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大康熙宁七年九月初九,重阳登高日,本该是中云百姓又一个合家团圆的日子,但这一天,天下人——尤其是江湖中人,却并非个个安于家中共聚天伦,而是多数涌向了同一个地方:成都兰台!
兰台本名唐门台,十年前的中秋之日,唐家二小姐招婿,乃更唐门台名为兰台。一时间,兰台选婿传位佳话,天下才子佳人齐至、官宦商贾云集,江湖豪杰更加趋之若鹜,成都城内人满为患,锦江水之上舟阻江流。天下人人争先,一为睹唐家二小姐绝世风采,二为观少年俊杰争雄之势,其间盛况难以言尽。唐二小姐最终觅得冷尺素为婿,一时间被武林传为佳话,也正应了“千里姻缘一线牵”之语,只为这一契机,这红男绿女齐集之地可谓风光旖旎,成就了佳偶无数。
而十年后的今日,天下人再次云集锦江水之滨,却是因为最近风传天下的大消息:当今武林盟主、天下第一人冷尺素,将于兰台上与人决战!而挑战者,则是近日武林中最为神秘、风头最劲的谪仙花落!
冷尺素身为领袖武林五年而不生大变,亦且恩威并重,赢得各大门派掌门一致推崇、江湖人士交口称颂,足见其个人魅力之高、手腕之强。但其武功高低,世人却都是听闻、猜测,无人亲见。当年少林方丈一句“甘拜下风”,天下震惊。其后也曾有人上门挑战, 冷尺素却都不予理睬,如此一来却更让人觉得她高深莫测了。
冷尺素从一介平凡之躯达至绝顶高手之境,仅用了四年时间!这等奇才可谓千年难遇。至此, 冷尺素天下第一人的名号甚嚣尘上,垂名已达五载。
而花落之名传之于天下却不过短短二十来日。但其来头之大、声明所传之盛,足以令天下侧目。历来成名人物,其生平事迹功业,多不过传之于市井之地、草莽之口,但花落“谪仙”的名头,却是由武林中的六大百年世家的掌门众口一词的传出。其间这位望尊崇的四大掌门钦佩仰慕之意溢于言表,直呼其为“天外之人”!实在叫人难以置信。
而这两人的旷世一战,又岂能不牵动天下武林?
成都城内, 冷尺素身处行宫,端坐茗茶,尽享一室馨香宁静。然而忘世名茶、龙涎清香,却依旧抚不平心中的惊涛骇浪。自那日“谪仙”之名传至府中,她那古井不波的心绪,就如同被投下了一颗灵石,云本掩藏至深的牵挂爱恋齐齐共振,心潮澎湃再也无法平息。那个人、那个刻在心底里的人,真的还活着!
五年前漫夕无故而去,生机渺茫,她虽然拼命说服自己,让自己相信漫夕还在人世,但毕竟不敢派人找寻,害怕找到骸骨一具,换来此生绝望。只能以绝大毅力,按下胸中苦楚,守着那一条断臂,守着一分飘渺的希望。五年了,杳无音信的五年,足以让人绝望的五年,却终于等到了她重现人间。独臂谪仙——这凡尘俗世,除了那个天真灵动的精灵,还有谁配得上“谪仙”二字?而又有谁,会拥有这样凄美苍凉的名号?
