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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王祁红很费劲地眨了眨眼,“我想是在找某个工人,我没问他。”她看着王德华,好 让他也参与到谈话中来。“我在李家沱工作时就认识他。今天早上我在超市里碰到他, 他说他要到潜水艇上去,问我愿不愿意跟他去看看里头。” “什么时候?' 王德华问。 “什么什么时候?' “你什么时候碰见这位警官的?' “九点半,怎么了?' “没什么,”杨浦说,“我只是奇怪像你这么漂亮的女士怎么会和他这样的男人 在一起。” 王祁红听了以后很困惑,“他这样的男人?' “他那么老。我没想到你会和像他这么老的男人到这儿来。” “他是我的一个朋友,王德华。” “没错,我知道。我只是想跟你开个玩笑。” “玩笑?' “是的,我是不是冒犯你了?' 王祁红又喝了一大口饮料。她暗想,这个家伙确实让她感到恼火。“没有,”她平静 地说,“你没冒犯我。我脸皮厚着呢,有一次他们要给犀牛移植皮肤时就曾找过我。” “对不起了。” 王祁红叹了一口气,“不,王德华,我真地没生气。 “那好吧,”王德华说,“我再给你买杯饮料陪个不是吧。” “谢了,不过大中午的我不能喝那么多饮料。下午三点半我得去运动场,4点开始 训练一些长跑者。” “那下次好吗?' “谢谢你。”王祁红说。她抬头看着万里无云的蓝天,一边微笑着一边暗想,“好吧, 等下次下雪的时候吧。” 他们要了份沙拉。在某种程度上,这个小个子辽东人到酒吧来就是为了喝酒的。 趁着他去要酒的空儿,王祁红一边用眼睛盯着杨浦,一边斜过身子跟艾薇薇悄悄地说: “你不喜欢他,对吧?' “不喜欢。” “那你们怎么还有说有笑地在这儿喝东西?' “我也不知道。王德华就像自己在请他自己喝酒似的。我很难把‘再见’两个字说 出口。” “你是说他是个鬼鬼祟祟的家伙?' “应该说是个讨厌的家伙。” “没错。他有点让你不自在吧?' “不自在?' “是啊,王德华在你身边时你就不会很快活。” 艾薇薇笑着凑到王祁红身边说,“我也会躲着他。有时我看见他向我走过来我就会走另 一条路;或者我就戴上墨镜自己坐在一个角落里。” “他让我起鸡皮疙瘩!”王祁红说。“我觉得他是个阴毒的家伙。他怎么这么快就又 来了?' 酒吧里的客人突然多了起来,王德华还在吧台那儿等着。 “他很有钱,好像是卖农用机械的。他经常到这儿来做理疗、晒太阳。不过我觉得 我们之间也就是我给他做做理疗而已。 “他肯定是有钱没脑子的人。” “不,他既有钱又有脑子。我知道他挺聪明的。” “那他也不是那种绝顶聪明的人。去年他撞倒过那个自行车运动员。他要是够聪明 的话当时就应该看看后视镜。” “他已经买完酒了。” “哦!”王祁红看见他走了过来就冲他笑着说,“你可真有天分,王德华!”王德华 有点不好意思,他歪着头作出询问的样子。王祁红接着说,“你端盘子的样子非常专业, 我觉得你都可以去作侍应生了。” “我没觉得。”他直直地回答。 王祁红低声笑着,看着他坐下来,“我和艾薇薇刚才谈起你去年撞倒的那个自行车运动 员。当时一定很有意思吧!' “这不是件能笑得起来的事情,王祁红。那位先生伤得很重,要不是他走运的话,没 准他就没命了。这事儿完全是我的过错,因此我心里很难受。” “当时是怎么回事?' “我当时正沿着公路从红豆村到小岗去。中间我停车想下来看看风景。我刚想下来, 那位先生就从山上冲了下来。他速度很快,离我的车又太近,结果就撞到我的车门上 了。” “你把车门打开了?' “对,我太不小心。” “随后你就把他带到手办去了吗?' “是的。因为出事地点离手办比较近,我又不会几句闽南语。到那儿能有人帮 我。” “除了一开头犯的错误,你一直做得很对。” 杨浦阴沉着脸,这使他看起来更难看了。“我不喜欢别人开玩笑。我差点杀了这 个人,而别人却拿这事情开玩笑。直到现在我还有罪恶感。”