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妙手空空岳轻章是何等机灵人物?当时一见齐林脸上飞红,半晌讷不能成言,便知道齐林必有难言之隐,如果是说话时无心疏漏,岂能如果尴尬不能成言?
老偷儿立即脸色一变,笑呵呵地说道:“齐老弟!一牵扯到姑娘的事,你们年轻人,难免就要羞人答答,说不出话来。”
齐林当初说不上话,就是不知是否应该说出,而左右为难。另一方面,更怕的是引起二老在其他方面的误会,没有想到妙手空空果然如此一说,越发使得齐林脸上发烧,不知如何说明才好。
回春圣手在旁边笑着说道:“老偷儿!你不要尽找齐小友打趣!年轻人脸皮嫩,经不起你老偷儿疯言疯语的。据我看来,齐小友并非有意隐瞒,想必当初与那位姑娘互有约定,不能任意对人透露。武林之中,一诺千金,齐小友这点难言之隐,你老偷儿还不能体谅么?”
齐林一面静静的听着,一面心里对回春圣手有着无限的感激。照回春圣手方才的说法,他也早已经发觉了齐林说话的漏洞。不过,他顾及齐林的面嫩,没有说穿罢了。
由这件事,齐林对眼前这两位老人,有了个不同的比较,若论起侠肝义胆的胸襟,回春圣手和妙手空空,都是别无一致,可是要比较性起的涵养,回春圣手是慈祥的老人,而妙手空空却仍旧有着年轻人那股霹雳火的味道。
妙手空空打了一阵哈哈之后,忽然转面又对齐林说道:“齐老弟!你身中剧毒,纵然三月无妨。但是,你可曾想到,身怀毒创前去比武,既有嫌受挟于人,更有些讨解药的意味么?”
齐林当时脸上又是一红,提到身受毒创,他就忍不住有种难以忍受的羞愧和无以压抑的愤怒,不管怎么解释,这总是一次难堪的失手。当时齐林说道:“不瞒你老哥哥,小弟此次追到此地,就是为了这件事。”
妙手空空伸手一拍回春圣手的肩头,笑道:“戴老儿!现成的一笔生意,你老儿还不赶快将千年灵芝拿出来,给老弟治病,难道你还要望、问、闻、切么?”
回春圣手闻言一愕,立即指着妙手空空笑道:“老偷儿!你又捣什么鬼?
千年灵芝再不马上拿出来,小心老朽要搜藏。”
妙手空空大笑而起,一牵回春圣手的长袍,说道:“戴老儿!拿贼拿赃,你看看这是什么?”
回春圣手闻言一怔,但是,立即他就晓得这是怎样一回事。站起身来,直摇头说道:“老偷儿!我领教了你这位大名鼎鼎关外神偷妙手空空绝技。”
原来不知何时,妙手空空已经将这株千年灵芝,不声不响地放在妙戴老空所坐的椅子上,还用回春圣手的长袍下襟,盖个密不透风。齐林坐在一旁,也为这位关外神偷的妙技,心里折服不已,深觉得这“妙手空空”四个字,是当之无愧的。
回春圣手顺手拿起千年灵芝,轻轻地托在手掌上,送到灯前,仔细地端详了一会。一阵清香沁人心脾。戴于庭看了一阵之后,对妙手空空叹道:“老偷儿!你这次顺手牵羊,也不知道积了多少功德。这等天生灵物,设若当初毁在木付山麓,那真是武林之中,无可挽回的损失。”
妙手空空仍旧是笑嘻嘻地说道:“好了!好了!戴老儿别尽向我老岳脸上贴金。留毒在身,如同家中养虎,你老儿还等什么?还不尽快的替我老兄弟治疗毒创,等他做甚。”
回春圣手慢条斯理地,放下手中千年灵芝,从身边取来那双时刻不离的小药囊,在灯下打开之后,取出一柄玲珑可爱,暗蕴润泽,通体作乳色的小刀,和一把乌油油,紫溜溜的小竹夹子,在手里扬了一扬,说道:“并不是老朽夸口,这株千年灵芝如果不是落在老朽之手,到头来,也是暴珍天生,稀世奇珍,变得一无所用。”
妙手空空接着说道:“戴老儿!别卖关子,八成是千年灵芝有几点忌讳,瞧你手上那把小刀和夹子,我老岳就料到几分,说出来听听,也好让人长长见识。”
回春圣手点头称赞道:“老偷儿!不愧是老江湖,认得清,看得准,千年灵芝的忌讳不多,但是一经触犯,便告枯萎而死,那就是不能沾到金银铜铁之类的东西,若要想获得一滴灵芝玉液,妄自动用普通刀剑,刺破灵芝,不但玉液不可得,而且要使这株千年罕见的奇珍,毁之于当时。”
说到此地,回春圣手示意手中的玉刀和竹夹子,继续着说道:“玉刀竹夹,刺破灵芝,流得一滴玉液,以玉瓶盛之,才能神效,否则..”
齐林坐在一旁,已经有半晌没有讲话,此时突然插嘴说道:“戴老!请恕我无礼插话,这千年灵芝的忌讳,除去戴老之外,还有多少人知道?”
回春圣手微笑摇头半晌才说道:“知道这件事的人,武林之中,并非没有,但是,说来老朽有夸口之嫌,知道的人,为数的确是不多,至多也不过一、二人而已。”
妙手空空止不住嚷道:“戴老儿!乱夸海口,往自己脸上贴金,当着齐老弟,也不觉得难为情。”
回春圣手微微一笑,随即正色说道:“老偷儿!你休要嚷嚷,常言道是隔行如隔山,你老偷儿闯荡江湖数十年,见多识广,听闻渊博,可是在老朽未说明之前,你可知道千年灵芝有这项忌讳?”
妙手空空脸上一红,抓起酒壶,胡乱地喝了一大口,支吾着说道:“老儿!我老岳算得什么?你不要拿我老岳作譬喻,就算是隔行如隔山,你们学医的这一行,天下也不知道有多少,我老岳不相信只有一、二人可以知道。”
回春圣手点头说道:“老偷儿!你只知道其一,不知道其二。这千年灵芝虽是医药上的圣品,功能起死回生,但是,毕竟是千年罕见的天生奇珍,一般人连闻都未曾有过,老朽行医数十载,也只是今日一见,而这灵芝忌讳,也是先师在日,偶然谈及,所以老朽才敢断言,能知道这千年灵之忌讳的人,武林之中,虽然不是绝无,却也是仅有的几个人。”
回春圣手一口气说到此地,齐林坐在那里,先点点头,然后指着摆在桌上的千年灵芝说道:“戴老明察秋毫,请看看这本灵芝之上,有否伤痕,或有枯萎之象。”
回春圣手闻言一惊,果然依言对桌上的千年灵芝,仔细地察看一番,然后说道:“这本千年灵芝,主枝确人务痕。”
妙手空空抢着说道:“对了!在金钩老陆的庄上,那姓卞的小妞儿,曾经用它救了华烨寺老和尚性命。戴老儿快看看,这点伤痕是否铁器所伤,要是普通刀剑所伤,这本灵芝只怕等于是废物了。要不然,戴老儿只怕是..”
回春圣手笑着说道:“老偷儿!大概你是不服老朽方才那番话。但请放心,戴于庭的话,尚不致当场出丑,我已经看得清楚,这千年灵芝的伤痕,已然逐渐弥合,断然不是铁器所伤。”
齐林显然有些沉不住气,紧接说道:“如果这本灵芝,仅有卞姑娘这一个伤痕,当时金钩老陵的庄上,群雄俱在,且又有大敌当前,卞姑娘她急忙之中,能获得玉刀竹夹瓶么?”
齐林说到此地,觉得自己的口气,迹近质询,顿时又改变口气,缓和地说道:“戴老能否解释此点令人难解之处,以增齐林见识。”
妙手空空一听齐林如此一问,立即抚掌大笑,说道:“戴老儿!姓卞的小妞儿不能像你这个郎中,随身带着玉刀竹夹这些零碎,这件事够你老儿说的了。”
回春圣手微笑依然,静静地望着桌上的千年灵芝,霍然抬起头来,望着齐林和妙手空空说道:“卞姑娘仓促之间,未有玉刀竹夹,确为实性。但是,依老朽看来,姑娘深谙个中三味,断然没有用普通铁器,伤及灵芝丝毫。”
妙手空空抢着说道:“她究竟用什么方法获得这滴玉液,救活华烨寺的老和尚?”
回春圣手说道:“只要能谙个中三味,这方法一项便无法难人,如果老朽在场,定然用指尖轻轻划破一丝,让一滴灵芝玉液,直接流入本因在师口中,此事便迎刃而解。”
齐林神情诚恳地问道:“戴老!请恕晚辈再三追问,有缺礼数。这千年灵芝之忌讳,既如戴老方才所言,当今要人之中,能知晓者,也不过寥寥可数几人,卞姑娘为一武林后辈,必然出自师承,才获此罕闻之学,请问戴老当今武林,医道名手,除去戴老之外,尚有何人?戴老有否相告?”
妙手空空点头恍然大悟,连声说道:“齐老弟!敢情你问了半天,绕了半天的弯子,用意是在这里呀!”
齐林红着脸说道:“小弟本想直问,怕的是自己所料不实,让戴老费神。”
回春圣手点点头,说道:“齐小友!你是要找卞姑娘去,是么?”
妙手空空呵呵笑道:“老兄弟!你和卞小妞儿,既然是情谊深厚,同至木付山,为何又让她单身先你而走?这中间一定有着不少曲折迂迥,老兄弟!
