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凄然离别飞吾被软禁了起来,在这次争执中,姆罗发现自己的威信受损,对敦才更加的恨之入骨,把所有的怒火都倾注到若桐身上。
此时,若桐正在自己的小石屋里,屏气凝神,盘腿打坐。每日里,她的行动被限制在这一方天地之中,除了吃饭时间有下人送来餐点食肴,其他时间,这个世界都是一片寂静。从窗子放眼望出,太子夜的花园已是一片肃杀之色,在假山之上,残存着皑皑白雪,池塘里的水已经有些干涸。秋风扫过,漫天飞舞枯黄的落叶。
叹英雄气短,思儿女情长。在这种环境下,从最开始的绝望无助到现在的安定与平静,若桐真的有些一切淡然万事皆空的感觉。所以世事弄人不过如此,居然还说自己肩负着拯救契丹人的神圣使命,这话从何而谈?我一个有灵力的女子,一个为国立下战功的弱女子,尚且是被打入石舍,成了一个任意蹂躏的棋子儿,而那些民众百姓,又谈何尊严?无怪乎,最终帝王将相都成为过眼云烟,封建制度的这种一王独霸天下的体制弊端太多太多。就这样等待吧,如果说宿命安排自己如此是命运使然,也只有接受。
“喀啷……”门开了。进来了两个全副武装的武士。
这两个陌生的面孔,让若桐心下一紧,有些不寒而栗。
“走,把他带走!”接着进来的一个将士,让若桐有些乱了阵脚。从衣着上看,这一队人马不是太子宫中的武士,应该是皇宫中的人。敦才在哪?为何要允许我被这些人带走?已经有几日未见其踪影,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此刻,敦才正在和保马据理力争,可显然他的争执是苍白的,当他看到被押上殿来的若桐时,知道大势已去,保马做事从来不给人余地,如果说他非要争一个说法的话,看来只能武力解决了。可是,与父皇为敌,这是他想都没想过的,这下要如何是好!?
“你就是那个妖女?”保马霸气十足,居高临下的藐视这个漂亮的宫女。细一端详,他心中果然连连赞叹。不愧是江南女子,水样温柔,身若杨柳,肌肤嫩白吹弹可破,星眸流转间神采奕奕,面如朗月,唇若樱桃,贝齿轻叩间声若珠玑。只是,可惜可叹,这样一个国色天香的女子,顷刻之间便要身首异处,倒是心有不舍了。
“你妖言惑众,本是异族,现在又用妖术搞得朝廷上下,鸡飞狗跳,乌烟瘴气,你可知罪?”
若桐听他一言,便知自己末日已到,王土之下,欲加之罪,何有逃生之日。自己所能够挽留的,也空有一付傲骨和清高,她冷冷一笑:“你是王,王说的便是对的,小女子我是否有罪,是我自己说得算的吗?”
廖廖数语,直戳保马的软肋,敦才不由暗自着急,急忙上前,替若桐辩解,可一切都是徒劳,口诛笔伐在崇尚刀枪剑影出政权的保马面前,显得是那样苍白无力。
若桐绝望的看着敦才那付模样,想去他妈的狗屁爱情吧,从此我再也不相信什么爱情,一切都是空气。说什么山盟海誓谈什么此生不渝,不过都是唬人的玩意儿。想我一代英才,堂堂的缉毒女中队长,竟然在异世之中,喜欢上一个有妇之夫,实在是造孽。
该死的敦才,诅咒你一辈子,若我此际回到现代还好,如果这番波折还让我存活,我誓要搅得你的江山不得安宁,我虽然学艺不精,好歹还看过《孙子兵法》,通读《三十六计》,我再也不想在乎什么感情了。
“敦才大人,当初大人救过奴婢一命,此际还你一命便是。不必多言,从前在大人面前,言辞多有不恭,得罪之处请您海涵。如今我是戴罪之身,我的清白,大人也应心知肚明。既然如王所说我为异族儿女,有反叛之意,我自不必多说,天地昭昭,终有鉴明之日。诀别之时,我自有一个请求。”
望着若桐那张绝然的面孔,一付宠辱不惊的平淡语气,一字一句像刀子一样割在敦才的心上,他的心在滴血,他身体轻轻战栗着,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握在腰柄上的双手热得发烫,随时都想把自己的愤怒喷射出去。
若桐的镇定,让保马感觉到意外,暗叹,如此一个官宦人家的平凡儿女,便把契丹王庭搅得鸡犬不宁,若是中原儿女同仇共忾,哪有契丹逞强之日?看这女娃儿,临危不惧,分寸不乱,着实令人胆寒。看她虽是弱不禁风,却是字字铄金,我族若有此等儿女,那是何德何幸?只可惜,这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天要亡你,莫怪我无情了。
“有何请求,说!”
“我想要我王赐我一剑。”若桐语调平淡的说道。
她这是何意,敦才的脑子开始飞速的转动起来,想她是不是还想做垂死挣扎?可这皇宫上下,到处都是武士,纵使她是个神人,也会让她无处遁形,她是何意呢?
“可以!”保马毫不犹豫的说。
在众人的注视下,若桐莲步轻移,走到了怔在那里的敦才面前,轻蔑的看了一眼,突然伸出纤指,在敦才错愕中,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出了他腰中的龙渊,仰天大笑三声,在众人的惊愕声中,挥剑自刎。
“啊……”突然,血光四溅,若桐只感觉自己的头像一个臭皮囊一样,划了个美丽的抛物线,她一下子从噩梦中坐了起来。
木制大笨钟,是哪里?是我的家吗?看着熟悉的木制地板,一时间,若桐感觉有些呆。
“桐儿,你总算是醒过来了,可把妈吓坏了……。”端着汤碗进来的若桐妈看到若桐,惊的手一抖,接着便把汤碗向桌子上一放,扑到床前,上下审视着苏醒过的的若桐,细细端详。
可这时候的若桐,还没有完全回过味来,就在刚才,她还手握宝剑,在绝情的敦才面前,用四溅的热血送他一分生命中的大礼,可是,怎么就……。很快,她便释然了,回来了,回来就证明完成任务了。管他还是什么敦才、孙则与飞吾呢?过去的,都是故事,有情或者是无情,都不是过是梦一场。
软软的伸出手,用手轻抚自己苍白失血的红唇,若桐感觉到无力。唇角,似乎还留着自刎时那股子绝然的血腥味道,只是,那已经是历史。
(若桐一定不知道,她的自裁彻底击碎了敦才的心,契丹国从此走上了分崩离裂的道路。虽然在保马的用心经营下,契丹国的版图不断扩大,可是兄弟间的争斗却日渐激烈。而敦才因为对于若桐的思念日甚,最终积劳成疾,英年早逝。并留下遗愿,将自己焚化成灰,撒于天地之间,空留下一个衣冠冢。
公元918年,敦才的孙子白赤,在吴须有镇,建立了大马政权。而孙则的孙子,则在西域建立了大牛政权,从此,契凡人蚕食中原留下的大好河山,就全部落到了牛、马的身上。而让人匪夷所思的是,在牛、马王国的王氏贵族谱上,都有一个祖奶奶级的人物,那就是若桐。这一个制造了木牛、流马、精兵强弩,并且利用烟花制作出来炮弹的伟大女性,将永远活在契丹人民的心中。— 全书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