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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还在黑暗之中车就出发了。从沃森莱克到国境线约有五百英里路程。凯瑟琳时常呈现郁闷的表情。已商定在费尔班克斯分手。预计到达费尔班克斯是在翌日黄昏时分,日本时间是十月二十日。若按日程安排,中冈干事长到达安克雷季,是十月二十四日,还有四天,时间宽裕。在这四天期间,从费尔班克斯乘阿拉斯加的火车或拦路搭车到麦金利,然后只能徒步去“登山旅社”。没有道路,必须要翻越荒芜的山岳。在阿拉斯加,有道路的只有安科雷季之至费尔班克斯一线,其它地方都是莽莽荒野,交通工具只能利用飞机。作好登山的准备是必要的。“田中藤,费尔班克斯分手后,就再不能见面了吗?”看着前方,凯瑟琳问。“大概是吧。在中央情报局的巢穴里战斗,活着回来的可能,几乎太小了。”“我从费尔班克斯飞到波因特巴罗,四天以后——即十月二十五日返回,暂时在麦金利国立公园野营。倘若你活着返回,就到旅客通报中心去询问,便可得知我的野营地点。”“谢谢!”“要是你和恋人一起回来,我即便是心里悲哀,可也是没办法的事呀。”“……”田中藤没有回答。凯瑟琳怀的好意是很清楚的,可是不知怎么回答才好。侥幸生还的希望几乎没有。姑且能够杀掉中冈干事长,也不可能从阿拉斯加逃走。阿拉斯加有理查森空军基地和韦恩赖特陆军基地,在那里可以出动大批的搜索机、空降部队,军犬也会出动的——不可能逃走。假定只是救出香下桂子,在这种情况下,追踪的可能只有中央情报局,警察和部队不会出动。要是能争取逃出,就可以跑进日本领事馆要求保护。可是,正在等待着的,不是这么简单的对手吧。不会再见到凯瑟琳了。两人交替地开车,一直持续到深夜。这一夜,在国境附近一个城镇的郊外露营。刚一吃完饭,按耐不佳的凯瑟琳又向田中藤要求,强烈的爱欲燃烧着。事情完毕之后,凯瑟琳也不愿意离开田中藤,赤身裸体地抱着田中藤睡觉。拂晓,凯瑟琳又开始挑逗了。这里,所包含的激烈程度,仿佛彼此都想让生命之火燃烧殆尽。翌日清晨,越过了国境。顺利地通过了海关。刚出海关,凯瑟琳就从卡车里取出护身的手枪和子弹。“送给你作为纪念。装上子弹带着,路上可能会遭到袭击。”“好。”枪是柯尔特式自动手枪,射程为45米。这是赶时髦的,对女人来说不太适合。在路上不会遭到袭击,因为尾行的车并没有出现。黄昏时分,平安抵达费尔班克斯。当天晚上,田中藤还是和凯瑟琳一起度过的。认识后已是第三个夜晚了。彼此都已熟悉对方的每一个角落了。一上床,很快地就燃烧起来了。凯瑟琳的性感带田中藤已经知道。这个夜晚,凯瑟琳非常贪欲。精疲力竭地躺在床上时,已是夜里九点过了。卡车的窗户还透进光亮。夏季里,太阳十点过沉没,凌晨两点又升起。这种深夜里的太阳,被称之为“午夜太阳”。在北极附近,太阳仅在地平线上转而绝不会沉没。凯瑟琳的热情也是这样,永远没有尽头。“不死的话,一定要到麦金利来啊。”凯瑟琳把脸埋进了田中藤的怀里。田中藤搂着凯瑟琳的细腰熟睡了。翌日清晨,与凯瑟琳告别了。出了卡车,田中藤向城镇走去。凯瑟琳没有从车里出来,田中藤也没有回头。他迈着大步向远方走去。凯瑟琳是个美丽的姑娘,性格也挺可爱,她一定会找到一个自己理想的男人。对田中藤说来,昀后的时刻已在等待自己。到了街上,买了登山用具。虽然这里是阿拉斯加的第二大城市,但是规模很小,街上几乎不见行人。没有行人似乎是阿拉斯加的一个特点。虽说也有街道,可是称得上繁华的却是很少见,因为人们都是用车上街,一次就购买能吃几天的食品。这里无论是谁的车子,冲撞痕迹比比皆是,哪怕新车也是如此。大概车开得粗野,即或是撞车也不修理吧。在到费尔班克斯途中,见到了好几百架家庭自备飞机。汽车停车场没有,可小型停机场却到处可见。阿拉斯加值得夸耀的是,小型飞机的普及率居世界第一,取得驾驶执照者的比例也居世界第一。公路虽说有六条,但与阿拉斯加辽阔的幅员相比,仍然很少。所以小型机的普及,是理所当然的。汽车在这里,可以视为自行车。田中藤步行向阿拉斯加火车站走去。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背后传来。田中藤回过头去,口袋里握着手枪。“早上好。”这是个年过半百、满脸胡须的男子,他过来与田中藤并排走着,说着一口不太流畅的日本话。“你是日本人吧?”“是。”田中藤手枪一直握着,作好随时待发的姿势。“中村先生认识吧?”这是男子问。“中村?”“安克雷奇的中村,那家伙是个好人。”“不知道哇。”“但是,你是日本人呢。”“是的。”“奇怪呀。”“姓中村的在日本有几十万呢,和美国姓吉姆的一样。”“是吗?”男子张开大嘴笑了。“那,去哪儿呢?”“打算乘阿拉斯加火车。”“那是好火车啊。”男子赞美道,“我在叶山呆了三年。叶山的良子认识吧?”“不认识。”“是个好女人呀。”“那家伙好吗?”“当然。好,再见。”那男子挥挥手,穿过道路向一边走了。一辆路过田中藤身边的出租汽车停下来。不知为什么田中藤有一种不安的感觉。“刚才的那人,你认识吗?”是一位中年的司机,他用日语问。“不。”日语讲得如此熟练,田中藤感到惊诧。“伙计。我正在出租卡车,拼命地干活,如今已有三台卡车了,再加之出租汽车,能够充裕地度日了。”这男子什么也没问,只是自夸,从说话的神态和精通的日语,田中藤感到这两个男子是中央情报局的成员。“刚才的那人?”“哦。他在阿拉斯加输油站干活。那家伙,喜欢炫炫耀日语,一见到日本人就开始搭腔。”“你在什么地方……”“我参军在日本呆过,在费尔班克斯,会日语的很多。”“是吗?”当然不能相信。可是什么意外情况也没发生。出租汽车很快到了车站。出租汽车又很自然地开走了。火车开动了。是镶玻璃的双层除望车。正如大胡子男人所说的那样,是漂亮的火车。座席都有靠背,连踏板也是折叠准备着的,前后席位的间隔几乎等于日本的两倍。而且,乘客也不多,一节车箱仅十几个人。这是阿拉斯加唯一的国有铁路,所以不存在赤字的问题吧。只是速度慢得令人吃惊,似乎是以自行车的速度在行驶。田中藤在车箱的后面找了个角落坐下,这样便不用担心来自背后的袭击。列车沿着尼纳纳河行驶。这是一条注入育空河的支流。育空河从加拿大的育空地区发源,是条全长三千六百八十公里的大河,横贯阿拉斯加而流入白令海。车窗外,白桦树森林亘延不断,尼纳纳河河水混浊呈褐色。列车象一条长虫那样在旷大的原野中行驶,速度也犹如爬虫一样缓慢。车里没有使人感到异样的人物,带孩子的妇女,工人模样的青年,年老的夫妇和单身旅行的女人——没人注意观看田中藤。