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记里
郑信意外失足堕楼之事并没有给南平造成太大影响,除了在当地民众里引起一些骚动以及新闻日报社在职记者的反应外。
就在刑警支队的刘科长与迪声去到报社了解郑信的相关情况时,却出乎意料地发现,报社的记者知道郑信意外失足堕楼身亡的事后,虽然表面上为他的死感到惋惜,底下却在开香槟庆祝。
这让民警们不由地想到这为新闻日报社的社长郑信在那些记者的心里属于什么地位,只是没有人知道,民警也曾询问过报社里部分记者对郑信的死持何种态度,奇怪的是那些记者或报社员工们只说了解郑信在社里的一些基本情况,对于其他一概不知情。
民警们来到郑信生前的办公室,这是一间看上去和普通上班族没什么两样的办公室。广成市新闻日报社是多元化管理,而且办公场所也是分按职位的高低分得比较细,主编和社长都有单独的办公室,记者们则是单独的格子隔开的一片小空间,而且都在一间大厅里,跟许多大型企业相似,报社实施的管理原则是分层管理。
民警们看到挂在办公室里的社规:一、报社工作人员必须遵纪守法,强调团队精神,奉献精神和创新精神,一切以报社的利益为重,一切以读者民众的利益为重,工作有激情,有共同的认可价值观,报社既强调撰写新闻事实的重要性,同时也重视部分内外的人文关怀。
二、报社的任务是撰写新闻及关注民生,包括实地采访报道,人物事件采访报道,国内外重大新闻(以广成市为主),以及读者联谊会理事单位。
三、报社实行社长全勤负责管理制度,下属副社长,记者采访部,新闻稿件撰写整理校对部分,新闻投诉部,新闻业务部,报纸印刷部。
刘科长看到报社的这些规章制度,觉得这和企业有几分相同之处,通过了解知道报社的记者在正式录用前还有一个考核期,经过考核后才能由实习生进入实习记者阶段,即是试用期,根据不同级别制定不同的工资待遇。
也许是部分记者抱怨报社的待遇不好,加上社长平时不太近乎人情,所以他们才会对他的死没有抱以过多的悲伤,刘科长和民警们只能这么猜测了,这也是到目前为止最为合理的说法。
在查看过郑信生前的办公室后,民警们没有发现异样。
“刘局,等等……”
说话的是迪声,他一脸疑样地环视了一遍整个办公室。
“是不是有什么发现?迪声!”
刘科长紧皱的眉头似乎有一丝找到线索后的舒展。
“不觉得奇怪么?”
“哪里奇怪,快说?”
刘科长已耐不住性子了。
在迪声仔细地扫视着办公室每一个角落时,他已经发现了什么。
“郑信的办公室里竟然没有发现一个酒杯!”
之前民警们前前后后勘察过办公室,没有在办公室里发现酒杯甚至是酒瓶,只是没人注意到这一细节,却被迪声抓住了。
在郑信意外失足堕楼的小区公寓里发现了XO酒的包装盒,而在他堕楼的天台也发现了一个XO空瓶,里面残留的液体在经过化验后已被确认是XO葡萄酒,而尸检鉴定报告里也已经注明了郑信因过量饮酒,因醉酒失去意识的状态下不小心从高楼失足堕落身亡。
“这的确非常奇怪?!”
迪声似在自言自语又象是对民警们说。
“迪声,黄法医不是说郑信是死于意外么,我不明白?”在郑信的办公室里没有发现盛酒器具好象也没什么值得惊讶的,在单位里领导总要有领导的样,喝酒终归是私下应酬聚会的事。还有据报社员工的反映郑信平时很少饮酒,只有在公众场合出于职业需要才喝一点,至少大家没有看到,因此在这里没有发现酒瓶是很正常的。
刘科长凝视着迪声的眼神感到不解。
“我们只是在他的小区公寓的天台发现了一个XO空瓶,而这里却没有!”
