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闯敌营
不知昏迷了多久,当穆君贤苏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在了一张担架上,名士卒正抬着他进行着赶路,他心头微微疑惑,随即定下心神,爬了起来,那名士卒瞧他醒了过来,纷纷露出欢喜之色,叫过一旁骑兵,去告诉元帅等诸将。
穆君贤扭了扭腰,只感觉身功力仿佛粘稠一般,根本无法随心如意的调动这些功力,他心头不由地一惊,正要细细查看,突然一人长笑道:“青龙!”他身躯微震,抬头看去,只见李靖、白吟掷、胡军三人并肩而来。
李靖瞧他爬起,赶忙上前把他扶倒在担架上,笑道:“别起来,你伤势还没有痊愈呢!”穆君贤皱了皱眉,问道:“元帅,歹火刀他们呢?”李靖笑了笑,说道:“别担心,歹火刀、郭凌涛、荀临三人在前方开道,黄崖、蛮拓尔、朱石他们三个正在护军,所以没法过来,姜震他们已经收到了消息,正要过来。”
穆君贤点了点头,咳嗽数下,看向白吟掷,疑惑道:“白前辈,你们怎么会来呢?”白吟掷呵呵一笑,伸手一抚长须,笑道:“这还靠你的军师呢!”见穆君贤面露疑惑之色,便笑着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来,陈卿见冰雷子一身神通无敌于下,在军中无一人能与之抗衡,思忖武林高手只有让武林高手来对付,当下写信给自己的师傅机子,让他帮忙寻找武林高手前来帮忙。机子接到信初时还不以为然,但想到徒弟难得恳求自己,便放出消息,说突厥有一高手,口出狂言,说中无一人能与之为敌,更加说要出兵血洗中。
如此一来,不由激怒了一些自视甚高和忠心爱国的武林中人,随后白吟掷登高一呼,以胡军为首的众人纷纷赶往突厥,欲要一会这名所谓高手。然而他们初一交手,便发觉了此人武功之高,当真有下无敌的气势,若非穆君贤盛怒之下的“裂鹰十枪”有毁灭地的威力,将冰雷子击成重伤。
穆君贤得知胡军就是东方翔云的师傅,不由咳嗽了数下,挣扎着爬起身来,拱手道:“在下未能照顾好东方,请前辈……节哀……”胡军念到东方翔云,眼圈不由蓦地一红,摇了摇头,叹道:“那是我徒弟福分太浅,怪不得穆将军,唉……本想寻一人承我衣钵,想不到居然会……”
穆君贤叹了口气,脸色微微黯淡,若说银羽军众将之中他喜爱的将领,就是东方翔云,东方翔云不但智谋过人,而且武艺高超。他正值叹息,忽然白吟掷一声轻叹,说道:“穆将军,你可发觉你体内异状?”穆君贤身躯一震,闭眼内视片刻,倏地张开眼来,默然颔首。
胡军凝神看着他,沉声道:“我刚才看过你体内情况,似乎是生机尽丧,但是似乎有一股力量充斥于你的体内,保持着你的生机不断绝。”穆君贤想了想,眉宇微微一皱,似乎想起了什么,又摇了摇头,轻叹一声,淡然道:“随他去吧。”
李靖已沉默了一阵子,忽然说道:“白兄、胡兄,本帅有一话欲言,不知当讲不当讲?”白吟掷愣了愣,对他一拱手,说道:“李元帅有话不妨直言,只要有益于攻打突厥,白某必定言听计从。”李靖迟疑了下,说道:“本帅希望你们能够返回中去。”
白吟掷一怔,脸色不由微微一沉,冷冷道:“李元帅这是什么意思?”李靖心知他要误会,正想开口解释,突然胡军淡然一笑,说道:“老白,李元帅说的有道理,这战场上注重合,武林之中一盘散沙,如何能敌得过突厥铁骑,呆在这里只会麻烦元帅他们。”
白吟掷皱了皱眉,迟疑道:“可是大家伙儿一腔热情来这里……难道就这么……”胡军摆了摆手,淡然道:“我去说好了。”言罢,拉过白吟掷便转身离开。李靖怔了怔,思忖片刻,看向穆君贤,温言道:“君贤,你好好休息,我先去带兵了。”穆君贤点了点头,拱手送他离开。
待李靖离开,他不由轻吐一口气,猛地摊在担架上,闭目凝思了起来,方才他采用内视之法,发觉体内功力化成一片粘稠,“青龙真气”、“朱雀真气”、“玄武真气”、“浩然正气”、“周星力”、“死冥之气”、“沉骨邪气”七道真气竟然部都像泥巴一样被捏在了一起。
其中青、赤、黑、白、金、灰、蓝七道光芒不断交错挥发,在他体内来回窜动,不断向身体经脉游走遁动。他内视了良久,轻轻呼出一口浊气,喃喃道:“怎么会这样呢……”
他却不知道,当日他那“裂鹰十枪”的雷霆一击,将他体内真气一抽而光,但是他体内的七道真气均是当世罕见的一等一内力,虽然被一抽而光,但是瞬间就又增长了出来,但是在这个时候,他迷茫之中不自觉地施展出了“剑仑之舞”。
