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5一号公路 『我喜欢看地图…』 看不到尽头的1号公路，陌生的土地，我喜欢那些能够把我带到远方去的车辆。 * 但是，无论我积累了多少资讯…这些依然只是假想。 只会使『真实感』与『内心』越来越脆弱。 我有泳装，也有地图，但是，我却没有未来。 世界的的确确就存在于窗外，但却找不到能够切身体会的『现实』。 尽管闭上双眼，我就能置身于虚构的世界中，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身边的世界会就此消失。 我心里很清楚这一切。 我明白，空想中的世界将伴随着自己度过终生。 既是如此…我还是不断地想象着那些『假如』，不断地罗列着自己的幻想，但到头来… 它们都只不过是憧憬而已，无论是比基尼泳装，还是翡翠色的大海… …心口上那条长长的伤痕，时刻告诫着我放弃这些念头。 * 『但是…』 我在医院中走过了大半的人生，在空想的世界里度过了大半的人生… 最终也只能从7楼和自己的家中选择其一，这让我感觉到无穷无尽的悲哀。 没有人给我选择的余地… 但是，我却又无法为自己选择去处。 …即使这样，我也已经活了22年… 『为什么…就不能让我自由地选择一次呢…』 在低声呐喊的瞬间，我感到冰冻的时间似乎在颤动。 在早已冰冻的内心中，我感到了一丝痛苦… * 1月20日：1号公路 银色的酷派在冬日晴朗的天空下奔驰着。 尽管我们依然没有目的地，但至少暂时不必为汽油和食物但心了。 * 前方是一处十字路口。 尽管昨晚我并没有赞同他的决定，但是我知道，他还是凭着感觉尽量向西行进。 不过，还是需要我的帮助吧，我在心里，这样的对着我自己说着，实际上，我认为有很多东西，还是需要我的.. 因为当初的我，就只是一直在病房里，在那个小小的世界之中，构思着我的梦想.... 这时，车子已经行驶到了十字路口。 正当他毫无顾虑地打算向前开的时候… 我还是，决定给他指路了.. 其实我知道，我这样做后，他又会问我很多奇奇怪怪的问题，但是无所谓的了.. 尽管我想逃避的，但是或许还是要面对的吧... 『向左拐…』 『哎？』 『从这里向左拐』 我向他发出了指示。 尽管他愣了那样的一秒钟。但他还是按照我的指示，将车开上了通往左侧的大道。 * 『你怎么了？』 『…………』 『这是1号公路…暂时直行下去就可以了…』 『啊…？』 他对我突如其来的指示感到很惊讶。 也对，在至今为止的共同行动中，我一直，都在说着，很多他不懂的事情。但像这样主动地向他发出指示，还是头一次。 这难免会奇怪，但是我也知道的，等下他又要问我很多事情的了... 『…莫非你想去了吗？』 『…………』 『啊，我是说…你想到那个淡路岛去了吗？』 『……不可以吗？』 『啊，我倒不是这个意思…』 我们毫无目标地前进着。 他为了寻求目标而徘徊着，我则总是注视着远方，因为我只能这样注视着窗外，应该说，我已经习惯了.. 不过..我还是，不希望，他彻底的看懂我，看懂，那在我心中的一点又一滴的期待，实际上，或许我已经，真的认识到了很多，再者，实际上，我真的不想要在去诉说那么多的事情... 『…我并没有期待那些』 『哎？』 『我并没有期待什么泳装…』 『…你在说什么啊？』 『…………』 『…没什么』 或许，是我自己多嘴了吧，其实他根本就没有想到那些地方去的，全部都是我自己，想的太多了，只要一想到这里，其实在我的心里，还是镇定了很多的... * 1月20日：22号公路名古屋 冬日的晴空下，银色的酷派反射着阳光。 离开了四处是陡坡与急转弯的箱根后，现在的路况已经变得十分平坦了。 『呐，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是爱知县，很快就会进入名古屋市区了…』 考虑到金钱的问题，我们没有使用高速公路。 不过。其实我在那个时候，看的地图，对于现在，真的有很大的帮助的呢，嗯额，知道是这样，我也不会觉得，我其实是一个没用的人，这是心里的安慰吧，对于我而言，的确是如此的... 