这名从不饮酒的社长怎么会突然因为醉酒而意外从自家天台堕落身亡?而在其他的活动空间却滴酒未现,这不是很奇怪么?还有在他的书房里还发现一包装盒,一瓶XO到底隐藏着何种实情?
一只粗壮有力的手从外套口袋里抽出一根红双喜,炯炯有神的眼光在凝视着某一个角落,内心却在激烈澎湃中宁静地想着,虚假绑架案,大一女生意外怀孕,畸形婴儿突发性缺氧死亡,郑信社长醉酒意外失足堕楼身亡,还有一年前自己曾经手过的那件不了了之的人口失踪案,于静的哥哥于海天的突然失踪,这些凌乱却又好象存在某些微妙联系的案件时常萦绕在刘科长的脑海。事件一件接一件地发生着,让这位局长有些措手不及。其实副局长迪声虽然从XO空瓶中似乎发现了一些有价值的线索,但这在一连串的案件中还是显得微不足道。没想到上次方宣那案子不了了之,却又突然冒出一宗跳楼案件,甚至还有那一年于海天的失踪,民警们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虽然广成市发生了这么一起跳楼事件,但就像一则快报新闻,来势汹汹,经过后却化作百姓心里的一片云烟了。人们都有各自的忙碌,自然无暇顾及太多,唏嘘之后一切似乎又重归平静。
自从认识了于静后他就一直精神恍惚,直到被宿舍的人知道了同居的事后,他才有一丝清醒,宿舍那些哥们还说想去他们的公寓做客,但林宇死活也不愿意。
“林宇,你真不够朋友,和一个女人住一起享受着那么多人间乐趣,却不让哥们几个去做客……”
“就是,好东西应该大家一起分享嘛!”
“真是人不可貌相……”
“什么时候有空请我们也去你那里做客啊?”
之前宿舍的人在得知他和一个发廊女同居后,都想去林宇那里感受下幸福的时光,可林宇说到于静的身世很可怜,虽然大家有所触动,但还是不死心,为了这事他还费了半天劲才说服宿舍的人,林宇说服大家的理由是:于静不喜欢多人的空间,如果她住得不开心了,有可能会搬走,大家为了能留住于静,暂时听取了林宇的话。对于林宇同居的事还帮他保密,反正这事要说出去了对大家都没好处。话又说回来,虽然他和一名发廊女住一起,而且林宇的内心也曾不安分,但从不突破界限,在知道这名女孩的身世后,他对她的眼光流露出来的已经不是对快乐时光的渴望,而是怜惜。
这天上午,林宇只有两节课,上完课后他和往常一样回到和于静的住处,另一间房门紧锁着,正是上午,按正常情况于静是不会在这个时间回来的,她应该还在发廊里忙碌着,虽然两人同居有一段时间了,但似乎同在一个屋里时间很少,于静一般都是将近凌晨才回到那里,由于评估抓得紧,那时林宇已经回宿舍里,白天于静更是很少回宿舍,她和林宇同住或许只是为了能睡个安稳觉吧,林宇想着只有这个理由能成立。
看着那道紧锁的门,林宇突然有一种好奇心向上去打开它,当然他没有于静房门的钥匙,在两人同居时就已经约好没有经过同意不准擅自到对方房间乱动里面的东西,而且钥匙也是各持自己房间的。林宇上前轻轻地推了一下门,没想到那门居然没锁,由于房间的门是从里面上锁的,锁门与否在外面看不到。只是平时于静的房门总是紧闭着,林宇一直都没太多在意这些,今天不知出于哪种心理他居然有好奇心想知道于静房间里的秘密。要知道自从两人同居以来,他可从来没看过她的房间。于静跟大学生住是不是有什么秘密隐瞒着他。
越是这样想,林宇的好奇心便越强烈。之前林宇也曾几次希望于静能脱离发廊女行业,重新去找份工作,对于他这个好意,于静没有作正面回答,总是扔下一句:等找到合适的,我一定转行!不知道她的心是怎么想,本来林宇对此类女人不怀好感,得知了于静身世后,他才劝阻她转行,他不想看着她天天在那里用纤细的手为无数个男人揉搓头发,如同那泡末的虚幻,被清水一冲便无影无踪了,他不想看到于静的未来变得同泡末一样,要是换成别的水性扬花的女人,他一个单纯的大学生也管不了那么多。
