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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他父亲不让他把话说完。“她必须要知道,凯恩。” 他儿子微笑起来。“是啊,当然她必须知道。”他同意道。“我跟女人打交道的经验虽然有限,但我仍然可以知道她们并不喜欢‘被通知’。克林应该向她求婚。” “那么,在晚餐时跟她说吧。”他父亲建议道。 克林微笑。“我会决定何时何地说。”他宣布道。 “你能保证在今晚结束前把它弄妥吗?”他父亲问道。“我在你跟她求婚前什么也不能说,而且文妮也必须开始安排细节了。” “母亲早已把一切处理好了。”克林答道。 你父亲站起身,双手交握。“我真有说不出的高兴,莉雅也会很兴奋的。” 由于他们的父亲看来那么地自鸣得意,克林和凯恩谁也没提醒他不到一小时前,他才反对过儿子和他的监护人结婚,认为两人根本不适合对方。 凯恩想跟克林私下谈谈,但他们的母亲此时急急地走进客厅,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 威廉郡公爵夫人有着小巧的身材、金色的鬈发和榛色眼珠,她丈夫和两个儿子较她高出一大截。岁月对这可爱的女人非常仁慈,她的皱纹非常少而头发也只稍稍泛灰。 事实上文妮是凯恩的后母,但没有人会注意到这件事。她待他如己出,而凯恩也早已接受她为自己的母亲。 “洁玉和莉雅一会儿就下楼。赶快进餐厅吧,晚餐快凉了,孩子们,给你们的母亲一吻。老天,凯恩,你是不是瘦了些?克林亲爱的,你的腿怎样了?还会疼吧?” 两个儿子都了解他们的母亲并不是真的要他们回答。他们也了解她喜欢溺爱孩子,并容忍她这种母性的表演,甚至没暗示她他们已是成熟的男人了。 文妮是唯一敢询问克林腿伤的人。其它人都明白自己必须不理会它。 “凯恩,莉雅公主真是最可爱的小姐呢。” 他的妻子走进客厅时说道,然后在她丈夫身旁停下脚步,给他父亲问候的一吻,接着吻吻克林的脸颊。 “你被莉雅迷住了吧,海豚?”她问克林,用他在海上的那些日子得来的外号称呼他。 “她在哪儿?”克林问。 “在你父亲的书房,”洁玉回答,绿眼中闪烁着愉悦的光芒。“她看见他的藏书几乎快乐晕了。我出来的时候,她正在浏览他最近的旅游志呢。” 文妮立刻转向管家,叫他上楼通知莉雅晚餐已经好了。 洁玉挽起她丈夫的手。她迫不及待想问他家庭会议的决定为何,但却因为克林和他们的父亲站得太近而没法子问。 凯恩把妻子深红色的发丝拨到她肩后,俯身亲吻她。 “我想我们该进去了。”文妮宣布道,勾起丈夫的手并肩走出客厅。克林跟在后头,凯恩叫住了他。“待会儿我想跟你私下谈谈。”他说道。 “没什么好谈的吧。”克林答道。他从哥哥的表情便可以猜到他又想讨论莉雅的事。 “我认为有必要。”凯恩答。 “原谅我打岔,”洁玉说。“但我想到一位很适合的人选了。你们考虑过强森吗?克林,你应该记得他的,他是李昂的好朋友。”她提醒她的小叔。 “我记得他。”克林说道。 “那么?”洁玉见他没再往下说便又问道。 “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他不行。”克林慢吞吞地说道。 “为什么不行?”洁玉问。“我喜欢他。” “我也是,”凯恩同意道。“但克林一定会挑他毛病,而且事情也已经决定好了。” 凯恩朝他正欲抗议的妻子摇摇头,并眨眨眼好让她好过些,然后轻声说道:“待会儿。”让她知道当他们俩独处时,他会向她解释一切。 克林转身走出客厅,但他并没有走进餐厅,而是开始上楼。 “你们先走,别等我们了,”他往下对凯恩说道。“莉雅和我要谈几分种。” 克林不认为需要向莉雅解释他打算娶她。不,那声明绝对不会超过一分钟。其余的时间就用来做预料中的事吧,他预料中的事。书房在长廊的尽头。莉雅正站在窗前往外看,双手捧着一本厚书。克林走进来时她过身来。 他关上身后的门,然后靠在门上。他朝她皱眉头,她则对他微笑。 “开完会了吗?”她问。 “是的。” “我懂了,”见他没继续说下去,她低声说道。她走到书桌旁,把书放在吸墨纸上。“有什么决定了吗?”她又问道,尽力使自己听起来不怎么感兴趣。 他正要告诉她他将娶她为妻,然后又想到凯恩的建议,于是把这个决定化为一个问题。 “你愿意嫁给我吗,莉雅?” “不,”她低声回答。“不过我还是谢谢你的求婚。” “婚后你和我……你说什么,不?我要娶你,莉雅,这事已经决定了。” “不,你不会娶我的。”她反驳道。“别皱眉头,克林,你已经解脱了。你尽了本分问我,而我也拒绝了你。你可以重新呼吸自由空气了。” “莉雅……”她全然漠视他警告的语气。 “我对我走后在楼下发生的事一清二楚,”她夸口说道,“你父亲很技巧地操纵你同意娶我。他告诉你我父亲给他的礼物了吧,不是吗?” 克林微笑,莉雅的确非常聪明。“是的,”他回答。“但那不是礼物,而是贷款。” 他离开门朝她走来,她立刻往后退。 “那是你父亲的看法。”她争议道。 他摇头。“别管借款了,”他命令道。“理智点。