此时七道真气均是如同幼芽一般,只得被这“剑仑之舞”任意凝聚。但是青龙真气、朱雀真气、玄武真气乃是上古奇术“圣秘术”的分支,本身就由起死回生的功效,虽然只有三道,但是却足以将他的生机保留住,慢慢地恢复着。
但是经此一灾,他的功力又退步了不少,比当年初到突厥尚且不如,但是他也是幸运的,一旦他有时间恢复,那这真气必定比此刻更加扎实纯厚。
他沉吟了良久,忽然听到一人叫道:“将军!将军!”他一个激灵,猛地抬起头来,只见度素、陈卿、姜震三人策马而来,转瞬便赶到了他身旁,纷纷跳下马来,对之一揖到地,喜道:“参见将军!”穆君贤看见三人,心头微微一颤,微笑道:“起来吧,起来吧。”
三人依言起身,度素上前一步,笑道:“将军,你身体没有事情了吧?”穆君贤微微一颔首,淡然笑道:“没有多少事情了……咳咳,姜震,我军情况如何?”姜震对之一拱手,肃然道:“此刻突厥正逃到落冢山,吐鲁特本族铁甲精骑军出动,足有三万之众。”
穆君贤眉宇一挑,诧异道:“怎么会还有三万多人?为什么当初不用呢?”姜震愣了愣,看向陈卿。陈卿轻轻一笑,说道:“是这样的,因为吐鲁特在本族不受重用,当初带了几千铁骑出去已经是他本人能尽的最高了,但是如今我军即将靠近突厥落冢山,他们不得已才派出三万铁骑军来阻挡我军。”
穆君贤剑眉微微一扬,他沉吟了下,问道:“冰雷子如何?”度素忙一拱手,说道:“据说他伤势极重,但是听说这段时间他正在一间房子里研究什么东西,根本不出门,我们的探子没法探听到消息。”穆君贤略一颔首,忽然他身躯一震,忍不住说道:“扶摇枪呢?”
度素、陈卿、姜震三人对视了一眼,迟疑了下,度素上前一揖首,说道:“当日将军雷霆一枪将冰雷子击成重伤,那枪……”他迟疑了下,穆君贤心头浮起一丝不祥之感,不由猛地拽住他衣服,怒道:“快说啊!那枪怎么了?!”
陈卿吓了一跳,忙上前把度素拉了回来,从袖中取出一柄枪头,说道:“我们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枪落地之时紫光大放,待我们找到它时,它已经变成这副样子了……”穆君贤接过枪头一看,只见这这个正是扶摇枪的枪锋,但是长长的枪身已经不见了,枪锋末尾处有一段短短的铁柄,就像一个匕首一样。
他沉默了良久,忽然笑了笑,喃喃道:“神魂兵成,来我的力量在你身上……”他自握到匕首的瞬间,感觉到这匕首里有一种浑厚无比的力量,当他握上的时候,那种力量从手柄处延伸到他的身上,在那一瞬间,他感觉身粘稠一般的内力瞬间就化开了,七道真气已然化去,化成了一道真气,这道真气他前所未见,听所未闻,他只感觉这真气磅礴无比,仿佛囊括地,又仿佛一无所有。
他沉默了良久,忽然长啸一声,从担架上跳了起来,喝道:“快,给我备马,我要亲自当先锋队!”度素吓了一跳,赶忙拱手道:“将军,你可还内伤未……”穆君贤冲他一摆手,笑道:“放心,我内伤已经好了。”
陈卿知道他素来不说不真之言,当即命人备好马匹,穆君贤命他们告诉李靖一声,便亲自前往前锋部队。
随他到来,三万铁甲军立时被击的大败,在穆君贤的无上功力下,将三万铁甲军杀的丢盔弃甲,唐朝大军一路猛进,直杀到了落冢山下,开始安营扎寨,准备最后的攻击。
李靖大军不到十几日也已赶到,李靖把穆君贤大骂一顿,却赏了他先锋一职,命他准备进攻落冢山。
第二日,其余行军总管也纷纷赶到,七路大军汇聚在了落冢山下,开始了最后的猛攻。
次日正午,吐鲁特率领余下的八千铁甲精骑再次来犯,穆君贤与姜震、朱石、荀临人率领银羽军出营与之开战。
穆君贤在阵前遥遥望着吐鲁特军队,不由叹道:“姜震,这吐鲁特,倒也当真算的上是一个名将,想我唐军势若猛虎,他也敢出兵迎战,光他胆气一门,便强过突厥其他将领多了!”姜震轻轻一叹,颔首道:“是啊,我军细近几日传来消息,似乎数前冰雷子曾救其一命,所以吐鲁特现在已经改投了冰雷子的门下了。”
穆君贤眉宇一紧,皱眉道:“确定么?”姜震点了点头,沉声道:“绝无错误。”穆君贤眼底寒芒一闪,冷冷道:“既然如此,那也怪不得我了,冰雷子害我军损兵折将,凡其门下之辈皆要斩处!”姜震被他身杀气所慑,身躯微微一震,说不出话来。
穆君贤经过这几日的调养,兼之有“扶摇枪”的帮助,功力已然恢复到了初到突厥之时的功力,也就是所谓的“初基”之境界。
朱石初时在阵前与铁甲精骑对峙,见穆君贤与姜震二人谈笑,并无攻意,赶忙拨马回来,拱手道:“将军,我们现在开始布阵吗?”穆君贤闻他话语,向突厥军中望了眼,慢慢点点头,振臂一挥,朗声喝道:“朱石,布纳雷阵法!”
