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絮随风散
东方欲晓,曙光乍现。
肖坤虽然一夜未眠,依然神采奕奕带紫烟一起去城内最高的云龙山观看日出。
肖坤举目远眺,带着几分豪迈之情,说道:“南国江山如此多娇,北方蛮夷焉能不生觊觎之心?此次给他们一个教训,让他们知道我们并非软弱可欺,日后必定不敢再轻易前来挑衅!”
他身着戎装铠甲,剑眉英气逼人,神态语气不似皇子,更似一个威武的少年将军。
紫烟怔怔看着他,心中思绪却百转千回。
肖坤似乎发觉紫烟神情恍惚,伸手将她拉近,低头问道:“你陪我一夜观战,是不是觉得困了?”
紫烟急忙摇摇头。
他优雅地撇撇唇角,说道:“山上清静无人打扰,如果困了就在此处歇一歇,我会保护你的!”
紫烟被他重重一拉,猝不及防与他一起跌倒在小亭内的长椅上,他乘机环绕住紫烟的腰肢,让她依偎在胸前,一种淡而优雅的麝香味道和温热的男子阳刚气息顿时扑面而来。
紫烟慌乱挣扎不迭,叫道:“好疼,你不要这么用力拉我!”
他却不肯松手,轻轻在紫烟脸颊旁亲吻了一下,柔声道:“你不畏艰险前来徐州告诉我机密军情,这份心意我会永远铭记于心,战事了结我就迎娶你回王府……将来我若能如愿以偿,必定让你母仪天下。”
紫烟眼珠转了一转,娇笑道:“我知道,你是故意哄骗我开心呢,如果要当皇帝,必须先要做成太子才可以。你如今连太子都不是,怎么可能当皇帝?”
他被紫烟轻描淡写的口气一激,果然按捺不住,带着几丝冷意道:“母后暗中早有安排,京城近日会有一场叛乱发生。御林军中所有精兵强将都随父皇御驾辗战在外,东宫必定无计可施……只要京城有半点动荡不安,便是他无德无能之过!我此次大破北魏骑兵,再乘机收复失地,父皇必定龙颜大悦,母后会联合数名老朝臣上奏废掉四弟举荐我为太子。”
紫烟听后一阵惊慌。
原来皇后趁北军来袭之机在京城对太子肖朗要下手,暗中勾结一些大臣进行“宫变”,故意制造出一幕幕混乱,造成太子无能监国的假象。肖坤为了谋夺皇储之位,竟然不惜与皇后密谋陷太子于危难之中,乘机落井下石,企图借助前立下赫赫战功之势一举取而代之。
紫烟想到京城的叛乱,心中焦急如焚,不知太子是否能够从容化解这场人为的“叛乱”?
肖坤见紫烟眼神飘忽、坐立不安,轻撇唇角道:“看来你在山上定是睡不着了,想回府去么?”
紫烟求之不得,急忙点头。
肖坤姿态悠闲,端坐在木椅上,对紫烟说:“你虽然尚未正式嫁与我,我早已命他们以王妃之礼相待你。你既然前来投奔我,就不必再回尼姑庵去了,你若是不怕战场艰险,就陪着我在此吧!”
紫烟前来徐州本是为了提醒他小心遭二皇子暗算,见他不但心中早有防范,而且气势如日中天、一举破敌,足以自保,正欲和他提及告辞之事,见他说出挽留之言,料想对他直言必定会被他拒绝,只对他道:“我想歇息一会儿。”
他看着紫烟在纱帐内躺下,抚摸着紫烟的发丝叮嘱道:“你安心歇着,我去前厅商议几件事情,你若是醒来就命人通报我。”
紫烟假寐片刻,闪身出来。在走过廊檐下时,隐约听见肖坤的笑语之声,似乎正与数人把酒言欢,忍不住透过敞开的轩窗向厅内张望。
厅内果然设有一席酒宴,肖坤端坐于主位上首,两名佩带刀剑的侍从站立在他身后,席间两侧所坐之人竟然是二皇子与一身卫兵打扮的太子妃,二皇子表情温厚、沉默寡言,倒是太子妃神采飞扬,不停与肖坤说话。
太子妃杏眼流波,将桌上酒壶向一个稍大的玉杯中倾倒了满满一杯,递送到他面前道:“此次拟大获全胜,可喜可贺!你先喝了这杯,剑舞随后奉上。”
肖坤剑眉微挑,毫不犹豫接过酒杯一口饮尽,说道:“我喝完了,不要再藏了,叫他们上来吧!”