再也按捺不住那早已飞走的心,正当她要赶往无常阁之际,却被那人一纸书信阻住。信中言辞恳切,尽诉离情:“回廊一寸相思地,落月成孤倚。虽是十年踪迹各不同,此心不曾稍逾……”末尾却是相约一战,“一则告慰亡母兄长,二则相谢神侯府冤魂,三则凭纪此生倾心真爱”,语气中竟全无对自己的怨怼。看着那熟悉的字迹, 冷尺素悲喜交加,人说“见字如面”,却又有谁描述过这见字不能见面的苦?那一字一句,对自己而言都是恍如凌迟一般的煎熬啊!她本不善于后悔、不屑于后悔,那一刻却深深企盼时光倒流,回到五年前她们执手相伴的岁月。
那一夜,一纸尺素,孤夜泪千行……
次日回信,“但求见君一面,一切听凭君意”,爽快地答应了挑战。一路轻舟快骑地赶制成都,苦候重阳。只觉得度日如年,两旬的日子,竟比当初五年还要难熬。待得时日渐近,云先急迫如焚的心,却陡然生出一股惧意,如多年羁旅在外的游子般“近乡情怯”起来。如今重阳已至,这种既喜且怕的心情益发不可抑制起来。心中叹气,罢了罢了,今时今日自己还有什么不能失去?自五年前那人去后,自己又曾真正在意过什么?权倾天下,也不过是换来高处不胜寒的孤独而已。若今日真能死于她手,此生也算幸甚了。
一念及此,心态平和不少,重重放下茶杯, 冷尺素轻声传令:“摆驾!”语气中已回复了十足尊严。
晌午,艳阳高照。尺素一行四人已抵达兰台,东方彪、谢华、铁寒衣随行。四人心中都是五味陈杂,一路无语。到了兰台,但见人山人海、声势壮观。 冷尺素身形一现,顿时群情耸动,高呼“盟主”, 一面让出道来。 冷尺素手执唐水剑,抱拳环环作礼,各派弟子立即上前护齐,领着四人到了中心台前。 冷尺素抬眼看去,昔日金碧辉煌的兰台,如今却只剩下光秃秃一片。台下早已围满了人,各派弟子于最前方维持秩序。东西两面却另起高台,以供各派首脑就座。东面是四大门派的掌门和元老,风弄影也陪同在座。西面遥相对立的,却是最近和无常阁交好的四大门派的掌门。 冷尺素向东西两方各行了一礼,缓步上了高台。
众人见她举手投足间尽显贵气,在太上一站,自然的露出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无不心下折服。 冷尺素面对这鼎沸人声却是置若罔闻,只定定看着前方。她全身上下纹丝不动,心中却是思绪万千。世人常叹“物是人非”,如今看来倒是“人事全非”了。想到此处乃二人初见之地,只怕两人的缘分也要始于斯、终于斯了,不由得感叹一句“人生若只如初见”!
四大门派中除云康肃外,余人都未与 冷尺素正面接触过,早就想见一见这让唐漫夕变成了“花落”的首恶元凶。此刻见了她这份气度,也不禁佩服。云康肃叹道:“看她神情凄苦,不复往日风采,想必这几年来也受了些煎熬。这样看来……”
众人均知她为漫夕不平,只苦于无法相助,这才对 冷尺素“苦大仇深”。是以这话虽然牵强,却也五人反驳。反而钟言还点头认同:“不错,这人心机太深,指不定在想什么阴谋诡计,让唐二小姐不忍心对她下手。”
云康肃叹道:“越是如此,前景越是堪忧……”唐、钟二人心中一沉,才知道自己只顾不忿,认定了 冷尺素不堪,却未曾想过这样一来漫夕的希望也降低了。一时气氛凝重,人人垂头不语。
过了片刻,人群中又是一阵耸动,正是无常阁众人到了。 冷尺素浑身一震,险些连唐水剑都把握不住,牢牢看着那两顶素轿缓缓移近,心中发颤:“漫夕,你回来了么……”
漫夕失神片刻,渐渐镇定下来,自 冷尺素怀中抬起头来,道:“小安自幼丧父,哥哥也没有给他留下什么遗物,我想将唐门剑留给他,你觉得怎样?” 冷尺素听说小安果然在世,大是欢喜,忙不迭点头道:“当然可以。”反手一掌凌空拍向那石碑,唐门剑一震,破壁而出。 冷尺素伸手接了,递到漫夕手中。漫夕转身唤了小安下来,见她已经转悲为喜,知她看出自己武功在 冷尺素之上,所以不再担心。当下淡淡一笑,将剑交给她,道:“小安,这就是咱们家的唐水剑了,以后你看着它,就像看着你爹一样了。”
小安欢欢喜喜接了, 冷尺素呆呆看着她,眼中浮现出君华当年的样貌,上前伸手向她头上抚去,微微一笑,涩声道:“小安,你……还记得舅舅吗?”小安一愕,退后一步避开她的手,讶道:“舅舅?你是我……舅舅?” 冷尺素一滞,讪讪地放下了手,苦涩一笑。
漫夕忙道:“对不起,是……是我没有告诉她……” 冷尺素摇头笑道:“没关系,以前的事……是不应该让她知道……”却听小安叫道:“你真的是我舅舅?那……那等一下你不能再下这么重的手了,知道没有?”转念一想,又嘀咕道:“不过姑姑的武功比你高的多,谅你也伤不了她……”
冷尺素胸中悲喜交加,看着漫夕笑道:“漫夕,小安竟是不像君华,反而更加像你……像你以前那么可爱……”说到后面,声音不免苦涩。漫夕淡淡一笑,上前对 小安道:“小安,那边高台上所坐的,就是我常和你说的各位长辈,你可能认得么?”
