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她
林杨心里所想,只是快点把手机中的照片转成图画。
然他总无机会说。
李秀才深居乡野,想是很少能遇到跟自己对得上话有共同语言的人。因而,有无数的话想对林杨讲。林杨虽觉孔孟之道是应好好研习讨论,此刻却无时间跟李秀才绕舌。
他终于趁李秀才口干喝水的当儿逮住个机会。
“李老先生,后学此次前来,实是想先生帮忙画一张画。”
“哦,老朽不才,作画也只略懂一二,能帮上的,尽量帮好。小灵童,磨墨。”
小灵童立刻跑了过来。墨汁其实还未干,李秀才的习惯却是,不管有没有写完,再写时,都要重新磨。
果然心灵手巧,不一会,墨就磨好了。
“不知先生所画所物?”
“人。”
“何人?”
“女人”。
“什么女人?”
“我亦不知。”
“这……老朽如何帮忙呢?”
林杨掏出手机,电量已快用完,发出嘀嘀的警报声。
他迅速翻出照片,放在书桌上。
李秀才看着这个从未见过的小黑盒子,猜测不透。心里很是惊异,薄薄的镜子下竟会有像极了女人笑脸的一朵云。不过他的惊异放在心里,脸上稍逝即纵。
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他知道天底下没见过的东西多了。他不想被林杨笑成孤陋寡闻。
他这一虚荣,林杨省了不少事。
但见他提笔沾墨,在一张生宣上运笔如飞,三分之一注香功夫,便大功告成。
李秀才微笑着放笔时,手机长嘀了一声,响起了关机音乐。
这小段音乐将李秀才吓一大跳,不过旋即镇定,弯腰在画作上吹了吹,将墨迹浓处吹往淡处,以免沾坏。
他自得地拈着画作的右上左下两角,递到林杨面前。
正是她!
瓜子脸,柳叶眉。大大的眼睛,顾盼生姿;长长的睫毛,微微上翘;樱桃小嘴含笑,乌黑秀发飘风。、
画得太像了!
林杨真想夸赞一句这几十年的秀才没有白做,又怕太伤他自尊,忍着没说。
“先生笔意,直追画圣。”林杨一高兴,就乱表扬起来。
“过奖过奖,比之画圣,不知着了几千里呢!不过在这穷乡僻壤,还拿得出手。”
这点绝对没有吹牛。
有了画像,林杨就不怕手机没电了,也不怕找不到白云女了。哪天往城门口一贴,以如此漂亮之容貌,必是观者如潮。
人一多,肯定就能碰到见过此女之人。
他不紧不慢地将画卷好,因着李秀才画出了白云女的神韵,自是十分感激。
然他身无一文亦无值钱之物,只小小一个手机在这个时代又派不上用场。因此他有些局促了而在李秀才面前稍显没了自信。
李秀才最开始有点瞧他不起,后来见言谈举止不似一般人,便也改变了看法。及至林杨拿出自己从未见过的手机,手机中还有绝色画图一幅,更觉此人非同小可,只怕是某位见多识广的贵家子弟来此山林低调独游。
想到此一层,在功名上落漠了几十年的老秀才不禁暗暗盘算。他虽身处山野,却是心在庙堂。然当此之世,欲求功名,不是文章作得好,策论写的精就可以了。没人引荐,纵你满腹经纶,也是空有抱负无处发挥。
“林先生,此时已是用餐时分,不知是否肯赏脸小酌?”虽然他有心结交,到底还见过世面,知道若太过热情,恐会适得其反。于是言辞尽管客气,却也不卑不亢。
林杨自被赶出萦萦家门,便未尝闻过饭香,正是肚子咕咕叫时,李秀才有此一请,哪有不接受的。
“先生好意,却之不恭。只怕是多有叨扰。”
上次顺手牵羊个偷王清衣服时尙有心惊肉跳,现在顺水推舟“骗吃骗画”却是面不红心不乱。
想来是被萦萦这个小泼女赶出大门使他受了极大刺激。意识到谨小慎微不能成事,还尽被欺负,不如大开大合,天高海阔,说不定能在这个时代闯出一片天地来。
人之思想,极端之间,其实就隔着一层纸。就看你能不能突破了。
一会,菜已上齐。
林杨让不过,被李秀才拉着坐了上首。
“来,来,先生,几道小菜,几杯清酒,不用客气。”
说是小菜,鱼肉也不缺,且还颇精致。跟农人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穿来这么多天,第一次看到了肉。
饿着肚子,本来不应客气。只是跟个读书人坐在一起,林杨也不敢像在萦萦家那般狼吞虎咽。
他举起酒杯,面带微笑,“今日得先生帮了大忙,子白实是感激不尽啊,无以为报,先干为净!”
他这是借花献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