你需要结婚,该死,而我也同意做你的丈夫。你为什么要那么固执呢?” “因为你不爱我。” 她还没能阻止自己,就已脱口说出那个事实。克林大吃一惊,她则窘得想开窗往外跳。那句可笑的话使她想尖叫。她真的必须好好控制自己的情绪,她告诉自己。 “有没有爱情有什么关系?你真的相信你名单上的男人会爱你吗?见鬼!不论你选谁,他甚至都不会对你有足够的了解……” 她打断他。“不,他当然不会爱我,我也不会要他那样,那纯粹是财务上的安排罢了。而你却曾斩钉截铁地表示绝不碰我的钱。你告诉我你要靠自己,记得吗?” “我记得。” “你在五分钟前改变心意了吗?” “没有。” “那么你明白了吗?既然跟我结婚你得不到好处,而且你又不爱我──而这两者是结婚所有的动机,那么你真的没有理由做这种高贵的牺牲。” 克林站在书桌边缘注视着她。“我得把这事弄清楚,”他喃喃说道。“你真的相信你可以买一个丈夫吗?” “当然。”她气急败坏地叫道。“女人向来这么做。” “你收买不了我。” 他语调愤怒。她则叹口气,试着耐住性子。“我知道我收买不了你,”她同意道。“而那使我在谈判上屈居下风。我不能容忍那种事。” 克林真想灌些理智给她。“我们谈的是婚姻,而不是商务合约。”他冲口而出。“你难道不打算跟你丈夫同床共枕吗?还有孩子呢,莉雅?” 他问的是她不想回答的问题。“也许……迟早会。噢,我不晓得。”她低声说道。“但那不关你的事。” 克林突然朝她走来,莉雅还来不及猜测到他的用意之前,他已把她拉进他怀里,一只手臂环住她的腰,另一手则抬起她的下巴,好让她看着他。 他本想朝她大吼,却瞥见她眼中的泪水,于是完全忘了要跟她吵架的事了。 “以后我时时刻刻都要碰你。”他沙哑地宣布道。 “为什么?” 他注意到她惊讶的神情。“就称之为一项红利吧。”他慢条斯理地说道。 “不!” 本来他只想给她纯洁的一吻,以封缄他要娶她的承诺;但她再度拒绝他又激起他的怒意。 “是。”他低声反驳她,接着他的嘴便降至她的朱唇上。这一吻的用意是要她服从,它无情、需索而且彻底。一开始他感觉到她奋力试图摆脱他,但他无视于她的挣扎,反而把她抱得更紧。他用手捏住她的下巴使她张开嘴,然后舌尖往内扫掠,迫使她停止反抗。 这一吻一点也不温柔。但是老天,它真是火辣辣的。莉雅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挣扎,她几乎无法思考。克林的嘴是那么奇妙,她永远不想叫他停住。莉雅从未被吻,因此也从不知激情为何物。此刻她已完全沈溺其中,而克林却有足够的经验。他的嘴一次次地覆在她唇上,舌头则亲密地和她的摩擦嬉戏。 听见她性感的嘤咛时,克林便知道自己该停下来了。他喉间发出一声低吼,再次吻她。该死,他要她。他的手轻擦过她隆起的胸前,手掌隔着布料所感觉到的热力和饱满使他强烈渴望和她做爱。 他迫使自己推开她。莉雅瘫在他身上,直到克林叫她放手,她才知道自己的双手环住他的腰。 她对于刚才发生在她身上的事一片茫然,不知该说或做些什么才好。她试着后退离开他,但她浑身正颤抖不已,几乎连站都站不稳。 他晓得自己已把她弄得心慌意乱。他脸上大大的微笑昭然若揭,而且自负。 “那是我的初吻。”她结结巴巴地为她狼狈的样子找借口。 克林无法抗拒地拥她入怀,再一次亲吻她。“而这是你的第二个。”他轻声地说道。 “打扰一下,”詹金斯在门外说道。“公爵夫人请你们务必马上到餐厅加入她。” 莉雅急忙推开克林,仿佛被太阳灼伤一样。她尴尬得颊生红晕,瞥向克林四周才看看管家。他朝她微微一笑。 “我们这就来了,詹金斯。”克林道。他的目光仍在莉雅身上,她的尴尬令他微笑。 她试着避开他,但他握住她的手不肯松开。“我会在晚餐时宣布。”他把她拉向门口说道。 “不要。”她抗议道。“克林,你的吻并没有改变什么。我不会嫁给你,然后毁了你精心计划的一切。” “莉雅,我向来是赢家。懂了吗?” 她很不淑女地哼了一声。他捏捏她的手开始下楼,她必须小跑步才追得上他。 “我不喜欢狂妄自大、自以为是的男人。”她喃喃说道。 “我也不喜欢。” “我指的是你。”天,她真想尖叫。“我不要嫁给你。” “走着瞧。” 他不打算放弃,这男人真是顽固到极点。但话说回来,她也是如此,她提醒自己。她的监护人保证过她可以自行选择丈夫,克林的恐吓是无关紧要的。 这顿饭食得令人痛苦万分。莉雅的胃打结,几乎咽不下什么东西,她原该已经饿了,但却不然。她一直等着克林开口,同时也祈祷他别开口。 洁玉拉她加入谈话。“我听说摄政王拜访过你。”她说道。 “是的。”莉雅答道。“假如我知道他欺骗过克林的合伙人、使他丧失继承权,是绝不会允许他走进克林的家门的。” 洁玉微笑。“他的合伙人是我哥哥。”她转头向公爵夫人解释他们谈论话题。“摄政王在两家水火不容之时负责保管我嫂子继承的财产,但是纷争解决之后,他却决定将之纳为己有。那可是一大笔钱。” “你当真不会让摄政王进门吗?”凯恩问道。 “不会,我绝不会。”莉雅再次说道。“你为什么那么惊讶?”克林的家是他的城堡,只有朋友才能进来的。” 莉雅转头跟洁玉说话,因此没看见两兄弟相视而笑的表情。 “你认识一位名叫白蓓莉的小姐吗?”她问道。 洁玉摇头。“这名字很陌生。为什么问呢?” “我很担心她。”莉雅坦白说道。她解释遇见蓓莉的经过,并说出自收到她最后一封信后,她所听到的消息。 “亲爱的,我不认为再追究下去是个好主意。”公爵夫人说道。“她母亲一定伤心极了,再提这件事对她太残忍了。” “克林也是这么跟我说。”莉雅说道。“也许你是对的,该就此打住。我只希望自己能停止为她担心。” 公爵夫人把话题转向她的大女儿。今年是凯琳进入社交界的时候,她对她第一个舞会已满怀计划。 接下来的时间凯恩一言不发,只是一直注视着他弟弟。 甜点上桌,克林仍没提到婚姻的话题,这使得莉雅心情放松不少。她想他很可能已经把事情想清楚了。 是的,他已经恢复理智了。 “儿子啊,你有没有找时间跟莉雅谈过?”威廉郡公爵问道。 “有啊,”克林回答。“我们决定……” “不要结婚。”她冲口而出。 “这是怎么回事?克林,我以为一切都决定好了。”她父亲抗议道。 “是决定好了。”克林同意道,他伸手握住莉雅的手。“我们即将结婚,莉雅已同意嫁我为妻。” 她开始摇头否认,但却没人注意她。 “恭喜,”她的监护人说道。“文妮,这时候该举杯庆祝。” “您不认为该先征求莉雅的同意吗?”她的公公正手握酒杯要站起来时,洁玉问道。 他坐了回去。“是的,当然。”他回答道。 “她会嫁给我。”克林说道,语气生硬而不容质疑。 她转向他。“我不会让你做这种高贵的牺牲。你五年内是不结婚的,记得吧?你的计划怎么办?” 她没等克林回答,径自转向亨利伯父。“我不想嫁给他,而且你答应过我可以自己选择的。” 她的监护人缓缓点头。“我的确同意让你选择你的丈夫,但是你拒绝克林有没有明确的原因?” “他不同意作财务的安排。”她解释道。“他想要其它的好处。” “好处?”凯恩问道,他的好奇心被挑起来了。“例如?” 她开始红了脸。她看看克林,希望他分担说明,他却朝她摇摇头。“是你开始的,你自己来收场吧。” 他眼中闪着幽默的光芒。她挺直肩膀。“好吧,”她回答凯恩时并没有注视他,而是瞪着他身后的墙壁。“克林想要……亲密关系。” 没人知道对这样的坦诚说什么,她的监护人则满脸困惑。他张嘴想说话,却又改变了主意。 “婚姻不都是亲密的吗?”凯恩问。“你指的是婚姻的床第关系是不是,莉雅?” “是的。” “那么?”他追问道。 “我的婚姻不会是亲密的,”她强调地说,试着稍稍转移话题。“克林在和他父亲谈话前并不想娶我,但他现在却觉得身负使命,他是出于义务才要娶我的。” 她的监护人叹了口气。“我曾经答应过你,假如你不想嫁克林为妻,我不会勉强你。” 公爵夫人用餐巾扇风。“洁玉亲爱的,我认为你该和莉雅私下谈谈。你比我年轻,也不像我这么古板,而且我心里想的这个话题应该由一位女士来讨论比较合适。莉雅心里似乎对这个……婚姻的床第关系……心存畏惧,而我觉得自己并不适合解释……也不是说……” 她再也讲不下去了。公爵夫人用力扇着餐巾,脸上像是着火了一般。 “母亲,您生过孩子,我相信那应该使您非常合适。”克林对她说。 洁玉用手戳她丈夫的腰侧,命令他停止发笑。 “我认为安摩根将会是合适人选。”莉雅脱口而出。“假如他需要我继承的财产,就会同意我的条件。我倒不介意生出O形腿的孩子。不,我一点也不介意。” “假如你不打算跟你未来的丈夫‘亲密’你要怎样生孩子?”克林问道。 “我想的是未来。”莉雅结巴地说。她明白自己的说法前后矛盾,但又想不出可以自圆其说的方法。为什么她会想跟一个不了解的男人亲密?想到这一点就使她胃部一阵翻搅。 “洁玉,我想饭后你该马上跟莉雅谈谈。”公爵夫人插嘴说道。 “是的,母亲。”洁玉同意。 “有人跟你讨论过婚姻的详细内容吗?”凯恩问道。 莉雅的脸烫得都可以把桌巾烤焦了。“当然有,院长把一切我该知道的都告诉我了。现在,我们能换个话题吗?” 她的监护人可怜她,于是问:“那你是决定选摩根了?”等她点头后,他接着说:“很好,我们得邀他来共进晚餐,并对他做一个评估。” “我也想跟他谈,”克林宣称道。“他当然必须知道。” “知道什么?”他父亲询问道。 凯恩已开始露齿而笑了。他知道弟弟在打某个主意,只是猜不出那是什么。凯恩能确定一件事,那就是克林已决定娶莉雅为妻,绝不会让她现在开溜。 “是啊,儿子,”他母亲也问。“摩根必须知道些什么?” “知道莉雅和我已经同床共枕了。” 公爵夫人的餐巾从手上掉落,同时尖叫了一声。洁玉吃惊地张大嘴。凯恩则开始大笑。威廉郡公爵刚喝了一口水,听到克林的声明不禁呛得咳个不停。 莉雅紧闭双眼,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尖叫。 “你跟她共寝?”他父亲极力控制着不吼叫。 “是的,父亲,”克林答。他的声音很愉快,似乎不受他父亲震怒的影响。“事实上已经好几次了。” “你怎么可以故意……”莉雅讲不下去。她觉得羞死人了,根本没法捕捉自己的思绪,遑论说话。 “我怎么可以说谎?”克林问她。“你知道事实,而且我从不说谎,我们的确一起睡过,不是吗?” 每个人都瞪着她看,等她否认。 “是的,”她低声说道。