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礁浊流(25)
餐后,涂萍萍约陈瑶在海边游了一会儿,沐浴后出来,见成功在后院花园里草坪上正品茶看着报纸。涂萍萍笑着走过去坐下,自己倒了一杯凉水,成功放下报纸。陈瑶也缓缓走过来。涂萍萍笑着舒了一口气说:“花园的花还真香。”
“这都是瑶瑶的功劳啊,像个园丁整天打理。”
见陈瑶坐下,涂萍萍笑着说:“感受了这么多天,看来资本主义的腐朽生活确实容易腐化人啊,我都有些流连忘返,舍不得离开。”
“呵呵,你留下好了。”陈瑶笑着说。
“好啊。”涂萍萍故作认真地看着成功,“成功,你干脆将我们俩都娶了得了。反正我也不在乎名分。”
“哈哈,萍萍,胡说什么呢。”
涂萍萍看看陈瑶哈哈大笑:“看把瑶瑶紧张的,成功,你心里挺臭美吧。跟你们开玩笑呢。”
陈瑶笑笑:“玩笑归玩笑,也未必一点都没那么想吧。”
“还是瑶瑶眼毒。不开玩笑了。”涂萍萍说,“今天见了几个从北京来的学者,晚上市政府请客,我下午与他们在宾馆聊了一会儿,他们似乎来游说南海市支持的。”
“游说什么?”
“都是有名的改革派。南海经济特区是改革开放的试验地嘛,自然得获得南海政府的支持。”
“这是干什么?搞独立,封建割据啊。”成功忧虑地说,“怎么好好的,大家集中精力去发展经济好不好,瞎折腾什么。”
“你这想法我不同意啊,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经济发展我想没有一个人反对,不管他持什么主张,只要是个爱国的中国人。但是,如果不解决思想观念和路线,经济也搞不好。”
“算啦,我不想跟你进行学术辩论,我也从来没有好好研究过。我只是觉得别折腾就好。”
“瑶瑶,他怎么这么糊涂啊。”涂萍萍翘着嘴抱怨地跺跺脚,对陈瑶说。
“我觉得成功说的也有道理,我们普通老百姓靠劳动挣钱吃饭,管得了那么多吗?”
“我真是服了你,我真是服了你们。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不说了,不说了,我真是生气了。”涂萍萍起身气鼓鼓地回别墅。
陈瑶小心地看看成功,轻声问:“萍萍没事吧?”
“没事,过不了十分钟肯定又会回来,她就那个性格。”
果然,不到三分钟,涂萍萍又走出来,陈瑶低声一笑:“看来你还真了解她。”
涂萍萍依然气淋淋的,她重新坐下,喝了一口水,看着成功说:“你们南海的企业家都只顾自己门前三分地,一点国家观念没有。”
“对国家最大的贡献就是为经济建设多做点自己应该做的。”
“算啦,算啦。不跟你辩论,反正我们也不是一个战壕的,好在也不是我的对立面。”涂萍萍说。
“不要上纲上线嘛。大家还没到敌我矛盾,各司其职,做好本职工作最好。”
“我说成功,如果有一天,我在北都混不下去,逃避到南海来,你会不会帮我啊?”涂萍萍盯着成功问。
成功哈哈一笑:“你只要没杀人放火,没有触犯法律,我当然帮你。”
“假如触犯法律呢?”
“你是个聪明人,我认识的萍萍绝对不是个视法律为儿戏的人,你说呢。”
“行,有你这句话就行。”
“萍萍,你这是干什么啊,搞得跟小说中的英雄英勇就义一样。”
“瑶瑶啊,干什么都多几个保险不好吗?尤其像成功这种男人,承诺的事就是一种保险啊,我何乐而不为争取到呢。嘻嘻。”涂萍萍满脸乌云尽散,刚才的一切好像没发生一样。
陈瑶笑笑,看来涂萍萍真像成功说的那样,性子直率而率真。
过了几天,市政府通知,为了欢迎北都来的知名学者,特在市政府宾馆举行晚宴,邀请几个企业家一起参加,为了让学者们更好的了解南海的经济形势,特意点名让成功参加。
陈瑶听说这事,想起涂萍萍的叮嘱,有些忧虑地问成功:“能不能找个借口不参加啊?”
“市政府点名让参加。我怎么好拒绝,这也是他们看得起我啊,再说,我就不信现在都什么时代了,又不是特殊时期期间,还能搞莫须有的事啊。我对今天的中国有信心。”
“你怎么这么拧啊,涂萍萍不会害你吧?”