我老岳就爱管个闲事,你说来听听,说不定我老岳还能帮上一点小忙。”
齐林依然红着脸,讷讷地说道:“小弟和她并非同去木付山麓。”
回春圣手嗯了一声说道:“齐小友莫非与这位卞姑娘有何不快之处,致生口角,老偷儿他虽然久在门外,对于中原武林,却是了若指掌,而且他又闲得无事,说不定可以帮你一个大忙。”
妙手空空连忙接着说道:“我老岳爱管闲事是实,只怕目前这个忙,还帮不上。齐老弟方才之意,分明要打听卞小妞儿的下落,打算从她熟谙医道,这方面着手。这些江湖郎中,还是你戴老儿熟悉,要先找线索,才是道理。”
齐林便将自己前往南岳的经过,说了一遍,一直说到白林山庄,解剑桥畔,卞白冰姑娘含怒而去。复又说起西亚湖畔乍遇萧忍,苏州驿中,夜传消息。
说到最后,齐林郑重地说道:“小弟意欲追寻卞白冰姑娘,并非基于一点私情,而是求得心安。卞白冰姑娘一身血海深仇,至今不知仇家为谁,如此茫茫人海,何处找寻?如今我可以断定,当年血染三峡,移祸锦山剑派的,一定是万巧剑客陆板显,我能知这项消息,却不能告知卞姑娘,心实难安,戴老找老哥哥,亦能想见。”
妙手空空和回春圣手,都沉重点头。
齐林接着又说道:“至于卞姑娘对我的一番深情..”
说到此处,齐林又讷讷地说不下去。
妙手空空此刻倒是没有嘻笑,皱着眉头,问道:“老兄弟既然如此,何不追至南岳,见过齐山隐儒,岂不能易于获得这小妞儿的下落了么?”
回春圣手也说道:“齐小友为何就根据千年灵芝这一点医药见解,舍去南岳不寻,反而追寻另一个不可捉摸的线索?”
齐林沉吟着说道:“说来这也是我一点私见,当年离开南岳之时,卞姑娘的武功,较之今日,相差甚远。”
回春圣手点头说道:“短短月余,若能功力大进,药力相助是其原因之一,于是齐小友就从这名医高人这方面去寻找了。”
齐林说道:“若论一般医治创伤,齐山隐儒乃武林高人,岂有不知之理,卞姑娘能获得传授,自是意中之事。但是,涉及其中专精之处,不是医道高人,焉能如此?”
妙手空空击掌叹道:“对了!方才齐老弟说到,在西亚湖畔,那小妞儿一眼便看出毒创的种类,而且对于千年灵芝,又是内行,没有受过高人传授,她那里能够如此博学?”
齐林说道:“戴老行医武林数十年,对于武林之中,医道高人,必然知之甚多,就戴老记忆所及,当今武林,除去戴老尚有何人精谙医道,且又精通武功?”
回春圣手沉吟半晌,突又一拍桌子,说道:“有了!老朽想到一人,如果此人仍在世间,卞姑娘能得他一月传授,何愁武功不为之再加进益?医道何悉不为之精湛?”
齐林闻之大喜,连忙说道:“您老知道这位高人是谁?”
回春圣手没有立即回答齐林的问话,却向齐林说道:“齐小友是否还记得你那位萧忍兄的面容么?”
齐林一时会不过意来,只好说道:“萧忍脸色焦黄,其貌不扬,脸上还有一颗朱砂痣,年纪看去约有二十五、六岁,那是卞姑娘故意假装的容貌。”
回春圣手点头说道:“对极了!卞姑娘虽然老朽未谋一面,但是,老朽可以断言,她是秋水为神玉为骨,芙蓉如面柳如眉,和萧忍一定有着截然不同的容貌,武林中易容化装能躲过老朽的眼神,那只有一个人。”
回春圣手言犹未了,妙手空空抢着说道:“戴老儿!你是说九命猫狐戟一原?”
回春圣手点头说道:“除了九命猫狐,谁还有这么大的能耐能在短短的一个多月之内,便卞姑娘的武功,陡然增加如徐火候,而且使卞姑娘精请医道,熟知易容之术?”
齐林一听也不觉抢着问道:“戴老!这九命猫狐是何许人?”
回春圣手自然是听得出齐林言下之意,这“狐狸”二字,极为难听,一个立身正大,存心光明之人,岂会用这种匪号?卞白冰投身于这种人门下,岂非自陷泥沼么?齐林想到这些,能不为之急于形色?
回春圣手沉缓地说道:“九命猫狐戟一原早在五、六十年前,是江湖上无恶不作的大魔头,黑白两道,闻名生畏,他不仅一身功力高深,而且悟性极强,与人交手,不出百招,便能谙习别人武功精髓,用以对敌。”
妙手空空也接着说道:“九命猫狐一手医道,不用作救人济世,却专门用在钻研毒物,配制毒器,他的暗器中人之后,除之他的解药,便毫无可救。”
齐林听了这两段话,脸上颜色逐变,坐在那里浑身止不住一阵发自内心的冷颤。
回春圣手又接着说道:“九命猫狐满腹经纶,不仅医道高明,而且擅长易容之术,九命猫狐之名,便由此而起,若论医道高明,九命猫狐若能立志行医,老朽这回春圣手之名,非他莫属。若论易容之术,由卞姑娘到萧忍,就可小见一斑。人是聪明绝顶,心阳毒辣无边,这个人在黑道上面言,是近百年来少见的奇才。”
齐林心头沉重万分,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假若卞白冰姑娘果然投入九命猫狐门下,何异于一匹素绢沉人染缸之中,虽然不是齐林使之而然,但是“我虽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道义良心,齐林自然无法消除心头重负。
所以,齐林没有等到回春圣手说完,便抢着说道“戴老,你觉得卞姑娘是出于九命猫狐戟一原的调教么?”
妙手空空点点头说道:“论医道,论易容,乃至论及那卞妞儿的武功,九命猫狐的成分,是占着多数。”
回春圣手却摇手说道:“齐小友!你不必心急,老朽这下半段尚未说完。”
妙手空空瞪眼说道:“戴老儿之意,即使九命猫狐仍在人间,莫非已经改邪归正放下屠刀了么?”
说着又摇头说道:“如果是真有其事,那是太令人难以置信,老狐狸能够苦海回头,洗手向善,那真为一大奇迹。”
回春圣手说道:“老偷儿!你久耽关外,竟然对中原武林少作留心,你忘了甘余年以前,九命猫狐突然隐迹武林的事么?”
妙手空空微笑说道:“二十余年以前,老狐狸突然失踪,我老岳何尝役有听闻。戴老儿!不是老岳故意驳你,老狐狸若是活到今天,至少也有百余岁,二十年以前,他突然隐迹不见,不徐他命竭寿终,业已死去么?”
回春圣手望着齐林,摇摇头说道:“老愉儿!没有听到另一段传闻,你若是听到另一段传闻,你便相信九命猫狐已洗手江湖,告老山林。”
齐林抢着说道:“戴老!究竟是哪一段传闻?可否说来以长晚辈见识?”
回春圣手此时却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缓缓地说道:“人或为善为恶,往往都是一念之间,像九命猫狐戟一原这种人,若说他能悔过向善,说来确是令人难以置信。但是,往往一件重大的转变,却是一件不能忍受的挫折使然。”
妙手空空哦了一声,然后说道:“照你老儿的说法,老狐狸是受了某种重大的挫折,而使之灰心懒意,才洗手归山的么?”
回春圣手点头说道:“如果听到的传说是真,千年狸狸确是由于此事,而灰心江湖。”
说到正题,妙手空空和齐林一样,静静地坐于一旁,来听回春圣手说出一段武林往事,而且几近秘闻。
回春圣手遂说道:“二十年前,老朽为人医治眼伤,束手无策,无意听到有人说到,九命猫狐也是因为双眼成残,而洗手归隐。”
齐林当时为之一惊,说道:“照戴老和岳老哥哥说来,九命猫狐武功超绝,独步武林,这是何人,能伤他的双眼,致令他成残废?”
大凡武林中高手,纵然遇上另一高手,不敌身亡,常有此事,若说被人伤及双眼,而尚留性命,则少听闻,故而齐林震惊得何人竟能伤得九命猫狐之双眼。
回春圣手接着说道:“若论当今武林高人,仅就武功一项,能制服千面狐狸的,不是无人,齐小友令师神州丐道老前辈一身绝艺当可超出九命猫狐一筹。但是,若要伤及九命猫狐的双眼,那是几近不能。”
齐林点点头,他也深知道,武林中稍有名气的人,都讲究宁为玉碎不瓦全宁死不屈的。何况九命猫狐这等大名头的人,那究竟是谁伤了九命猫狐的双眼?
回春圣手说道:“九命猫狐的双眼,是伤在自己一个徒弟的手上。”
这一句话一出口,不仅齐林意外地一惊,就连妙手空空也为之在感意外,这真是一个耸人听闻的传闻。
回春圣手略有叹息之意,深沉地说道:“九命猫狐生平不传门人,不知于何时,突然收了一位门徒,据说这门人机智灵活,心肠狠毒,一如乃师。
大约深得衣钵之后,不知何故,突下毒手,伤害九命猫狐的双眼。”
回春圣手说到此地,似乎也是为那人这种狠毒的手段,感到心寒,独自摇摇头叹息了一会,才又接着说道:“按说当时九命猫狐要下手还击,只要一举手之间、那个忤逆的门人,断然难逃生命,因为九命猫狐不仅一身功力,已臻化境,而且浑身俱是毒器,举手抬脚,见血封喉。但是,九命猫狐当时没有还手,任令那忤逆门人从容逃去。”
齐林听说屋此地,愈觉得事情神奇,武林之中,真是无奇不有,出人决料。
妙手空空却在旁,不住地点点头,说道:“因果循环,天理报应,老狐狸一生,也不知道伤害了多少人,到头来,难免自食其果。”
回春圣手却接着说道:“想必这九命猫狐也感觉到自己得到报应,突然无比灰心,从此归隐深山,埋名不闻于世。”
齐林忽然站起身来,问道:“戴老!你知道这九命猫狐,他现在住居于何处?”