“但是我们……” “老天爷呀!”她的监护人大叫。 “亨利,镇定些。你这样会生病的。”他的妻子劝告他,她看见他脸色已不太对劲。公爵夫人再度发狂似地用餐巾扇凉,努力地想保持镇定。 克林往后靠在椅背上,任凭火花在他四周飞扬。他一副无聊的表情,凯恩则完全自得其乐。洁玉一直用手戳她丈夫的助骨,试着叫他正经点。 “克林,难道你不说些什么纠正这个误解吗?”莉雅几乎是用喊的,才能使声音盖过凯恩的笑声。 克林点点头。 她满怀感激,安心地松了口气,只是这感觉很快就不复存在。 “假如我跟他说明我俩上周是怎么过的之后,他还会要你的话,那他就是比我更好的人了。” “你不必跟他说任何话。”莉雅努力控制自己声音里的怒气。她不想失态;但是老天,克林使得她无法克制。她正在丧失冷静,喉咙也充满大叫的渴望。 “噢,但是我真的有必要把情形跟摩根讲明白,”克林说。“这是唯一光明正大的做法,你说对不对,凯恩?” “对得没话说,”凯恩赞同道。“那是唯一光明正大的做法。” 凯恩又转向他妻子。“甜心,我想你不必跟莉雅私下谈论有关夫妻床第之间的事了。” 莉雅听了这句话转头瞪着凯恩,因为她从他的笑声听出他在嘲笑自己。 “老天,萨尼会怎么想?他一定正从天上往下看,摇着头后悔把女儿交付给我。” “亨利伯父,我父亲不会后悔的。”莉雅说道。她气极了克林,因为他居然让自己的父亲这么难过,她的声音也因而绷得很紧。“没什么罪恶的事发生。我的确到他房里跟他一起睡,但那只是因为他那么专制,而我又很疲倦……” 威廉郡公爵双手覆在前额上,发出一阵低沉的呻吟。莉雅知道她愈描愈黑,便试着重新解释一番。“我穿着衣服,”她脱口而出。“而他……” 她正要解释克林当时正生着病需要她帮忙,但她还没把话说完就被打断了。 “我当时一丝不挂。”克林愉快地告诉家人。 “够了!”他父亲大声咆哮,拳头重重地敲在桌面上,震得水晶酒杯当啷作响。 莉雅吓了一大跳,转头怒视克林。她这辈子从未这么生气过。克林故意把事实扭曲成对他有利的样子,现在她的监护人一定认为她是个堕落女子了。她不打算再坐在那儿一秒钟。她把餐巾放下想要离座,但还来不及把椅背推开就被克林抓住。他把手臂搭在她肩膀上,用力把她拉到他身旁。 “你们两个三天之内给我结婚。凯恩,你去申请特别的结婚许可。克林,不准你对发生的事说出半个字,我不会让你的纵欲毁了莉雅的名节。” “三天之内,亨利?”文妮问。“教堂订的是下下个周六。你不能再考虑一下吗?” 她丈夫摇头。“三天。”他注意到克林的手臂环着莉雅的双肩,又说道:“他根本没办法不碰她。” “但是,亨利……”他妻子恳求道。 “我心意已决,文妮。你可以邀请一些好朋友来,但那是我所能允许的极限了。” “不,父亲,”克林说道。“我不希望婚礼结束前消息外泄,那样对莉雅比较安全。” 他父亲点头。“我倒忘了。是的,那样比较安全,就这么办,只有至亲才能在场观礼。”他转头看着莉雅。“我要你同意嫁给克林,”他命令莉雅。“而且现在就要。” “你同意吗?”克林问道。 他知道自己赢了,她缓缓地点头。克林弯身吻她,她被这充满爱意的表演吓了一跳,竟没有回避。 “那已经够了。”亨利斥道。“在结婚之前,你不准再碰她一下。” 莉雅转向克林。“你会后悔娶我的。” 他看来却不怎么担心那种可能性。如果他真的担心,就不会朝她眨眼了。 詹金斯出现在门口。“请打扰,阁下,门口有访客,理察爵干请求立刻与你的公子克林见面。” “带他到客厅去,詹金斯。”克林说道。 “情报局局长为什么找你?”他父亲问道。“你说你已经离开那里了。” 他忧虑的口吻使莉雅困惑不已。她想问她的监护人为什么那么担心,但她还没开口,克林已捏紧她的肩膀。她转头看他,只见他面不改色,而她也明白餐桌上没人注意到他正沉默地命令她保持沉默。 “在你的腿受伤后,我不了解你为什么还要继续为他们工作?”他母亲打岔。 克林试着保持耐心。“他们和我的腿伤没有关系。” “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洁玉提醒公爵夫人。 “老天为证,他早就结束那种披风加短剑的生涯了。”他父亲宣布道。 凯恩倾前吸引了克林的注意力。“到底理察为什么来?”他问道。 “我请他帮忙,”克林回答。“他也要帮我搜集一些消息。” “是关于?”凯恩问道。 “莉雅。” 他们的父亲看来放心不少。“那就没关系了。是啊,找理察打听事情是再合适不过了。我们一起到客厅去听听他要说些什么吧?” “亨利,别把我们给漏掉了。”他妻子说着起身面向她丈夫。“洁玉,一起来吧。你也一样,莉雅。假如事情和我们其中一人有关,就等于是我们大伙儿的事。对吧,亨利?” 克林松手让莉雅站起来。在他离开前,她抓住他的手。 “你父亲现在认为我是个堕落女子了,”她低声说。“如果你能跟他解释清楚,我会很感激。” 克林倾身贴近她耳际。“等我们完婚后,我会解释得一清二楚。” 他暖暖的鼻息在她颈上激起一阵愉快的轻颤,使她很难集中心神。直到一小时前,在克林热情地亲吻她之前,她还一直拚命想把他视为一个朋友……或是堂哥。当然她是一直在欺骗自己;可是那真的还挺管用的。