此时的她也许去找别的工作了吧,林宇的心里突然冒出了自我安慰的想法,她的房门没有关!那门之前被林宇轻轻推了一下,还在虚掩状态,到底要不要进去呢,林宇的脚步有些沉重,一直站在门口犹豫不定,这样进入会不会不尊重于静,想到在同居时两人约好的协议,没想到还是他先违反了,不进去,可里面的秘密自己就不知道了,虽然知道了于静的身世,但对于一个发廊女的房间,他还是抱有很大的好奇心,在门口站了大概有十来分钟,房间里一直没声音,林宇确认里面真的没人,在推了房门一把发现没上锁时,他还冒出一身冷汗,怕于静在里面,要是知道他这样不尊重她,林宇的面子还往哪搁。
还好房间里没人,房门为什么没锁呢?奇怪,平时这个时候于静的房间总是上锁的,但在平时他来去匆匆也没怎么留意,或许很多房门没锁他只是没发现罢了,而今天却由于好奇心推了那门一把,没想到居然没锁,虽然内心里尊重于静,但林宇脑海里突然冒出:那房间是不是世外桃源呢?他真的很想知道。终于还是好奇心占了上风,林宇将房门完全推开了,好象有点失望,这和普通的女孩子的房间差不多,于静的房间虽然布置得简单却很温馨,小小十来平方里,右上方是睡床,在床中间上面的天花板上悬挂着一个可爱的风铃,那风铃一直垂挂到距离床有一米高的空间,风铃的下半部分串连着彩纸折叠的小星星,床尾有一个小衣架,上面挂着几件休闲装,很时尚丽人,甚至还能嗅到一股女人香。床的右边有一个简单的化妆台,台子上放着大量的化妆品,有的用过,有的还没没拆包装,那瓶瓶罐罐却整齐地摆放在那里,好象等待着主人的使用。
林宇在化妆台的镜子里看到了半邪恶半单纯的自己,床上的被子虽然叠得不是很整齐,但外人一看也知道主人还是比较爱干净的,这是一间很普通的女生房间,都说从房间的布置能看出主人的职业性格,看来依据不是很大,这里丝毫看不出女主人的身份。
在化妆台下还有两个抽屉,好奇心的驱使下,他拉开了抽屉:只见里面有几个未用过的避孕套。还有一个镶在相框里的照片,拿起一看,上面是四人的合照,看得出这是一张全家福,从人物辈分上看,那应该是于静的一家,照片里的于静站在中间左右是她的爸妈,虽然林宇还不确定,但猜测那应该上她的父母,直觉告诉他的。中间还站着一个小女孩,两个女孩摆出V字手势,全家人面带微笑,林宇又打开另一个抽屉,里面只有一本日记本,偷看别人的日记是不道德,此时他却早已把那些抛到九霄云外了。他打开恶劣日记本,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没想到于静还是个心事蛮重的人,那些日记所标注的日期距离现在差不多一年时间了。林宇无意间翻开了几篇:
2009年2月15日,阴,妹妹的病一直未好,我好担心她,爸妈又在做着那么辛苦的工作,看着妈妈那日渐衰老憔悴的面容,看着爸爸那疲惫的双眼,每次我都会静静坐在妈的身边,在她那一头乌丝里找寻着银发拔掉,每次看到妈妈的乌丝里又冒出的白发,我的心又疼了有一下。可我还是一个高中生,怎么去帮爸妈减轻负担?眼看着妹妹的病一直在恶化,我怕,我真的很怕,不想看到她那样子,我真的不想再读书了,爸妈那么辛苦,我却一点忙也帮不上。
2009年3月2日,晴,我决定退学,虽然大学对我来说很重要也很有吸引力,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妹妹的病痛而置之不理,我是她姐姐啊,更不能看着爸妈那疲惫的身躯日渐老去,我要去打工,大学,就让它珍藏进我永恒的记忆里吧。
