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释
顾天涯缓缓地捡起地上的凌霄剑,现在的紫月狼王已经丧失了反击的余力。它的口中一口鲜血一口粗气地交替着,原本健壮的身躯变得无比孱弱,顾天涯提着凌霄剑,一步一崴地来到紫月狼王的跟前,顾天涯的左肩膀已经无力地垂着,然而眼眶之中却翻涌着晶莹剔透的泪水,没有丝毫的娇柔做作,和鲜血交融在一起,看得人心神一慑。
紫月狼王“呜呜”……地悲鸣着,他想不到自己这么高贵的狼族血统竟然会败在一个人类的手里,而且只是一个七阶的天空武士,它不愿服输,但是它真的输了,失败者便要有失败者的魄力,慨然地成为胜利者前进路上的一块垫脚石。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古今使然。
待到顾天涯的凌霄剑高高地扬起,紫月狼王竟是坦然地闭上了它仅能睁开的那只眼睛,另一只眼睛早已是血肉模糊,那是绝望,那是不屈,那是慨然赴死?……
寂静,场面一度寂静得没有半丝声音,无论是紫月狼群还是罪族之地的子民,大家都失神地望着眼前的一切,他们知道顾天涯现在就是一个审判者,紫月狼王这般尊贵的存在,竟然会沦落到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地步。
“哐当……”凌霄剑重重地落地,紫月狼王诧异地睁开自己唯一能够看清事物的眼睛,它已经具有灵识,从顾天涯弃剑的举动不难看出,对方有意放自己一马。但是为什么呢?紫月狼王不能理解,蛮荒之中,生生死死,如风中柳絮朝不保夕,这是蛮荒之中的规则,但是很显然顾天涯并没有按照蛮荒的一套来接收自己胜利的果实。
“哦呜……”紫月狼王从嗓子眼里发出了低沉地呜咽声,轻抬前爪,似乎想要得到一个答案,但是它看到的却是顾天涯惨淡的笑容,那是一种释然,那是一种惺惺相惜,英雄所见略同的宁谧和安详……
“你走吧,人类之中种种的勾心斗角,利益驱使,并不是你们魔兽能够理解的,我知道你的狼崽被别人偷走了,但是我相信它一定不会有生命之虞的,毕竟,他们的目的无非是看重你们紫月狼群的潜在价值。驯兽,训练出一头能够左右且掌控未来紫月狼群局势的少年狼王,这就是他们抓走你宝宝的目的!”顾天涯虽然受了很重的伤,但是嘴上却波澜不惊地对着紫月狼王娓娓道来。
“哦呜……”低沉苍凉的呜咽声再次传来,顾天涯可以清晰地看到紫月狼王的眼中饱含泪水,它懂的,它完全能够理解顾天涯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只是紫月狼王知道自己已经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了,自己在别人的面前只是一个手下败将而已,这个耻辱的烙印会一直烙在它的身上,直到永远……
歇息了一会,紫月狼王“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只是此时它眼眸中嗜血的光芒已经褪却,像一个孤独的老头,那落寞的身影径自朝着罪族之地的反方向缓缓走去,它的腿脚在刚刚的搏斗中受了伤,有点不利索,但还是亦步亦趋地向着那数万的狼群走去,数百步外,紫月狼王淡淡地回过头,深深地望了顾天涯一眼,眼中没有感激,也没有怨尤,只是出奇的平淡,就像是久别重逢的老友相视一笑,“度尽劫波兄弟在,相逢一笑泯恩仇”……
“天涯……”“阿蒙……”两阵亲切的呼声同时响起,但是语气之中既有娇嗔也有淡淡的忧虑。顾天涯回过神来,茫然地侧对着两个声音的来源……向左转,向右转?这直接决定着两个人在顾天涯心目中的地位,顾天涯还没有深入到设想其中争风吃醋的情节,虽然白灵儿与自己相处的时间虽然不久,但是一往情深的单方面付出却是有目共睹的,哪怕灵儿对自己的好只是出于一位圣女对圣王的尊崇和景仰,长此以往,顾天涯对于白灵儿已经生出了几分不忍心辜负的情怀。反观莫愁这一边,顾天涯只与之相处了几日,但是不是冤家不聚头这句话当真是印证了两人的关系,除了萱儿,感受过泉眼之盾加持的顾天涯深切地理解莫愁在自己身上倾注的心血,莫愁真真是一个闯入顾天涯内心深处的妙人儿。
这种尴尬的气氛持续了没多久,只见顾天涯白眼一翻,竟然晕厥过去,原来是泉眼之盾和光明守卫的神迹光辉褪去之后,顾天涯的伤势便真真只能自己去抗了,全身体力透支的无力感瞬息笼罩顾天涯的灵识和身躯。
俗话说“难得糊涂”眼下顾天涯这是难得昏迷……
“天涯!……”白灵儿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因为以她的角度看顾天涯是受到了极其重大的创伤的,于是乎,顾不得多想,白灵儿便撒开了脚步,百感交集地奔向了顾天涯。
莫愁在剑阁关之上,眼波一阵激荡,此时此刻她也是心系顾天涯的安危,但是当其看到一个全身一袭白衣的女子径自从紫月狼群的后方奔了过来,莫愁的脸色已经冷到了极点,厉声喝道:“阿勇,速速出关,将阿蒙接应回来!”