不过他碰了她,也转而占了上风。此刻,只是站在他旁边便使她心跳急促,他的气味是那么的美好、阳刚、噢,上帝,她真的必须控制自己的思绪才行。 “你是个恶棍,克林。” “我喜欢认为我是。” 她放弃想激怒他的念头。“你为什么不想让你的家人知道你为……” 他没让她讲完。他的嘴迅速而有力地覆在她的嘴上。她在他松开后轻叹一声,又重复同样的问题。他又吻了她。 她终于弄懂她的意思而不再追问。“婚后你会解释吗?” “会。” 洁玉走回餐桌。“克林,我想跟莉雅私下谈谈,我们一会儿就过去。” 莉雅等克林离开餐厅后,才绕过餐桌走向洁玉。 “你真的不想嫁给克林吗?” “不,”莉雅回答。“而那──你知道──正是问题所在。” “它怎么会是问题。” “克林是被迫娶我的,他只是在尽义务罢了,而我无法控制他。” “我不明白。”洁玉说道。 莉雅紧张地把头发撩到肩后。“我想控制整个情势”。她低声说道。“我第一次清楚地意识到我必须结婚时,心里其实很气愤。我觉得非常……无奈,那实在很不公平。然而直到把婚姻视为一笔商场交易而非私人关系时,终于能和我的处境妥协了。我决定只要能自己挑选丈夫并定好条件,那么他是否爱我就不重要了。那充其量只不过是一桩商业性安排,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是克林不会同意你的条件,是吧?我并不觉得意外。”洁玉说道。“他是个独立自主的男人。他常以自食其力,不依仗家人或朋友的协助为傲。要控制他并不容易,但我相信你将会为此高兴的。对他要有信心,莉雅,他会好好照顾你的。” 是的,莉雅心想,克林会照顾她。 他对她继承的财产没有兴趣,甚至明白表示他碰都不会碰。 他甚至对她的头衔也不觉得有什么特别。跟一个公主结婚是件麻烦事,他得忍受一年好几次的大规模重要宴会,还得跟摄政王来往。老天,她知道他一定很讨厌这些事。 克林拒绝了她所提供的一切。 不,这不是一桩公平的交易。 洁玉和莉雅走进客厅时,理察爵士刚跟每个人打完招呼,理察转向两位女士。他认识洁玉,在跟她说他有多么高兴再见到她后,他将注意力转向莉雅。 “亨利告诉我好消息了,恭喜您,公主。你选了一个好男人。” 莉雅勉强笑了笑。她谢过理察,附和着说克林的确不错,然后问他是否能来能加婚礼。 “当然,”理察爵士答道。“我不会错过的。真可惜必须保密,但你也了解个中原因,请过来坐下吧,我带来一些你会有兴趣听的消息。” 理察领她在一张椅上坐下。洁玉和凯恩坐在她对面,而公爵和他的夫人则坐在另一张长椅上。 克林独自站在壁炉前。他没注意理察或自己的家人,而是背对着他们,专注在研究壁炉架上的小饰物,莉雅注视着克林拿起那座小城堡看个仔细,脸上一无表情,她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公爵夫人正在解释她对婚礼的计划,她决定把这桩美事办得尽善尽美。中途被她丈夫呼唤克林的声音打断。 “小心点,儿子。那是我的无价之宝。” 克林点点头,却没转身。他正注意到用看来非常细致的锁链拴住的吊桥。“这真是一件巧夺天工的作品。”他边说边轻巧地把吊桥从钩子上拿下来。城门立刻往下开启,克林把小城堡举得更高以便看到内部。 莉雅注意到他惊讶的眼神,还有他的微笑,她也微笑起来。他刚发现她父亲在多年前耍了他朋友一记的小诡计。 克林转向凯恩,一歪头示意他过去。凯恩起身走向壁炉架。克林不发一语,只是把城堡递给哥哥,然后转身走过来,坐在莉雅身边。 公爵夫人正兴致勃勃地谈论着她对婚礼的计划,她丈夫和理察俩都耐心地听她说话。 凯恩突然一阵爆笑,吸引了大伙儿的注意。 凯恩转向莉雅。“你知道此事吗?” 她点点头。“我母亲告诉过我这个故事。” “待会儿等你和父亲独处时,你会弄给他看吗?”凯恩问道。 “是的,当然。” “把那个放下来。”他父亲命令道。“看别人握着它教我提心吊胆。你知道它有多少价值吗,凯恩?” 他儿子笑说:“是的,父亲,我知道它的价值。”他关上吊桥,把城堡放回原处。 “母亲,我不认为理察爵士对你的婚礼计划会感兴趣。”凯恩说。“他已经保持礼貌够久了,让他谈谈他来访的原因吧。” 文妮转向理察。“你只是为了礼貌才听我说话吗?” “当然是,文妮。”她丈夫对她说道。为了缓和他的直言无讳,他拍拍她的手。 凯恩坐回他妻子身旁,手臂绕在她双肩上,把她拉近他身边。 莉雅注意到她的监护人和他的长子俩都不介意公开对妻子表达关爱之情。凯恩正心不在焉地抚摸着他妻子的胳臂,而她的亨利伯父则一直没松开他妻子的手。莉雅很羡慕这两对爱侣。她知道她的监护人与他的妻子是因真爱而结合;而从洁玉和凯恩互相凝视的眼神看来,她推测他们也是先相恋而后结婚的。 她和克林则完全是另一回事。她怀疑他了解跟她结婚需要放弃些什么,而且几乎当场就开口问了他。 理察爵士此时加入谈话,免除了莉雅受窘的可能。“克林要我协助他做小小实验。他有理由相信这位小姐的女仆──薇娜──和不良分子勾结,想绑架公主。” 莉雅被理察的话吓了一大跳,她转向克林。“你凭什么怀疑那个甜美的……” 他打断她的话。