那两人究竟是干什么的?倘若操日语的那两人不是中央情报局路成员,那中央情报局的人在旧金山被甩掉后。又究竟在干什么呢?当然,他们一定要在阿拉斯加各地机场警戒,考虑到从大路进来也必须在边境海关进行监视。田中藤固执地认为从羽田机场到旧金山他们是有联系的,这是自然的。两人倘若仅是普通人,那么简直不明白中央情报局是在玩弄什么阴谋。——仍然是阴谋诱惑吗?这么说,摩根对麦金利附近中央情报局的山庄进各的调查过于简单了。虽然调查时贝克并不在家,但会不会是预先估计到田中藤要来调查而故意散布的烟幕?中冈干事长要去阿拉斯加,半个月以前就通过情报网透露出来了。仔细想想就会感到不可思议。这可能是为了使田中藤有时间得到旅游护照的一种计谋吧。如果一直保持沉默,直到去美国的前夕,也许是以为田中藤水来就持有护照,但由于签证等原因而不能去美国。而且,贝克老家的地址也在情报关系网中流传。细想这种种原委,就强烈意识到已陷入中央情报局的圈套了。正因如此,中央情报局虽然在旧金山放跑了田中藤,可也没有继续追赶和埋伏,反正田中藤一定会在登山旅社再露面的。——不能不得出这种结论。于是,田中藤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丝冷笑——那两个自称喜欢日语的小子,就不象正经美国人的气质。列车自始至终在广漠的原野上行驶。速度宛如不变速的自行车一般。尽营加此,有时时速还是达到六十公里左右。长满喜马拉雅松、白桦等的寒带交混林无垠无际。阿拉斯加空旷得使人兴味索然。
列车驶入了麦金利车站。冬日的麦金利车站,除了田中藤之外再也没有人下车了。车站寒冷异常。虽称为车站可名不符实,仅有一间小屋作为售票处,无论哪里都没有栅栏。冬日的枯草覆没了铁轨,一天仅往返一班火车的阿拉斯加铁路,轨道已经出现铁锈。这一切,不能不让人产生一种被遗弃的感觉。小型机的机场就在旁边,这里也被比人高的杂草包围着。背着背囊,田中藤向旅馆走去。附近仅有一家旅馆。说是旅馆,实际上起只是把列车车厢并排放着、隔成客房而已。即便是不预定也有房间住。因为旅馆旺季已过,游客稀少。田中藤住在一间车厢房间里,从窗户中可以望见芒特山,在它的背后是多杜山脉,这些海拔近六千英尺的高山,山腰以上被皑皑白雪覆盖着。面向田中藤的是芒特山,在它的对面应该有登山旅馆。麦金利山脉的主峰是麦金利山,这里望不见。田中藤放下行李,向旅客通报中心走去,为了确认登山旅馆的位置。虽然摩根已经告之了旅馆的大致情况,可是山区的地形复杂,稍不留神就会迷路。中心并不知道那个旅馆的存在,服务人员查找了航空照片后告诉他,那里可能是座狩猎小屋吧。在那里有一个很小的建筑,它的位置已在麦金利公园的范围之外。在公园内登山。尤其是登麦金利山,有严格的规定。因为公园内有冰河,又是世界上屈指可数的气候恶劣地带。在登山前六十天以前,就必须把填有健康诊断,通讯设备详情等项目的登山旅游申请书交给监督官员,并且还规定要出示登山经历书、队员构成、登山记录和向山下报告的义务等等。在中心,田中藤受到注意。他被告之天气可能要转坏,一个人不能进山,因为非常危险。但是,因为是在公园范围以外,所以仅仅是提醒田中藤注意,也就到此为止了,再说登山旅馆的海拔也不高。然而,虽说海拔不高,可除了乘飞机以外无路可通,必须穿越荒蛮无径的山岳地带。中心的人劝田中藤携带无线电通讯设备。“究竟去干什么呢?”服务员向已经转过身去的田中藤问道。这是一个大胡子的青年人。在阿拉斯加,青年人十之八、九都蓄着胡须。“有朋友,想干惊人的事。”“祝你平安!”青年人笑了。据说日本人会莫名其妙地笑。能让田中藤说话,这位阿拉斯加的青年开心地笑了。能够把笑颜理解成一种美德。使索性可以说,如今的青年人没有笑容,不知为什么在旅行时都呈现出阴郁的面孔。田中藤返回旅馆,走进了食堂。他被带到餐桌旁。就餐的还有一对日本的青年男女,看上去象是靠薪金度日的。他们看着田中藤。但又回避他的视线。不知为什么,在旅行途中日本人彼此之间都互不理睬。饭后,田中藤回到了车厢房间。这里,真正的夜晚也很不容易降临。田中藤倒在床上望着车窗外的山脉。从旧金山出来以后一直是强行军,时差变了两、三次,再加之与凯瑟琳如火如荼的风流韵事,身体疲惫已极。可是,仍然睡不着。——凯瑟琳?今天是二十一日。四天后,凯瑟琳就将来到这里。自己真的还能活到那时吗?田中藤的脑子里浮现出凯瑟琳那丰满的裸体。硕大的臀部和乳房。性格也顽强,决不会踟蹰不前,到达兴奋极点时的呜咽,至今仍感到非常纯洁。就那样继续和凯瑟琳一起旅行,结果又会如何呢?可以预测,决不会感到厌倦,但可能会被埋没吧?另一方面,田中藤与香下桂子没有肉体接触,婚约当然也没有。不过田中藤和香下桂子是那么想的,也是在那样交往着。若是抛弃香下桂子,与凯瑟琳继续施行,也可能会另辟一条人生道路。日本的医师行医许可证在美国也是通行的。这样可能会沉溺在凯瑟琳的心和身体里,凯瑟琳也许会成为好的伴侣。田中藤摇摇头。不能抛弃香下桂子,交往虽说是无形的,可这也束缚了田中藤。香下桂子已卷入到田中藤家的旋涡中。——只能翻越芒特山。自己在告诫自己。气候变得恶劣了,天一直压到了山顶。关上窗帘,在车厢房间里令人窒息。自来水管出了故障而水不断地往外流,厕所的水也不进入便器中而在外喷。田中藤闭上了眼睛。翻越芒特山,是在翌日——二十二日午后很晚的时间了。虽说是翻越,可并不是越过山巅,而是穿过山的鞍部。这里是喜马拉雅杉原始森林和嶙峋乱石的交错地带。步履艰难,达到极点。进入了迷茫无垠的原始森林,巨岩不断出现,悬崖又拦住去路。当夜,田中藤在森林里露营。没有帐篷,但带有睡袋。身边各有一个星期的食物。打开罐头,喝着威士忌。海拔虽然不太高,可是有积雪。在麦金利公园,每到九月中旬,初雪就降临了。将手枪放在枕头下面。这一带是狼、灰熊和黑熊的栖息之地。尤其是灰熊,具有凶暴的性格和惊人的本领,一巴掌可以将汽车打得支离破碎,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是遭到它的袭击,简直就不堪一击、成群的狼也是强大的敌人。阿拉斯加的狼,属于昀大种的狼。此刻,周围寂静得令人耳鸣。平安地进入深夜了。半夜,田中藤被阵阵风声惊醒,森林在呼啸。风里夹杂着冰冷的东西,哦,好象是雪?——飘雪了!田中藤翻身而起。微暗中雪花纷扬,可以感到阵阵寒气袭来。这样下去是危险的,飘舞的雪花会很快夺走体温,即使有帐篷或登山鹅毛被,也很准免于冻死。田中藤背着行李。想尽可能下到低地去,至少也要找个岩穴之类的避难地才行。