回春圣手说道:“安徽境内,有一座高山,名曰蔓山,又曰天柱。崇山峻岭,极少人烟,九命猫狐曾经数次被人发现在天拄山之麓,想必隐居在天柱山内。”
齐林闻言,站在那里踌躇不定,沉思不语,仿佛是拿不定主意。
妙手空空见状呵呵笑道:“老兄弟!你莫非是要前往天柱山,寻找千面狐狸,追查卞姑娘的下落么?”
齐林点点头,低头说道:“老哥哥!齐林生平不愿意负人,卞白冰对小弟仁尽义至,而我负人良多..”
妙手空空呵呵笑道:“老兄弟多情种子,不负佳人,我老岳岂有不赞同这这理,不过,依我老岳之意,天柱山暂缓前往。”
妙手空空前两句话,说得齐林脸上飞红,后两句话,齐林又为之讶然不止。
回春圣手点头接着说道:“老偷儿心细如发,料事如神,说得极有道理。”
妙手空空望着齐林说道:“我说齐老弟是多情种子,那是因为老弟只急于找卞姑娘,忘记了你此行的大事。南岳衡山和南岳衡山,才是你急于应该前去的地方,至于天柱山,稍缓以后再去,并不误事,纵然你此刻赶到天柱山,见到了老狐狸,也未尽然就能知道卞妞儿的下落,你说是不是?”
齐林被妙手空空岳轻章一顿话,说得满脸通红。
齐林自然记得此行主要任务,是往南岳谒见齐山隐儒,说明南岳秀士的内情,好让这一对夫妇,破镜重圆,再还要赶回衡山如期谒见恩师,回复师命。这两件事都是大事,齐林为何竟一时忘记,而要急于赶往天桩山?齐林不是那种轻忽师命的人,而是一时情急,感到对卞姑娘的内存疚意,便急而要去会见伊人,说明心意。
回春圣手此时含笑说道:“齐小友!只要知道可寻之处,只要此心不渝,日久自有重逢再见之日,此时不必为此事烦神。来!待老朽先以一滴灵芝玉液,清除小友体内余毒,再定尔之行程。”
妙手空空也笑道:“老兄弟休怪我老岳说话太重,存芥蒂于心。”
齐林连忙道:“老哥哥金玉良言,不啻暮鼓晨钟,小弟感之不尽,岂有芥蒂于心?”
回春圣手笑道:“老偷儿几时也学会了客套酸文,别耽搁时间,一切等得事后再谈。”
说着便凝神注视,凝视着眼前的千年灵芝,用右手的玉刀,略作比划之后,便转面向齐林说道:“齐小友!一滴玉液人腹,兴驻可以祛除余毒,更能增进功力,益寿延年。小友此刻可先行坐于床上,稍作调息引导之功,等到灵芝玉液入口,顿时功效立见。”
齐林依言静坐床上,暗行功力,回春圣手又从药囊拿出一个小白玉盏儿,递到妙手空空的手里,笑着说道:“老偷儿!九月飞霜,露水不易得。但是,能得一小盏山泉,比起一般河井之水,又要珍贵得多。”
妙手空空伸手接过小白玉盏,笑道:“为了老兄弟的事,你老儿这个差遣,我老岳只有应命。”
转身蹭过房门,展身直上屋顶,转身郊外奔去,回春圣手这才拿起紫竹夹子,轻轻地夹住千年灵芝,再用玉刀照着方才比剑的位置,暗用阴劲,点刺下去,顿时将千年灵芝刺破一道小口,立即就有乳白色的玉液,珠涌而出。
回春圣手不稍怠慢,右手玉刀一翻,接住流出来的玉液,约莫等到流出碗豆大小一滴,回春圣手这才用玉刀趁势一托,将那一滴玉液刮在刀上,左手又赶紧用竹夹将千年灵芝创口夹住。
这几个小动作,都是极其轻而快,回春圣手想到卞白冰姑娘,在纷乱之中,能取得一滴灵芝玉液,救了华烨寺的本因老和尚,而没有伤及灵芝本身,这点小动作,已经足使人惊佩,因而联想到那位未曾谋面的传奇人物,如今双目俱瞽的九命猫狐戟一原,该又是如何了不得的人物。
想到这里,回春圣手忽然想起一件事,不由地自语地说道:“若能使此人双目复明,未尝不是武林之福。”
言犹未了,闪外人影一闪,妙手空空手捧白玉盏,飘身房内笑道:“戴老儿在自言自语,说些什么?”
回春圣手脸上一红,当时微笑未曾作答,只是接过妙手空空找到的山泉,将灵芝玉液倾在盏中。他虽然没有回答妙手空空的问话,方才心里那一个念头,却由此深植不移,有了一个决定。
千年灵芝一滴玉液滴在大半盏冷冽的山泉之中,半盏山泉顿作乳白色,一股不心人心脾的清香,充溢室内,连妙手空空方才那一阵狂饮所留下的酒味,都为之荡然无存。
回春圣手端着这一小盏灵芝玉液,走到床前,齐林微微睁开眼睛,迸射出感激的光芒,正待张口说话。回春圣手摇摇头说道:“不必说话,尽快的喝下去,运用师门吐纳调息心法,运行周天,小友内力深厚,定然受益无穷。”
齐林依言一饮而尽,顿时引接上业已提动的真气,不到顷刻时分,进入天人会合,返虚人浑的境地。
这一大周天的运行结果,齐林一睁开眼睛,但见阳光满室,日高三丈。
刚一翻身下床,便觉察到神和心泰,真气充溢,而且口有余香,虽然齐林还不知道这一滴千年灵芝,究竟对他有多大益处,但是,就凭此刻真气充沛,元补充足的现象看来,确是有异于平常的情形。
齐林自方一思忖之际,忽然想到回春圣手戴于庭和妙手空空岳轻章,这两个老友何处去了?正是心里一动,转眼便看到桌上压着一张纸,上面书写着两行大字:
“南岳归来再见!
前往南岳再见!”
前面一行字,写得铁剑银钩,笔力苍劲,看来是回春圣手的大笔。后面一行,写得龙飞凤舞,纵横不羁,分明是妙手空空的留言。
齐林知道回春圣手前往南岳,是为南岳秀士疗毒治疗。妙手空空要往南岳,却是为何?齐林收起字条,轻轻说道:“后会有期。”便离开店家,启程上道,直赴南岳衡山。
南下衡山,路程不远,齐林一路上也不愿意多生枝节,他希望早日到达南岳,见过齐山隐儒之后,他要以腾下来的时间,赶一趟天柱山,他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理由,觉得卞白冰姑娘,已经回到九命猫狐身边。
可是,等他越过洞庭,穿衡阳、翻岳麓、过涓水,到达衡山之麓,齐林脚步自然地沉重下来,站在南岳之麓,眺望齐山峰,齐林把原本满腔急于要见到齐山隐儒的心,慢慢地冷却下来。
齐林站在人山之径,眺望凝思,良久不得结论,只是缓缓而行,漫步沿山径而上。如此信步而上,不觉已是数越峻峰,几折险峰。
此时,日已正中,秋阳乏力,山中阵风呼啸,湿雾未消,俨然有冬日初阳未暖,寒风凛冽侵入之势,齐林衣薄生寒,忽然豪气大起,一提神功,振袂疾起,直朝齐山峰柳溪谷奔去。
齐林如此一阵急剧奔驰,功行四达,寒意毫无,转眼间齐山峰业已在望,而柳溪谷却无绿新意迎人,只剩下一片疏黄,垂丝千万绺。二次重临此地,齐林真是感慨万千,不由自主地慢下脚步,长嘘而叹,凝视不前。
正是齐林如此一停下身形之际,忽然眼前不远,约在十余丈左右的地方,正是柳溪谷的边沿,有条人影一晃。
这条人影身法太快,如此一闪之间,宛如一缕轻烟,在柳溪谷边缘,稍露即逝,如果不是齐林的眼快,也不过只当他是风吹落叶而已。可是,此刻齐林虽然没有看清楚来人的模样,却看出了那是一个身穿青衫的人。
在南岳齐山峰,柳溪谷前,突如其来这样二个人,而且又是身形如此神速,不容齐林有怀疑之处,除了齐山隐儒,尚有何人?
既然齐山隐儒现身,必定早已发现了齐林的行踪,当时齐林再也不敢任意施展身形,只朗声说道:“晚辈齐林,二次前来柳溪谷前,负荆领罪,拜见老前辈。”
齐林言犹未了,只听得柳溪谷的边缘,轻轻地有人笑了一声,就是笑声未落之前,一人悠然有如一双大鸟,从翠柳枝头,弹然而起,复又一落而下,直飘到齐林面前不远的一块岩石上站住,朗朗地笑道:“你是拜见我的么?”
齐林一看眼前这人,当时不禁脸上一红,臊个浑身发热,原来站在眼前的,哪里是什么齐山隐儒,却是一个未曾相识的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年龄只有二十上下,容貌清秀,两道剑眉,斜飞入鬓,一双星眼,顾盼有神,身上的青衫,瞧不出是什么质地,摆镶着狸红润边,站在那里迎风飘然。
齐林始而一惊,继而脸上一红,两道眉头锁起,朗声问道:“尊驾何人?”
那英俊滞洒的年轻人,微微一笑,说道:“我叫陆崎,方才你不是叫我么?”
齐林想到自己方才称呼人家为“老前辈”,不由地脸上又是一红,尴尬地说道:“在下一时眼误,错认尊驾。”
说着当时拱拱手,便转身一旁向柳溪谷内走去,陆崎轻轻笑了一声,身形一闪,拦住齐林的去路。齐林这时候才真正看清楚了陆崎,在这一闪之际的功力,轻盈已极,而且身形美妙,就凭这一着轻功,已经说明陆崎的功力,不在他之下。
齐林退后一步,沉声说道:“尊驾如此拦住在下去路,意欲何为?”