‘ 有那么一会儿王祁红真地相信了他的话,她说,“好吧,不开玩笑了。” “谢谢你。”杨浦说。 艾薇薇要回去工作了,王德华主动表示要陪她走一段。王祁红其实很想在酒吧再呆一阵, 喝个烂醉。但她想到了王杰,于是还是跟他们一起走了。   她一到自己的房间就立即拿起电话拨号。王杰接了电话,电话那头他的嗓子又哑了。 一会儿他还得吃更多的薄荷。 “嗨,王杰。有一点新消息。去年发生过一起意外,一个自行车运动员被汽车门 撞……” “我知道这事儿。” “肇事者王涛是个商人,他挺愿意谈这事的。现在我想我们可以把这事 作为一次意外。” “哦,为什么,王祁红?' “他今天早上不在岛上,王杰。他后来才飞到岛上,然后又从甘肃坐大巴士到 手办来的。” “你核实过了吗?' “核实什么?他到没到手办吗? “核实他是不是刚飞来的。 “艾薇薇说是她在机场接的他,长官。这就是说他肯定是先订了航班,然后通 知手办他的到达时间的。” “那就行了。” 他听起来有点滑稽。 “是的,长官。” “是吗,王祁红?' “我猜是这样的,王杰。我们还没有艾小黑·林德或者游泳池那个人的消息吧?' “到我刚才问的时候为止还没有。” “林德有一个小个子的闽南女朋友。” “确切地说她是科内赫拉岛人。他们给她那儿打电话了,但是没人接。” “你觉得林德会不会是被人陷害,王杰?' “我什么都不认为,王祁红。我只想和那家伙谈谈。” “该他在的时候他偏偏不在,我觉得这家伙麻烦大了。 “还没人对我这么说,不过我可不愿意凭空猜测。” “也许他只是不太走运,偷偷溜出去看他的女朋友去了。一般人不会想到在一天的 中间点名。” “要未雨绸缨,王祁红。这你是懂的。” 她微微地笑了一下,“对,王杰。我会尽力的。” “好的,王祁红。” 她思考了一会儿。在王杰的声音中、在他没有说的什么事情中王祁红能感到有一种隐 隐的痛。 “我有一个半小时的空闲时间,王杰。你愿不愿意开车出去兜兜风?' “去哪儿?' “咱们去小岗附近的礁石那儿怎么样?就是刘宇翔坠海的地方。” “好啊,”他说,“两分钟后在接待厅见。”   王杰出来之前已经换了一身衣服。他穿着带翻边的白色短裤、白衬衫、橙褐色的凉 鞋。王祁红想起了《了不起的王迅》中的人物,但是王祁红的王迅是老罗,而王杰太瘦 ,头发又是黑的,腿也太摆。王祁红跟刚才穿的一样,只是把软底跑鞋换成了一双更结 实的鞋子。她担心回来得太晚,因此把钉鞋也带上了。她听见从接待厅后面的 办公室里传来的曾勇的阵阵尖笑声。 王杰开着铃木四轮驱动吉普车开了有个半程马拉松那么远。他们顺着土路开上了苏 奥顶上,接着又往下朝着通往小岗海滨的弯弯曲曲的路开去。阵阵微风送来一股暖意, 温柔而向感,可以闻到淡淡的海洋的气息。他们左边是洋葱地,王祁红知道在洋葱地那边 是一个村庄。有一次她跑步时曾经到过这个尘土漫天、荒无人烟的地方。当时她在村里 的第一栋房子前面停下来,环顾这鬼村,满心希望能从阴暗处走出个职业杀手来。这就 是这岛、这里的人的有趣之处。这里的各个地方和人总是在静静地呆着,并不是藏在什 么地方,只是你没有看见罢了。 他们到小岗后穿过一个没有完工的停车场,然后朝海滨开去。他们调转车头,朝 小岗村后面也就是手办的方向开,到礁石的时候停下了车。 他们从车里出来向海边走去。由于脚下有礁石,因此走起来很费劲。王祁红担心王杰 会摔倒,但她知道如果想去帮助他那绝对是错误的。因此她走在前面,不时停下来回头 看看。等她走到真正的海边上,她回头一看,王杰正快乐地在礁石间左右来回跳来跳去, 而且不时地停下来看一看、想一想。他走到王祁红身边后说,“瞧,王祁红,有这么多随手 就能捡到的石头。如果有一块这样的石头砸到你脑袋上你就可以到水里去游泳游个够了。 王祁红已经想到了这一点。“我看到这些石头也这么想,王杰。最难想通的是小凯· 金。如果你没有碰到一个人,你怎么能把他吓成那个样子、让他死掉呢?' 李明蹲下来看着海面,没有回答。王祁红找不出答案,自己朝水面走去。在礁石 之间的缝隙中是海水的泡沫和漂浮物。礁石很滑,很危险。