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权与皇权
“够了!莫忘记十三王爷自己也曾伪造公文!”宋子玉面色惨白,猛地打断朱靖话语。忍无可忍之后,这一句存在宋子玉心中许久的话,终是被逼了出来。
公文,那张由宋子玉鉴证过的伪造公文,应是出自朱靖之手!
“原来,你果真知道!”一字一字,朱靖收起笑容,瞪住宋子玉。
然后淡蓝衣袍飞扬,朱靖已在瞬间欺身而上,伸掌扣在了宋子玉颈间!
“十三王爷!”宋子玉顿觉呼吸滞缓,不由自主便把双手抬起,努力去扯朱靖的手臂。只是朱靖的手掌大而有力,盘在她颈上,如同磐石般不动分毫!
“宋子玉,你倒真是聪明得很!”浓眉扬起,朱靖冷冷瞪着她。怒色中带的是霸气,而不是朱靖那样的阴柔寒气。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呼吸急促,宋子玉苍白脸色渐渐泛上一抹微红,勉力道,“十三王爷,你那日让子玉临摹颜真卿真迹,自然是心底不愤,想瞧一瞧是何等人看破王爷您造假了?怎么如今十三王爷以为,假造公文与假造遗书竟是有很大分别的吗?”
宋子玉心下一横,一边用力拉扯朱靖手掌一边出言反驳。
“造假虽然无甚分别,但造假之后的结果,可是有大大分别!”朱靖手掌不松,依然紧扣着她道,“宋子玉,记得本王那日见你临摹颜真卿字,其中正气跃然而出,本王还当你是个光明磊落的少年才子呢!没想到却这般是非不分!”
盯着宋子玉清秀脸孔,朱靖眼中的犹豫和惋惜忽地放大不少。那种眼见宝玉蒙尘的痛惜之情,并不是能够作假得来。
宋子玉见状心头一动,双手停住不再白费力气,道:“子玉不知王爷何意,更不知何处是非不分了。”
眼前朱靖的神色,似乎与她所知的诬陷清官、盗窃军饷之辈并无相似之处。而且,那祸国误民的好像反倒是她!
听到她言语,朱靖愤怒稍减,手上劲力也微微缓下,道:“宋子玉,本王伪造那公文,是为了我大汉王朝稳固不摇!可你呢?造出那纸遗书来,就不怕助长朱泽等人拥兵自重,把持朝政吗?”
“什么拥兵自重,把持朝政!五王爷他明明是为了洗清郑大人冤屈、追回那三千万两军饷!”宋子玉心底微乱,大声反驳。
“哈哈!”朱靖冷笑两声,“宋子玉,枉你才华过人,原来竟是完全被朱泽蒙在鼓中!”
“子玉不解,请王爷明示!”宋子玉咬牙,瞪视朱靖。
郑文博是清官,受人陷害才落入狱中!而朱泽也是为将郑文博身上冤情洗刷,才一力追查那三千万两官银下落。
可是怎么听朱靖口气,这其中还有很大出入?
见她眼中现出疑惑神色,朱靖道:“那三千万两官银确是军饷不错!但你可知那些银两是如何自山西境内得来的?又知北疆有多少军士,是否每年都需要如此巨额军饷?”
冷笑两声,朱靖继续道:“宋子玉,让本王告诉你吧!那三千万两官银,是朱泽上奏免去山西境内全部赋税才能筹得!整整十年期限,山西全境再无一文可入国库!我大汉王朝有几个山西?又有多少个三千万两?朱泽不顾国库空虚,只管搜罗银两送入北疆,为的还不是稳固军权,把持朝廷!”
稳固军权,把持朝廷……朱靖的言语如同闷雷,震入宋子玉心底。
“十三王爷,就算你说得对,但郑大人的确是清官,也的确是蒙冤入狱!”宋子玉竭力开口反驳。
朱靖冷哼一声,道:“清官?蒙冤?郑文博原本只是北地一个官中小吏而已,并非书香之家所出,也无任何功名在身,为何却能稳步升至山西布政使一职?难道不是朱泽一力提携所致吗?这样涉乱官场之人,也配称清官!”
宋子玉怔住,一时无法言语。
不错,她曾仔细分辨过郑文博的笔迹,确是看出他字迹粗疏,必定不曾经历过功名科考。
原来……郑文博竟是朱泽为了掌握山西,保证军饷运送通畅,特意提拔并放在山西的帮手不成?
也因为如此,朱泽才要洗去郑文博身上冤屈,追查出那些官银下落?
因为这并非关系到郑文博一人,也并不只关系到三千万两官银而已。这是与手中权势、与朝堂动荡有关的!
自古军权与皇权,便是微妙又矛盾的一种关系。
掌军权者,掌天下!
没想到,她宋子玉原来竟是身处在这样一团乱麻中。
那么,朱泽对于她,只是一径的……隐瞒与利用吗?
不!她不信!
一个字都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