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社会
在监狱里的宇宸并没有就此安心。他在亲信里安排了人监视着华哥,等待着重建天日的那一天。
在监狱里的日子宇宸最想念的就是自己的女朋友和自己可爱的女儿。每次拿到女朋友的来信,宇宸都是激动万分。但是最近却久久的不见来信。不详的预感袭上了心头。
最终宇宸还是知道了。女朋友和可爱的女儿都遭遇不幸。也许这不是偶然。
宇宸悲痛万分,把牙咬得嘎嘎响,发誓要把这一悲剧查个水落石出。他动用了所有的人,首先就是华哥。满脸阴郁的宇宸用劳改所首席机械师办公室的电话与外界联系,火辣辣的言词把电话机都烤热了。几个月过去了,尽管花钱如流水,尽管动用了黑社会的一切关系,竟没能查清火灾的真正原因。宇宸只好作罢,虽然旧伤有时仍然隐隐作痛。他向自己保证,以后还要重新调查这个令人费解的悲惨事件……
铁丝网后面的岁月按照自己的规律流逝,汇成一个单调的灰色时段。宇宸苦苦打发着漫长的监牢岁月。世上万物终有尽头。宇宸的刑期行将结束。他依然是位健壮英俊的男子。只是在他的眼神里现在可以看到坐牢期间新添的些许聪慧的忧郁。
他预先知道自己在哪天获释。在“自己的”劳改所他早就同在家一样了。在出狱前一星期他举办了一个告别宴会,招待这里的老大们。入夜之后,他们聚集在一问所棚里。如同在外面一样,桌子上摆满了凉菜和伏特佳,很丰盛。跑堂儿的还不时端上来斟满龙井茶的杯子。奇怪的是这里对龙井茶的需求竞大于伏特加。
两天后,一封“便函”传进劳改所:赞同宇宸指定他为总管。
宇宸深信,一切问题都会顺利解决。他的心已经飞向遥远的地方,他离开那里已整整十二年。一个新的,他还不熟悉的国度等待着他。在这些年间可是改天换地、沧桑巨变啊!
几天过后,宇宸终于回到了喧嚣的北京。在这些年间,北京变得认不出来了。他缓步走在天安门大街上,思考着如何开始新生活……
比金钱的威力更强大的是统治人的权力。华哥掌握了数不清的资金,可以满足自己的任何欲望,但这还不够。他与自己的同伙作比较。这个人当上部长之后,就能无中生有地捞大钱,确切地说,是靠在这份或那份文件上签名捞钱。华哥决定,他成为“国家要人”的时刻到了,这将使他能更自由更安全地做生意。
当华哥向与他合作的集团上层首领和个别小偷老大们宣布他想获得权力时,这些人激烈反对。偷盗界一般认为,华哥掌管的事业至今依靠的仍然是宇宸的权威和信誉,犯罪集团的首领们正是在这样的条件下与华哥开展协作的。
华哥认为,神偷们的所谓理念早已过时,现在生活惟一要求犯罪团伙头目的,是对经济和政治现状的出色了解和把握,而不是什么陈旧的理念。遵循这些理念没有任何好处,因而再抱着它们不放是滑稽可笑的。
当一个老大给华哥的手机打电话,建议他晚上去市中心的一家饭店,“安安静静”地谈一谈,他立刻明白这个人想干什么。但以防万一,他还是问道:
“喂,我忙得要死!这一顿饭能不能往后拖一拖?”
“咱们大家都有事情要做,啊华。但我们决定聚在一起,让你给大家说一说。你自己也应当考虑考虑,怎样才能使老大们对你没意见,相信你还是我们的人……”
“那好吧,我去……”华哥勉强同意了。
聚会地点选定在香山大街上的一家不大然而舒适的饭店,能做各式各样的星域菜,有大量的幽静的雅间。在大门口华哥向经理自报身份,经理就把他带进了一间特备的小餐厅。餐厅里一张供十人用的餐桌上已摆满了丰盛的菜肴。华哥进去时人们正虚席以待。
注意到前来与他晤谈的都是些名高望重的人物。其中有两位神偷,这一情况显然对龙祥不利。
华哥看到北京团伙的三个首领时,他感到了些许的轻松。
从这些人的表情和他们迎接他的态度看,这将是一次艰苦的谈话。
“你同大家似乎都认识,是吧?”
“除了这两位。”他朝陌生人方向点了一下头。
“这是咱们的顾问!”
“你们为什么决定要同我见面?”华哥开门见山地问。“是这么回事,有几个我们都敬重的神偷开始怀疑你……他们甚至议论,说你似乎背叛了我们的友情!所以我们就决定请你来,亲自听听你的解释,然后再决定怎么办。”在最后一句话中包含着露骨的威胁。
华哥在内心把这些神偷们骂了个狗血喷头,可还必须像小孩子那样,在他们面前为自己辩解。老大们并不在乎他在欧洲银行的账户上有几亿美元,必要时他能调动多少打手,在政府机构中他积累了多少关系。对于他们来说,惟一重要的便是秃子是否打算与当局串通一气,藐视他们的权威而自作主张?
“你们要理解我!”从闪光的秃顶上擦着豆粒大的汗珠,劝导在座的北京犯罪团伙的首领们。“我是在为咱们的共同事业努力呀!是的,我是走得远了点,但远离的不是你们,而是我自己的小本生意。我想跃上人生的另一个高峰,想成为高层次的政治家。这对我们的共同事业有利无弊。我与你们的友情依旧。这一点你们早晚会想通,否则国家能把咱们全部吞掉。为什么你们总拿自己的信条同我纠缠啊?总是重复自己的陈词滥调:‘不能为国家效劳……’谁在向你们胡说八道,似乎我打算为这个讨厌的国家卖命?你们可以把我当成打进政府内部的侦察员,或是安插在那里的卧底,随你们便好啦。但不管怎样,仅靠贿赂政府官员你们解决不了自己的问题。常言道,牵牛要牵牛鼻子,不这样我们现在就无法活下去。我再说一遍,这样对摘星会有利无弊!”
最后,经过两小时的争吵、辩论,头领们决定结束会议,宣布是否允许龙祥继续活动。表决时华哥被请出会场,等他被请回来,听到表决的结果,他开心地笑了。九名与会的老大中,四人反对他的主张,结果决定:华哥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但有保留――一旦发现他有背叛行为,就难逃老大们的惩处。
尽管有保留条件,不过对华哥来说还是胜利了。当然,是象征性的,但……这是新型犯罪分子对老式小偷会的胜利。他们之间的区别在于,老贼没有受过良好的教育,大半辈子在监禁中度过,除了偷窃之外什么也不知道;新型犯罪分子与他们不同,他们往往受过高等教育,且大都学的是工科,不拒绝过上流社会生活,喜欢赶时髦和结交名流。
新型犯罪分子意识更无耻,更残忍,不讲情面,知道自己想要干什么,不达目的绝不罢休。许多新生的犯罪大亨与“老头子”们的不同之处是,他们像害怕瘟疫那样害怕劳改所。他们聘请最有名的律师,支付巨额保释金,不择手段地恫吓证人甚至法官,设法逃亡国外,只要不进监狱就行。为什么呢?因为在劳改所,所有冒牌的神偷都要马上通过“个人卫生检查”,这会遇到许多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