朱石赶忙拱手领命,两旁令旗手旗帜一挥,步兵团瞬间布起阵法,两旁如鹰翼一般折出,中心凹入,后方一排弓兵,严阵以待。
吐鲁特正在阵前,瞧见唐军开始布阵,心知要开战了,赶忙长枪一挥,怒喝道:“诸将听令,进攻!”话音才落,他长枪已然向前一指,身后铁甲精骑一紧马缰,向唐军冲了过去。
银羽军与铁甲军交战数十次,早已心知一般弓箭难以对之造成伤害,便让姜震调了一批八臂连弩来,这些连弩乃是技工团二年前所制,乃取法于诸葛武侯制的弓弩,一次能连发八支,且劲道十足。当下众兵纷纷射出手中铁箭,只听“乒乒乓乓”一阵乱响,铁甲军虽然被射中数十人,但是却无法阻挡其前冲之势。
荀临立马阵前,遥遥瞧见,伸手自背后箭筒中抽一支箭,弯弓拉弦,眼光之中厉芒陡闪,一箭射出,他的长弓是他在吐风关时所制,取名“落日”,本是讽刺突厥日益衰落之意,乃玄铁所制,足有千石劲道。只听一声闷响,顿时将一名铁甲骑兵射穿,荀临不待箭出,又射一箭,刹那之间,他已连射有七箭,连毙数名铁甲精骑,顿时将铁甲军的去势生生止住。
荀临一声闷哼,又伸手取过一支长箭,深吸一口气,对准阵后吐鲁特,嘴角微微一咧,众人只见一道红光破空而出,那支铁箭已射向吐鲁特。吐鲁特早有防备,手中铁枪向上一挑,势要挑飞那支箭。荀临一声长喝,又是一箭射出,不过这次取的却是吐鲁特背后军旗。
吐鲁特猝不及防,被那支铁箭瞬间射落了军旗,一时唐军喝声大起,气势如虹,步兵盾牌一顶,将铁甲骑兵顶下马来,一刀自其咽喉抹过。吐鲁特这时不由大怒,连斩数名退将,方才止住退势,但眼见败势已定,正要鸣金收兵,蓦然背后一声厉啸。
厉啸之声破云霄,穿金石,吐鲁特身躯一震,不由转头望去,只见冰雷子白衫飘飘,卓若仙人,身旁两架古怪机器,瞧他望来,对之略一颔首,肃然道:“吐鲁特,将铁甲军退到我身后。”吐鲁特对其心服无比,当即鸣金收兵,退到冰雷子身后。
冰雷子长衫一展,冷冷笑道:“穆君贤,多日不见了。”穆君贤冷笑一声,双腿一夹,驱马出阵,傲然道:“不错,当真多日不见了。”冰雷子目光在他身上流转数周,倏地冷冷一哼,两柄玉刀倒抽出来,冷笑道:“敢与我一战么?”
穆君贤剑眉微挑,冷笑道:“此时我军必将汝军一举消灭,何必单挑?”冰雷子哈哈一笑,扬声道:“不敢就不敢,何必找借口。”穆君贤不由心头大怒,他此刻玄功尚未恢复,根本不是冰雷子的对手,当下思忖再三,正要开口,蓦地冰雷子眼角冷芒一闪,右手一拍身旁机器,长笑道:“不知你认识这个么?”