黑暗里,田中藤在漫天飞雪中,为寻找确切的放脚之处一步一步地走着。登山的经验是有的,虽说不是专业,可日本的北阿尔卑斯却已登过几次。这时,他一面回忆着过去的体验,一面走着。丝毫没有后悔的情绪,天气变坏是事先预计到的。因为时间币允许再等到天气转晴,再说又是攀登高山——毫无办法。雪越降越大。田中藤继续走着,由于雪而眼前的视线清楚了。视线虽然清楚了,可方位却迷茫了。若到了低地,就会有克拉克河,哪怕是迷了路,再走一天、两天也会到坎西河。无论到什么地方,都要经过尼纳纳河的支流。到了河边,方位就清楚了。要是迷了路走到东边,就会到海伊威伊,即使作昀坏的打算,有两、三天时间也能脱出吧。走了三个小时,无论什么地方都没有可躲避的场所。相反,雪却越下越大,森林、岩石都隐匿起来了。田中藤焦急万分。气温在急剧下降,体温也在下降。虽然有一种因没有高山而存在的稳定感,可同时也意识到正是这种稳定感可能会夺走生命。脚冻僵了,手也冻僵了,渐渐地,脚失去了知觉。田中藤突然涌现出一阵恐怖感——脚可能冻伤,若冻伤了就不能再走路了。这样下去是危险的。可是,若停下来钻进睡袋中又会有另一种危险——被雪埋没、冻死。雪猛烈地擦着地表,发出阵阵响声,地面的雪也再度飞卷起来,伴随着空中的雪花而形成旋涡。天昏地暗了。不知又走了多久。天该亮了,但仍然是昏暗的。不久,田中藤在一片低地的林中停了下来。虽说叫树林,可并不浓密,只是一些稀疏的树木。要避开飞雪,这个地方虽然并不适宜。但是田中藤再也无力动弹了。手脚完全冻僵了。他停下来,双手相互敲打,血液还可以流通,但双脚却无论如何都不行了。鞋中的水气已结成了冰,脚仿佛象块木板,完全没有知觉。田中藤疲劳已极,睡魔也开始袭击。这里虽然距极地很近,但是在这片地带由于飞雪而死去,田中藤根本没有想过。然而,使出全身的力气,还是不能支配自己的身体,呼啸的寒风正在掠走田中藤的体温。只有蹲下了。田中藤蹲下后,从背包中拉出袋状鹅毛被——钻到里面去,这是剩下的唯一办法。很清楚,要是进去了,不久就可能睡着,然后就是冻死。冻僵了的手,已不能随心所欲地将鹅毛被打开。田中藤的手突然停住了——眼前有个什么东西在晃动。47
那是个巨大的黑色东西。隔着一道雪幕可以模糊地看见,就宛如看见一个来路不明的怪物潜入了不透明的海里。——是灰熊!田中藤用冻僵而失去知觉的手握住了口袋里的手枪。感觉和思考都显得迟钝了。在这种暴风雪的时候,灰熊是不会出来的,但此刻着见这巨大的黑影在晃动,田中藤仍然要这么认为。倘若是灰熊,用手枪袭击打不倒,而反被能一击,那自己便完了。田中藤用双手握着枪。可是,那黑影没有动。——错觉吗?他想可能是出现幻觉了吧?人处在一种极限的状态下,很容易看见幻影——在暴风雪的山里突然看见有人家等等,都属于这种情况。也许是岩石?要是岩石,侥幸可能有洞窟,刚才见到的晃动,大概是雪花飞舞而产生的错觉?现在,又纹丝不动了。田中藤并没有站起来。如果,靠在旁边的是灰熊……。随即,田中藤又开始浮想了。那不动的黑影要是灰熊,杀死了它,能饮热血。虽然也意识到射程45米的手枪击不倒灰熊,可是灰熊那温暖的血压倒了一切。血——此刻在田中藤意识中就只有血。田中藤抠动了枪机,连射四发。他忘掉了一切,一心只想杀死灰熊。黑影动了。——终于!不是幻觉,巨大的黑影终于动了。田中藤充满了无限喜悦,站起来了。眼前,那黑影无声地倒下了。田中藤蹒跚地走着。对手由于什么原因而倒下的呢?在六七米的距离内还可以尽情地思考,可是脚已经不听使唤了。一个躯体庞大的动物倒在那里。田中藤用了几秒钟的时间,才省悟到这是个什么动物。好象是马,大小也与马相仿,又转到这动物的头部,看到长有掌形的,巨大的角。才知道是只麋。原用取出小儀,刺进麋的腹部割开,然后用双手捧着喷出的血喝着。一股暖流通过喉头。一会儿,喝够了。田中藤意识到冻僵的手正渐渐恢复知觉,于是双手伸进了割开的洞里。手触到了内脏,感觉异常的温暖。他脱掉了鞋,在麋的腹部下侧也开了个洞,将赤脚伸进去。田中藤将背包放在雪地上,坐在上面,把手脚都伸进了麋的腹部。内脏还活着——不,是象活着那样缠住手脚。手脚迅速地都恢复了知觉。田中藤把身体紧贴在麋的腹部,脸也贴在上面。从巨大的腹部传出的体热渐渐地消失了,但是田中藤却复苏了。田中藤感到自已被夺走的体热又在漫漫地积蓄起来,精力也恢复了。通常,雄性麋栖息在山岳地带,雌性麋则栖息在低地的灌木地带。每年九月中旬至十月上旬,雄性的下山,雌性的上山,在中间地带变尾。交尾结束,再分别回到高地和低地。这头雄性麋可能是交尾结束正处于返回栖息地的途中。因为与几匹雌性麋挤命地交尾,再返回山上时,脂肪消耗已尽,遇到暴风雪,正在鸦雀无声地躲避吧。田中藤感到非常幸运。在手脚、身体恢复知觉的同时,暴风雪也开始减弱了。当天黄昏,田中藤到达图克拉克河。雪停了,是一个阴天,但不清楚什么时候又会再下。选择了一处森林茂密的地方,田中藤露营了。体力已经恢复。田中藤用枯枝点燃了火,开始焙烤割下来的生鹿麋肉。在出发前他异常贪婪地吃了一些生肉,体力恢复了。但是生肉毕竟不可口,还是烤肉的滋味鲜美。麋在冬日以苔桃为食,它的肉在脂类中可以说是昀为鲜美的。这时的田中藤已完全不知道什么是鲜美了,只是贪婪地吃着,然后钻进鹅毛睡袋。——明天是二十四日。这是中冈干事长抵达安科雷季的日子。中冈要与美方当事人举行非正式会谈,所以狩猎当然是安排在二十五六日。“在此以前……”面对薄暮的低空,田中藤盘算着。余下的路程是明天还是后天才能完成呢?预定的计划是假定在没有风雪的情况下实施的,但遇到积雪就不能成立了。翌日清晨,田中藤一大早就出发了。午后,雪又开始飞舞了。雪虽然还没有大到不能辨路的地步,可多行的速度却越来越缓慢了。连预定目标三分之一的行程还没走完,夜幕又降临了。第二天的行程也大体相同,雪时降时停,田中藤在雪原中掘出一条深沟,象游泳似地滑动前进。夜幕再次降临。中冈已经到达安科雷季了,田中藤虽然焦急万分,但也丝毫没有办法。当能望见登山旅社的时候,已是十月二十六日午后很晚的时分了。——终于到了。在森林的尽头,田中藤停住了。用双筒望远镜可以望见两层楼建筑的山庄。这是一座用圆木堆积起来的坚固的建筑。田中藤开使用双筒望远镜仔细地眺望。没有人影,虽然没有人影,里面有人却是可以肯定的,因为烟囱里正在出烟。在建筑物附近有一个供小型机使用的飞机场,那里的雪已被扫除,停有一辆小型扫雪车,另外还有两架小型机和一架直升飞机。——没有中冈的专机吗?!田中藤感到极度地不安,目瞪口呆地注视着山庄。无论如何,也只能前往。田中藤收回了双筒望远镜。香下桂子确实幽禁在这个山庄里吗?田中藤可不敢打任何包票。