莫愁的吩咐恍若金石,掷地有声,阿勇不敢懈怠,当下应诺而去……
“天涯!”白灵儿跪倒在顾天涯的跟前,将顾天涯小心地托起,只是此时顾天涯的脸上满是血痕,自从白灵儿在圣山之上第一次见到顾天涯的时候,他也是这副霸绝凌云,虽死犹赴的气势,但是哪里有今日这般狼狈,重伤垂死……
顾天涯的笑,顾天涯的玩世不恭,顾天涯的气定神闲,一幕幕,一件件往事浮上心头,白灵儿感觉自己的心儿都碎了,为什么?只是两天的分别,自己这位圣女和未来的圣王便真的只能成为回忆和过去了吗?
且不论白灵儿在顾天涯的身边几乎泪奔,阿勇也已经雷厉风行地赶到了顾天涯的身边。
“你是?”阿勇谨慎地问了一句,因为以阿勇察言观色的本事,白灵儿显然与他们口中的阿蒙先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至于是什么关系,就有着许多遐想的余地了,一念及此,阿勇也不好颐指气使,当下小心道:“阿蒙先生估计是力竭晕倒了,这位小姐,咱们还是先把阿蒙先生接进罪族之地去吧。
“阿蒙?”白灵儿泪眼婆娑,梨花带雨地望了一眼阿勇,正待开辩,忽而身后传来一阵哈哈:“是的,阿蒙应该是力竭晕倒了,咱们还是听这位兄台的,将少爷先扶进罪族之地中疗养一番吧!”
白灵儿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恍了一下神,待到看清楚自己身后赶过来的是顾三时,终于是意识到,顾天涯既然有意隐姓埋名自然有他的道理,于是乎,当下也应声道:“是,这位先生说的在理,阿……阿蒙应该只是力竭晕倒了。那……那咱们先进罪族之地吧?”
白灵儿就是这么一个温室之中成长起来的大家闺秀,偶尔的触景生情,偶尔的心有所念,只是以前那种“没心没肺”,无忧无虑的生活完全因为顾天涯的出现而彻底乱套了,闭上眼睛是他,睁开眼睛是他,看不到要想他,看到他还是挂念着他什么时候会离开自己。
爱真是一种毒药,一种会上瘾的毒药,但是白灵儿甘之如饴,这是心甘情愿的,这也是命中注定的,纵然前方何等艰险,何等阻隔,在白灵儿的眼中,有天涯哥哥的地方就是天堂……
由阿勇搀着,顾三搭一把手,顾天涯就在这般浑浑噩噩的昏迷状态中被三人小心翼翼地送进了剑阁关。
莫愁的脸色一摆,大小姐的威风立马就毫无保留地发挥了出来:“你们是阿蒙的什么人?”莫愁自幼生长在这么一个大家族中,什么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事情没有见过,万事利字当头,保不齐某些人趁着顾天涯昏睡不醒的节骨眼拉关系套近乎,达成自己的企图也未为可知,当下莫愁也是一副盘查户口的架势,有条不紊地对着顾三和白灵儿问东问西。
其实顾天涯和莫愁相处的时间根本不长,诸如顾天涯爱吃什么啊?平时的爱好是什么啊?等等一连串八竿子打不着的话题却愣是被莫愁问得有鼻子有眼。
白灵儿自从知道顾天涯无恙之后,心绪也平复了很多,待看到这位叫做莫愁的姑娘竟然较之自己比顾天涯还要上心,一股子淡淡地醋意涌了出来,这种内在的敌视氛围往往只是在两人的潜意识和第六感中才能出现了。但是彼此双方当看到对方都是超凡脱尘,精致的五官,诱人的樱桃小嘴,妙曼的曲线,这种与生俱来的气质绝对不是那些一抓一把的俗尘女子能够相提并论的。
莫愁和白灵儿就这般有一茬没一茬地相互试探着,像极了两只得道的狐狸,深怕对方比自己更了解顾天涯似的,当然此时顾天涯在他们的口中只是蛮荒豪侠——阿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