『从下一个路口…进入22号公路』 『明白了』 他按照我的指示改变车道，扭转了方向盘。 * 景色在窗外流动着，在陌生的市区中，我们径直向北驶去。 就这样，在不知不觉中，喧闹的景色渐渐宁静了下来… 『呐，咱们到那里去吃点东西吧？』 国道的一侧有一家餐厅。 他一边开车，一边指着那里说道。 『你看，也不必总是吃便利店的东西吧？』 我朝着，他手指的地方望去，那是..饭店.. 对于我来说...嗯额，多久了，我已经忘记了，也不知道了，对于这个，我到底是多久了，多久了没有去过，那种普通人，经常去的地方.... 『呐，就去吃一次饭店的东西吧』 『…我吃便利店的东西就行了…』 说着，我微微地低下了头，在注视着自己的衣服。 此刻，在我的身上还穿着那套宽大的衣服… 所以..好吧，实际上，是我自己的关系，因为我爱美丽，嗯的额，真的爱美丽..所以也才那样做的额..对于我而言的...我想要让他明白，我在想些什么，不然实际上，也并没有的了。 『好吧，那咱们先到那里去吧』 似乎明白了我的话，我抬起头。 『…那里？』 『就在那边，有一家洋装店』 我再次转移了视线，朝着他所指的地方望去。 那是一家在国道边随处可见的，贩卖牛仔服和休闲服一类衣物的量贩店。 『像这种店里的衣服，一般都不会太贵的』 『…………』 『那咱们就过去吧？就这么说定了』 『…………』 我没有回答，但也没有反对。 其实，我的回答，只要不是反对，就可以当作是赞成来看待的。 因为有的事情，我不会主动的去说... * 我们走进了店里。 我好奇地在2层楼的店里来回走动着。 尽管依然是默不作声，与平时似乎没有什么不同。 我好像..从来都没有，好好的逛过，这样的店面... 呵呵，是好久了吧，以前有过，我真的很开心.. 因为，从我住院开始，就在家里，医院，不断的来回，穿梭着，对于我而言，实际上，悲哀的事情，倒是很多，但是同样的，如果说，这悲哀的事情，能够在止步住一点，那么我的人生，或许会更好吧， 这样生病的，其实是没有办法的... 我一次次地拿起各种服装，一次次地查看着标价牌。 每一次试穿后，都会跑到他的身边来… 『…怎么样？』 『很合身的嘛』 『…………』 『…看上去不奇怪吗？』 『嗯，感觉挺好的』 每次试穿后，我们都会重复一次这样的会话。 尽管我没有笑，也绝对不会将心情显露在脸上，但看是此刻的我，真的很兴奋.. 嗯的额，还有的是，很开心，真的很开心，开心到不得了的... 『怎么样，决定了吗？』 『…嗯，我要买这一套』 说着，我向他展示了一下最后试穿的那套可爱的上一和裙子。 看上去就好像是初中生或高中生们喜欢的服饰。 尽管我现在，已经不小了，但是我还是想要买.. 因为那个，那个是我，多久以前的了..多久以前的记忆了。 『不过，我觉得裙子还是算了吧』 『哎…？』 『啊，倒并不是说不合适』 『…………』 『现在天气很冷吧？恐怕不适合穿这身衣服啊』 『…没，没事的…我忍得住』 我开口的那一刻… 尽管平时决不会将心情显露在表情上，但现在，我的脸似乎有些红润了… 因为我感到害羞了。 所以这样难为情的我，应该是，红着脸了... * 我们继续驱车飞驰着。 在冬日晴空下，酷派带着扰人的排气声奔跑着。 『从下一个路口进入21号公路…』 『明白了』 * 他依然在我的指示下驾驶着汽车。不知不觉间，我们已经来到了支阜县。 往常，我总是会静静地注视着窗外。 但今天，我却一次又一次，高兴地注视着自己映射在反光镜中的身影。 时而也会偷偷地观察他的目光。 『…………』 『…怎么了？』 『没什么，你看上去好像很喜欢这身衣服啊』 『…………』 『不…没有的事啦』 说完，我将视线从反光镜上移开了。 但没过多久，我便再次开始偷偷地照起了镜子。 因为，真的没办法的呢...这几年来，我除了穿睡衣之外，就在也没有了... 此刻的我，看着那镜子之中的我，也会猛然发现，原来，我在外表上，真的和普通人，一样... * 当太阳落山的时候。 在路边，我们今天依然吃着从便利店买来的食物。 * 『呐，你觉得医院那边现在会是这样一副情景呢…』 白色的塑料手环仍旧卷在我的手腕上。 