穆君贤早已注意到那机器,只见那机器奇形怪状,不由看向姜震,姜震皱了皱眉,对其微微摇头,表示不认识。穆君贤见他也不认识,心头微沉,正要开口,冰雷子突然一声大笑,右手重重一拍,那机器赤光陡然大,向穆君贤扑来。
穆君贤吃了一惊,见那红光来速甚快,赶忙双马一拍马背,翻身而起,闪到一旁,那红光方才撞到马身,那马顿时一声惨嘶,瞬间被火焰吞没。穆君贤见这机器竟有如此威力,不由心头微惊,不料冰雷子一击才出,又是向着银羽军发出数枚红光。
银羽军众将领均是一怔,尚未反应过来,就见那道红影已经袭入自己阵内,只闻得一股焦黄之味,顿时是数声巨响,阵中爆发出了连环一般的五道爆炸。银羽军皆是不及防备,军顿时是大火熊熊,放眼望去,只见漫都是火焰之光。
穆君贤突然回过了神来,赶忙要上前去救援士兵,不料冰雷子又对准他一道红光射来,那红光来势了得,穆君贤轻功厉害,猛地闪到一旁,不料那火焰威力极大,瞬间火焰就炸到他身后,穆君贤衣杉被火焰燃烧,只觉炽热之感直伸到背,慌忙运功褪衣。
他这么一乱,唐军顿时是不战而自溃,银羽军待在阵前,却是首当其冲。姜震遥遥看见冰雷子此器厉害,正要带兵上前攻击,破坏此机器,不料冰雷子斜目瞧见,故不声,待他靠近,突然射出一炮,姜震一时躲闪不及,连人带马,顿时被这火焰燃成一团。
穆君贤看见姜震竟然被这火焰瞬间吞没,一时是目眦欲裂,双目通红,拔出鞘中青龙剑,冲了上去。冰雷子遥遥看见,冷笑一声,又是一箭,穆君贤早有防备,赶忙跃到一旁,但是这神秘机器的威力何等之大,被炸起的尘土乱石砸中背后。
他顿时喉头一甜,一口鲜血猛地吐了出来,一个踉跄向前摔出,他深吸一口气,向周看去,只见漫都是红光,他不由怒从心起,转目瞧见冰雷子在前,但慑于那神秘机器的威力,一时也不敢上前,只能退到阵中,帮忙灭火。
这一场大火无算,将唐朝的七路大军衣粮烧去一大半,由于七道大军人数极多,都是密密麻麻挤在了一起。这大火一来,顿时众人难以逃脱,死亡无数。大唐第一军——银羽军更加是损失惨重,副将领一级的技工团团长姜震更是当场阵亡。
李靖与其余五大行军总管一边收拾着此处的残局,一边赶忙写信返回长安,好在银羽军的骑兵部队并未与众军同营,见到火势急忙赶来相助,冰雷子欲要大减唐军士气,一时倒也不在进攻,只在突厥营中不断叫骂。
当夜李靖、李世绩等六人便召集众将入帐商议。
李靖面色铁青,猛地伸手一拍椅背,怒喝道:“难道几没有人能够将这武器给破坏掉吗?”李道宗眼皮一翻,低声道:“开什么玩笑,这东西是什么我们都没弄明白,怎么去破坏?!”李靖内功深厚,自然瞬间便听的一清二楚,脸色不由更加铁青,怒道:“李道宗,你说什么?”
李道宗心头大怒,正要站起怒骂,还好柴绍在旁,赶忙一拉他手臂,他哼了一声,低声骂了一句,坐在椅子上。一时帐中安静了下来。
李世绩在众将之中看了看,转头问道:“穆将军呢?他素来心智矫健,说不定有什么办法。”歹火刀在侧一拱手,闷声回答道:“老姜死了,步兵团和弓兵团的损失都是不小,将军他去安排后事了。”他言语沉闷,显然因为姜震惨死,让他极为伤心。
李世绩见李靖面色不豫,叹了口气,问道:“难道你们就没有办法么?”卫孝节迟疑道:“此件武器我军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就更加不知道这破法了……”李靖虎目含怒,陡然拍桌而起,怒道:“堂堂唐朝名将,竟连这么一件武器也收拾不了,传来出去,这还算什么大唐盛世!”
帐内寂了寂,忽听帐外一声喘息道:“我有破法。”此言无异于旱后春雨,众将纷纷转头看去,只见帐门一掀,穆君贤由陈卿扶着,踉跄地步入大帐之内。在众将目光中,穆君贤单膝跪倒在地,低声道:“我军伤亡惨重,请元帅许我戴罪立功!末将愿意破此武器。”
李靖沉默片刻,淡淡道:“可是你的伤……”穆君贤抱拳道:“请元帅许可,这些小伤,不足挂齿。”李靖目光扫了扫帐内诸将,长眉微微一挑,迟疑道:“可是……”穆君贤蓦地一抱拳,沉声道:“末将愿立下军令状!”
