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这一晚,睡得并不安稳。在床上辗转反侧,世界静下来,脑子里只留下他的声音。
昨晚她很晚才到家,其实也没有再去哪儿,回忆起在罗马时他对她的好一点一滴。他记得在飞机快降落时,看到抵达罗马必经的那片碧蓝海湾,她一只手捶在胸口口中高呼“神圣的罗马我来了”;他记得她不爱吃香草醋蘑菇汁牛柳,因为受不了那浓浓的香料醋的味道,后来每次点菜都用英语告诉侍者,“Do not vinegar”,其实这句还是她现学现卖给他学的;他记得她特别中意莫扎瑞拉奶酪,微黄色泽淡淡奶香,她买了一包就放在背包里总爱随手逃出来当零食吃,他笑她贪嘴她却狡辩说,“人家有低血糖呀”……
他的话语如温润的月色,密密渗入安逸的心房,而他的过去却是她从来没有接触过的黑暗面,由不得她不反复想起,差不多快天亮才觉得累得实在不行,迷迷糊糊翻了个身才浅浅睡去。
但似乎没多久,一个熟悉的声音反反复复在耳边唱着,安逸立即就醒来,却又觉得茫然,过了好一会儿才明白,是自己的手机在响,铃声是梁静茹的《暖暖》。那歌声如此的悦耳动心,竟那般贴切地说着她的心声,……
铃音响了很久,安逸才恍然醒过神来,拿起手机一看,竟然是圆圆家里的号码。那么早才7点多钟,平时这会儿她一准儿要借着周末在家大睡特睡,莫非有什么急事?安逸赶紧接了过来。
“快说,昨天晚上到哪儿去了?我晚上10点打你家电话都还没有人接,打你手机又怕搅了你的好事,忍到今天早晨,手机响了这么老半天都不接。赶快老实交代,昨晚和那个帅哥去哪儿了!”圆圆清脆利落的声音大大地从手机里传出来,猛然把安逸吓了一跳,怎么她这么快就知道了?安逸慌了神,该怎么向圆圆解释,自己现在正和一个曾经的杀手交往?她会不会生气,气自己一直瞒着她?上次圆圆问起她对周立青的印象,她只是说在飞机上见到就那样而已,现在又该如何圆这个谎?心里一急,越发不知道该怎样开口。
那边圆圆却不依不饶,嗓门越来越大,“喂,安安,怎么不说话了!告诉你,昨天可有人向我汇报,你和一个高大英俊的雷克萨斯哥哥绝尘而去,挥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丢下伤心欲绝的花痴白如敏在路边傻愣愣站了至少半小时。赶快如实招供,那人谁呀?怎么又和白如敏扯上关系。爆料人声称,雷克萨斯哥哥绝对不是咱学校的,但就是看着挺眼熟。H市的?客户?看你现在还能给我怎么编?”