陆鼎轻轻地笑道:“南岳深山,静寂无人,你到此地有何贵干?”
齐林一听他彬彬有札问来,而且谈吐颇为不俗,便应声说道:“在下前来拜见一位武林前辈。”
陆鼎星目迥转,略一思忖,说道:“齐山峰,柳溪谷,没有别人在此隐居,你莫非是前来谒见齐山隐儒的?”
齐林不禁为之一愕,齐山隐儒隐居柳溪谷内,武林之中,鲜有人能知道,这陆崎是何徐人?他为何知道如此详细?齐林如此微微一怔,陆崎却又接着哈哈笑道:“我明白了!你就是那位负心薄幸,自命不凡,莫名其妙的齐林,你还来到衡山这齐山峰前作什么?”
陆崎如此极其失刻的一骂,把齐林骂个满头雾水,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瞪大着眼睛看着陆崎,说道:“陆兄!你为何如此破口伤人,你我萍水相逢,毫无积怨,尊驾可否说明理由,一开齐林茅塞。”
齐林如此心平气和,婉言相问,满以为对方一定可以平心静气地解说明白,说不定其中是一件误会。
可是,陆崎却反而脸色愈加严厉,沉声骂道:“花言巧语,人面兽心,你也配和我称兄道弟么?”
齐林如此连连被他痛责,也不由地心头火起,历声说道:“齐林有何不当行为,尊驾尽管明言,只要有悖天理,有背人情,齐林立即伏剑横尸,流血当面,如若尊驾不问真伪,不分青白,如此一味辱骂,休怪齐林涵养不够,开罪于尊驾。”
齐林如此颜色,理直气壮一说,顿时眼前气势一变,大有山雨欲来之势,眼看着这陆崎若再有辱骂之言词,立即就是一场兵刃相见的场面。
陆崎站在对面,一见齐林如此一动真气,当时眼睛一转,立即又鄙夷地笑了一笑,接着说道:“如果你言行一致倒还不失为是一个男子汉。我且问你,你是否认识卞白冰姑娘?”
齐林一听“卞白冰”三个字,宛如平地焦雷,连忙抢着问道:“卞姑娘她现在何处?陆兄!你是在何处见到卞姑娘?”
陆崎没有理会齐林的问话,只是鄙夷地笑道:“你是否有意捉弄过卞姑娘的感情?你是否污辱过卞姑娘师徒间的情份?你是否..”
齐林没等陆崎说下去,便厉声叫道:“住嘴!你不能如此任意侮辱我。”
陆崎一见齐林已经引逗得五神暴躁,大失常情,似乎感觉到有些满意。
但是,他仍然鄙夷地说道:“我侮辱你?你回答我方才所问的问题看看,你说,你敢照直说?”
齐林此时灵智大失,心神纷乱,当时只变得神情黯然地说道:“那是误会,那是一次巧合的误会。”
陆崎冷笑道:“误会两个字,就可以了结一切么?”
齐林忽然神情一振,眼神眼着陆崎,说道:“你在何处见过卞姑娘?她和你说些什么?你能说出卞姑娘的下落,齐林愿承担一切罪名。”
陆崎冷笑说道,“你要见卞姑娘么?且随我来。”
说着话,转身一拔,好俊的身法,只见他微一晃之际,横飞三丈有余,正好落在柳溪谷前,齐林此时已无心顾到陆崎是如何施展身形奔去的,只是随在陆崎的身后,直扑柳溪谷。
齐林刚一落下身形,顿时目瞪口呆,一时怔住说不出话来。
原来在柳溪谷前,陆崎的身边,正躺着一位素衣如雪的姑娘,两眼紧闭,双眉微蹙,躺于地上,一动不动。那正是齐林日夜索怀,耿耿在心的卞白冰姑娘。
陆崎指着地上卞姑娘,冷冷地说道:“这就是你所要见到的卞姑娘。”
齐林这才心神一凛,机伶伶地打了个寒颤,不由地抢上前去,高叫道:
“卞姊姊..!”
齐林前扑的身形,刚刚起步,这呼声未了,突然“呼”的一阵劲风,迎面直撞过来,事出仓促,齐林一时未曾是料到,闪避不及,只好一收身形,双足驻椿,两手上番,迎着胸前硬挡一着。
当时只听得蓬地一震,齐林被震得身形摇晃,椿步浮动,只见对方陆崎站在那里,怒目横视,叱道:“你敢冒犯卞姑娘?我就要你出丑当场。”
齐林硬接一掌之后,心里反倒平静不少,把刚才那一阵烦躁与冲动,渐渐冷静下来,对于陆崎方才突施一掌,便没有放在心上,静静地站在那里,平静问道:“卞姑娘为何如此模样,可容在下一问么?”
陆崎冷笑说道:“让你明白之后,看你如何自处?”
说着从身上取出一幅绢布,抖手掷向齐林,齐林伸手接过这一幅绢布,只见上面写着满幅字迹,而且龙飞凤舞,笔力挺秀。上面写的是:
“字留白冰知悉:
“汝离去后,为师深自省察,齐林之所以不辞而别,必然有所误会之处,如果为师所料不差,罪在为师,而不在旁人,呜呼!本应静居深山,不涉时世,未料命不由人,累及一对姻缘,内疚难安,乃出而远游,何处青山不埋骨?师徒情份,将或至此而终,善自为之。”
齐林看完了这一幅绢布上,齐山隐儒所留的字,心里不禁为之沉重万分,想必是自己当初不辞而别,卞白冰姑娘也随之出走,齐山隐儒思忖之余,已经料到关键所在。齐山隐儒本是在情感上,饱尝痛苦的人,自然能想到卞慕白姑娘的内心痛楚,推己及人,归而自咎。于是,她含歉意出走,在齐山隐儒的心里,也徐是认为,她如果不是易钗为弃,就不会引起这一场情海风波。
齐林一经恢复冷静,灵智复明,对于陆崎的话,已经引不起怒火,当时只沉静地说道:“请问陆兄!卞姑娘为何如此模样?能否告知在下。”
陆崎满脸表情仿佛异常悲愤地说道:“姑娘回得齐山峰,目睹齐山隐儒留示,一时悲愤失常,悬岩失足,险至粉身碎骨,若不是我适时赶至,卞姑娘早就魂归黄泉,香消玉殒,这不都是你一人的罪过么?”
齐林闻言心头为之一震,但是,表面上仍旧是沉静异常。接着问道:“陆兄你为何来到齐山?你为何知道其中情形详细之事?”
陆崎大概没有想到齐林此时此地,突然问起他这样一个问题,当时也为之一愕,脸上也为之一红,但是立即就恢复怒容满面,厉声叱道:“你如此顾左右而言他,便可以抹去你的罪行么?”
齐林此时心里已有所得,便泰然说道:“陆兄是一个局外人,谅也无法知道其中曲折,卞姑娘究竟是病是伤,待在下治好卞姑娘以后,一切罪名由卞姑娘说来,在下自然俯首认罪。”
说着便举步上前,要察看卞姑娘情形。陆崎忽然一言不发,右手骈指如戟,运用如闪电,迳取齐林前胸各大穴道。
齐林一吸胸,原式不动,不闪不躲,右手连刁带缠,左手疾拍一招“惊涛拍岸”,推向陆崎的左肩。一守一攻,不仅快速非常,而且配合得天衣无缝。
陆崎一挫右腕,一侧身,美妙无比地闪开齐林一击,紧接着双手齐翻,一连拍出数掌,每出一掌,都是毒辣异常,专攻齐林致命穴道。齐林此时也展开全身功力,抢攻紧守,分毫不让。一时间,掌风呼呼,劲道四溢,两个年轻的好手,一转眼对拆了三十余招,彼此不相上下,难分高低。
齐林一顿身形,双掌环抱胸前,凝神注视着陆崎,朗声说道:“你早就应该说明其中详情,何必如此破相向?”
陆崎微微冷笑,飘然走上前两步,他站的地方,正好是卞白冰姑娘横躺的地方。齐林忽然有一个奇妙的感觉,每看到陆崎冷笑无言的时候,他那一张俊美的面孔,便使人感觉到有一股阴森森的煞气,破坏了他原有的英俊和滞洒。此时一见陆崎走近卞白冰姑娘身边,心里突然有一种憷然之意,连忙也跨上前两步。
陆崎冷笑点点头说道:“我此时已无兴趣和你动手,卞姑娘昏厥过久,我要带她移往别处医治。”
齐林一听立即上前欺身,朗声笑道:“黔驴技穷,图穷匕现,我就料到你有此一着,你还想逃去么?”