李靖微微一沉默,叹道:“好吧,你要多久时间可以破去此物?”穆君贤心头早有打算,当即沉声道:“只需十日,在下必定可以破此武器。”李靖点点头,沉声道:“立下军令状,去吧。”穆君贤一抱拳,签下一旁由李世绩写的军令状,对众人一拱手,由陈卿扶着出了大帐。
穆君贤回到帐内,便立即召集了歹火刀、郭凌涛、朱石、荀临、陈卿、度素、黄崖、蛮拓尔八人入帐商议。
陈卿沉默片刻,从怀中取出了十几张纸张,分发给众人,缓缓说道:“这弩名‘雷刺弩’,那红光名叫用‘硫磺影箭’,此种箭内隐硫磺,触气即燃,而且威力极大……”荀临浓眉紧锁,忍不住问道:“那么冰雷子以前为何不用?”
陈卿默然许久,伸手抚了抚额头,叹道:“此弩为地狱的大门,硫磺影箭是地狱的魔鬼,此弩初成之际,造者深感其怖,立下毒誓,若非生死关头,决不使用此弩,否则将丧生于弩下。”朱石双拳紧执,冷冷问道:“那后来呢?”陈卿叹了口气,双目之中泪光隐闪,喃喃道:“那人,最终还是死在了自己的誓言之下,惨死之状,见之欲吐……”
歹火刀与姜震为数十年的老友,闻言忍不住猛地拍桌而起,怒喝道:“他妈的,讲这么多废话有个鸟用,到底能不能破坏掉这个鸟弩?!”陈卿沉默片刻,叹道:“我祖父临死前说过,他造出此炮,已是地不容,苟活数载,已幸哉!”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愣,穆君贤讶然道:“什么,陈卿,这炮弩是……是你的祖父所造的?”陈卿微微颔首,叹道:“不错,将军,此弩凶煞无比,若无破法,近者皆受其煞气所侵。”穆君贤缓缓摆手,道:“你有破法么?”
陈卿见他神色坚决,便知道他心意已决,当下微微一叹,淡然道:“五行之理,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水克火,火克金,众胜寡,故水胜火;水能克火,火多水干;火弱遇水,必不熄灭,我们要想击溃此弩,必以水攻之。”穆君贤皱了皱眉,道:“水善变,何法可破?”
朱石忽地问道:“为什么水善变?”穆君贤一怔,尚未回答,已听陈卿苦笑道:“你没听过,女人是水做的,而女人是善变的,故而水也是善变的!”蛮拓尔忍耐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众人俱是忍俊不禁,也齐齐笑了出来……如此一来,帐内气氛稍稍缓解。
穆君贤笑了几下,略一正色,道:“说吧,有什么办法?”陈卿笑道:“木生火,且金克木,而且金生水,故而欲克此火,必以金对之。”穆君贤低头看了眼怀中“青龙剑”,剑身银白,似乎感应到主人的心理,剑身隐隐绽放出银光。
陈卿苦笑道:“将军,此行之险,非能以平常论之,你还是……”穆君贤缓缓摇了摇头,仰目看向空,傲然道:“不必说了,倘若命如此,我只有兵行险招,不过我大事未了,还不想就这么归了!”他霍然起身,道:“陈卿,你暂待副将军之职,代我处理军中事物,度素,你则担当书一职,若有细琐之事,亦或元帅有令,便推说我不在,歹火刀、郭凌涛、朱石、黄崖、蛮拓尔、荀临六人听令!”
六人齐齐站起身来,倏地抱拳平胸,朗声道:“听候将军调遣!”穆君贤胸口一热,朗声道:“你们六人整顿各自的营地,骑兵队损伤最少,扎营在突厥与我军之间,帮助防守,朱石的步兵队损失最大,扎营在营最后,荀临,你带着飞弓团在阵中,随时辅助,如有不服的人,一定要先行安抚,实在不行,可以军法斩之。”
他交代完毕,缓步走出帐外,看着空繁星,心头忽地烦躁异常,不由脱口吟唱道:“剑钝刃乏由人折,盾锈甲枯惨为撕。怒尽藏心中!先朝忠与君为臣,后朝耳螽聋不闻。叛教子,何以惧?败金凤海擒蛟,谁与争锋!”念道后来二句,声音陡响,震彻繁星。
度素听出他话语间的凌厉杀意,身躯微微一震,喃喃道:“败金凤海擒蛟,谁与争锋……”陈卿长叹一声,对穆君贤一拱手,肃然道:“我陈卿今代表军,请将军必定回来。”穆君贤笑声一滞,苦笑道:“你认为我回不来了?”
