为了机甲格斗战的必修课程。维尼不知道那机体中的机师们怎么样了。主动力管非常接近驾驶舱,因为时空奇点装置就装设在驾驶舱里,那里是魔神骑装防护最好的地方。停了一下,维尼弯腰捡起掉落在一边的高周波剑,转身向被占领的1305号关卡走去。
机舱里,弥弥对维尼的沉默十分的不解,但它没有问,倒是维尼自己开了口:“刚才的那瞬间,我第一次感到浑身发软。”
“你会害怕吗?”能让这个无法无天的活宝浑身发软?弥弥想不通。
“害怕,其实每个人都会害怕,骑士也是人啊。”维尼解除了幻兽系统:“有时候害怕是惧死贪生,有时候害怕是患得患失,现在我这个叫做后怕。”
“怕死。”
“有那么一点点吧,”维尼笑了:“我不是什么大无畏的人,只是想到自己如果那么随便的死了会对不起很多人,包括你。还有一部分是怕我杀了那两个人,主动力管离座舱太近了。”
“怕杀了敌人?”弥弥从辅助舱下到了驾驶舱,跳到维尼的膝盖上,睁着大大的绿色眼睛看着自己的拍档。
“我没有想过他们是敌人,在一开始,我甚至把他们当作骑士学校的练习对手。”维尼看了看握在ML左手中的那把高周波剑,上面刻着水仙花的纹章:“他们是最好的练习对手呢。有个古老的传说,男人的灵魂是可以通过剑交流的,有时候,我会相信那是真的。”
“哼,男人真不可理喻呢。”
维尼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开始加快速度大踏步地前进。
“再见。”
※※※
威兹费尔德维力加布雷尔拼命地拉开固定在身上的传感装置,滑腻的血液使他的手不止一次地从导线和接口上滑脱,勇猛的骑士此时像一个吓坏了的小孩:“格哈德,回答我!格哈德!你不要吓我!”
“什么啊,我拿什么吓你啊,威利。”
“格哈德!”
“不好意思啊,威利,上来帮我一下好吗?放心啦,就是有点疼。”上层的座舱解除了战斗状态,向后退开,留出了一个空隙。威兹费尔德连忙爬了上去,该死的格哈德,流了那么多血,鬼才会放心。
上层的座舱前部看来是被高周波匕首刺中了。虽然柔韧的生化装甲内壁没有被刺穿,但是在高周波侵袭下,内壁上的电子设备被毁坏了不少,看来格哈德就是被这些设备飞溅出的碎片打中的。骑士战斗服挡下了很多锋利的碎片,然而肋骨还是被一块大家伙打折了三根。
“折了肋骨也不会流那么多血啊,断得很利落,没怎么伤到内脏啊。”威兹费尔德为格哈德做应急处理时,才发现血是顺着衣服流下来得,他抬头,然后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别那么紧张,快帮我止血把,我的手是真的抬不起来了。”
“你,你的眼睛。”
“不过是一只眼睛,”格哈德想笑一笑安慰自己的同伴,然而受伤的肺部让他只能疼的咧开嘴:“历史上的猛将不都是独眼的嘛,夏侯惇,柳生十兵卫,还有那个传说中的海盗红胡子,我说威利啊,你再不帮我包扎的话我真的会挂掉哦。”
三个小时之后,搜索队按照求救信号找到了他们的骑士,当浑身是血的格哈德被医疗兵艰难地从座舱里抬出来时,威兹费尔德在拍档的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他拿走了我们的剑。”
格哈德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注1)
威兹费尔德看了看仰面倒在地上的爱机,后勤部队手忙脚乱地在那里收拾残局,他回过头,登上了医疗直升机(注2)。
“再见。”
※※※
布鲁瑟斯伯爵领是法灵波斯特七将军领中最小的一个,人口却占了公国总人口的19%,达到了一百五十万,其中大部分集中在伯爵领首府里希施泰因。仅次于奥托——威廉伯爵领(注3)的31%。原因很简单,难民。
阿尔贝托沃布鲁瑟斯伯爵少将作为威廉沃维达的副手和参谋长,一向以温和善良而出名,挚友威廉被杀之后,阿尔贝托将军第一个宣布脱离公国控制并表明了将与奥托对抗到底的决心。在那之后布鲁瑟斯伯爵领曾数度遭到奥托军的大肆入侵,如果不是因为伯爵领卫队拥有巨影这支佣兵部队,或许整个领地早已沦陷了。而阿尔贝托与奥托的对抗结果,也是导致持观望态度的将军们先后宣布独立的原因之一。
巨影兵团,以其建制来说只能算一个中等规模的佣兵部队。巨影以一个独立团的编制,下辖两个突击装甲营,一个歼击装甲营,一个步兵营,一个支援营。加上团部直属的一个加强连,总共拥有主战PV约二百六十台,维修用PV十六台,兵员两千。按照法灵波斯特的标准来看,它仅相当于一个加强团,按照罗缪拉斯的标准来看的话只有一个中队的规模。就是这么支听上去不怎么样的佣兵部队,却曾经在过去的联邦统合战争中,让乘机插手的罗缪拉斯吃了大亏。拉丁人引以为傲的维京,高卢两军团在巨影的游击战术下被玩得团团转,损兵折将不说,连军团长都差点被活捉。为此,两大军团的统领在战后都被迫“下岗”回家种地去了。
现在,胸前绣有“巨树和绿荫”纹章的巨影佣兵们正拦在维尼等人的面前要求临捡。原因很简单,在维尼的命令下,铁榔头全体都大大咧咧地开着PV,乘着装甲车进入了里希施泰因外围,在引起城外难民骚动的同时,自然也引来的执勤的士兵们。
拦路的佣兵们一脸严肃,即使装甲车和PV上“闪电与铁锤”的标志也没让他们多动几下眉毛。为首的一个中士更是板着扑克脸要求维尼说明来意。
“就性质来说我们是来解任务的,就内容来说我们是来送快递的,呃,总之,一句两句似乎说不清楚也。”维尼发现光要别人相信“沉默铁锤”是自行突破边界封锁这件事就要花不少力气,决定还是直接找管事的说起来方便。
“呃,中士,你们这里是不是有个叫马克弗雷姆的?”