2009年4月10日,阴,来到这座城市已经一个多月了,我还记得当初毅然选择退学,爸妈说什么也不愿意,他们说我才高中,正准备考大学,怎么能在这时候放弃呢,只是最后我还是坚持了自己的选择——退学,尽管之前我是那样坚持自己的大学梦,但为了能筹到更多钱给妹妹治病,我必须要出去打工,在这里找了十几天工作,人家都决绝了我,我没有简历,甚至连那可怜的高中毕业证都没有,有哪个正规用人单位会要我呢。
就在我举目无亲,四处迷茫时,在一家服装店里我认识了一个男人,他得知我从外地来到这里需要打工赚钱,知道我的身世后,给予了我很多帮助,逐渐地这个男人成了我在外地的一个亲人,只要他说的话,叫我去做的事,我从来都是用心去完成,当初和我一起来到这里的表哥,幸亏托了那男人的关系,在建材厂找到了一份工。哥知道我在发廊工作一直阻止我,说那里不是正经女孩呆的地方,叫我重新找工,眼看着那男人对我那么好,而哥又极力反对,我真的很矛盾,假如离开那里我上哪再去找这么赚钱的工呢,可是哥说什么也不愿让我在那里,为此还有几次和那个帮我的男人发生了冲突,他们都很关心我,可为了妹妹,我不能离开那里,不过好在我说服了哥哥,说在那里只做正当的发廊工,其他的不管,而且每晚都按时回去。
哥哥虽然在建材厂,但一直监视着我的举动,由于晚上我不能在发廊呆太晚,尽管还有几位回头客等着,但我必须在晚上9点就回去。因为这样我赚不了太多钱,要知道一般是晚上客人给的小费才多,为此我几次和哥吵了起来,后来把哥哥阻止我在发廊工作的事告诉那男人,我已经把那男人当亲人了,所以有事自然忍不住告诉他。他非常理解我的心情。
2009年5月30日,阴,哥哥已经失踪有一个月多了,一边找他,一边在发廊工作着。只是我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是发廊女行业的带头人,我已经身陷其中无法回头,每次当我和客人谈好价钱后,便躺在那昏暗房间的床上,嗅着散发着霉味的床单还有每个男人身上的气味,我却任那些玩弄,只要事后有那花花绿绿的钞票,其他都不重要,为了能赚到更多钱,每天至少有三个男人轮流爬在我身上发泄着人性欲望,有时遇到比较大方的男人都会给我一笔不少的小费,每次看到那些男人在完事后扬长而去,我半裸着坐起身捡起散落在床边的钞票默默放进挂在床头的挎包里,嗅着自己身上的汗味和男人的气味混合在一起的躯体,我用沐浴液一遍又一遍抹在光滑肌肤上。
在温水如倾盆大雨般而下时,身子是干净了,出来后,我穿上衣服,身体还隐约散发着浴液气息,可我却还闻到那股男人液体的腥臭味,可我只能洗净身体,却洗不掉灵魂里的肮脏,算了,反正有钱拿就行,管它什么肮脏。房间里昏暗的情趣灯光依然亮着,除了床边的垃圾桶多了几个用过的胶套外,事实上什么也没发生过,没有人知道这片云雨之地,除了我还有那不知名的男人们。
林宇又翻看了后面的日记,日期标注竟然是最近的:
2010年5月2日,我认识了一名大学生,感觉他那些男人不同,非常地单纯,还有一点点害臊,跟他在一起我觉得很有安全感,虽然还不是很了解他,但跟他住一起起码……
林宇看着这些日记,看得入了神,合上日记本后,仍呆呆地坐在于静的床边,手里拿着那本日记陷入了一片沉思中。却没注意到身后已有一个人站在那里看着他许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