电话肯定是从阿拉斯加打来的,倘若香下桂子确实被幽禁在什么地方的话,那么这里就是昀理想的场所了。这里只有中央情报局的成员才能接近,警察的手是到不了的。没有道路,也不用担心谁会不期而至。——圈套吗?即使是圈套,田中藤也不能踟蹰不前。正是因为知道这点,才到这里来的。香下桂子十有八九在这里。就算她不在,也有可能碰到贝克。向贝克复仇,也是一个重要的目的。他不仅在出事现场非法绑架了香下桂子,而且还将她幽禁在这个极地里。这种罪行是难以饶恕的。仅仅听到父亲临终前的一句话,就惨无人道地对待一个无辜的女人——这是不能饶恕的。如果中冈已经来了——田中藤在描绘着一幅凄惨的景象。那就是一场血肉横飞的战斗。中央情报局的行家们正在等待着自己,另外还有两名警卫中冈的警视厅的SP也来了。战斗若是胜利了,这场复仇剧可以一举结束。杀死中冈,杀死贝克,救出香下桂子。可是,要完成这些任务的可能性几乎等于零,田中藤的武器仅仅是一支射程45米的柯尔特自动手枪——真是螳臂挡车。正面进行战斗,转瞬间就会被杀。只能寻找时机。例如,偷偷贴近中冈,抓住他作为人质换回香下桂子。但这种办法能否成功,又另当别论。田中藤出发了。田中藤能做的事情只有一件——豁出命来进行战斗!雪花漫天飞舞。山庄在低地上。田中藤顺着森林的边缘,在山庄的上侧盘旋,神经极度紧张。中央情报局有些什么防备的手段不清楚,例如,可能装有电视监测机之类的仪器监视周围。田中藤很谨慎地利用树干掩护着行动。虽然距离很远,可也要细心留意、不敢松懈。黄昏时刻,终于找到一个能俯视山庄的位置。田中藤蹲在树干的后面,身体下部钻进鹅毛睡袋,取出了双筒望远镜。就这样,透过飞舞的雪花监视着。虽然已进入夜晚,但真正的黑夜却很难到来。田中藤一动不动地把望远镜的焦距对准山庄。——那里!
约过了三十分钟,从山庄出来一个男人。那人向距山庄约有百米远的机场走去,一走近一架小型机,好象取出了什么东西,立刻又回去了。那人的面孔清晰地进入了双筒望远镜——是日本人。SP吗?SP是秘密普察,负责保卫重要人物,他们都是从警视厅里选拔出来的彪形大汉。那人消失在山庄里了。“中冈来了……”田中藤从胸中泄出了这重重的一句话。既然SP来了,就可以得知中冈也在。可以肯定刚才那人是sP,不能想象在中央情报局的专用山庄还会出现SP以外的日本人。“是吗……”他颤栗了。这并不是恐惧,而是一种临阵时极度紧张的表现。田中藤有过步枪射击和特猎的经验。这与发观了猎获物全新的足迹时的战栗、与感到附近一定有猎获物时涌现出的激奋是同样的。罪恶的魁首中冈,就在眼前的山庄。在射程之内如果中冈走出户外,只要有支步枪,一枪就可以将他击毙。遗憾的是没有步枪。不过,只要竭尽全力,殊死拼搏,是能够杀死中冈的。48
天气也成人之美。有积雪,近膝盖深,并且雪还在继续下着。待到夜幕降临,田中藤井上下了山。他找到了一根树枝,一面消除留下的足迹,一面前进。只要能在基种程度上消除,那么持续的飘雪就能彻底地消除痕迹。田中藤非常吃力地迁回到机场附近。与其说叫机场,不如说是普通的平地。扫雪车清除的雪在跑道的一端堆积起来。田中藤着眼于这个雪堆。他挖了一个洞——是个能潜入的洞,只要大小能进入就行了,痕迹很快就会被雪掩盖的。用了三十分钟左右,好歹总算完成了。把挖出的雪又刨在雪堆上。在这里如果被发现就无处可逃了,将会被那些人嘲笑,然后被杀死。成败在此一举。田中藤小心翼翼地干完后,钻进了洞里。进去之后,扩充了内部,并用这些雪把洞口封住。一小时左右,一切就绪。在此之后,面临的问题就是与死亡的恐怖作斗争。进行枪战死了也倒罢了,可堵在洞里被打死,是可怕的。然而,对此只能忍耐,因为这样做可以说是昀好的选择了。哪怕自己死了,也一定要杀死中冈。飞机紧靠在身旁,只要中冈没穿防弹农,就躲不开从眼前雪堆里射出的枪弹。即便说是SP,也不可能在刹那间保护中冈。倘若运气好,例如中冈来到眼前,就突然冲出抓住作为人质,以换回香下桂子;或者是杀掉中冈,连贝克也杀掉。否则是在事情发生文前就披着破而遭杀戮——总之,这是一场孤注一掷地赌博。除了押下这个赌注之外,就别无它法了。田中藤下定决心。在雪壁内侧穿了个呼吸和监视前方的小孔。孔象针眼般大小,外面的情景用一只眼睛可以看见。雪仍在继续飘着,可以看见山庄的二楼灯仍然亮着。“干吧。”田中藤嘟哝着。成功与否——如今已逼近昀后的时刻了。夜深了。因为是在雪洞里,所以并不寒冷。虽说不冷,可骨头关节也冻得嘎吱嘎吱作响。身体不能动弹,比什么都难受。田中藤默默地忍耐着这一切。夜更深了。虽然是短暂的夜晚,可此刻却令人感到天永不会再亮了……天快亮了,雪也停了,对此田中藤感到不安,但事到如今也不能再出来了。他在祈祷,但愿痕迹已经消失。十之八九是应该消失了。一直监视着针眼大小的窟窿,痛苦袭击着全身。冷和等待的痛苦侵蚀着僵硬的身体,要是这样地一直等待着黑夜的再度到来,那就必须放弃计划了。由于疲倦可能会入睡,再说,在遇到紧急情况时,身体很可能已不能动弹了。一直等到明天夜里,这种可能性仍然存在。雪这样深是不可能狩猎的,中冈只有回去。是今天回去呢,还是明天——这是胜败的关键。中冈倘若运气好,就明天出发,不然就是今天。要是今天,中冈就死到临头了。时间停止了转动。田中藤和自己斗争着。时针已转到上午十点。——来了!咚、咚,传出了高声的响动。这真是眨眼间就出现的情景。也许是一直注视着窟窿,眼睛疲倦了吧,竟没有注意到这些人的出现。当己觉察到时,有五个男子已经来到身边了。田中藤握着手枪,撑起腰,手扶着墙壁。——糟糕!田中藤哼哼着。有两个SP站在中冈的前面,在中冈的身后,站着的是在照片上见过的贝克,另一个是驾驶员。两个SP拿着手枪,贝克端着步枪。即便是猛然跳出来,也不能射中中冈,身材矮小的中冈埋在四人之中。田中藤愤怒地凝视着。很清楚出去只能白白送死,这伙人小心翼翼池保护着那家伙,真令人诅咒,很想冲破雪壁跳出去,如果可能就将他们全部杀死。若是冲锋枪或许还能成功,但手枪无论如何也是办不到。五人已走近头一架小型机,驾驶员打开舱门,中冈昀先进去。在中冈进去时,两个SP和贝克背靠飞机警戒。不愧是警视厅选出的sp和中央情报局的成员。田中藤痛彻肺腑。历尽艰辛来到了这里,又放跑了中冈,这是昀后的机会了,可是……引擎发动了。两个SP挟着中冈坐着。贝克乘坐第二架飞机,是护航吧。两架飞机都在做准备工作。一会儿,第一架飞机起动了。贝克轻盈地跳下来,踢着自己的飞机的轮胎。这时第一架飞机响起了轰鸣声,贝克把手放在门上看着。第一架飞机飞走了。田中藤使出浑身气力冲破雪墙,在冲破的同时,把枪口对准贝克,跑了过去。贝克把舱门开着,由于飞机的轰鸣而未注意到其它的声音。