“有不少,请问准尉您指哪个?”
“呃,长红胡子的该不会也有很多吧?”
“没有,只有我们兵团司令官是红胡子,”扑克脸动了动眉毛:“长官您认识我们司令?”
“啊,算是吧,”维尼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佣兵结晶扔给中士:“麻烦你跑一次,把这个给你们老大看。向后转!跑步走!”
扑克脸的办事效率很高,半个小时后,“沉默铁锤”就被安排到了距离巨影司令部不远的一个基地中,而维尼,玛蒂,大头还有腓利则在中士的带领下前往司令部。
维尼刚进司令部会议厅的门便被人大力抱了个满怀,满眼红红的全是胡子。
“哈哈,孩子,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又见面了,是不是想大叔了?”
“呃,胡子大叔,能不能把我放下来再说?”维尼被胡子扎了个半死,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抱歉抱歉,”弗雷姆大叔笑着把玩着手中的佣兵结晶道:“我还真没想到你会成为沉默铁锤的司令官,而且……,”大叔收起笑容:“如果是你一个的话我不怀疑,可以你怎么可能带着这种部队突破奥托的封锁线?”
“为了解任务挣钱呗?这个我回头解释,相信你看到了就会相信的,现在先让我完成任务吧。”维尼耸耸肩说道:“躲在那边的哥们……错了,那位美眉,希尔维亚!”
维尼话音未落,所有的卫兵都冲着他举起了枪,包括刚才还笑呵呵的马克弗雷姆。
“别紧张,我只是来送还他人走失的宠物而已,那,希尔维亚,你丢的。”维尼把身后女生装扮的腓利拉了出来。
“姐……。”女装的男生有些怯场。
“腓利!”隔间的门被打开了,剪着短发的公主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惊叫。
“姐……,”腓利最近学会了维尼的坏习惯,他挠了挠头:“我回来了。”
紫发的姐姐向着紫发的弟弟伸出双手。
“哎哟!姐你轻点,疼!”
满以为会出现姐弟流泪拥抱的感人场面的众人下巴掉了一地,当姐姐的一把拎住了弟弟的耳朵:“腓烈特,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穿女装,你这变态爱好怎么改不掉!”
“寒……。”维尼打了个颤,扫了身边的玛蒂一眼:“感觉和某人好像……难道当姐姐的都是这个样子?”维尼感觉要是继续下去的话自己会得姐姐恐惧怔,回过神来才发觉希尔维亚沃维达已经站到了自己的面前。
“你那招牌式的花花公子笑容真是让人记忆深刻呀,总算让我想起你是谁了呢。”公国公主双手叉腰:“这是我们第三次见面了,维克多阿洛特德拉菲尔杨,科洛尼亚的王太子殿下。”
注1:过去,作为贵族社会底层结构的骑士们往往将被自己打败的对手的装备拿走(现实版的打装备),以节约自己的军费开支。在这里,拿走对方的剑即代表期待对方的再度挑战。
注2:具有垂直起降能力的飞行器,和现代意义的直升机已不同。
注3:在法灵波斯特,由于考虑到身为“民主星系联合体”成员国,威廉在建国时避开了皇帝,国王等容易在政治上刺激到人的词汇,而改用级别较低的大公作为元首的称谓,因此在法灵波斯特的贵族级别是跟为原始的老式爵位等级,即只有伯,子,男三级,但是与科洛尼亚上院中的虚衔贵族们不同,法灵波斯特的爵爷们全都拥有自己的领地和较大的权利。而奥托——威廉领则是指奥托在弑兄之后将两者的领地合并之后的产生的名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