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二天上午,安逸一个人去跑了一个客户,等回到办公室,已经接近11点。发现自己的办公桌子上摆着一个大大的快递盒子。
看了看签收单,是同事代收的,但却没有寄件人的名字。不记得有什么人要给自己寄东西,因此疑惑着打开,却发现是一个大大的Gloomy玩具熊,Gloomy静静地躺在橙色礼盒中。安逸不由伸手把那个超大型的Gloomy抱出来,在手里摩挲着。
坐在身边的同事小童看到,立马难以置信地惊呼起来,“天呀,天呀,Gloomy。”然后飞扑过来,完全不顾办公室里还有其他十几个同事,只是大声叫着像是要召告天下,“安逸,你发财了。这是什么,MEDICOM定制版Gloomy耶!我上次看杂志,上面说全中国就只有一个,还是在香港拍卖的。”然后一把抢过去拿在手里像抚摸珍宝一样地,然后才做贼一样地低声问她,“不是你自己买的吧?谁送到,肯定是男的,对吧?没看出来呀,你男朋友这么有钱。”虽然小童刻意压低了嗓音,但安逸注意到,周围原本都低着头的同事此时都抬头看着她俩。她觉得可笑,因此只能装傻,“假的,你都知道我没那么多钱了。我在网上买的,淘宝店,现在A货多了去了,才100多块。你都说了全中国只有一个,怎么可能落到我手里!”
小童脸上狐疑不定,但是又看安逸说的那么笃定,也就撇撇嘴抱着Gloomy一边去了。
当初在罗马,因为丢了相机,看到漂亮的东西她总是随手拿出笔来画,后来周立青翻到她的画,问她画的这个公仔是什么。那是她在罗马街头的专卖店橱窗里看到的,原本以为不过是个玩具,应该不会多少钱,那样矮矮胖胖的样子的确讨她喜欢。一问才知道,自己一年的工资都买不起这只Gloomy的一只胳膊,据说是全球限量版,准备打出去拍卖然后把钱捐给慈善事业的。安逸因此也只好眼巴巴看了许久,把每个细节都记在心里。晚上回到旅馆没事,随手就画在笔记本上。和周立青说时,他只是笑她傻,顺口就说,“那么喜欢,我买给你好了。”
当初随口的一句玩笑话,他却记下了,并真的买给她。她突然觉得头晕目眩,手足无措。心里原本一直不敢相信,不愿相信的一个事实就这样□裸摆在她面前,让她逃无可逃,避无可避。迎头对视,却自觉自己软弱无力。
收下吗?这个礼物太贵重了,她虽然不知道具体价钱,但想来也应该是她不敢想的数字。不收吗?现在将东西送到自己这里该怎么还回去。而且他根本没有留下寄件人的地址姓名,就算自己要还,周立青不承认是他送的,又该怎么办呢?
安逸不是看不出来周立青其实是个蛮强势的一个人,甚至有的时候蛮不讲理。不过周立青在她面前,历来好像都还算讲道理。想得头疼,一生气,拉开柜子就把那个Gloomy往盒子一塞,想也不想就丢在柜子里。
提心吊胆了两天,周立青却并没有再有什么举动。工作一忙,过了几天安逸也就没在意。可是,这一天孔晶却突然拿出一份策划书,让安逸帮忙参谋。她一看,竟然是公司意欲找周立青投资一款网络游戏的策划。
安逸抬头严肃地盯着孔晶。孔晶倒是实话实说,“我想着你和周总很熟,不如你问问他的意见。”
安逸连忙摆手,“我们不过是一起坐飞机时认识的,那里就能算是朋友。”孔晶却含着笑,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最后只是把策划书放在她面前,“安逸,我可指望着能拿下这个单子,竞聘总经理助理的。你是我的得力干将,可一定要忙我呀。和周总不熟也没事,或者你帮我看看还有什么更好的计划么?”说完婀婀娜娜地走开,完全不顾安逸一脸的茫然。
整个一下午,安逸都毫无心情,在办公室里先是失手打碎了杯子,复印文件时又搞错了顺序。安逸觉得头痛,不由想到要辞职。可稍一犹豫,又觉得为难。
她本来的确不喜欢现在这份工作,和自己的专业所学完全没有关系,而且天天出去跑客户,有时真觉得抹不开面子。在孔晶口里可以舌灿莲花的吹嘘,到她这里往往就说不出口。幸好工资确实挺高的。此两个月也就这样咬着牙熬下来。但自己总是觉得累,不由心生厌倦。
前两个月有次给家里打电话,正好妈妈出去买菜不在家,爸爸看号码自然知道电话是安逸打来的,握着话筒不肯松手,因为想听听女儿的声音,嘴里不停地唠叨,“乖安安,照顾好自己,有空回家来。”挂上电话,安逸不由大哭了一场。
已经8月了,安逸想着,至少挺着把这份工作干到过年吧,手上总要攒到一笔钱过年回家吧。心里有了主意,也就不那么彷徨无措了。至于那份策划书,她再也没看一眼,就丢在柜子里。打开柜子时,正好又瞧见那个橙色礼盒。安逸想了想,乱麻还需快刀斩,与其一直躲着周立青,不如当面说清楚。再说,躲能躲到几时?
掏出手机,斟酌着词句,小小的屏幕上一个个方块字跳动出来,“周先生,对你的帮助不胜感谢。因此想请你吃饭,你周末是否有时间?恳请你赏光。安逸” 短短的一句话却是斟酌了许多遍,原本打了一遍又一遍,手指都疼了,最后还是觉得单刀直入明来明往的好。短信发出去,安逸又想起来许久没有见到圆圆,分外想念不如趁周末大家见一见,又拨了电话给圆圆,约着她一起吃晚饭。
圆圆在电话里声音甜美,看来近来心情不错,听说安逸请吃饭,想了想就嚷着说怀念学院旁边小咖啡店的蛋糕。被她这么一说,安逸不由也对那甜腻的提拉米苏,酥脆的拿破仑垂涎三尺,因此约好了下班后见面。
周五,安逸比平时提前了半个小时下班。地铁里依然人山人海,但倒也方便快捷。安逸到了37°2的时候,竟然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20分钟。想到圆圆是有名的迟到大王,因此等她的时候,安逸自己先叫了一份蓝莓蛋糕和一杯拿铁咖啡。
以前最不喜欢吃蓝莓蛋糕了,因为觉得酸。安逸是那么贪恋甜的孩子,所以以为自己再也不会吃蓝莓蛋糕。
今天鬼使神差的竟然点了一份,连自己都觉得愕然。失神地拿着勺子一口一口的拗着,银色的勺子盛着软腻的蓝莓芝士,还没送到口中,浓郁的酸酸甜甜的莓果清香就萦绕在鼻端。安逸轻轻含了一口在舌尖,蓝莓冰凉微酸的触感率先抵达到味蕾,再过一会儿,才能品味到那滑腻微甜的芝士。甜蜜又酸涩,让人忍不住怀念起在罗马的那些幸福与悲伤的人和事,赶忙随手拿起手中那杯拿铁,猛灌了几口。咖啡很烫,几乎滚着滑进喉咙胃中,烫的她差点掉出眼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