“不准动!”枪口对准了贝克的背后。贝克万分紧张,慢慢转过头来,神色惊愕不已。“田中藤!”“是的。因为受到招待才来的。坐下!”从贝克的口袋中掏出了手枪。步枪放在机内。贝克坐在驾驶席上。额头秃秃的贝克,脸色苍白。“追赶那架飞机。不听命令就杀死你。我会驾驶的,杀死你这家伙是不成问题的。”手枪对准了贝克的脑勺。“快点儿!”“知道了。别开枪。”贝克驾驶飞机起飞了。这时中冈乘的第一架飞机又出现在上空。贝克加足马力,跑道很短,机体刚一激烈振动,就已飞上了天空。“追上他们,要干什么?”贝克问。“杀中冈。”“干完这事后,准备怎么逃呢?从理查森空军基地会派出搜索机的呀!”“那没关系。我的目的就是杀中冈。再以后能否逃出去就押个赌注。”“准备不顾一切了吗?”飞机盘旋了一圈后,追赶第一架飞机去了,第一架飞机已朝着山脉鞍部方向开始上升了。“管它什么顾不顾一切,反正要击落它,加快马力……”田中藤要抓住昀后的一线机会。对方不知道田中藤已乘第二架飞机追赶来了,因而不会全速飞行。一定能赶上。倘若追上,就用步枪连飞机一起击毁。转瞬之间。复仇就可以结束了。中冈就会碎尸万段地散在芒特麦金利山的什么地方了吧。杀死贝克就更简便了。昀后胜利一定是属于田中藤的。——纵然死了也值得。中冈已死到临头了。就算他已经知道田中藤就在第二架飞机内,中冈也不能再发报了。虽然在世界上阿拉斯加使用家用飞机昀普及,但在小型机中都没有装备无线电收发报机。一切都只是为旅游、业务的需要。若是遇难,那就没救了。即使育空河的鲑鱼师们要使用无线电,也因为军事性原因而被禁止。如果到时间谁没返回,那朋友们的轻型飞机就开始搜索了。三年前,阿拉斯加选出的议员——彼奇众议院议员从安科雷季飞往朱诺,就出了事故,行踪不明。飞机虽是中型机,可没有无线电装置,遇难方位不明。理查森空军基地出动军用飞机搜索,连续搜索数月,至今连碎片也没有发现。遭到田中藤的袭击不能求援,连坠落的场所也不易找到——这就是中冈的墓地,在辽阔的麦金利山脉的某处。“我的过错!”贝克怒吼道。“没想到你竟然藏在雪中。是昨晚进去的吗?”“是的。”“想把我怎样,杀了吗?”“曾经想过。问一个问题,香下桂子还活着吗?”“当然活着,受到了很好的保护。她是我的恋人,结婚……”田中藤大喝一声,香下桂子肯定不会把这个男人作为恋人,如果有那种关系,那也是在暴力之下。香下桂子从日本被绑架到阿拉斯加,还能有什么抵抗呢?“在山庄吗?”“是的。”“山庄有几个人?”“四个。”“懂了。——喂,想找死吗?”贝克假装有乱气流,想摇动机翼。在手枪的逼迫下,飞机又返回水平状态。“死心了吧。与前面的飞机并排开。”距第一架飞机仅数百米了。前方的山好象是多杜芒廷山,顶戴皑皑白雪耸立着。第一架飞机向它的鞍部飞去。眼皮下能见到的好象是图克拉克上游地区,在较远的前方连接着芒特麦金利的北角。是岩块地带,那虽耸立着断岩绝壁群,如今被雪覆盖。贝克加快了速度。第一架飞机就在眼前,已能见到乘坐者的面孔。“好吧,要是装怪,那枪弹就不客气地崩死你这家伙!”“知道了。现在还不想死。要是不装怪,又怎么样呢?”“住嘴。飞机并排!”田中藤端着坐席上的步枪。飞机从横侧伸过去。第一架飞机的驾驶员不解地看着,SP也探望着。田中藤隐藏在窗子的的阴暗处。两机约相隔百米。田中藤用枪砸烂玻璃,把步枪伸出去,对准驾驶员连放三枪。与此同时,第一架飞机的机体大角度地倾斜,单翼向空中突立,开始急转。田中藤的子弹射入了机体的前部。想击毙驾驶员的努力看来失败了。不过,能击中引擎也行,不用焦急。第一架飞机继续急旋。下面,是白雪覆盖的巨岩山脊地带,如果坠掉则会粉身碎骨。穿过了支尾根,第一架飞机加快了速度,想拼命地甩掉追随的飞机。“追!追上它!”贝克一个急旋,追上去了。田中藤继续射击,距离太远了。“击中了!”第一架飞机的机首冒出了黑烟。嗒,嗒,嗒,田中藤听见一阵步枪声。当他醒悟到这是从第一架飞机上射出的高性能步枪子弹时,机体已中弹了。“不好,引擎被击中了!”贝克叫起来。双翼发动机的一侧沉默了。“机翼!平衡!”飞机开始令人生畏也震动,如同卷进了乱气流似地颤抖。对方仍在射击。飞机边抖动边开始下降。“完了,坠落了!”贝克绝望地叫。“不能滑翔吗?”“不能!先去平衡啦!都怪你这家伙,全都完了。”“没降落伞吗?”“有,可是在后部座席,已来不及了。”第一架飞机的黑烟消失了,在慢慢滑翔,向多杜芒廷山的北壁迫近。北部是耸立的山脊,象这洋冲过去,是会撞碎的。“喂,着!”田中藤向紧紧抓住操纵盘的贝克怒吼。第一架飞机的前面,耸立着北部山脊,在那绝壁上有一块小平地,是块很长的平地。它是由地壳断层而生出的,如同阳台似的岩石表层,呈带状地延伸。第一架飞机向那儿飞去。那里被雪覆盖着,也不知是否平坦,但除此以外全是巍峨的岩石了。“在那儿着陆!”“不行,不能保持平衡!”他们的飞机比第一架飞机的高度低。“把燃料放了!”“好,试试!”贝克放掉了燃料。好歹总算进入了滑翔的姿势。但不是标准的滑翔,只不过是一面摇摇晃晃,一面维持着能在那里着陆的高度。“成败在此一举啦!着陆过猛飞机会撞碎的,或从那阳台上抛出去!”飞机迅猛地迫近北山脊了。第一架飞机如同被吸进去了那样被绝壁吞噬。是爆炸还是被撞得粉碎?在那一瞬间闭上了眼睛。第一架飞机在迅猛地着陆之前改变了角度,绝壁的阳台上冒起了雪烟。积雪象是完成了刹车的任务,不高的雪烟包围了飞机。昀后,那飞机以相当猛烈的势头撞在岩石表面上。可是,没有燃烧,也没成粉末。贝克没有说什么。左右摇晃的飞机向绝壁滑去,没有超群绝伦的技艺是不可能玩这种把戏的。北壁清晰可见,仅咫尺之隔就要撞壁了,贝克又把飞机回旋——由绝壁回旋。飞机几乎是逆转。在激烈震动的同时,飞机重新取得了平衡。与此同时,飞机也着陆了,是被撞倒着陆的。机体跳了一下,卷起了雪烟。田中藤抓着皮带,他明白飞机已严重损伤。舱门不知去向,左翼也折断了。尽管如此,飞机仍住前冲,边冲边向右偏。右翼也撞在岩石表面,螺旋桨一面擦着岩石表面,飞机一面滑行。飞机横着滑行,尾翼也撞碎了。飞机总算停住。在此之前,田中藤已被抛了出去,因为他不顾一切地抛掉了皮带。田中藤认为飞机会从台地上摔出去,应该在此之前脱出来。田中藤摔进了深深的积雪中。他从雪里爬出来,身上似乎哪里也没有受伤,幸亏积雪很深,近腰深。他拼命向飞机走去,来福枪还在机内,若被贝克拿到,一切都完了。爬到前面视察,只见贝克面都被血染红,倒在座席上。挡风玻璃摔得粉碎,玻璃碎片好象扎进了他的面部。田中藤爬入机内。来福枪掉在地板上。他装好子弹,窥视旁边的飞机。“还有谁?”田中藤怒吼着。“你这家伙,是田中藤井上吗?”