说着话,右手疾探上前,猛抓陆崎左肩,此时两人相隔甚近,一探手之间,便可抓住对方身体,如此近身相搏,而且齐林这一招又是出手极快,陆沂要想躲闪,似乎已属不能。
眼看着陆崎的一个左肩,就要落进齐林掌下,忽然陆崎不退反进,左肩微微一塌,争取了一瞬的时间,右手食中两指,骈指直戳齐林前胸“七坎”
如此以攻为守,虽然是挺而走险,却是贴身近门,最厉害的一种打法,如此双扑各以分毫一瞬的时间,权衡轻重,决定进退。
齐林抓的陆崎左肩,得手之下,也不过皮绽骨折,可是陆崎一指之下,只要点中“七坎”大穴,齐林当时就要咳血入肺,倒地不起。
所以,齐林当时一见陆崎不顾左肩,抢身进招,便知道他是准备以一条左臂,换自己的残废终生,甚至于当场死于非命,几乎是与陆崎进身的同时,右手改抓为拍,五指劲拍陆崎脑后对口,左手曲指如钩,硬撮陆崎点来的两指,脚下左腿式作顶天立地,右腿直飞,踢出一式“独挑锦山”,挑向陆崎左腰眼。
齐林这一连两掌一脚,呵成一气的三招,凌厉快速,干净利落。
陆崎自然不是弱者,躬身手,旋腿挫腰,好不容易把齐林这一抢先攻势,消除过去,已经轮不到有还手的机会。
齐林抢得这一着极先,丝毫不放松,一口气连攻六掌,踢出三脚。
眼前这样大的场地,双方都不愿意长展身手,偏偏一步也不肯让脚,就在方圆不到数尺的地方,转眼拆招十余着,而且双方都是以毫发之差,取决性命于呼吸之间。
尤其陆崎此刻已落于下风,即能还手,他也不肯闪身退让,而是竭尽全力,就在那一小块地方,躲闪腾挪,间或还要攻出一两招辣招。
两个人的身手,都是当今一流功力,如此贴身递招,不仅惊险万分,而且令人眼花镣乱,精彩绝伦。但是,在这样惊险万状当中,如果有人旁观,一定可以发现一个原因,双方所以如此各不相让,偏要贴身近门,那是为了在两个人之间,地上躺了一个卞白冰姑娘。
很显然地,两个人都不愿意多退一步,而让给对方有可趁之机,而移动卞白冰姑娘。
两人出手愈来愈慢,而出一招,都是凝神贯注,全力施为,较之原先那种疾如闪电的攻招气势,完全不同。
忽然,陆崎一挫身腰,稳坐椿步,右手内圈外翻,呼地向外硬推一掌,齐林微微一侧身,右手横敲,疾施一式“闲数落花”,敲向陆崎的右臂“曲池”,就在齐林避招攻着的瞬间,陆崎椿步不动,左手却趁机下掠,飞快地在卞白冰姑娘身上,连击两掌。
这情形一落到齐林眼里,怒火腾然而起,杀气顿生,右手收招不攻,疾探腰间,取出八仙过海梅花剑,一抖而起,紫芒大盛,挺剑上前。刷、刷、刷,一连三剑,逼得陆崎步步后退,柳溪谷前,砂石齐飞,饶是陆崎身手如何了得,齐林如此全力拼,顿时落得险象环生,危机百出,在闪躲腾挪之余,只有步步后退。
齐林城还肯容他逃去,一面全力挥剑,极力抢攻,一面痛叱道:“无耻恶贼!早就知你不怀好意,今天要让你逃走,我算不得神州丐道的门人。”
虽然齐林说话分神,影响功力,但是,他此时确是动了真气,全力使剑,而且,八仙过海梅花剑又是利物神兵,威势不同凡音。一时间只见剑光宛如紫光乱闪,剑气宛如劲风四溢,整个将陆崎罩在剑光之内。
但是,最奇怪的是,陆崎处在如此危机当头,而且有些手足无措之际,他却没有拔出宝剑的意思,只是一味地在齐林剑光之内,极力闪躲腾挪。
正在这时候,忽然齐林身后,一声娇叱,极其严厉地叫道:“住手!住手!”
齐林一听这一声娇叱,当时为之一怔,剑式一收,拧身回旋,八仙过海桃花剑护住前胸面门要穴,凝神看时,原来是卞白冰姑娘站在当面,卞姑娘玉面铁青,柳眉倒竖,对着齐林厉声说道:“齐林!手仗利器神兵,对待一个手无寸铁的人,也算得是光明正大的行径么?”
齐林自认识卞白冰姑娘以来,虽然时间不长,相见时间不多,但是,卞姑娘留在齐林的心里印象,极为深刻,他在自己所及之中,从未见过卞姑娘如此厉颜发怒的情形,此时一见卞姑娘如此勃然大怒,当时心情一愕,只叫一声:“卞姊姊!..”
下面的话,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卞白冰仿佛没有听到齐林的叫唤,掉头向陆崎问道:“你们为何在此动手?你也为何还手呢?”
卞白冰问的语气,极为凌厉,但是,刚一问完这两句话,立即又缓下语气,接着说道:“陆兄弟!你认识他么?”
这一声“陆兄弟”,听到齐林耳里,何异是晴天霹雳,平地焦雷,他心里止不住地暗自忖道:“怎么?卞姊姊和他熟悉么?”
再抬头看时,陆崎正含着微笑,对卞白冰说道:“卞姊姊!他不就是那位存心薄幸,没肝没心,累及令师含愤远走,累及妹妹险坠断岩的齐林么?
我一看他对你如此轻薄无礼,我就认出了他的真面目。”
齐林本是思虑起伏,千头万绪,此时一听陆崎如此说他,不由地一凛,心里顿时想到“这是阴谋,这是挑拨!”想到这里,当时脱口厉喝道:“陆沂!你无耻已极!你敢皿口喷人,我就叫你血流五步言犹未了,卞白冰嗔目叱道:“你敢!你以为有什么了不起的功力么?”
齐林没有想到卞白冰一变如此,这与他印象中的卞姊姊,几乎完全是两个人,禁不住心头一冷,颤声说道:“卞姊姊!我有话要和你说。”
卞白冰冷笑了一下,昂头不理,转而又向陆崎问道:“他要怎样?你说下去。”
陆崎望着齐林说道:“小弟看不惯他那种轻薄行为,严言申斥,他便反目出手,挥剑以对,若不是卞姊姊及时醒来,只怕此刻,柳溪谷前已是腥风血雨,惨事已成。”
卞白冰半晌之后,寒冷如冰地说道:“齐林!我当初看错了人,想不到你原来竟是如此人面兽心..”
齐林没有想到,会有人骂他“人面兽心”,而且骂他的人,又是他如此衷心敬佩,也是他内心感到无限歉意的人。这一句斥骂,只骂得齐林满心冰冷,无限凄凉,说不出有多少委屈,伤心无限地叫了一声:“卞姊姊!”
卞白冰冷冷地笑了一笑,说道:“你还有脸叫我姊姊么?我若不是余在你师父与我恩师,为武林同道,今天这齐山峰头,就是你归宿之所。”
卞白冰最后这几句话,说得严厉已极,字字如刀。
陆崎却一旁迎合着说道:“卞姊姊!你服药初愈,何苦生此大气?如要杀掉此人,泄姊姊之愤,小弟自应代劳,绝不令姊姊失望。”
卞白冰注视着齐林半晌,摇摇头说道:“不必!我已经说过,今天我饶他一次。”
转而又向齐林说道:“告诉你,自今以后,你休要再碰上我,从此敌友关系分明,休怪我对你手下无情。”
说完了这几句话,转身向陆崎说道:“鲁弟弟!我们走!”
陆崎对齐林笑了一笑,这一笑之际,仿佛有无限的得意,这才掉身和卞白冰双双拔空而起,直奔峰左,转眼踪迹俱无,人影不见。
齐林站在那里,目送他们二人如此飘然而去,凝然而立,半晌不知所以然。
不知道站在这里过了多久,突然,有人一声高叫:“祁兄弟!你是怎么了?”
齐林被这一下声如霹雳的高叫,震得耳朵里嗡嗡乱音,但是也是震得心神一凛,眼神一收,迥眸来时,不知何时已经是弦月清光,疏星点点,天色湛蓝,月光银白,分明是入夜很久的时分。
月光下,对面站着一个人,光秃秃的头,油光光的脸,光毛板的皮衣,矮登登,胖呵呵的老头子,那正是名震武林,神乎其技的关外神偷,妙手空空古长青古老儿。
妙手空空笑嘻嘻地站在齐林对面,呵呵地说道:“我老古说的南岳再见,想不到你老弟,竟是那么失魂落魄的样子,叫你两三声,你都毫无所知,要不是我老古还有几分嗓音,只怕这时候,你老弟还是神游太虚幻境呢!老兄弟!你到底是怎么啦?”
妙手空空一见面就哗哗啦啦的就是一阵连珠似的,说了一大阵,齐林站住那里,心头百味齐集,已经不知怎么说明白才好,如今一听妙手空空如此一问,把一个满心悲愤,无限委屈的武林小侠齐林,顿时引起一阵抑止不住的激动,刚叫得一声:“老哥哥!”
就忍不住撇掉手中的八仙过海梅花剑,扑到妙手空空的身上,痛哭失声,把一个老练江湖,久历风险的古长青,也弄得张口结舌,手足无措起来。
在武林之中,讲究的是:“男儿流血不流泪”,像齐林这样纵横武林,侠肝义胆的少年豪侠,居然会如此痛哭失声,自然使这位名震关外的神偷,感到意外,而为之愕然了。
妙手空空毕竟是久经世故的老江湖,虽然他对于齐林如此痛哭失声,感到惊愕,但是,他此时却不闻不问,让齐林伏在身上,尽情地哭了一阵,直到齐林发泄内心的悲愤和委屈之后,才伸手扶起齐林。
月光下,但见齐林涕眼婆娑,满脸怨决,齐林伸手展袖,揩干了眼涕之后,才凄然地问道:“老哥哥!你怎么现在才来啊!”
齐林之意,如果妙手空空如果能早来一步,说不定当场对齐林的委屈,能稍作说明和辩护,至少不让卞白冰误会乃至于糟踏他到如此地步。
妙手空空一听齐林怪他,却忍不住呵呵笑道:“老兄弟!我老古来得不迟啊!不过方才顺手做了一宗买卖,耽搁了一点时间,要不然也会来得早些。
老兄弟!你究竟为了何事,如此值得伤心落涕?”
齐林想到自己方才痛哭失声的情形,不禁为之脸上一红,羞愧顿生,呐呐说不成话,妙手空空点点头说道:“老兄弟!若遇到武林强敌,即使流血横尸,相信你老兄也不会无端流涕,依我老古看来,你是上了女人的当,是么?”