陈卿背后衣衫尽湿,摇头道:“不……不是的……”穆君贤沉默了良久,忽地一声长笑,傲然道:“死又如何?活又如何?生死不过转瞬,枯荣不过弹指,哈哈!”言罢,他也不再多言,长衫凌空一振,长笑声中,破衣而去,空留漫长笑,许久不散。
清风拂,大漠的铁血是江南柔情的反衬,半人高的沙坡上,一袭蓝衣在其上凛动。
穆君贤凝望着那突厥大营,长长吐出一口气。他的目光在突厥的营地中扫视了一下,发觉只有数名突厥士兵站立在营地门口,“雷刺弩”端端正正的立在营地的中心。瞧见这番景象,穆君贤不由皱了皱眉,沉吟半晌,若有所悟。
这弩看似放置十分无意,仿佛极容易被人摧毁,但是只要熟悉九宫之辈,便能够看懂此弩放置中的玄机:此弩放置于营地中心,东面便是冰雷子的营帐,西面便是一条笔直的大路直通营口,但周皆为突厥士兵的营帐,来者除非轻功卓越,否则极难一击即走,况且大路之上沙石布,皆以九宫布置,入易出难。
他沉吟半晌,用剑柄挑起一坛酒,他来时仅带了“青龙剑”、“沉骨剑”、“无妄神刀”和二坛酒,当下大摇大摆地从隐身处走了出来,向着突厥营地的大门中走去,突厥士兵瞧见他突然现身,纷纷跳将上来,举枪欲杀。
穆君贤一身武学傲视武林,如何会惧怕他们,随手凌空一指,那些士兵皆被他点中穴道,纷纷摔倒在地上。他快步走至那“雷刺弩”旁边,目光冷冷一闪,大马金刀地坐在那机器上,拍开酒坛盖子,仰头即饮,那酒纯香无比,一时酒香溢,飘逸半空。
他仰头饮了三口,扬声长笑道:“冰雷子,少在那里像个缩头乌龟一样,给老子滚出来!”他这一声长笑,笑声如若苍雷一般,在半空响了三道,就在第三道苍雷将熄之际,冰雷子道袍白衫,笑吟吟地从自己的大帐中缓步走出,随他走出,上百名突厥士兵蜂拥而出,将二人围在了人群之中。
冰雷子步到穆君贤面前,双目在周扫了扫,一丝疑惑隐隐闪烁。穆君贤眼力极尖,立马便瞧见了他那一丝疑惑,当即冷笑了一声,大笑道:“冰雷子,你那对鸟眼少乱瞥了,今就老子一个人来了。”冰雷子目光一凝,轻嘿道:“穆将军,好胆识,敢单身入我突厥大营!”
此时穆君贤一坛酒已饮尽,猛地将酒坛扔破在地,冷笑道:“你突厥营地又非什么龙潭虎穴,除却你冰雷子,试问营何人能当我穆君贤惊世一击?”冰雷子神色微微一凛,心知此言确属事实,只得嘿嘿一笑,默然不语。
颉利就在人群之中,瞧见穆君贤张狂无比,忍不住怒道:“军师,快把他给我……”话语未尽,众人便觉目光一花,随即便闻“啪啪啪”清脆三声连响,颉利脸上已经显现出三道巴掌印,痰中含血,转了几旋,轰然倒地。
冰雷子双瞳微微收缩,穆君贤这一动快若闪电,他也只看见一道灰影微闪,正沉吟间,便听穆君贤冷笑道:“老子最讨厌的,就是打断别人说话!”冰雷子瞧他身气势,神情又是骤然一凛,暗忖道:“这几日未见,此子的武功,竟似乎又高了几分……”念及后处,心觉绝不能再留此人,双手缓缓向腰际刀柄摸去。
穆君贤眼底冷芒微闪,冷笑一声,傲然道:“冰雷子,用不着偷偷摸摸的,要打便打!”冰雷子轻轻一笑,道:“将军此言,似是已将生死致之于事外了么?”穆君贤闻言微微一哼,微笑道:“老子大事未了,还不想死,道长不妨猜猜,我是否已到此等境界?”
他的话语模凌两可,冰雷子眉宇陡然一扬,轻哼一声,步子一挺,转瞬笔直飞上。穆君贤一声长笑,抓过一旁第二只酒坛,笔直向他掷去,长笑道:“此等趣斗,若无酒助之,岂非无趣?”冰雷子怒哼道:“好小子,倒不怕死!”
当下他侧步避开,掌若繁星,时似流星挂空,时似陨坠地,气势宏大,刀势豪放,一时刀掌双合,威力无比,穆君贤匆匆接了三招,便已是不敌,心头大惊,不由暗忖道:“好家伙,敢情他以前是没用力么?”