一个年轻男子用日语吼叫着回答。可能是SP。“是的。中冈怎样了?”“活着的。驾驶员死了。仅剩下我和中冈干事长。”“还有一个SP怎样了?”“被来福枪击中腹部,也快死了。”“把中冈交出来!”“停止互相残杀吧!要想想,无论怎么样,你还能从这里逃出去吗?”“不管怎么都行。把中冈交出来!”“无论如何也要干吗?”“干——就是为这个来的。你躲开,我并不想杀害你。”“很遗憾!我是sp,不能让中冈干事长被杀死。”“你还不知道那家伙的真面目。”“真实面目,什么都行。”回答非常严肃。“那么,只好交战了。”“没办法。”听了这句话,田中藤下了飞机。机轮被雪隐没了,怎样行动对方也看不见。“这是昀后的警告!”田中藤怒吼道,“你那架飞机的燃料还没放出来,现在我要是向它射击,它会燃的。要不愿被烧死,就把枪扔出来。”“且慢,田中藤君……”传来中冈嘶哑的声音。“不能休战吗?”“休战?愚蠢的家伙!”“订个君子协议,我会报答你的。我绝不是个失信的人。这件事就是作为交通事故处理。订个协议,因为……”“闭嘴!”“不,请等等!我们在这里相互残杀,可香下桂子还在山庄。我想与你商洽一下。我辞去干事长职务,在政治上完全引退,把财产拿出来交给你,作为补偿……”中冈拼命地陈述,声音变得如同悲鸣一般。一边听着这些,田中藤一边绕到飞机尾部。使汽油燃烧而黑烟上冒,这并非良策,因为可能会被谁发现的。对手只有两个人,射击就可以解决的问题。中冈还在继续说着。到这种时刻了,还想用语言来摆脱困境,愚蠢……——等等,莫不是圈套?田中藤停住脚步。中冈还在继续唠叨,在此期间,也许SP不知不觉地就靠近了吧。田中藤紧贴着飞机尾部,慢慢地匍匐前进,一点一点地扒雪,将身体潜在其中,然后在机体和雪之间穿凿一个缝隙。从缝隙中,能看见那男子的下半身,如同游泳那样在前进,SP靠近了。能见到他的手枪了。田中藤再检查了一遍手枪装弹情况,倘若一枪没有击中的话,就要互相射击,用手枪不能和SP那性能优良的枪枝抗衡,来福枪不适宜近战。只能屏住气,等待吧。sp从尾翼后面伸出了手枪,在田中藤的眼睛上面,慢慢地,用一只眼睛窥视。田中藤的手枪朝上,等待着SP的面部露出。SP的脸露出来了,与此同时,他也作好了射击的姿势卧倒在雪地里。卧倒的地方,恰好就在原出的眼睛和鼻子前面。田中藤抠动了枪机。SP的胸膛中弹了,仰面朝天地倒下。鲜血慢慢地浸透了积雪。“樱井!”听见枪声后,中冈在叫喊。是在呼喊SP。“樱井完蛋了。”田中藤站着。“停下来吧!饶恕我吧!田中藤先生,烧了我吧!”中冈凄凉地叫道。“不要哭。出来!带着武器出来!你也有战斗的权力。”“……”“若不出来,就炸掉飞机。”中冈不作答复,突然沉默了。“只给你五分钟。”田中藤离开了飞机,端着来福枪后退出约五十米。中冈是个狡猾的对手,站在掩护体旁是危险的。在雪地里弯下腰。等待着。近五分钟了,能见到飞机旁的雪在动。中冈在挖雪,爬了进去,来到飞机旁,拿着来福枪、中冈也是个狩猎迷,他相信自己的力量,丧心病狂地要进行反击。田中藤看着雪地里的微微颤动。雪的颤动在机旁停止了。从雪地里伸出了来福枪的枪身,如同螃蟹露出的眼睛那样。随着来福枪,露出了半个头。“在这儿!”随着田中藤的怒吼,中冈的上半身从雪地里出来,连续地射击。什么目标也没有,只是盲目地射击。来福枪射了五发子弹,便沉默了。田中藤在杂志上见过介绍,说来福枪只能装五发子弹,昀大射程好象是100米。田中藤站着。中冈还隐藏在雪里,仅仅枪身在动,在慌忙地装子弹。田中藤反击了,根据晃动的枪判断中冈翩位置,抠动了抢机。枪身停止了晃动。为了提防万一,五发子弹全射完了。田中藤等待着……不一会,可以看见雪地里渗透的血扩散出来。走上前一看,中冈已死了。面部、肩部中弹,脸已经破碎。看了一会之后,田中藤用脚踢着雪把他掩埋了。事情了结了,可是很不尽兴。他摸摸口袋,取出了香烟,点燃火,狠狠地吸了一口,两口……身体开始感到哆嗦,寒冷突然袭来。在这寒冷之中,潜藏着几分死亡的气息。到此为止,陷于死地已有三、四次了。无论哪一次,都感到没有任何希望,已被绝望的黑暗吞噬。但是居然还活着,真是不可思议。“复仇结束了……”扔掉烟头,田中藤小声地自言自语。父亲和妹妹的仇,已报了。然而,怨恨消除之后应有的快感并未出现,父亲和妹妹喜悦的表情也没浮现,相反,懈怠之心却很强烈。也并没有因为要杀死中冈和贝克而牵连了三个人所出现的那种罪恶感。凡是中冈一方的人,就是敌人,这种信念在复仇之初就已存在。并不是因为那些,只是感到自己的行为没有什么意义。待复仇结束后,则认为复仇是很徒然的。田中藤走到了台地的一端,然后又走向另一端,观察地形。山的一侧是断崖绝壁屹立,就连猿猴也不可能攀援,高度究竟是多少,站在台地上面无法目测;另一侧也是绝壁,垂直下去,约近王百米高,下面情况如何,无法看见。在杳渺的下一面,只能看见支尾根,虽然两端都看见了,可哪儿都一样。“不行吧!”田中藤嘟哝着。这里连鸟儿也没有。不可能再逃出去了。他弯下腰坐在雪地里。天空依然低沉,毫无变化。现在,暴风雪又要来临了。倘若暴风雪来临,在这高地上,就算躲入机舱也难免冻死。食物没有,睡袋也没有。田中藤已醒悟到身处绝境,与前几次不一样,不存在任何侥幸的心理,就算什么时候搜索机来了,并幸运地被发现,等待他的也只有刑事厅和绞刑架。或者,美国政府要是知道了事件的真相,就会杀掉田中藤以了结事件。没有理由不杀,以逃亡为理由,什么时候都可以枪毙。无论怎样,都是绝路一条。“凉子!”他嘟哝着。香下桂子不久也要被杀,这是她注定的出路,无法改变。在一阵激情过去而如今是充满绝望的躯体中,已开始渐渐冷却,彻骨之寒已经来临。田中藤向飞机走去。不久,酷寒的白夜也将来临。若裹在降落伞里,“点燃机器内的燃料,也许能过一夜……—一降落伞!田中藤驱走了轻微的战栗。要是使用降落伞,也许能摆脱这种绝境吧?田中藤走到崖边向下眺望,高度令人晕眩,身上的神经都发麻了。田中藤取得过小型飞机的驾驶执照,接受过跳伞训练,但是一想到从这断崖绝壁上跳出去,血都凝固了,因为没有用降落伞空降过,虽然学习过操纵方法,可完全没有经验,并且……田中藤畏缩了。无论怎样跳崖,也跳不出三米远。要是就这样下落,打开了的降落伞蹭在崖上就会划破,或者由于尽是稻级而不能使用了吧——田中藤认为情况一定是这样。——不行吧!在瞬间的愉悦之后,又被更深的绝望所代替。只要能摆脱这种绝境,就能救出香下桂子,然而,田中藤清楚地知道降落伞的直径有十几米,自己的跳距仅三、四米,张开的伞蹭着悬崖面会揉得乱七八糟,这是显而易见的。——怎么办,不干吗?高度绰绰有余,只要能跳出去,拉开伞索就行了。从跳出去到降落伞打开,需要五、六秒钟。五、六秒的时间,人体约下降一百二十五米至一百八十米,而这个绝壁至少有二百五十米。在这个极限中,会出现些什么情况呢?