“学者总是喜欢夸大其词。再说,我心里有数,你放心吧。”
看成功走后,陈瑶急忙与涂萍萍通话,告诉了欢迎晚宴的事,涂萍萍可能说话不方便,笑着说:“哦,我知道。我也参加呢,有我呢,放心吧。”
陈瑶听说涂萍萍也参加,心里稍稍宽慰一点。不知道为什么,陈瑶最近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不知道哪儿出什么问题,总觉得好像成功离她越来越远。不是感情方面的问题,她绝对相信他们的感情牢不可破,也不是因为涂萍萍忽然加入的缘故,是整个最近听到的各种信息让她对未来充满了忧虑,她很少看报纸的,最近总是让窦远明每天把能买到的报纸都买回来,她从头到尾细细阅读。
成功和涂萍萍分别回来。正好在门口相遇。听见汽车声,陈瑶飞快地跑到门口开门,见成功和涂萍萍打招呼说笑,她内心松弛了许多。想想成功那么聪明的人,这些事应该早在考虑之中,她觉得自己也许想太多了。
成功与陈瑶难得一起到美国借成功商务谈判顺便旅游,陈瑶每天处在快乐和幸福之中,但,这种快乐只延续了一周,被北都一个紧急电话终止,成功接到紧急电话,被告知罗红父亲病危。成功和陈瑶匆匆赶到北都。
从到北都那一刻起,成功一直呆在医院病房,一步不离地陪伴着罗红父亲,罗红父亲最终没能挺过去,
看着空空的床铺,想起罗红父亲的音容笑貌,人生从来没有如此让他感到脆弱和不堪一击。陈瑶已提前一天回罗红家陪罗红母亲。成功离开病房,走出住院大楼直接奔回家陪伴罗红母亲。
上午送别了罗红父亲,下午,成功和陈瑶回到了南海。也许在北都精神太紧张,身体极度疲乏,回到别墅,倒头并睡。
睁开眼,陈瑶正坐在床边凝视着他,见他醒了,她柔情一笑,说:“你醒了?睡得都让我害怕,沉睡不醒的。”
成功觉得全身酸疼,陈瑶见他要起来,忙过来扶起他。
沐浴过后,成功走到门外护栏,看着蓝蓝的海水,听着远处传来船坞发出的鸣笛声,看着斜阳下高高耸立的对面的香港的高楼大厦,沉思。陈瑶走过来,挽住他腰,轻轻叹息:“生活为什么这么多磨难啊。”
公司业务正常,南海市一切也都跟往常一样,生活似乎正常延续。一个电话打乱了成功内心的宁静。中午,成功正准备去香港谈一个项目,刚准备离开办公室,吴冠希没有通报就直接来到他办公室。进门,吴冠希对叶飘飘说:“飘飘,你先出去一下。”
叶飘飘赶紧起身,关上门出去。
“怎么啦,这么慌张?”成功看着吴冠希关切地问。
“涂萍萍来南海了。”
“什么时候?”成功心一紧,凭感觉,他知道如果什么事没有,吴冠希不会如此慌乱。
“她刚到,打电话,我让司机去机场接她了。”
“让她去我家吧。”成功说。
“好的,我们马上走。”
成功和吴冠希在别墅外,就听见涂萍萍和陈瑶的笑声,两个男人面面相觑,估计同时想到彼此太敏感了。
见成功和吴冠希进来,陈瑶笑道:“你看,你魅力多大,刚进家门,两个这么优秀的男人就追上来了。”
“哈哈,瑶瑶,你真让我开心死了。”
坐下。成功说:“怎么来也不事先打个电话啊。”
“临时说走的,想来南海看看。我以为你们还在美国呢。”涂萍萍笑着说。
谈笑了一会儿,吴冠希笑着说:“既然没什么事,我先走了,晚上一起吃饭吧。”
“哦,冠希,不客气了,改日吧,我今晚约了人谈事。”
“好吧。明天。”
“好的。”
闲聊了一会儿,成功说:“我晚上香港还有个谈判,我尽量早点结束回来。我现在得过去了。”
涂萍萍犹疑一下,笑着对陈瑶说:“瑶瑶,能不能借你老公单独谈点事。”
陈瑶微微一笑:“你们谈吧,我正好要去花园看看我的花呢。”
起身的成功又坐下,有些紧张地问:“出什么事了?”
涂萍萍笑笑;“也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去香港能不能带我过去啊。”
“可以啊,办个旅游团就可以过去,不过今天恐怕不行了,明天我让人安排一下。”
“不行。我今天必须过去。”涂萍萍说。
“你告诉我,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涂萍萍沉吟一下。说道:“成功,相信我,我不能告诉你是对你好,请相信我,我绝对相信自己没有违法犯罪的行为。我也一定要今天想办法去香港,呆久了,对你对瑶瑶都不好。”
“好,我不问。”成功沉思了一下,给王俊培打电话,问他父亲能不能将一个朋友带到香港玩几天。
王俊培一听,知道肯定是非常重要的朋友,但他做梦也不会想到是他同学。王俊培让他带人过去。成功听王俊培父亲王富贵说过,他们因为总在南海和香港之间打渔,两边渔民都比较熟悉,而且有时在深海处经常相互到彼此船上做客,喝酒。
“看来,只能让王俊培帮助你了。”
“王俊培?就是那个普通话都说不好,大家总笑他的同学?”
“是啊。”
涂萍萍沉思着。
“怎么?不妥?”成功问。
涂萍萍咬咬牙,说:“顾不了那么多。走吧。请你到时跟瑶瑶说,我只是不想让她涉及到我的事,请她谅解。”
成功让窦远明送涂萍萍去王俊培处。成功经常去王俊培父亲的海边房屋,窦远明无论对王俊培还是王富贵都非常熟悉。涂萍萍放下几本手稿给成功,说:“我走了,这是我最近写的几本书的书稿,先存放在你这里吧,你有空也可以帮我看看提提意见。”
说完,涂萍萍搂住成功,有些酸楚,呜咽道:“再见。”
涂萍萍掉头离开了别墅。成功走出门,看涂萍萍上车,轻轻挥动着手臂,然后努力抿紧双唇,不让自己哭出来,车扬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