妙手空空两道骨碌碌的眼神,真似看透了齐林心底。一语道破,齐林越发的羞愧无已,当时长叹了一口气,黯然地说道:“小弟不怕老哥哥耻笑,这一段事情,真是小弟生平仅遇,令人不知所以,心神憔悴,说出来,老哥哥一定会讪笑小弟无能..”
于是,齐林便将自己进入齐山峰的经过,如何遇见陆崎,如何读到齐山隐儒的留示,又如何与陆崎动手,卞白冰如何突然醒来,如何痛斥自己从头到尾,一字不遗地叙述了一遍。
齐林一面在说,一面在留神妙手空空的神情,可是,妙手空空从头到尾就没有一点嘻笑的态度,几乎是全神贯注,留心倾听。有时候,还闭上眼睛,仿佛在细细地揣摩齐林所说的话中的意味。
齐林一口气说完了这一段事的经过,便向妙手空空说道:“老哥哥!小弟生平待人以诚..”
妙手空空伸手拦住齐林说下去,忽然睁开眼睛,望着齐林,皱着一双眉头,问道:“老兄弟!你对于此事,事后冷静想来,可有所得么?”
齐林沉吟了一会,说道:“这个姓鲁的与小弟生平不识,为何如此谗言陷人?而卞白冰深明大义,为人娴为何突变如是?这两点实在是可疑。但是,当时小弟受人误解,心神已乱,想不出一个头绪来,老哥哥对于此事,可有何高见么?
妙手空空摇摇头,放开声音,呵呵的笑道:“老兄弟!你大约是心头积愤太多,没有用心仔细揣摩,我老古虽然不能说出他们究竟预谋为了何事,但是,我们把方才那一段经过,仔细推敲,就不难发现有许多可疑之处,老兄弟!我们把这些可疑之处,慢慢集拢,稍加分析,这情形就不难有了一个大概。”
妙手空空瞑目沉了一会,掏出腰际的旱烟袋,打着火石,点头草绳,叭叭地吸了几口,吐云吞雾自行其乐一番,然后说道:“卞白冰这小妞,自我老古在木付山卢盛添庄上,发现她以后,虽没有看清面目,但是,那一身功力留给我老古印象极深!老兄弟!说一句你不高兴的话,这小妞目前这一身武功,绝不在你之下,说不定还要高出你一筹。”
齐林听了暗暗点头,从黄盖湖畔认识穆仁起,就发觉她的武功,确实要比自己稍高一筹,至少应变的功夫要较自己高明。
妙手空空接着说道:“像卞白冰这等功力,岂能在看到齐山隐儒留字之后,会晕头失足,坠下悬岩?太不合乎情理,除非是她有意自绝。但是,有意自绝之人,敢能为陆崎这娃儿半空中救住?这简直是荒诞不稽之谈。何况齐山隐儒这一纸留书,并没有值得卞白冰伤心到投岩自绝的事,这件事大大地可疑。”
齐林连忙说道:“若依老哥哥之意,这句话是陆崎有意撒谎?既是陆崎撤谎,为何卞白冰不予拆穿?难道卞白冰也串通说谎么?如果是她串通说谎,用意为何?”
妙手空空叭叭地吸着旱烟,一面不住地摇头,说道:“老兄弟!你不要慌!我们先打出可疑之点,然后再来推论其他。”
齐林点点头,不再疑问。
妙手空空接着说道:“卞白冰不仅功力高强,而且我们也深知她精谙医道,她岂能一晕竟躺在地上许久时间?如果照你老弟方才说的情形看来,鲁沂拍她两掌,分明是解开卞白冰穴道,使她及时醒来,而看到你持剑逼人,蛮不讲理的狠劲。但是,可疑之点又在此地。”
妙手空空望着齐林,齐林此时也点头说道:“是了!论功力,陆崎应不及卞白冰,如何能上手点中卞白冰的穴道?这是可疑之处。”
妙手空空呵呵笑道:“老兄弟!只要你心灵不为情字所蒙,你会比我老古发现更多的可疑之点。”
齐林刚刚褪红的脸,此刻又是红云满颊。
妙手空空接着说道:“这一点有两件事可以证明,其一、陆崎是存心有阴谋,其二,卞白冰这妞儿大有将计就计的模样,他们不是串通的,而是各行其事。”
齐林此时也叹道:“这又是黄雀在后的故技了,那..”
妙手空空没等齐林说完,便接口说道:“老兄弟!我们暂不定他们究竟为什么,且先多找可疑之处。”
齐林想一下,说道:“陆崎的阴谋,想必为卞白冰识破,才会将计就计,如此说来,她对我发地样恶言厉色的斥责,也是故意做给陆崎看的了?”
妙手空空说道:“方才老兄弟怪我来得太迟,我说临时顺手做了宗买卖,这宗买卖可做对了,我赶到南岳来的时候,在山中迎面碰上一男一女,展开身形,向山下直奔,这女的似曾相识地看了我老古一眼,那男的却是兴高采烈,一路上姊姊叫个不停。”
齐林一听,心里一阵酸意,抢着说道:“那就是卞白冰和陆崎他们二人。”
妙手空空笑道:“方才老兄弟说明事实经过,我已经知道是他们,可是在当时我不知道,我只觉得这男的有些故作亲昵,令人生厌,我临时决定,给他一点霉头。”
齐林闻言,喜于形色,连忙说道:“老哥哥是否从他的知上,取来了什么东西么?”
妙手空空呵呵笑道:“要是论功力,我老古可挡不得他们之间任何一人,可是若论偷的功夫,谁让我是妙手空空,这名字是白叫着玩的吗?”
说着一面从皮袄底下解东西,一面又接着说道:“我们交身而过,我老古从那姓鲁娃儿身上,解下这件东西,相信只要你老兄弟一看,就能知道来龙去脉。”
衣襟一翻,从里面取出来的,竟是一柄通体黝黑的铁剑。
竟然又是一柄黝黑的铁剑!不用多看,齐林一上眼,便能认出,这是万巧剑客门下所特的兵刃,至此齐林恍然,这陆崎为何始终不撤剑出手,原因为何了。
想到这里齐林恨不得立即起程追到黄山天都峰,将前后的帐,来一次总算。虽然明白了陆崎为何许人,但是,事情却没有明白,甚至于反而又有糊涂的现象。
齐林望着妙手空空说道:“这柄剑说明了陆崎是万巧剑客的门下。.. ”
妙手空空笑道:“是啊!九九归一,搅来搅去,还是归结到陆板显的身上。”
齐林说道:“陆崎果然是陆板显的门下,或者是子侄之辈,但是他如何知道我要来南岳?他如何知道利用卞白冰?他骗卞白冰的用意,仅是对付我么?仅仅为了间接伤害我么?”
妙手空空摇手止住了齐林这一连串的疑问,笑呵呵地说道:“老兄弟!
不要性急,事情只要层层追查,不难有个水落石出的时候,你大概是一听到卞白冰和那姓鲁的小子,同道而去,又是气愤填膺。”
齐林摇头说道:“这件事,令人真是难以下手,可惜的是齐山隐儒不在在柳溪谷中,否则,她老前辈当能够止住卞白冰,不让她出走,待我说明其间的误会,这件事真相就大白了。陆崎的阴谋,也就无法得逞。”
妙手空空笑道:“有齐山隐儒在此地,这件事不就无由而生了么?”
齐林也觉得好笑,自己是否为了卞白冰姑娘的离去,变得心神有些不集中?齐山隐儒要是留在此地,卞白冰一段事,就自然不会发生。
妙手空空接着说道:“你说陆崎阴谋得逞,倒不如说陆崎中了卞白冰这小妞的圈套。”
齐林不由得站起身来,他想到北岳秀土背上的毒梭,想到自己在黄盖湖畔的毒梭,想到万巧剑客的毒辣可怕,不禁为卞白冰捏了一把冷汗,脱口说道:“老哥哥!你凭什么断定她是有预谋的呢?”
妙手空空呵呵的笑道:“老实说,齐山隐儒她根本没有离开这齐山峰。”
齐林这回的确是怔住了,齐山隐儒如果真的没有离开南岳,那一切事情,诚如妙手空空所说的,都是事先有预谋。但是,何以知道齐山隐儒没有离开南岳?方才陆崎与卞白冰所说的话,纵使都是假的,难道那一张留字,也不是齐山隐儒所写的么?
齐林想着,便不禁将眼光转到身旁那一幅绢布上。
妙手空空呵呵笑道:“那幅字,我已经看到了,就是从那幅字上,我才发觉齐山隐儒没有离开南岳。”
齐林抢着说道:“老哥哥以为这幅绢布上所写的字,是假的么?”
妙手空空笑道:“老兄弟!你不必惊讶!待我老古说穿之后,相信你也断定这幅绢布上面所写的字,都是假的。”
妙手空空说着话,望着齐林那懊丧失意的眼神,微笑着说道:“老兄弟!
你休要埋怨自己不够聪明,而生惭愧之意,我老古你老弟多吃几年饭,这些地方,就不是天份高低的问题了。”
齐林摇头道:“老哥哥!小弟不是惭愧自己没有识破,而是在想,这幅绢布既是假的,究竟是谁的意思?是齐山隐儒老前辈自己所设计的,抑或是卞白冰所设计?或者是陆崎的诡计?弄假的人不同,其后果考虑的程度,也就大有不同了。”
妙手空空也摇头说道:“这个虽是真情,却是无法推论得出。”
齐林从地上拾起那幅绢布,抖手面前,妙手空空伸着旱烟袋说道:“老兄弟!首先你可以从字迹上去判别。”
齐林这次特别留神看着每一个字,只见每一个字都是笔走龙蛇,功力非常,不过齐林幼读诗书,原是一个饱学之士,对于书法一道,极人根底,此时仔细凝神一看,立即有了大概的辨别。
齐林掉过头来对妙手空空说道:“老哥哥!这些字应该是齐山隐儒前辈所写的。”
妙手空空点头说道:“老哥哥先听你的意见。”
齐林不慌不忙地指点头绢布,说道:“这些字虽然笔走龙蛇,龙飞凤舞,但是在笔锋运走之间,尚留有一份娟秀之气。老哥哥!你知道紫..”