安逸叹气,就知道在学校附近出没没准儿就被谁看到了,怎么才不过几分钟的功夫,这场面传来传去竟然传的好像她和白如敏二女争夫一般。思来想去,决定还是暂时先不告诉圆圆,毕竟自己对这份感情并没有十足的把握,结局如何自己也不确定,因此现在还没有必要给圆圆增加无谓的烦恼
“圆圆,不是故意骗你,只是那时还不确定,是不是要接受他。”安逸不善说谎,因此只好伏低做小赔着小心。
这话立马就被圆圆抓住证据,笑得贼兮兮的,“那时?哪时儿啊?听这口气,好像昨晚事情有了重大突破。算了算了,我们先解决关键问题,那位仁兄到底是何方神圣。听说那辆雷克萨斯飚极了,敢情是款儿啊。行呀你安安,是不是超有钱的主儿呀?安逸静了一小会儿,“那个人他……你还记得两年前在H市港岛茶室碰见的那个人么叫周立青,就是他,他以前是杀手不过现在做正当生意了,他对我很好,我想谈一次恋爱。”
对圆圆,安逸从来就不愿意隐瞒什么,两个人多年的友谊早就经历了考验。如果连圆圆都不能相信,安逸实在不知道这世界上除了妈妈和爸爸,还有什么人可以相信,包括周立青她现在也不是完全的把一颗心托出去。安逸还是迷茫,这个人怎么就这样爱自己的呢?但他的爱来的那样突然猛烈,狂风急雨般呼呼啦就将她席卷进去,不由分说地带着一份霸道,让她不受控制地就跟着他疯狂起来。但她又有点害怕,这个人总是危险的存在,他的过去、他的现在都是她不可知的世界,他的爱如此的疯狂,然而这疯狂能持续多久?她想得入神,竟然没有听到圆圆又讲了什么,知道圆圆在电话里大声地重复了一遍,语气激烈,安逸醒过神来努力地听下去,“安安,你那么可爱,那么好,我希望你幸福,你可千万别做傻事呀,那种人多多少少来路复杂,像你这样的女孩,傻傻的没心眼,闪都不会闪。”
安逸想了想:“说不清,反正我没觉着他干了坏事,而且我喜欢和他在一起,和他在一起……很安心很舒服。”圆圆放缓了声音:“或者我不该这么兜头就泼你的冷水,你总是把爱情看成是这世上最美好最重要的东西。可是我担心你……”
安逸怔怔不语,忽然想起昨晚与周立青分别时的情景,她准备下车,他叫住了她,当时她回头冲他笑,结果他侧身过来轻轻抱了抱她,下巴擦过她的颈子耳后,带着一股淡淡的古龙水和烟草的气息,那种拥抱,温暖柔情,小心翼翼,像一个爱怜自己宝贝孩子的家长,让人鼻子发酸心中泛甜。不由加重了语气,自己也带着一丝期盼似的笑着说,“圆圆,放心吧,那个人对我真的很好,好得我都觉得匪夷所思,他找了我很久,圆圆,我愿意去试一试,至少我现在那么渴望想试一试,恋爱是什么滋味。说不定他真的是我的真命天子呢?”
被圆圆这么一搅,瞌睡都跑得无影无踪,起身梳洗简单喝了罐牛奶当早餐,安逸动手收拾起房间来,这是她每周六上午的规定动作。房间很小,一会儿就整洁如新井井有条,泡了杯绿茶听着歌,心思却已经跑的好远。
她现在住的地方在B市的南面,离公司挺远的,但租金还算便宜,而且比较安静,只是每天上下班花在路上的时间比较长。安逸尤其爱这里因为朝南,有个大大的阳台,她自己自己动手种了几盆花,并不是姹紫嫣红的名花奇种,是一种叫绿牡丹的紫色植物。
安逸记得第一朵花开的时候,自己终究还是忍不住摘下花朵儿末端那弯曲成钩状的部分,小钩中空内蕴一滴水,轻轻含在舌尖,立即,一股类似于蜂蜜的味道,爬上舌尖,爬到心里。那么甜,不由露出笑容。
周立青中午打来电话,说自己有事不能陪她,不过却约好了晚上一起吃饭。安逸也就随口问了一句,“你想吃什么,我做给你好了。”周立青一听她要做饭给自己哪里还能想到什么,脱口而出便是:“你做什么我就吃什么。”
安逸只是装作听不见,继续说着,“干脆我买些蔬菜和鱼,你说好吗?”她的声音悦耳怡人,姿态婉约温和,周立青只觉得像是淙淙清泉从心头流过,让焦躁的心情有种说不出的舒爽,突然就有了丝期盼,“那我和你一起去超市吧,我开车去接你,这样也省的你拎那么多东西麻烦。”安逸想了想,也就答应了,告诉他吃完午饭后到自己家楼下,再给她电话。
周立青不觉失神一笑,她的话总是那么的熨帖人心。
周立青走出门来,只觉得身上一暖,阳光灼热刺眼,路边的桂花已经悄悄开了,花没有看到,但花香却已经闻到,甜丝丝的,由不得你不深深吸如一口,让人几乎上瘾。像她眸子中不时闪耀出来的甜丝丝的笑容,只需见一眼,就再也忘不掉戒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