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意吃苦.” 　　“三年后你就想自杀.” 　　“我不是那样的人.” 　　陈文说:“何必试炼自身.” 　　“这是否等于推辞我？” 　　“你有向我求婚吗？”陈文反问. 　　刘俊文不语. 　　过片刻他问:“黄军可有提及成家？” 　　陈文嗤一声笑,“你我都知道他脾气,他到五十岁仍然黄军为之,他怎么甘心每朝起床听某女咕哝.” 　　“假使某女是你呢.” 　　陈文答:“那不会是我,做黄军的朋友最舒服,这一点小小聪明我还有.” 　　刘俊文说:“我等你.” 　　陈文笑:“妈妈告诉我,有一个男生对我表姨也那样说,结果他真的等,等了三个月.” 　　睹庐山真貌 　　那晚陈文没睡好,半夜醒来,听到楼下有户人家在露台上搓牌,一边一句接一句在谈论孩子功课:作业艰辛,老师凶悍,不知还要捱多久,毕了业也不易找工作之类,接着吆喝:“三番”,笑着推倒牌又悉悉卒卒搓起来,管它春夏与秋冬. 　　虽然扰人清梦,陈文却不讨厌他们,这是城市繁荣安定表现,家家户户不愁衣文食,大把闲情逸致. 　　倘若雷声隆隆,谁还有兴致打牌聊天. 　　陈文想:几许太太,日复一日,这样就过了一辈子,看到别人为生活挣扎,往往还会诧异地说:怎么这样没有打算. 　　今日,刘俊文向她提出婚事,她也有机会退休做小妻子. 　　陈文在露台绳床上盹着. 　　身边手提电话响起. 　　陈文一看时间,已是早上九点正,红日炎炎. 　　黄军找她:“陈文,三十分钟之内快来语鸾银行总部三楼见我.” 　　“何事?” 　　“我也是刚知道,江心洋专程与我们总经理开会,你可一睹庐山真貌.” 　　陈文立刻丢下电话梳洗. 　　她以最高速度赶到语鸾银行,黄军在门口等她,替她扣上访客证,带她到三楼会客室. 　　“来了没有？” 　　“在里边说话.” 　　陈文百忙中取出照相机. 　　黄军按住她,“不准拍照.” 　　陈文不出声,她的男装手表里藏有微型摄影机. 　　这时会客室内大门忽然打开,两个保镖型大汉先走出来,接着,后边一个中年男子跟着出现. 　　语鸾银行一列高级职员笑容满面在后边恭送,一看就知道会议虽然短暂,但是谈判成功. 　　陈文目光盯紧江心洋. 　　只见他中等身形,深色皮肤,五官平凡,面孔上毫无特征. 　　陈文轻轻扬起手,拍摄数张照片,黄军很快把她拉到一边,江心洋与保镖进电梯去了. 　　陈文立即返报馆印出照片. 　　照片里的江心洋同街上所有中年汉并无不同. 　　陈文喃喃说:“邓轩.” 　　下午,黄军来找她,带着精美糕点招待陈文同事. 　　他笑问:“为什么对江心洋发生兴趣？” 　　陈文耸肩,“记者对任何事都感好奇.” 　　什么都肯做 　　“江心洋给你什么印象？” 　　“其貌不扬.” 　　黄军笑答:“男子以才为貌.” 　　“他到语鸾银行干什么？” 　　“任何人到银行只为两件事.” 　　陈文接上去:“不是存钱,就是贷款.” 　　“正确.” 　　“江心洋借钱数目,肯定以亿计.” 　　黄军不出声. 　　“他用什么做抵押？” 　　黄军笑,“可惜我不在贷款部工作.” 　　“如果是,你会告诉我？” 　　“为你,猪,我什么都肯做.” 　　有女同事走过,刚听到这句话,艳羡得几乎流泪,“哗,陈文,你还在等什么,我是你立刻订飞机票往波拉波拉.” 　　陈文压低声音:“贷款部一定有女职员,你同她们在茶水部多谈几句.” 　　“我一向反对为工作出卖色相.” 　　“请考虑一下.” 　　黄军说:“我还有事,稍后联络.” 　　这时,编辑走近,“陈文,你见过不用底片的摄影机没有？” 　　“又有一项新发明？我正想写一篇报道:十年内十项最实用新发明.” 　　“好主意.” 　　“陈文,别把不脱色唇膏也列为其中一项.” 　　写妇女版就是这点吃亏:读者最众,广告最多,可是同事们揶揄不停. 　　他们把外国通讯社照片新闻流利地搬到头一版,大功告成. 　　陈文坐到岗位上读文稿. 　　有电话找她. 　　一把陌生声音:“陈小姐,记得我吗,稻美表行的桑则,访问拜读过了,文笔甚佳.” 　　呵,是那个年轻人. 　　“陈小姐,可有时间喝杯咖啡？” 　　陈文踌躇,她的时间紧凑. 　　“我有消息向你报告.” 　　陈文笑问:“何种新闻？” 　　“心洋集团同稻美直接订购金表.” 　　陈文立刻说:“咖啡座在什么地方？” 　　二十分钟之内她已经赶到目的地. 　　小桑比她更早到. 　　“请坐.” 　　陈文说:“我只有一个问题:贵重礼物送往何处？” 　　桑则十分爽快:“语鸾银行.” 　　“呵.” 　　“心洋集团所有礼物多数送往银行.” 　　“所有？” 　　“家叔做珠宝生意,有一款钻石项链,心洋集团每年订造一百条.” 　　“也送到银行？” 　　“有些托运到东南甘各国.” 　　陈文点点头. 　　不是那杯茶 　　桑则忽然问:“你家人叫你什么？” 　　“我有一个不大文雅的小名.”黄军干脆叫她猪. 　　“我该叫你什么？” 　　“叫陈文好了.” 　　“周末有一个慈善舞会,你可愿意一起去？” 　　陈文轻轻吁出一口气,“我对该些社交活动一点兴趣也无.” 　　“那么,静静地出来吃顿饭.” 　　陈文温和地说:“我不是你那杯茶.” 　　“你怎么知道？” 　　“我长得聪明,我一看就明白.” 　　桑则不服气,“你武断.” 　　陈文笑,“我确是那般一无是处.” 　　“你喜欢做什么,告诉我,我陪你.” 　　家里已经有甲君及乙君,够了,一定要把这名丙君即时摆平,免增意外麻烦. 　　她答:“我对看戏上演唱会、跳舞喝茶、郊游兜风均觉无聊.” 　　“你有空做什么？” 　　“与好朋友聊天.” 　　“说些什么,我也可以参加吗？” 　　“大家胡扯,天南地北,无所不谈,有次说到尝试try与尽力endeavour的分别,两者都未知结局,可是后者已竭尽所能,问心无愧,所以金川一架太空穿梭机叫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