小安点头笑道:“认得,你说过我都记得的!”言下极是得意。
二人被她逗得一笑, 冷尺素涩声道:“好像、真的好像……”漫夕笑道:“既然如此,你便去向她们见礼,告诉她们,这几年漫夕……让她们担心了……”小安点头一笑,飞身上了东面高台。她身手漂亮至极,引来一片喝彩。到了台上,倒身就向雷亦森等磕头行礼,每个人都叫的清清楚楚,声音清脆,笑容甜腻,与漫夕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雷亦森、玄素二人都是老泪纵横,将她拉起来仔细端详,见她容貌与君华更像一些,而活泼跳脱之色,则和漫夕如出一辙。三人都是大笑感叹:“唐门有后了!唐门有后了……”东方彪、谢华也是喜不自禁。
漫夕看着她们其乐融融的情景,深深吁了口气,面露微笑。回头对 冷尺素道:“尺素,我这第二招名叫‘覆水重收’,你可要小心应付。”
冷尺素一震,喃喃念道:“覆水重收、覆水重收……”忽然面现喜色,点头道:“好,你出招吧!”
漫夕也不多话,一掌轻轻拍出。 冷尺素不敢怠慢,以惊涛掌相迎。两掌一交, 冷尺素纹丝不动,漫夕却退后一步。然甫退即进,第二掌力道便大了许多。 冷尺素接了五掌,只觉得一掌比一掌力大,待第六掌时已连退五步,胸口气血翻涌,真是流转不顺。这时便明白过来,知她这“覆水重收”并非单指二人之事,也指明了这武功的精要所在:她每一掌拍出之后,都将先前掌力借着 冷尺素引玉功的反弹收回再用,自然掌力渐渐加强。这借力的法门说来简单,要做到却谈何容易?
冷尺素心中佩服,已想到破解之法,当即以快取胜,叫她无从借力。一瞬间拍出六十四掌,掌影似快似慢、似虚还实,变幻无端。漫夕却如法炮制,她只剩一臂,却将 冷尺素双掌掌力都接了过来。掌影一散,漫夕举掌直击,掌风猛恶之极。这一掌蓄积了二人百多招的掌力,已非人力所能企及。 冷尺素虽然神功通玄,也抵挡不住,被击开两丈有余,脚步踉跄不稳。
唐漫夕乘胜而追,下一掌又已拍到。 冷尺素心知在这等武功之下,任是谁人也非败不可,眼见她这一掌拍到,无奈之下只得将引玉、天一运至极限,阴阳相合,化生无极之象,以无形罡气护住全身,硬受掌力。漫夕掌势受阻,随即变招,以五年苦创的“涡旋劲”牵引对方内息。一时二人陷入内力比拼,双双静立不动。
过不多时,只见二人衣衫鼓动,如波浪起伏,翻滚不定。又过片刻,唐漫夕身周冒出袅袅白汽,越集越密, 冷尺素却连汗也没流一滴。台下众人见此情景,都想道毕竟冷盟主功力深厚,一到比拼真功夫的时候便显露出来。东面高台上众人却个个心惊,谢华失口道:“漫夕……漫夕她为何如此?她们好像尽了全力了……”小安却笑道:“没关系的,叔叔只用了八成力,她有余力收手的。”东方彪一叹,道:“但愿如此。”西面云康肃等人却心中巨震,闭目叹息:“这一刻,终于到了。”
这场上情形,看似 冷尺素占了上风,殊不知她却是有苦自知。她外表一无异状,只是因为体内兼具阴阳二气,两相中和才得以如此,但体内真气被漫夕牵引,加速运转,正在迅速流失,过不了多久便要功力尽失。而漫夕却不过是避开无极真气的锋芒,略加牵引,所耗远比 冷尺素要小。只是她一身纯阳内力,运转之下才会流汗溽体,被炙为白汽。
阴阳虽无极,人力终有限, 冷尺素最后一丝内力终于被耗尽。她心中一叹,嘴角泛出一丝微笑,牢牢看着漫夕,只盼临死之前将斯人玉颜深刻心底、带往来世。漫夕身形一动,右袖扬起将 冷尺素卷住,脚下用力,带着她腾空而起。 冷尺素顺势将她抱在怀中,心中虽然迷茫,却满溢欢喜。
漫夕淡淡一笑,扬声道:“尺素,我这最后一招就叫‘若水离情、云消雨霁’!从此你我二人便雨过天晴,你可再不能和我分开!”尺素心中大痛,紧紧将她抱住,哽咽唤道:“漫夕、漫夕……”