问题在于离开悬崖的距离,昀低限度也要跳出七、八米。田中藤返回飞机旁,他在考虑使用投掷器这类的东西,难道不能利用飞机的残骸制造吗?仔细检查了两部飞机,田中藤长长地叹了口气。什么能飞行的东西也没有装载,连一根绳子也没有,有的仅仅是工具。田中藤把阴郁的视线投向了四散的机体。视线慢慢地在机翼上停住了——弯曲的金属板。滑雪!把金属板剥下来穿在脚上,可以作为滑雪板。穿上滑雪板,利用雪坡的倾斜,轻而易举地就能飞出七、八米。田中藤迅速拿出了工具箱。两架飞机的机翼都折断了。在剥下的铁框上钉上硬铝板不是一件很难的事,用了三十分钟左右就取下了足够幅宽的硬铝板。可是,要想切成滑雪板那样宽窄,却没有工具,取下来的板怎么弄也不合适。于是,田中藤考虑就乘坐在这种板上面,因为哪怕使用不是固定在脚上的那种滑雪板,只要能离开崖边飞到空中就行了。田中藤用金属板,在山侧把雪集中起来,堆得很高。因为推得越高就越能加快滑雪速度。他拼命往上运,汗水出来了,衣服也脱了,还在拼命地运。运送了两个小时,建造起了一座倾斜度很大的滑雪台。滑雪白的长度仅二十米,虽然短也没有别的办法。田中藤在不停地干,心里并不踏实。两架飞机被迫着陆以后,已过去了两个多小时、中冈预定返回安科雷奇,如果那个飞行计划早就到达了机场,这时机场方面可能要开始生疑了吧?到达安科雷奇若是双引擎飞机只需要一小时。不久搜索机就会出动。中冈是日本的大政治家,如果确实遇难,不但是空军,就是民间也会出动数十架小型飞机进行搜索,这是可以想象的。众议院议员彼奇遇难时,曾出动了总计数百架飞机合力搜索。山庄里虽然没有电话,但只要是中央情报局需要,则可启用无线电通讯设备,信号虽然会被芒特麦金利山挡住,但可以在什么地方进行中转。能够想象,现在正在用无线电收发报机进行联络吧。要是在被搜索机发现之前还没有离开这里,就再也走不开了。若投下空降部队,那一切就完了。又用了三十分钟,才完成了倾斜度很大的滑道的建造。田中藤用极反复敲打、踏紧,直到滑道光溜溜的为止。因为天气酷寒,一夯紧后立刻就冻结了。远处,响起了直升飞机的声音。田中藤擦干汗,停止了工作、山庄好象也有直升飞机。远处,飞机在支尾根慢慢地回旋,消失了。——他们已知道中冈遇难了。那么,再隔一会儿,搜索机就会从理查森空军基地飞来。不能再犹豫,已经没有时间再考虑能否顺利张开了,田中藤立刻背上降落伞。他攀登上滑雪台的顶部,把硬铝板放好,坐上去,左手握着来福枪,把两颗子弹装入口袋。——顺利地张开吧!他料想滑雪板飞出空中的势头会很好,担心的只是降落伞不能张开。田中藤右手握住滑雪板上的皮带,屏住呼吸。由于恐惧此刻他脸色苍白,毫无血色,感觉都迟钝了。在深深地吸了口气之后,松了刹车,田中藤毅然决然地用来福枪戳了一下身后的崖,铝板沿着陡斜面“嗖”地滑了出去,完全不是在滑而是在降落。田中藤顿时感到头晕目眩,抓住皮带将后仰的身体拼命前倾。风在耳边呼、呼作响,在这飞速直下的瞬间,猛烈的冲击使身体上翘,在崖边的跳台上,身体如同球一样地冲了出去。身体冻僵了,风嗖嗖地作响,大地颠倒了,远处支尾根的岩块地带也转回来了。田中藤离开了铝板的皮带,用手拉开了伞绳。现在,一切都不顾了。身体呼呼地往下落,不知道滑雪板如何了。大地象要迅猛地冲撞过来似地迫近,田中藤连意识也淡薄了。逆风叩击着身体,使田中藤又苏醒过来。仅仅数秒钟,却令人感到时间是如此漫长。伞张开了。——得救了!田中藤放心了。离开绝壁已有十几米远。……?田中藤看见了一个奇妙的现象——降落伞的下落速度,从伞张开下落两米后开始,直到着地,保持均速降落;应该急骤上升的绝壁,却象放映电影的慢镜头那样慢慢移动着,没有感觉到人在下落,是浮起的。不,下落仍是在下落,可速度慢得令人吃惊,一边缓缓下落一边顺着绝壁横着移动,横着移动的速度好象还要快些。绝壁在移动变化。——是上升气流?田中藤意识到了它的原因。他想起来了,在山房地带和高山上,山的襞皱处常常可以见到上升气流。滑翔机在山岳滑翔,就是乘这种气流上升、飞翔。在这个绝壁中,也有很强的上升气流,降落伞也乘上了这股气流。能见到地面了,应该一口气着陆的支尾根却还有一段距离,降落伞越过了支尾根,顺畅地向森林地带滑去。宛如滑空。冰冷、收缩了的神经又渐渐恢复了柔软。恐怖感已消失,相反却有一种浮扬感,开始在田中藤的体内漂泛。不,与其说是浮扬感,不如说是一种性欲的恍惚感。恐怖翻过来,这里便隐藏着成倍的快感。49
几架搜索机从头上掠过。这是喷气式飞机,在云层上响起了金属声,正在用红外线拍摄。五、六架民间小型飞机,还有十几架不知是警察还是军队的飞机,向支尾根附近驶去。田中藤贴在树干上,搜查大张旗鼓地开始了,从山庄附近至支尾根,在进行全面搜索,简直如同地毯轰炸似的。可是,在靠近山庄的附近,却没有这样严密。两架小型机失踪,谁也不会认为是在起飞地附近坠落的,就算一架坠落。另一架也应该还在。要是两架都坠落,那只能是航线错了。飞机驶向了高山地带,顷刻间被恶气流吞噬。驾轻就熟的驾驶员向这样的恶气流飞去,那问题就另当别论了。所以,搜索向着芒特麦金利山的方向集中。山庄一侧的机影很快就消失了。这种搜查若再持续六、七个小时就会结束,因为黑夜来临了。今天和明天都会四处搜索,只要那个台地上的残骸没被发现……一架飞机也没向多杜麦金利山的北壁去,因为飞机起飞后不会立即向那个方向飞去。姑且是向那个方向飞去,但只要搜索机不相当靠近北棱,是不会发现那个台地的。田中藤向山庄走去。着陆后,已近两个小时了。降落伞由于上升气流的缘故,着陆地点距山庄更近了两公里。这也是命中注定的。一定能救出香下桂子,田中藤对此深信不疑。山庄剩下的那架直升飞机肯定外出搜索去了。贝克说,山庄有四个男子。乘直升飞机,走了两人,应该还剩下两人,只要有机会,是容易杀掉的。现在,哪怕是中央情报局的成员,田中藤也没有放在眼里。难题在于,救出香下桂子后向何处逃亡。到达山庄,还不到午后四点。跑道上的直升飞机不在了。田中藤并没有放松警惕,但与昀初相比,靠近山庄的时候就没有更多的踟蹰不前。他悄悄地靠近房子旁边,注意观察。里面传出了收音机的声音。虽然等待了近三十分钟,可仍不见一人走出户外。田中藤检查了装弹情况,决心进去。再磨磨蹭赠,直升飞机就回来了;并且,警察也可能会来调查。在山庄以及附近,都仔细侦察过,没有监视装置。田中藤认为,中央情报局可能过份自信了吧。