“让他说完,莉雅。” “克林是对的,”理察爵士笑着对主人说道。“您的两位公子具有我在情报局工作以来发现过最好的直觉。” 亨利愉快地笑着说:“我喜欢认为那是得自我的遗传。” “是呀,”文妮表示赞同,她对她的丈夫是绝对的忠诚。“亨利向来像狮子一样。” 克林试着不发笑。他认为父亲比较像绵羊而非狮子,但他不认为那是缺点。事实上,他还挺羡慕他的单纯。他自己在多年前就丧失了那份纯真,他父亲的确是稀有的人物,他似乎对人生的黑暗面完全免疫。听他父亲坦述年轻时历经的创伤,更使他显得不凡;那经历并没有使他变得愤世嫉俗,他还是坦然表达感情。而克林知道如果他还有一丝温柔,那也一定是遗传自父亲。 “现在,诚如我所说的,”理察继续说道。“克林叫女仆通知公主说,在我的住所将举行一场会议,时间订在次日早晨十点。薇娜就在晚上偷溜出去告诉她的同伙,克林命令莉雅的一个侍卫跟踪她。不出所料,第二天早晨,他们一伙四人已埋伏在我住所附近,等着劫走公主。” “所以他们总共有四人?”克林问道,他对这消息一点儿也不惊讶。莉雅说不出话来,她一直以为自己很能判断一个人的品格,现在却不得不承认她对薇娜看走了眼,随即又想到自己是否看错了蓓莉。 “老天,雇用薇娜的是我。”公爵夫人脱口说道。“她来毛遂自荐时我早该觉得奇怪了,但却因为她就出生在莉雅父亲家附近而认为有个能唤起她过去回忆的人陪她,会使我们所监护的女孩好过些。薇娜会说他们的语言,亨利,我还看过她的介绍信。我看过的,但是我现在知道我该更谨慎些才对。” “母亲,没有人怪你。”克林对她说。 “你为什么没告诉我你的疑虑?”莉雅问克林。 这个问题令他很意外。“因那是我该解决的问题,而不是你。” 他似乎相信自己对她是有责任的,莉雅不知如何应付那种骄傲的自信。“但你是怎么知道的?是什么使你起疑呢?” “一扇窗户在陆蒙检查门窗一小时后被打开来,”他解释道。“而且一定有人提醒那伙人说我们会出去看戏。” “也许是摄政王……” 克林打断她。“是的,也许他提过,”他同意道。“但他绝不会开那扇窗。” “你把他们全都逮捕了吗?”亨利问理察。 “是的,全部一网打尽。”理察回答。“他们已经被关起来了。” “明天一早我要和他们谈话。”克林宣布。“我可以跟你一起吗?”莉雅问道。 “不行。” 克林的语气不容反驳,他父亲也支持儿子的决定。“绝对不可以,莉雅。” 讨论结束。几分钟后理察爵士告辞离去,克林送他到门口,凯恩和洁玉同时跟他告别。公爵夫妇陪他们走向门口。莉雅立在壁炉旁,看着这一家人彼此谈笑,突然间,一阵想成为这可爱、亲密的家庭一员的渴望朝她席卷而来,她摇头排除这个可能性。克林不是因为爱她而娶她,她告诉自己,绝不能忘了那个事实。 门在凯恩、洁玉两人身后关上,她这才察觉到克林已经离开了。 他连声再见也不说,莉雅因而受伤害。她转身盯着炉架,以免她的监护人看到她眼里的泪水。 尊严和礼仪,她默念着。她将平静地挨过婚礼。如果克林决心做愚昧、高贵的牺牲者,就随他的吧。 城堡吸引了她的注意,因克林以蛮横的手段强迫她同意而激起的怒气全被忘记了。一波对父亲的思念袭来,使她内心隐隐作痛。 今天,她真是悲惨极了。她不该离开修道院的,现在她知道自己错了,在那里她会很安全,而且对母亲的怀念也更有安慰人的力量。 莉雅深深吸口气,想藉此平息内心涌起的惊慌。她明白自己如此害怕的原因,上帝助她,她已经爱上那条龙了。 她无法承受这个事实。克林永远不会知道她对他感情,不黏着他,尽管她非常想这么做,她会强迫自己把这桩婚姻想成是一项便利的安排。克林有自己娶她的理由──即使是非常蠢的,而为了回报他提供的姓氏和保护,她绝不干涉他的计划。而为回报她的体恤,他也会任她自己面对命运。 莉雅抹去眼里的泪水,想出可行的计划使她心情好过些了。明天她会要求和克林谈谈,告诉他她的决定。 她甚至考虑谈判,但当然只限于比较无关紧要的事。 “莉雅,你的侍卫一会儿就会把你的东西带过来。” 她的监护人走回客厅宣布道,她转身谢谢他。亨利伯父瞥见她眼里的泪水,不禁皱起眉头。 “这是怎么回事?”他问道。“你是不是不满意我给你选的丈夫,所以才……” 她摇头,“我正在看这座小城堡,它使我有点想家。” 他看起来宽心不少,走过去站在她身旁。“我想我会把它带回我们的别墅,我不喜欢看别人碰它,克林和凯恩对这东西是不会罢手的,不是吗?”他咧嘴一笑。“他们俩有时真像关在栏里的牛一样莽撞,我可不想这个宝贝给砸了。” 他转头看看模型。“你知道这礼物背后的故事吗?”他问道。 “我母亲说我父亲把它送给你了。”莉雅答道。 “这城堡是个礼物没错。”亨伯父解释道。“但我是问你可曾听说有关你父亲给我的那笔贷款?你有权知道此事,了解你父亲是如何帮助我。” 他的声音轻得沙哑而充满感情。莉雅摇头。“伯父,那不是贷款。是的,我的确知道事情的经过。母亲告诉我这个故事是因为她认为我父亲作弄您的手法既聪明又有趣。” “萨尼作弄我?怎么说呢?” 莉雅转身把城堡从炉架上举起,她的监护人本能地提醒留神,她点点头。他目不转睛地注视她,她则把吊桥从门闩上放下,然后把城堡递给他。 “它们一直都在里头。”她轻声说道。“瞧一瞧,亨利伯父。