他却不知道,冰雷子此套刀法,乃是他自的。冰雷子身怀仇恨,深居大漠,久无对手,无聊之余索性以地为敌,久而久之,竟然被他悟出这套刀法,取自地宏伟,繁星孤,皆化刀内,威力自是不凡。
穆君贤方才转念,气息稍露破绽,高手相战,岂容片刻分神,冰雷子双刀一振,已然横扫抹上。穆君贤见来刀甚快,无奈举剑硬挺,刀剑一交,穆君贤虎口发热,长剑顿时脱手飞出,但是“青龙剑”何等锋利,冰雷子力一击,竟反而被斩断刀锋,险些断指,幸好他临时后跃一步,方才躲去断指之祸。
他在地站了站,见穆君贤倒地喘息,沉思半晌,确信他已是油尽灯枯,冷笑一声,接过一侧弟子递过的长刀,缓步走去,冷笑道:“好小子,想不到你终于栽在我手里了……”穆君贤一声苦笑,若非他此刻功力大退,虽欲胜冰雷子不能,但冰雷子要杀他,却也不行。
冰雷子正要走到穆君贤身前,忽然一侧人群中一人跃步出众,拱手道:“师傅,请等一等!”冰雷子转目一望,却是一名蓝袍大汉,不觉微微一皱眉,冷哼道:“忽志霸,你又有什么事情?”
那蓝袍大汉正是忽志霸,当年他败于林若弹之手,返回大漠后,被冰雷子一顿大骂,就此不受关注,默默隐藏在众弟子之中。只见他低头一抱拳,低声道:“当年弟子受辱于其手,望师傅将他让给弟子亲手了解,以抹弟子当年的耻辱。”
冰雷子默默看着他,抚须沉吟半晌,忽地一声长笑,道:“好,就把他让给你,为师替你掠阵,上吧!”言罢,掷刀于地,飘然后退一步,负手驻足观看。
穆君贤却是越听越心惊,见忽志霸越走越近,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冷笑道:“忽志霸,想不到你也是个自欺欺人的小辈!”忽志霸沉默半晌,淡淡道:“无论你怎么说,今你都完蛋了!”言罢猛地上前数步,倏地一止步,厉声道:“穆君贤,当年受辱汝手,今日,你且还我吧!”
他言语方罢,便已缓缓举刀高过头顶,穆君贤目光看向忽志霸赤色双目,忽见他对自己眨了眨眼,不由得微微一愣。忽听他一声沉吼,挥刀斩出,不过斩的并非是对准穆君贤,而是周的突厥士兵,只见他刀身半斜,却正是他当年的那招“涣涣相扣”。
此招相较于当年,其威势不知高出多少,周士兵与冰雷子皆是不及防备,被他一刀给逼开了数丈,趁此之势,忽志霸弯腰抱过穆君贤随即拔足狂奔,未出丈之距,便已觉得身后寒劲若潮,狂涌不止,势若惊涛,暴躁地向他横扫而来。
他心头吃惊不已,赶忙推出穆君贤,回身拼尽身功力,连出三掌,忽地双目一花,一股剧痛自手臂延伸而来,双臂瞬间齐齐一折,他只觉身骨骼欲裂,痛的嘶声惨叫,向后摔出数丈,倒地不起。冰雷子面色阴沉,狂奔数步,猛地跃到其面前,恶声道:“忽志霸,你疯了么?”
忽志霸惨笑一声,说道:“当年长安一战,他曾经放过我一条性命,今日我自得还他!可惜啊,我本事不够……”
冰雷子闻言只觉得怒涌心头,猛地一腿踢向他脖颈,怒吼道:“你给我去死吧!”谁知腿劲尚未踢出,背后猛地一股寒气涌来,此股寒气精纯无比,远胜自己,他吃惊之余,赶忙运起浑身内力,奋力回掌推出,但不料对方这雷霆一掌竟是一记虚招,来人一个转身飞晃,已抢到了忽志霸面前,一把揪过他衣杉,纵至穆君贤身旁,叉腰长笑道:“早闻西域冰雷子武功了得,白鹰王和胡神枪联手一击都不是对手,今日一见,果胜传言。”
冰雷子瞧清来人,一时面沉若水,寒声道:“阁下是什么人?”来人哈哈大笑道:“你该问,我们是谁?”言罢,一指他突厥营地的背后。冰雷子冷冷一笑,哼声道:“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么?”话音才落,忽听身后无数突厥兵突然惨叫道:“火!火!”