妙手空空含笑伸手拦住齐林说下去,笑呵呵地说道:“我知道,齐山隐儒是武林前辈中,少有的愧煞须眉的高人,但是,这娟秀之气,应该是说内力不够,表现于字里行间。”
齐林惊道:“那么老哥哥的意见,是承认这字的笔锋,是出自秀气,然又有不同的论断?”
妙手空空笑道:“老兄弟!这就是你不够细心的地方!齐山隐儒武林之高人,内力潜修,何止在一甲子以上,这等高人所写的字,岂有腕力不足之弊?这一点,是当初弄假的人,所绝没有想到,而是最能有力认定这绢布上的字,不是齐山隐儒所写。”
妙手空空一口气说到此地,忽又指着那幅绢布,说道:“字既非齐山隐儒所写,则其中一切情形,必然是出自虚,而是不容置疑。如此,老古才断言,此盖隐儒没有离开南岳。”
齐林此刻仿佛成了一事无知的稚童,明白一件事,紧着又有更多的事,使他糊涂。
齐林在想:“这是有预谋的圈套,但是这圈套的用意为何?为了对付鲁沂么?他们如何知道陆崎是何许人物?黄山都峰,万巧剑客的门下,绝不会轻易露出自己的身份。这份事,愈来愈令人难以揣摩。”
忽然,齐林站起身来说道:“老哥哥!小弟想来一件契机,以小弟之见,卞白冰当初在木付山..”
刚说到此地,齐林突然顿住话头,霍地旋身,妙手空空一把拉住他,却仰头哈哈大笑说道:“老兄弟!你的意见,都无非是凭空猜测,未尽然就是对的,现在你不要胡乱揣测,自有高人来说明真相。”
说着站起身来,指了一指衣襟,伸手抓住齐林说道:“老兄弟!我老古要先走一步了。”
齐林没有说话,一把紧拉着妙手空空,眼光星透出无比的惊讶。
妙手空空笑道:“老兄弟!你放心!以后我们见面的机会多了,此时我老古不走,再逼得我尴尬难堪么?”
说完了话,再见都没有说,一溜烟,疾驰下山,倾刻就消失了踪影。
紧接着,齐林昂然迈步,慢慢地步向柳溪谷内。
卞白冰冷笑了一下,昂头不理,转而又向陆崎问道:“他要怎样?你说下去。”
陆崎望着齐林说道:“小弟看不惯他那种轻薄行为,严言申斥,他便反目出手,挥剑以对,若不是卞姊姊及时醒来,只怕此刻,柳溪谷前已是腥风血雨,惨事已成。”
卞白冰半晌之后,寒冷如冰地说道:“齐林!我当初看错了人,想不到你原来竟是如此人面兽心..”
齐林没有想到,会有人骂他“人面兽心”,而且骂他的人,又是他如此衷心敬佩,也是他内心感到无限歉意的人。这一句斥骂,只骂得齐林满心冰冷,无限凄凉,说不出有多少委屈,伤心无限地叫了一声:“卞姊姊!”
卞白冰冷冷地笑了一笑,说道:“你还有脸叫我姊姊么?我若不是余在你师父与我恩师,为武林同道,今天这齐山峰头,就是你归宿之所。”
卞白冰最后这几句话,说得严厉已极,字字如刀。
陆崎却一旁迎合着说道:“卞姊姊!你服药初愈,何苦生此大气?如要杀掉此人,泄姊姊之愤,小弟自应代劳,绝不令姊姊失望。”
卞白冰注视着齐林半晌,摇摇头说道:“不必!我已经说过,今天我饶他一次。”
转而又向齐林说道:“告诉你,自今以后,你休要再碰上我,卞此敌友关系分明,休怪我对你手下无情。”
说完了这几句话,转身向陆崎说道:“陆弟弟!我们走!”
陆崎对齐林笑了一笑,这一笑之际,仿佛有无限的得意,这才掉身和卞慕白双双拔空而起,直奔峰左,转眼踪迹俱无,人影不见。
齐林站在那里,目送他们二人如此飘然而去,凝然而立,半晌不知所以然。
不知道站在这里过了多久,突然,有人一声高叫:“齐兄弟!你是怎么了?”
齐林被这一下声如霹雳的高叫,震得耳朵里嗡嗡乱音,但是也是震得心神一凛,眼神一收,迥眸来时,不知何时已经是弦月清光,疏星点点,天色湛蓝,月光银白,分明是入夜很久的时分。
月光下,对面站着一个人,光秃秃的头,油光光的脸,光毛板的皮衣,矮登登,胖呵呵的老头子,那正是名震武林,神乎其技的关外神偷,妙手空空岳轻章岳老儿。
妙手空空笑嘻嘻地站在齐林对面,呵呵地说道:“我老岳说的南岳再见,想不到你老弟,竟是那么失魂落魄的样子,叫你两三声,你都毫无所知,要不是我老岳还有几分嗓音,只怕这时候,你老弟还是神游太虚幻境呢!老兄弟!你到底是怎么啦?”
妙手空空一见面就哗哗啦啦的就是一阵连珠似的,说了一大阵,齐林站住那里,心头百味齐集,已经不知怎么说明白才好,如今一听妙手空空如此一问,把一个满心悲愤,无限委屈的武林小侠齐林,顿时引起一阵抑止不住的激动,刚叫得一声:“老哥哥!”
就忍不住撇掉手中的八仙过海梅花剑,扑到妙手空空的身上,痛哭失声,把一个老练江湖,久历风险的岳轻章,也弄得张口结舌,手足无措起来。
在武林之中,讲究的是:“男儿流血不流泪”,像齐林这样纵横武林,侠肝义胆的少年豪侠,居然会如此痛哭失声,自然使这位名震关外的神偷,感到意外,而为之愕然了。
妙手空空毕竟是久经世故的老江湖,虽然他对于齐林如此痛哭失声,感到惊愕,但是,他此时却不闻不问,让齐林伏在身上,尽情地哭了一阵,直到齐林发泄内心的悲愤和委屈之后,才伸手扶起齐林。
月光下,但见齐林涕眼婆娑,满脸怨决,齐林伸手展袖,揩干了眼涕之后,才凄然地问道:“老哥哥!你怎么现在才来啊!”
齐林之意,如果妙手空空如果能早来一步,说不定当场对齐林的委屈,能稍作说明和辩护,至少不让卞白冰误会乃至于糟踏他到如此地步。
妙手空空一听齐林怪他,却忍不住呵呵笑道:“老兄弟!我老岳来得不迟啊!不过方才顺手做了一宗买卖,耽搁了一点时间,要不然也会来得早些。
老兄弟!你究竟为了何事,如此值得伤心落涕?”
齐林想到自己方才痛哭失声的情形,不禁为之脸上一红,羞愧顿生,呐呐说不成话,妙手空空点点头说道:“老兄弟!若遇到武林强敌,即使流血横尸,相信你老兄也不会无端流涕,依我老岳看来,你是上了女人的当,是么?”
妙手空空两道骨碌碌的眼神,真似看透了齐林心底。一语道破,齐林越发的羞愧无已,当时长叹了一口气,黯然地说道:“小弟不怕老哥哥耻笑,这一段事情,真是小弟生平仅遇,令人不知所以,心神憔悴,说出来,老哥哥一定会讪笑小弟无能..”
于是,齐林便将自己进入齐山峰的经过,如何遇见陆崎,如何读到齐山隐儒的留示,又如何与陆崎动手,卞白冰如何突然醒来,如何痛斥自己卞头到尾,一字不遗地叙述了一遍。
齐林一面在说,一面在留神妙手空空的神情,可是,妙手空空卞头到尾就没有一点嘻笑的态度,几乎是全神贯注,留心倾听。有时候,还闭上眼睛,仿佛在细细地揣摩齐林所说的话中的意味。
齐林一口气说完了这一段事的经过,便向妙手空空说道:“老哥哥!小弟生平待人以诚..”
妙手空空伸手拦住齐林说下去,忽然睁开眼睛,望着齐林,皱着一双眉头,问道:“老兄弟!你对于此事,事后冷静想来,可有所得么?”
齐林沉吟了一会,说道:“这个姓陆的与小弟生平不识,为何如此谗言陷人?而卞白冰深明大义,为人娴为何突变如是?这两点实在是可疑。但是,当时小弟受人误解,心神已乱,想不出一个头绪来,老哥哥对于此事,可有何高见么?
妙手空空摇摇头,放开声音,呵呵的笑道:“老兄弟!你大约是心头积愤太多,没有用心仔细揣摩,我老岳虽然不能说出他们究竟预谋为了何事,但是,我们把方才那一段经过,仔细推敲,就不难发现有许多可疑之处,老兄弟!我们把这些可疑之处,慢慢集拢,稍加分析,这情形就不难有了一个大概。”
妙手空空瞑目沉了一会,掏出腰际的旱烟袋,打着火石,点头草绳,叭叭地吸了几口,吐云吞雾自行其乐一番,然后说道:“卞白冰这小妞,自我老岳在木付山卢盛添庄上,发现她以后,虽没有看清面目,但是,那一身功力留给我老岳印象极深!老兄弟!说一句你不高兴的话,这小妞目前这一身武功,绝不在你之下,说不定还要高出你一筹。”
齐林听了暗暗点头,卞西亚湖畔认识萧忍起,就发觉她的武功,确实要比自己稍高一筹,至少应变的功夫要较自己高明。
妙手空空接着说道:“像卞白冰这等功力,岂能在看到齐山隐儒留字之后,会晕头失足,坠下悬岩?太不合乎情理,除非是她有意自绝。但是,有意自绝之人,敢能为陆崎这娃儿半空中救住?这简直是荒诞不稽之谈。何况齐山隐儒这一纸留书,并没有值得卞白冰伤心到投岩自绝的事,这件事大大地可疑。”
齐林连忙说道:“若依老哥哥之意,这句话是陆崎有意撒谎?既是陆崎撤谎,为何卞白冰不予拆穿?难道卞白冰也串通说谎么?如果是她串通说谎,用意为何?”