借条就在里面。” 他似乎无法理解她的话,面露惊异的表情盯着她。 “这么些年来……”他的声音哽咽,双眼迷蒙。 “父亲喜欢以他的方式做事。”莉雅解释。“他坚称那是个礼物,而您却坚持那是笔贷款。母亲告诉我您要求签下借据,父亲只好依您。但伯父,最后还是他技高一筹,给了您这座城堡作为礼物。” “还有那些借条。” 她把手搁在他手臂上。“你持有那些借条,”她说道。“所以您必须接受债务已偿还的事实。” 她的监护人把城堡举起往里瞧,立刻看到那几张折起来的纸。“等你嫁给我儿子,债才算还清。”他说道。 他不晓得他的话对她的刺激有多大。此刻他全副心思都集中在城堡上,因而没看到她脸上的表情。 她转身离开客厅,在廊上和文妮擦身而过,但她什么也没说,唯恐她的声音会泄漏自己的心情。 文妮连忙走入客厅,莉雅已上了楼。“亨利,你对那孩子说了些什么?”她问道。 他示意她坐在他身边。“莉雅没事,文妮,她只是有点想家罢了。让她自己静一会儿吧。你瞧这个。”他又把注意力转回藏在那件宝贝里的借据。 莉雅暂时被大伙儿遗忘了。她很庆幸没有人跟上楼来。她走进她亨利伯父的书房,关上门开始泪如雨下,她至少哭了二十几分钟,觉得自己真是可怜到了极点。她知道自己很孩子气也太可笑,但一点也不在乎。 哭够了之后,她仍没有觉得好过多少,她的神经仍然因为忧虑和困惑而绷得死紧。 一小时后狄先生来访,她签署了他准备的文件,然后听他滔滔不绝地解释如何把她的钱从她父亲的家乡转到上海的银行。狄先生雇来办这件事的人进行得不太顺利,但他向她保证一切都不必担心,只需要一点时间和耐心。 莉雅几乎无心于财务问题。当晚她很早就寝,并祈祷能有勇气渡过未来三天。 然而时间并未因此而变慢。文妮为准备婚礼而忙得不可开交。她瞒着丈夫和家人邀请一些密友──事实上是三十八个──来参加这项盛会;而婚礼举行之前还有许多事得做,她几乎忙不过来了。要订购新鲜的花朵来布置屋内的桌子和厅外的花园;准备一席丰盛、正式的餐点;还必须请脾气古怪却深具创造力的罗蜜缝制一袭婚纱。这位裁缝师和她的三位助手,已进三楼的一个大房间,日夜不停的手操针线,缝合好几码长的进口蕾丝,那是蜜莉为这个特别场合而保留的上好货色。 莉雅不是试穿衣服,就是办文妮吩咐她的事,或者写结婚通知;名单上的名字超过两百个。信封上也必须写上住址,文妮坚持一旦克林与莉雅成婚,这些通知就得交由信差送出。 只有家人、牧师和理察爵士将出席观礼的情况下,她不明白为何还必须如此大费周章。她问文妮如此麻烦的理由,得到的答案是只有如此才能回报莉雅父亲对她家人的恩惠。 举行婚礼的日子终于来临,合作的天气令文妮欣喜不已,他们可以用上花园了。阳光明亮耀眼,而就春天而言,气温也显得相当暖和。来宾们甚至不需穿斗篷,公爵夫人忖道。她吩咐仆人把落地窗两侧都打开来,并把石阶地面清扫干净。 典礼订在下午四点举行。中午时光订的花送来了,信差来来往往,似乎永无止尽,莉雅待在餐厅里不挡大家的路。她的文妮伯母真是巨细无遗,她看着仆人把两大瓶花捧上楼想道。也许她认为书房也得装饰一下,说不定她丈夫会想在那里接待理察爵士呢。 莉雅正想她也应为婚礼准备,但克林的妹妹们却刚好抵达。最小的妹妹玛丽对她双亲来说是个惊喜,因为当时他们生完三个女儿几乎已有四年,而且也认为文妮已经过怀孕的年龄。最小的当然被父亲疼爱有加,她的两位大哥也不例外,但她的妹妹们──艾莉十四岁、珍妮十五岁、凯琳则刚满十六岁使她没完全被宠坏。 莉雅喜欢克林所有的妹妹,但凯琳是她最喜欢的。然而她小心地不让其它几个看出来,以免伤害了她们的感情。 凯琳真是讨人喜欢。她的个性和莉雅完全相反,而或许那就是她那么喜欢她的原因。她承认她羡慕克林的妹妹。凯琳是那么地直言无讳,没有人必须猜测她在想些什么,她会讲出每个想法。她也非常戏剧化,常跟她的密友蜜雪一起调皮捣蛋。凯琳从不担心要自我克制,莉雅怀疑她是否了解尊严和礼仪为何物,她是莉雅见过最诚实可爱的人。 她也正渐渐长成一位年轻漂亮的小姐。凯琳有着暗金色的秀发和榛色明眸,而且比莉雅高两寸。 克林的妹妹们都不清楚召来伦敦的原因。当她们的母亲对她们说明婚礼的事时,凯琳首先兴奋地尖叫一声扑向莉雅怀里紧紧搂住她。 “蜜雪八成要为你毁了她的计划杀了你。”她快活地告诉莉雅。“她想做克林的妻子,已经计划好多年了。” 文妮摇摇头。“克林从未见过你的朋友,她怎么会认为他会娶她呢?她跟你同年,凯琳,克林配她太老了,他几乎比她大一倍。” 艾莉和珍妮也冲向前去拥抱莉雅。三妹妹紧紧地黏着她。莉雅只得勉力保持平衡,她们全都同时开口说话,真是天下大乱,也使得莉雅晕头转向的。 玛丽抢不到位子落在后头,她便跺跺脚想引起注意。当那也起不了作用,她发出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叫。大家立刻转身看看出什么事,玛丽则利用机会跳向莉雅身上。 陆蒙和杜文听到尖叫声跑了过来。文妮为她女儿的行为致歉,并叫玛丽安静下来,然后交代那两名侍卫到地窖把备用的酒杯搬出来。 陆蒙朝莉雅打手势,她向克林的家人说明后走向他。 “公爵夫人一直把门敞开,公主,而我们则不断把它们关起来。房子后面不上锁很不安全,您能否跟她谈?如果克林到这里时看到所有的门户洞开,会发火的。” “我会试着跟她说。”莉雅允诺。“我怀疑她听我的,我想我们只能相信一切都会顺利了。只要再几个小时就不用担心了。” 陆蒙朝公主鞠个躬。他不会就此坐视不管,希望一切顺利。他和杜文两人会紧迫盯人地监视那些捧着鲜花和礼物踏进房里的陌生人。几乎无法认清来的人是何人。陆蒙走入厨房拦住一个仆人,命令他传个消息给克林。公爵夫人不会听从一个侍卫的话,但她必定会听她儿子的。 陆蒙并未就此停止,他接着走上楼找威廉郡公爵,提醒他可能发生的危险。 莉雅见时间逐渐紧迫。她刚要上楼时,蜜莉和她的助手也下楼来找她,裁缝师跟她说结婚礼服已挂在莉雅的衣橱前,而且无疑是她所做过最精美的。莉雅完全同意,她赞美裁缝师好一会儿,然后花更久的时间答应会小心穿上那件精致衣裳。 文妮在蜜莉及助手走时冲入门厅。“老天爷,莉雅,已经三点了,你还没开始准备。你洗过澡了没?” “洗过了,文妮伯母。” “女孩们快准备好了。”文妮跟她说,她拉起莉雅的手开始上楼。“珍娜一编完码丽的辫子就会过来帮你,莉雅,你会紧张吗?我晓得你一定很兴奋,不过不要担心,一切都已就绪,这将是一个美丽的婚礼,现在动作要快些,不然你就要错过了。” 公爵夫人为自己的幽默笑了起来。她在自己房门口停下来关爱地捏捏莉雅的手,然后开门走进去,莉雅听见玛丽求女仆让她的头发垂下来,然后文妮命令她安静地坐好。 莉雅的卧房在长廊的尽头。她开门进去,此刻她除了脱下衣服外,什么也没注意。钮扣在前面,她还没关上门就先解开了,她卸下衣服以便再清洗一次,然后穿上她的白色棉袍,她正把腰际的带子系好时,房门打了开来,莉雅以为是来帮忙的女仆,正想转身,却突然被人从后面抓住,一双手蒙住她的嘴不让她尖叫出来。 她听见门落闩的声音,立刻明白至少有两人躲在她房里。她竭力保持镇定,强迫自己不要挣扎,虽然她惊恐万分,但她绝不容许恐惧妨碍她的思考。在摆脱这些恐怖分子之前,她绝不能变得歇斯底里。 她告诉自己要有耐性,静候逃脱的时机,不论有多想尖叫,她都得控制好,否则克林的妹妹们一定马上跑过来。老天,她不希望她们任何一个受到伤害。 莉雅一想出计划,便立刻镇定下来。在离开屋子前,她会跟歹徒合作,那样对这一家人比较安全。然后她会奋力抵抗,高声尖叫,甚至用嘴咬,好教他们后悔胆敢碰她。 一阵敲门声响起,他的手才从她嘴上移开,另一个人打开门闩。莉雅把那人的脸仔细端详一番,他是个黑发,浓眉、皮肤油滑的家伙,脸上邪恶的表情使她害怕发抖。他的模样使她明白他是不会为伤害他人而良心不安的。 在她身后的人在她面前挥舞着一把尖刀,告诉她假如她出声警告,他会杀了她。她并不担心那种可能性,知道他是在吹牛。将军要的是活生生的新娘,而不是死的。她一度想告诉那恐怖分子她根本不担心自身的安危,但又改变了主意。不争论或许比较聪明,假如他们相信她会合作,也许防备会比较松懈。 莉雅被允许把门打开几寸,洁玉正站在门口朝她微笑。 “老天,莉雅,你甚至还没穿好衣服。要我帮你忙吗?” 莉雅摇头。“我不需要任何帮忙,凯琳,不过还是谢谢你的好意。你何不到楼下跟你丈夫一起等呢?我相信你的亨利会希望你在他身边跟他一起招呼来宾的。” 洁玉的表情没有改变,在门再度关上前一直保持微笑。但是听见门落闩的声音,她立刻转身跑下走廊。 她冲到楼梯口时,克林正走入门厅。玛丽从客厅跑出来扑向她的哥哥,他把她举起来,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然后弯腰把凯恩的女儿金妮抱在另一只臂弯里,四岁大的女孩给她叔叔一记湿湿的吻。 洁玉猛冲下楼,凯恩在楼梯底接住她。“慢一点,甜心你会受……” 她眼里的惊恐使人住了嘴。“出了什么事?”他问道。 “莉雅叫我凯琳。” 克林听见了他嫂子忧忡忡的口气,他把两个小女孩放下来,走上前去。他注意到通往花园的门洞然敞开,皱了眉头,难道他父亲不明白小心的必要吗? “她只是搞混了,”凯恩对他妻子解释道。“今天是她结婚的日子,她一定会有点紧张。” 洁玉摇头,她转向克林。“莉雅叫我到楼下跟我丈夫亨利在一起。有人和她在房里,我很确定,她是想警告我。” 克林已开始走向楼阶。“叫陆蒙和杜文在莉雅的窗下待命,”他命令道。“凯恩,你负责后面的楼梯,他们或许会试着带她从那儿出去。” 他发号施令完毕,人已走到楼上,和正步下楼梯的父亲擦身而过,继续朝走廊上走去。 他对自己要做的事异常冷静。他体内怒火熊熊,但他决意不让情绪凌驾于理智之上。他会等莉雅脱险后再尽情发泄怒气。 他到她的房门口,轻轻地试一下,确定门已被锁上,然后使尽全身力气,用肩膀猛撞那扇木门。门板应声裂开脱离了门轴,门闩断裂,碎片飞到房里。 莉雅试着警告克林当心,但又再次被蒙住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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