在这瞬间,冰雷子也忽然发觉股股热气后涌而来,忍不住回头一看,瞧见那情形,蓦地倒吸一口冷气。只见他背后的突厥营地火光冲,突厥粮草竟被人偷偷点燃,眼见火势无止,正觉心烦,忽然身后响起破空之声,回头一甩袖,倒掷出一柄断刀,来枪见状势头一变,竟绕过断刀,直取自己。
冰雷子见状,心头一惊,闪身躲过,只见这次来了一名紫袍少年,玉面峨冠,一身紫色长衫,一柄紫龙剑戟凛凛闪动,不由怒道:“你又是谁?”紫袍男子尚未回答,便已听穆君贤喜道:“有亮,世卓!你们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赵有亮与尹世卓二人。赵有亮外号“祸事有亮”,一手山派的“寒霜掌法”名动武林,飘然出掌,自然是先势夺人,逼的冰雷子步步紧退;而尹世卓苦修其师凌樊斯的“涡庭真气”,外号“东海小霸王”,内力修为也是不俗。
冰雷子久居西域,何曾听过二人名号,但当日穆君贤曾说过中年轻一辈的高手,闻言微微皱眉,说道:“此乃我突厥军营,尔等二人擅入我军营,不怕我冰雷子么?!”赵有亮冷笑道:“有意思,你算什么东西,也知道我赵有亮惧怕?!哈哈!”
尹世卓也不多言,倒挺紫剑戟,长笑道:“青龙,先带这汉子走!”穆君贤与忽志霸各自支撑起身,喘声道:“这人功力了得,你们小心一点!”尹世卓微微点头,眼睛瞥了眼冰雷子,低声道:“有亮,并肩子上!”
赵有亮哈哈一声长笑,青龙刀猛然出鞘,一道青光陡然翻卷而起,向冰雷子怒斩而去,长喝道:“老贼,吃老子一刀‘横扫千军’!”喝声如雷,刀光劲道却更加猛烈,冰雷子不料他瞬间便施展出这等威力霸道的刀法,不由后退一步。
尹世卓长戟一抖,厉笑道:“冰雷子,看枪!”他素来骄傲,不屑占人便宜,出枪之前先行出口招呼。冰雷子双刀一横,正夹住赵有亮双刀,不料尹世卓居然横出一枪,赶忙身形一转,片片刀光风弛电闪一般飞掠出来。
赵有亮冷哼一声,刀声半斜,猛然跳到半空,一记“力劈华山”,势若千钧,雷霆般斩下,尹世卓心思微动,随即一枪挑出,出枪之际,他枪锋寒芒闪动,如同冰蓝旋涡一般,冰雷子一声怒喝,左刀上斩,右刀前削,他这二刀均灌注了自身无上功力,只听一声轰鸣,赵有亮一声惨哼,整个人倒空飞了出来,双足方才落地,便听一声闷哼,一口鲜血飞溅而出。
而尹世卓双足入地三分,紫枪横举,虎口隐隐颤动,冰雷子则倒飞出数丈,身衣衫尽碎,不由一声怒吼,挥刀欲上,不料眼前光芒一闪,一道青色剑芒飞掠而出,直袭他面前,冰雷子吓了一跳,猛地向旁跳出,定睛看去,只见穆君贤左手“无妄神刀”,右手“青龙剑”,身黑气翻滚,如同炼域魔王一般。
穆君贤一声怒喝,一招“逆七魔斩”,七斩合而为一,化一条墨黑怒光,直取冰雷子,左手怒斩才出,右手“青龙剑”半空一划,滔青色气劲蓦然旋转而起,《青龙秘术》中最强一招“惊龙怒啸”已然脱手甩出。
这二招才出,他已力运转起“剑仑之舞”,身的七道内力猛然旋转融合起来,刹那之间,他忽然有了一丝明悟。
武功境界的进步,就是靠这一丝的领悟。“生死之际,尽弃玄功。大神难当,可成大魔。”
“玄功尽弃,魔心难阻。借下神通,引吾凡体。”
脑中陡然清明,他仿佛到了一个新的境界,周幼蝉低鸣,风变幻,都不过弹指一瞬,冥冥之中,如同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在引导着他,他默然抬手,浓黑的剑光霍然翻卷起来,一道七丈怒剑破指而出。
这一击乃是他境界突破之时的惊世一击,饶是冰雷子武功猛烈,也不敢稍碰其锋,只能后退。这一后退,他已退到了“雷刺弩”的前面。穆君贤默默看着他,双目忽然一闭,右手长剑猛然一扫,“袭风卷尘”骤然出手。
这一招是《青龙秘术》中最快的剑招,刹那之间,这一剑招已飞掠而去。冰雷子一声怒啸,白色长袍凌空振起,身形若一只大鹤般飞空起来,而那一记剑招,正中他背后的“雷刺弩”。“雷刺弩”内藏无数火药,这一记剑招正好将这霸道火药瞬间点炸开。
只听一声轰鸣,滔的红光蓦然冲而起,汹涌的火焰直扑周营帐,顷刻之间,整个突厥大营都淹没在了漫火焰之中。
赵有亮和尹世卓被穆君贤这雷霆一剑吓的目瞪口呆,才回过神来,已被穆君贤扶了起来,带着忽志霸向军营外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