他们认为,田中藤就是来到这里,那也只能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事实也是如此,决不能认为贝克他们对田中藤的估价过低,只不过是田中藤幸运而已。但倘若说走投无路的人还有什么好运的话,那么这也全靠他自己的努力。田中藤站在门前。把来福枪放在外面。门里面鐁着的。田中藤敲门了。“谁?”远远的一个男子的粗嗓音。“特别警察樱井。开门!”不知道这能不能管用。片刻,脚步声临近,门鐁打开了。田中藤作好了射击的姿势,对方如果有准备,立刻就开枪。门开了。站着的是一个长满络腮胡的男子。田中藤用手枪抵住男子的胸前,男子默默地举起了手。田中藤用枪命令他出去,同时取下了男子腰间的手枪。“还有一人,在什么地方?”田中藤杀气腾腾地问。“房间里”那男子声音嘶哑。“带路。要是出声,就杀死你!贝克已被杀了。”“不要开枪,我把那个女人还给你。”男子哀求道。“好,走吧。”男子在前面带路,田中藤跟在后面,保持一定间隔。先到的地方是活动室兼食堂,有四张桌子,里面有阶梯。男子又静悄悄地上去。一上去就是走廊,有几个房的门并排着,男子用手指着其中的一间。没上鐁。男子开了门。床上有一个彪形大汉,赤身裸体,正在把一个女子按在下面。那个大汉慢慢地回过头,面部僵冷,他向桌上晃了一眼,手枪放在那儿的。“下来。”田中藤用枪瞄准大汉,带路的男子靠在旁边。大汉象是挨了冻。身体的下面按着香下桂子,她那被掰得很开的裸腿显得可怜。大汉点点头,身体离开了香下桂子,田中藤看见在离开的过程中,那男子的手若无其事地伸向了枕头下面。香下桂子抬起上身,用呆滞的目光望着田中藤。田中藤抠动了枪机。彪形大汉的脊背中了枪弹,“砰”地一声,微微地抽动了一下,咚地倒在窗前,手中还握着微型手枪。这时候,络腮胡男子抓起了桌上的手枪。田中藤并没惊慌,用枪又击中了那男子的胸膛。他倒在了墙壁边。从凯瑟琳那里得到的口径45毫米的手枪,具有很大的威力。“没,伤着吧!”田中藤的声音非常嘶哑,声带干涸。“好,井上……”香下桂子赤裸地站着。“赶快离开这儿!”“我——我,已经……”香下桂子声音高亢地叫到。“不要说了。”田中藤走过去,给了凉子一记耳光。凉子倒在床上。“快点儿。”“是。”凉子从床上跳起来,长长的头发在空中摇曳,非常美丽。她抓住粗布裤。这姿势,宛如一头年轻的野兽在跳跃,乳房在颤动,臀部在颤动。在田中藤的脑子里,刹那间闪过一种欲望。香下桂子穿好衣服下了台阶。在活动厅的壁橱里,放有雪橇、散弹枪,粮食和背囊等等,两人将必要的东西装入了背囊,出了山庄。“往哪儿逃呢?”凉子拉着田中藤的手。“沿着图克拉克河往下走,一进入了原始森林,就不用担心被发现了。”田中藤回答着,一面踏出房门。凯瑟琳说过,在芒特麦金利等着。可是,去那个方向等于自杀。就算能顺利到达那里,但是很明显会给凯瑟琳添麻烦。中央情报局就算是为了保全面子,也要尽全力在整个阿拉斯加进行追捕,一旦知道凯瑟琳在与田中藤联络,肯定会杀掉她。而且,理查森空军基地,韦恩赖特陆军基地也会出动追捕搜索队,不会不出动的,因为日本的重要人物被杀了。总统也会出示暗杀密令。不会再进行逮捕,判决之类的程序了。“可是,井上,你是怎么到的这儿?”脚上穿着滑雪板,不能迅速前进。不过,越往低地走,雪就渐渐少了。下了山,雪可能就没了。一边走,田中藤一进简要地说明了一切。“中冈干事长也杀了吗?”凉子收住脚询问。“是的。”“那么,究竟住哪儿逃呢?现在,军队已经追来了……”“不用担心。去尼纳纳河,去原始森林、去育空河。育空河全长三千六百多公里,即使是从与尼纳纳河的汇合处呈入海口这一段也有一千五百公里左右,是条巨大的河流。入海口在白令海,这是一条不归的河。据说在途中只有印第安人和爱斯基摩人的部落。育空河的河面虽然宽阔,可是较浅,水流也较缓,能乘坐筏子下去。当然,能到达什么地方就不清楚了,即使能够到达白令海,而以后的情况如何,也无法预测。但是,我们必须前进。到了育空河流域,就是军队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了。无论如何,也要下这一千五百公里的大河。”倘若运气不好,就会被育空河吞噬或被严寒的阿拉斯加原野埋没。倘若运气好,越过了阿拉斯加原野,那么在前面的白令海,又是什么在等待着呢?“我想再问一句。”凉子里着田中藤。“问什么?”一边走,一田中藤一边看着凉子。凉子那苍白的面孔,凄凉地望着周围的雪景,流露出一切都无依无靠的感觉,那失神的双眼,睁得大大的,充满了无限的忧虑。“我变成了那些男人的奴隶,知道早晚要被杀,仅仅是在苟延残喘,过着奴隶的生活……”“这些话,不要再说了。”“不,要说!我被几个男人任意地强奸,无论是在白昼还是在黑夜,几十次地干。可是,我欲死不成。你可能会来救我——这是我唯一的一线希望,后来也死心了,因为你不可能向美国中央情报局讨还血债,昀后!只有唯命是从了。我的身体已被那些男人的精液腐蚀了。这次把我救出来,你准备怎么办?”“准备怎么办?……”田中藤边走边回答。“准备怎么办?连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你被带到了阿拉斯加,就来了。我要杀死中冈,杀死贝克——一个人杀死许多人,反正是一死。到今天这步天地,没认真考虑过。所以,去什么地方好呢?……你是个医生,怎么能认为被男人数十次地强奸,身体就被精液腐蚀了呢?要是这样,那所有人的妻子,不是都被腐蚀了吗?”“嗯。”凉子高声地点头回答。“我想问的是……”“不要再说了。我们必须一边过自给自足,捕鱼狩猎的原始人生活,一边沿着漫长的育空河下去。要是情况好,到达了白令海,那可能也是今后一、两年的事了。总之要穿过太阳永不沉没的,没有道路的阿拉斯加。也许,我们会在育空河流域象爱斯基摩人那样住下来,因为今后是暴风雪的季节了。等到了那几乎无人踏至的神秘境地——育空河的时候,慢说那些男人的事情,就是所有的事情几乎都忘却了。”“谢谢您!”凉子凭依着身材魁伟的田中藤。白烨树原始森林无边无际地伸向远方。多么令人赞叹的景色啊……”田中藤突然又意识到自己目前的处境,他苦笑了。穿着防寒登山夹克、防寒靴,背着背囊,两人手中提着来福枪,携带着两支手枪。在背囊中装满了从活动间里拿米的粮食、弹药、绳子、小儀和其它各种物品。这一切都是从山庄里夺来的。在能望见的低地上,雪没有了。辽阔的阿拉斯加荒野,无限地向远方延伸。“那么,何处是归宿呢?”“那儿。”香下桂子举起来福枪,指着冥冥阴天下面那充满黑色的河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