我看着这记载了姓名和血型的医院标识说道。 『是不是已经闹翻天了呢？』 『…大概吧』 『是啊…』 父母、朋友、以及医院的医生们…不..我没有朋友..没有父母..只是，认识的人，会着急吧... 尽管他们只会出于义务而为我担心，但我还是感到有些过意不去。 抱歉了…阿姨和各位..这是我的任性..也是我死前，想要做的事情.... * 『呐…』 『嗯？什么事？』 『第一次…听说自己会死的时候……你哭了吗？』 『…………』 我的提问好像使得他有些惊讶，毕竟这是一个沉重的话题...不过面对这沉重的话题，他好像细细地思索了一下。 『…记得…我没有哭』 『那么…你是否诅咒过对自己如此不公的命运呢？』 『这个…我记不清了』 『那么…你有怎么样呢？』 『…我？』 『嗯，你哭过吗？诅咒过自己的命运吗？』 『…………』 『…我平静地接受了一切』 『…为什么？』 『…因为我从一开始，就从没有抱过任何希望…』 『…因为我放弃了一切』 『是吗…』 假如从一开始就放弃了希望，自然也不会有任何的失望。消极的人生的确不会快乐，但同样也不会痛苦。 但是，我感到这种想法本身就非常的悲哀。 不过，对我而言…已经没有其他的选择余地了… 『从前看过的一部电影中说过…』 『…狼只能活3年』 『啊？狼？』 我忽然开口说起了莫名其妙的话。但是我却，我却是，想要，把这样的事情，讲出来。 『但是…驴却可以活9年』 『你在说什么啊？…什么狼啊驴啊的？』 『…听说…驴之所以会活得更久』 『是因为人们需要它…』 我凝视着窗外，静静地说道。 这就是我…为了让自己接受一切，为了让自己放弃一切…而编织出来的理由… 对的额，问我到底消极了多久，谁懂？谁明白？ 从未真正的释怀过，真正的自我，那是我认为，对于我来说，活在这个世界上，我也想向其他人一样，快快乐乐的面对每一天，甚至是，开开心心的面对着每一天，但是，我并不是消极，那是，在这几年，药物，病痛，手术，医院，家里，来回穿梭，以及，同学们，将我这个人，给遗忘了，别人，邻居的同情，我看淡了，无所谓了，不想要了... 我真的，不行了... * 寒冬的天空渐渐昏暗下来，我们在21号公路上行驶着。 白色的结晶，星星点点地飘舞在昏暗的天空中，片刻后，变化作了纷纷扬扬的雪花。 『…怎么了？』 『哦，开始下雪了啦…』 很快，道路的两边已经积起了一层白雪。 * 不知不觉间，我们进入了积雪地带。四周都被染成了一片银白。 『呐，这一带是多雪地带吗？』 『哎…？』 『万一前边的雪下的更大的话，会辛苦的』 『…………』 『怎么样，你知道吗？』 『这前边…是关原』 『这个你刚才已经说过了，我是想知道那里会经常下雪吗？』 『…不知道…』 我有些悲哀地答道。从我的声音中，或许会令他感到了一丝不安吧。 我对道路如此熟悉，我这辆车更加熟悉… 比起这些来，气候的事情，我不懂，真的... 『明白了，我会小心一点的』 『…嗯』 * 岸边，我们走出车子，眺望着湖面。 在强风的吹动下，积雪渐渐地将漂着冰块湖面染成白色。 我缓慢地向湖边走去。 …我以前也曾目睹过这幅景象。 『…呐，你认为会这样呢？』 『你是指假如这样走进去的话，能否轻松地死掉吗？』 『嗯，我想一定会比在大海里更轻松的…』 『你这根据是从哪里来的啊…』 『因为海水是咸的，身体就会浮起来了嘛…』 『…好高明的推理啊』 在冰冷的北风与白雪中，我们进行着不知是认真还是玩笑的对话。 这时，我再次向着湖边迈出了脚步。 『…你还是不拉住我吗？』 『因为你今天还不打算死吧？』 『…嗯…或许吧』 …距离那个淡路岛，究竟还有多远的距离呢… 尽管我并不是很想到那里去，也并非是有什么事情想在那里做。 但是漫无目的地徘徊中，我们已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目的地。 尽管他没有拉住我，我还是在靠近岸边一步的位置上停下了脚步。 …我想，他一定也与我做着同样的考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