霖雨相处
地震、洪水、天火……自然巨力常有使人叹为观止者,匡慕霖此刻便是如此,大鹏越飞越近,断云山也就越来越大,飞行在此擎天巨柱的暗影中,个人便如尘埃般微小,“昔读《淮南子》,见书中记有上古洪荒巨神共工怒触不周山之事,言说不周山极其高峻,乃天之四柱之一,为共工撞倒之后,天损一柱,地倾西北,人间洪流滔天,遂有女娲补天故事。那时每每掩卷叹息,却总难以想象出不周山的样子,今见此山,豁然开朗,造化钟神秀,当如是也!”。
“也许断云山就是那不周山也未可知”,昂首仰望,雨环手指着被更厚云层遮挡的断云高处道:“此山太高,高到谁也没上过它的顶峰,焉知它就不是不周山?”。
“没人上过顶峰?”,闻听此言,匡慕霖大感讶异,“这怎么可能?令尊也不曾去过?”。
“不知道这些年如何”,雨环摇摇头,“不过许多年前我曾问过此事,父亲说山中一过无回崖便是万物绝迹,其上不仅阴寒彻骨,还有周天不歇的凛冽罡风,再往上更有日菁月华凝成的极光。彻骨阴寒已非普通修为所能承受,凛冽罡风更能穿透人身原体吹散灵力丹力,就连八大山巡虽过得了阴寒,在这罡风中也坚持不了一个时辰,至于极光……见到它的时候也就是灰飞湮灭之时,谁又知道极光上面还有什么更厉害的物事?”。
言说至此,目的地已达,随着一声清唳,纯白大鹏在一面巨大的平石上降落下来。
断云山巨大无比,中峰旁侧尚伸出十多个郁郁苍苍的独峰,大鹏所停便是其中之一,两人下了肩舆,早有一干侍女迎上来,皆都好奇的看着匡慕霖。
雨环挥手遣散这些侍女之后,自带着匡慕霖向前走去,“这些侍女皆是轻杏花魅化人,六十年来你是第一个踏足断云中峰的人间界道修,她们难免好奇。此地是我长居的青霞山,这些日子你便也暂居于此,将来有何打算再从长计议”。
由平台缘着老树根藤纽结而成的台阶向上,穿过丛丛翠竹绿树山花,在一片鸟鸣声中登上青霞山顶,入目所见便是两座堪称双子星座的精致楼宇,主峰之上一瀑如龙飞天而出,清澈的山泉在青霞山顶聚成一弯弦月小湖,如出一辙的双子楼便分居于小湖两侧。
“以前总是觉得孤寂,便想再有个兄弟姐妹,从父母的峻极宫中搬出来选定青霞山时,一并便盖了这两座楼,可惜……”,雨环的一声叹息,微不可闻,“这就是为你准备的明镜角,另一边的飞花楼是我的居所”。
走进明镜角,匡慕霖便觉眼前一花,白玉床、象牙屏、火焰珊瑚花几、鸡卵般大小夜明珠缀成的宝月灯……桩桩件件的陈设皆是人间难得一见的奇珍,跟这小楼比起来,人间界中所谓富贵逼人的王侯之府也显得不值一哂了。
匡慕霖虽自小寒素,但他心慕仙途,是以对此也不以为意,要说比这奇珍遍布的陈设更让他满意的反倒是楼外径可直接入画的山水胜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