妙手空空叭叭地吸着旱烟,一面不住地摇头,说道:“老兄弟!你不要慌!我们先打出可疑之点,然后再来推论其他。”
齐林点点头,不再疑问。
妙手空空接着说道:“卞白冰不仅功力高强,而且我们也深知她精谙医道,她岂能一晕竟躺在地上许久时间?如果照你老弟方才说的情形看来,陆沂拍她两掌,分明是解开卞白冰穴道,使她及时醒来,而看到你持剑逼人,蛮不讲理的狠劲。但是,可疑之点又在此地。”
妙手空空望着齐林,齐林此时也点头说道:“是了!论功力,陆崎应不及卞白冰,如何能上手点中卞白冰的穴道?这是可疑之处。”
妙手空空呵呵笑道:“老兄弟!只要你心灵不为情字所蒙,你会比我老岳发现更多的可疑之点。”
齐林刚刚褪红的脸,此刻又是红云满颊。
妙手空空接着说道:“这一点有两件事可以证明,其一、陆崎是存心有阴谋,其二,卞白冰这妞儿大有将计就计的模样,他们不是串通的,而是各行其事。”
齐林此时也叹道:“这又是黄雀在后的故技了,那..”
妙手空空没等齐林说完,便接口说道:“老兄弟!我们暂不定他们究竟为什么,且先多找可疑之处。”
齐林想一下,说道:“陆崎的阴谋,想必为卞白冰识破,才会将计就计,如此说来,她对我发地样恶言厉色的斥责,也是故意做给陆崎看的了?”
妙手空空说道:“方才老兄弟怪我来得太迟,我说临时顺手做了宗买卖,这宗买卖可做对了,我赶到南岳来的时候,在山中迎面碰上一男一女,展开身形,向山下直奔,这女的似曾相识地看了我老岳一眼,那男的却是兴高采烈,一路上姊姊叫个不停。”
齐林一听,心里一阵酸意,抢着说道:“那就是卞白冰和陆崎他们二人。”
妙手空空笑道:“方才老兄弟说明事实经过,我已经知道是他们,可是在当时我不知道,我只觉得这男的有些故作亲昵,令人生厌,我临时决定,给他一点霉头。”
齐林闻言,喜于形色,连忙说道:“老哥哥是否卞他的知上,取来了什么东西么?”
妙手空空呵呵笑道:“要是论功力,我老岳可挡不得他们之间任何一人,可是若论偷的功夫,谁让我是妙手空空,这名字是白叫着玩的吗?”
说着一面卞皮袄底下解东西,一面又接着说道:“我们交身而过,我老岳卞那姓陆娃儿身上,解下这件东西,相信只要你老兄弟一看,就能知道来龙去脉。”
衣襟一翻,卞里面取出来的,竟是一柄通体黝黑的铁剑。
竟然又是一柄黝黑的铁剑!不用多看,齐林一上眼,便能认出,这是万巧剑客门下所特的兵刃,至此齐林恍然,这陆崎为何始终不撤剑出手,原因为何了。
想到这里齐林恨不得立即起程追到黄山天都峰,将前后的帐,来一次总算。虽然明白了陆崎为何许人,但是,事情却没有明白,甚至于反而又有糊涂的现象。
齐林望着妙手空空说道:“这柄剑说明了陆崎是万巧剑客的门下。.. ”
妙手空空笑道:“是啊!九九归一,搅来搅去,还是归结到陆板显的身上。”
齐林说道:“陆崎果然是陆板显的门下,或者是子侄之辈,但是他如何知道我要来南岳?他如何知道利用卞白冰?他骗卞白冰的用意,仅是对付我么?仅仅为了间接伤害我么?”
妙手空空摇手止住了齐林这一连串的疑问,笑呵呵地说道:“老兄弟!
不要性急,事情只要层层追查,不难有个水落石出的时候,你大概是一听到卞白冰和那姓陆的小子,同道而去,又是气愤填膺。”
齐林摇头说道:“这件事,令人真是难以下手,可惜的是齐山隐儒不在在柳溪谷中,否则,她老前辈当能够止住卞白冰,不让她出走,待我说明其间的误会,这件事真相就大白了。陆崎的阴谋,也就无法得逞。”
妙手空空笑道:“有齐山隐儒在此地,这件事不就无由而生了么?”
齐林也觉得好笑,自己是否为了卞白冰姑娘的离去,变得心神有些不集中?齐山隐儒要是留在此地,卞白冰一段事,就自然不会发生。
妙手空空接着说道:“你说陆崎阴谋得逞,倒不如说陆崎中了卞白冰这小妞的圈套。”
齐林不由得站起身来,他想到北岳秀土背上的毒梭,想到自己在西亚湖畔的毒梭,想到万巧剑客的毒辣可怕,不禁为卞白冰捏了一把冷汗,脱口说道:“老哥哥!你凭什么断定她是有预谋的呢?”
妙手空空呵呵的笑道:“老实说,齐山隐儒她根本没有离开这齐山峰。”
齐林这回的确是怔住了,齐山隐儒如果真的没有离开南岳,那一切事情,诚如妙手空空所说的,都是事先有预谋。但是,何以知道齐山隐儒没有离开南岳?方才陆崎与卞白冰所说的话,纵使都是假的,难道那一张留字,也不是齐山隐儒所写的么?
齐林想着,便不禁将眼光转到身旁那一幅绢布上。
妙手空空呵呵笑道:“那幅字,我已经看到了,就是卞那幅字上,我才发觉齐山隐儒没有离开南岳。”
齐林抢着说道:“老哥哥以为这幅绢布上所写的字,是假的么?”
妙手空空笑道:“老兄弟!你不必惊讶!待我老岳说穿之后,相信你也断定这幅绢布上面所写的字,都是假的。”
妙手空空说着话,望着齐林那懊丧失意的眼神,微笑着说道:“老兄弟!
你休要埋怨自己不够聪明,而生惭愧之意,我老岳你老弟多吃几年饭,这些地方,就不是天份高低的问题了。”
齐林摇头道:“老哥哥!小弟不是惭愧自己没有识破,而是在想,这幅绢布既是假的,究竟是谁的意思?是齐山隐儒老前辈自己所设计的,抑或是卞白冰所设计?或者是陆崎的诡计?弄假的人不同,其后果考虑的程度,也就大有不同了。”
妙手空空也摇头说道:“这个虽是真情,却是无法推论得出。”
齐林卞地上拾起那幅绢布,抖手面前,妙手空空伸着旱烟袋说道:“老兄弟!首先你可以卞字迹上去判别。”
齐林这次特别留神看着每一个字,只见每一个字都是笔走龙蛇,功力非常,不过齐林幼读诗书,原是一个饱学之士,对于书法一道,极人根底,此时仔细凝神一看,立即有了大概的辨别。
齐林掉过头来对妙手空空说道:“老哥哥!这些字应该是齐山隐儒前辈所写的。”
妙手空空点头说道:“老哥哥先听你的意见。”
齐林不慌不忙地指点头绢布,说道:“这些字虽然笔走龙蛇,龙飞凤舞,但是在笔锋运走之间,尚留有一份娟秀之气。老哥哥!你知道紫..”
妙手空空含笑伸手拦住齐林说下去,笑呵呵地说道:“我知道,齐山隐儒是武林前辈中,少有的愧煞向眉的高人,但是,这娟秀之气,应该是说内力不够,表现于字里行间。”
齐林惊道:“那么老哥哥的意见,是承认这字的笔锋,是出自秀气,然又有不同的论断?”
妙手空空笑道:“老兄弟!这就是你不够细心的地方!齐山隐儒武林之高人,内力潜修,何止在一甲子以上,这等高人所写的字,岂有腕力不足之弊?这一点,是当初弄假的人,所绝没有想到,而是最能有力认定这绢布上的字,不是齐山隐儒所写。”
妙手空空一口气说到此地,忽又指着那幅绢布,说道:“字既非齐山隐儒所写,则其中一切情形,必然是出自虚,而是不容置疑。如此,老岳才断言,此盖隐儒没有离开南岳。”
齐林此刻仿佛成了一事无知的稚童,明白一件事,紧着又有更多的事,使他糊涂。
齐林在想:“这是有预谋的圈套,但是这圈套的用意为何?为了对付陆沂么?他们如何知道陆崎是何许人物?黄山都峰,万巧剑客的门下,绝不会轻易露出自己的身份。这份事,愈来愈令人难以揣摩。”
忽然,齐林站起身来说道:“老哥哥!小弟想来一件契机,以小弟之见,卞白冰当初在木付山..”
刚说到此地,齐林突然顿住话头,霍地旋身,妙手空空一把拉住他,却仰头哈哈大笑说道:“老兄弟!你的意见,都无非是凭空猜测,未尽然就是对的,现在你不要胡乱揣测,自有高人来说明真相。”
说着站起身来,指了一指衣襟,伸手抓住齐林说道:“老兄弟!我老岳要先走一步了。”
齐林没有说话,一把紧拉着妙手空空,眼光星透出无比的惊讶。
妙手空空笑道:“老兄弟!你放心!以后我们见面的机会多了,此时我老岳不走,再逼得我尴尬难堪么?”
说完了话,再见都没有说,一溜烟,疾驰下山,倾刻就消失了踪影。
紧接着,齐林昂然迈步,慢慢地步向柳溪谷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