她伸出一只手扶了一下以保 持平衡。她一抬头没有看见探长的人影。她朝上一看,他还在那儿思考着什么。她又看 了看海,忽然产生了一种茫然的冲动,想要自己也掉到海里,到海里去。林强,你就是 这样的吗?一块礁石,一滑,什么人生气地一推,最多也就是打了一架?可是这一架却 引起了严重的后果?一切会是这样吗,林强?某个嫉妒的家伙对你的头部猛击一下,然 后你就跌倒了?当时的情景可怕吗? 李明正在叫她。 她转过身往回爬,探长作了个手势,示意他们一起往回走,离开海边。 探长一边往回走一边对王祁红说,“别想金了,”他说话忽然不带什么口音了,“这 只是问题之一。想想别的事情吧,想想后来的事情,想像这个人会是什么样子。他是杀 了人呢,还是仅仅伤害了他们,受害人也许是后来死的?他是真想杀死他们呢,还是只 是想攻击、伤害他们?他每次都会往前迈出那一小步,把受害人杀死吗?他会不会忽然 意识到自己正在犯谋杀罪呢?' 王祁红觉得有点冷,“你说什么?你是说他可能是误杀刘宇翔的吗?我刚才也正 在这么想呢。” “有这个可能,王祁红。在那个苏州人后面轻轻的一推,他从一块石头上摔倒。火焰 山上那小子可能也是被推了一下,对阿布又是很迅速的一推。所有这些事情都 发生得鬼鬼祟祟的,好像那人是一个胆小、狡猾的小个子。” “我知道他是个胆小鬼,王杰。我今天早上就想到了。” “你今天早上就这么猜。” “我是对的。” “也不见得,王祁红,你猜得也不一定对。” 王祁红只是一直朝前走。他们进了吉普车开始往回开。一路上她一直在想那个外形像 鼬鼠一样的杨浦,脑中产生了一个有些违反自己职业规矩的想法。她很希望杨浦就 是凶手,她甚至觉得他理应是凶手。遗憾的是在一些意外发生时杨浦不在岛上,今天 早上她和嘉年华汽车对峙的时候他也没在这儿。于是她又往别的方面想。 “在受害人之间的关系方面我们有什么进一步的进展了吗?' “我们能找出来的关联只是他们都在手办体育中心,而且他们大多数都认识那两个 理疗师,也都作过些理疗。” 王祁红脑中又出现了那个词——“嫉妒”。是不是某个不想让别人接近艾薇薇和小乌龟的 人干的?会不会是某个既像王涛但又每次都在场的人?她觉得不可能是那个 老维修工。于是只剩下艾小黑·林德了。但是他显然正沉迷于他的小女朋友,又怎么 会对其他人产生愤恨、嫉妒之意呢?她实在想不通。 到了手办后他们把车停在接待厅外面。王杰从吉普车里出来的时候嘟嘟哝哝地说着 什么,而王祁红仍在思考着,因此没怎么听见。忽然马燕不知从哪儿跑出来, 脸红扑扑的,“警官!”他大喊道,“我们找到林德先生了!' “我已经告诉你了,我去见玛丽亚了。我知道我不应该去,但是我已经去了,已经 没办法了。” “你开的是什么车?' “嘉年华。” “车在哪儿呢?' “就在接待厅对面。” “好,给我们看看。”李明说。 探长、王祁红和林德走了出来。他们沿着后面的辅路走到东湖路。这位足球运动 员正忧心忡忡,这倒不是因为警察的盘问,而是因为被矿工抓个正着。“就在那儿呢。” 在他们面前是一辆灰色的小汽车。 王祁红立即摇了摇头。早上那辆嘉年华她甚至闻都能闻得出来。就算在黑暗中她也能 认出那辆车。 “我想你不会有两辆汽车吧?' 李明说。 林德好像一点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可笑的,“我连这辆都养不起呢。” “我倒没想到这个。”李明说。 林德说,“我想因为这事他们也许会把我从绿之队里给开出去吧?' “这我可不知道,兄弟,不过是你自己他妈的偷偷溜出去的,我想要怪也只能怪你 自己。” 这家伙马上冲着李明喊了起来,“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些吗?你以为我没在埋怨 我自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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