太子妃见他饮下那杯酒,击掌三下,十几名手持短剑、身穿乐伎服饰的男子迅速出现在厅内。
几乎就在他们进入大厅的一刹那间,只听“豁啷”一声脆响,肖坤手中的羊脂玉杯摔碎在地,他一手捂住胸口伏在桌案上,脸色遽然变得苍白无比,一面怒视着太子妃,一面挣扎着说道:“毒…你……”
他说出那几个字后,再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紫烟惊见厅中遽生此变,急忙飞身至他身旁察看,见肖坤昔日俊美的面容苍白中微微泛青,唇角有淡淡的一缕血丝溢出,分明是中了剧毒之兆。
肖坤昔日本是孤傲俊魅之人,紫烟我见他此时紧闭双眸、奄奄一息,心中不由掠过一阵痛楚,他虽然不是一个好人,至少他在自己面前并没有做过一次真正的坏人。
紫烟忍住眼泪弯腰蹲下,轻嗅那只打碎的玉杯上残留的毒药气息,心中顿时更加难过,那些毒药系世间最毒的五种剧毒混合而成,根本无药可救。
紫烟虽是一只修行了800年的狐狸,可道行依然很浅,凭借自己的法力亦不可能帮肖坤驱除体内剧毒。可也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在眼前死去啊。
厅中人等早已剑拔弩张,肖坤身后二名侍从大惊失色,急忙抽剑护卫在他身前,其余侍从见太子妃公然以毒酒谋害肖坤,纷纷亮剑趋近席前,大呼道:“王爷!”
那些剑舞男乐伎亦非等闲之辈,如同穿花蝴蝶一般迅速夺下了厅中数人手中刀剑,将他们制住动弹不得。
二皇子拉着太子妃后退数步,冷冷开言道:“统统将兵刃放下,本王饶你们不死!”
厅中一名侍从面带愤恨之色,怒斥道:“属下今日拼死亦要为王爷讨还公道!二王爷与三王爷虽有旧恨,无论如何总是同胞兄弟,为何下如此毒手?除非你将徐州城中兵士全部杀尽,否则皇上一定会知道,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他话音未落,身旁乐伎手起剑落,削下了侍从项上人头,鲜血飞溅至画屏之上。
太子妃道:“二哥,我们的敌人是北军,只要这些奴才肯归顺追随你,依我看倒不必杀尽他们!”
二皇子回望她一眼,语气柔和道:“此人胡言乱语,诬蔑本王利用你毒害三弟,三弟系父皇爱子,而且人命关天,本王怎能让你承担如此大逆不道、泯灭天良的罪名?三弟不过是多饮了几杯晕厥过去罢了,这些奴才们未免过于大惊小怪!”
太子妃镇定了一下,向那些侍从说道:“你们听好了,此事与二哥无关。如今你们跟随二哥一样上马征战、一样加官进爵、一样还是好子民,何必执迷不悟?二哥对待将士一向宽容,你们不如跟随二哥吧!”
二皇子环视厅中诸人,冷冷道:“或许你们有人暗想将今日情形告知父皇,试问父皇会相信本王和太子妃,还是相信你们这些奴才?愿意追随本王者,向前走一步!”
他说出此言,果然有一人向前试着走出一步,说道:“奴才家中尚有父母高堂,愿意追随二王爷驱除北魏贼寇!”
二皇子不动声色,问道:“你今日在厅中见到了何事?”
那人略加思忖,应声答道:“徐州城中混进了数名北军奸细,一直潜伏在王爷身边,企图趁攻城之机里应外合。岂料王爷足智多谋,昨夜将北虏荡灭,他们怀恨在心,乘二王爷太子妃前来劳军致贺在此图谋暗杀诸位王爷,二王爷命属下等人将他们一举拿下了!”
太子妃娇笑出声,击掌赞道:“不错,比我们所想的还要好。就是这样,你过来吧,二哥日后一定不会亏待你的父母!”
那人走过之后,接连又有几人迟疑着跟随而出。他们明明知道自己一旦作为“目击证人”的作用完成后决不会有好下场,却依然选择了这条临时的活路,或许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剩余的数名侍从面带愤恨之色,互相对视一眼,纷纷向前扑倒撞向那些乐伎手中短剑,血溅当场。
紫烟不忍心再看下去,心中仍然抱着一线微弱渺茫的希望,施展出浑身解数,利用隐身术加障眼法,带着昏迷不醒的肖坤一起纵身逃出府邸之外。
紫烟趁人不备在军营内盗取了一匹马,见城门处不再禁止通行,立刻策马一径冲出城门外。
只听见一名守城门兵士大声惊叫道:“有马匹走失了!快追!”
另一名兵士不屑一顾道:“王爷麾下多的是精良马匹,区区一匹马而已,丢了便丢了,有什么好追的?由它去吧!”
他们只当是马匹野性发作自行走失,没有追赶,紫烟迅速策马扬鞭,带着肖坤离开徐州城,向郊外奔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