她二人越升越高,众人无不生出错觉,只觉得她们会就此羽化而去。两边高台上的人原本已经坐下,此时又忍不住站了起来,引领而望。只见二人到了三丈左右高度,渐渐力尽,眼见便要停滞下坠。忽听一声水响,锦江水之上忽然腾起一道“水龙”,呼啦一声穿过空中,自二人脚下划过。唐漫夕脚下借力,身子复又升起。那水流却如被无形之力牵引,并不直接下落,而是缓缓下放,均匀分布,竟在空中形成一道透明的水幕。阳光一照,顿时现出一条七彩长虹!那空中二人却终于回落,水幕长虹也随之下降。只见二人踏着虹桥相拥而吻、缓缓下落,真正如天人下世一般,唯美至极。
这一幕不但匪夷所思,兼且摄魂夺魄,见者无不目眩神驰。仿佛天地都不忍将之打断,一时间万籁无声,唯有至美……
冷尺素身在半空,浑不知身周状况,只抱着漫夕哽咽而泣。见她淡淡一笑吻了过来,唇齿相接,口中便多了一物。她这时已是万事不萦于怀,坦然服下便与漫夕忘情而吻。不多时只觉得身子渐渐麻痹,唯脑中清明。又觉一股柔和真气注入体内,将自己经脉一一震断,却因药效之故,丝毫未觉痛苦。心知大限已至,但爱人在怀,心中已然无怨无憾。忽觉眼前云气蒸腾,心道:“莫不是已到了极乐世界?”她身体麻痹,却能感觉到二人唇齿相依,知道漫夕在自己怀中,大感安慰。片刻后视线清明,便明白是漫夕真气灼热,将水流蒸发所致。
待得着地,二人方始唇舌分离。 冷尺素已经全身无力,任由漫夕将她平放在地,随即合身躺在她怀中,左手将她右手握住,二人紧紧相偎。
“尺素,咱们下一世再也不要分开了好不好?这五年,我过的好害怕……”
“好,漫夕,下一世、下下世、生生世世,我们都不分开了! 冷尺素和唐漫夕,永生永世都要在一起!相亲相爱、永不分离……”
“真的吗?尺素,我以为……以为这些话,你只有在梦里面才肯对我说的……”
“漫夕……”
全场静默,无心多言。当中有那等多情公子、善感佳人,或抹泪叹息,或仰天而问:情之为物,何以能叫生死相许?
日中而昃,时间流逝虽慢,也终于被众人发觉。台上二人便如睡着了一般,都一动不动,许久不见声息。台下群雄心中惊讶,却无人敢发声搅扰。东、西两面高台上的各位却是因为害怕心中不祥之感成真而不敢行动,一时竟谁也不愿妄动,数千人不约而同地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小安却毕竟年幼,心性不长。她云不懂这其中关键,只是被众人感染,才闷闷地呆在白叶海怀中不动。过了良久也不见姑姑和那个所谓“舅舅”分开,心中起了醋意,再也忍耐不住,飞身下台,想漫夕奔去。雷亦森等都是一惊,几人一齐叫了一身“小安”,几道身影同时窜出,向她抢去。不想小安年纪虽小,身法却是极快,加之距离不远,竟让她率先跑到了漫夕身边,众人到了一丈开外,心不由自主一颤,再也迈不出脚步。
走近一看,二人都是闭着双眼,唇边带着微笑。小安见漫夕脸上泪痕未干,却笑得极是甜蜜,小嘴一撇,叫道:“姑姑!”漫夕却理也不理,小安更是气恼,俯身就去推她。哪知刚与她身子一触,竟发觉她已全无气息,似乎已经死去!这一惊非同小可,她双腿一软便坐倒在地,随即又赶紧抓起漫夕脉门探视,触手一片冰凉、全无脉息,显然已经气绝多时。 小安大震,手一松又跌坐开去,一时连呼吸也忘了,呆愣在场。
只听耳边有人轻叹:“漫夕……已经去了!” 小安心口一痛,“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众人大惊,谢华抢上一步将她抱在怀里,哭道:“小安,你不要太伤心了……”自己声音却悲苦至极,反倒是抱着这孩子才能略感慰藉。云康肃等也已赶了下来,都忍不住潸然泪下。
小安却大哭起来,推开谢华叫道:“没有!姑姑没死……她没死、她一定是睡着了,我去叫她……”扑到漫夕身上使劲推搡,一面哭道:“姑姑,你醒来啊!你答应了我要陪着我的……姑姑……”终至泣不成声。众人见她唇边血迹了然,眼中泪如雨下,哭的声嘶力竭,都是又痛又怜。却知道若不让她发泄,只怕会积郁成疾,便不去相劝。
一场旷世之战,天下两大高手,两人毙命。江湖陷入群龙无首之境,情势微妙,危及暗伏。云康肃等想到漫夕生前交代,果然是将一切都已料到,不由得深深佩服她的智计。
小安还剑入鞘,又呆呆跪在了漫夕身边,一言不发。白叶海正要上前抚慰,东方彪已抢先道:“前辈,如今武林局势生变,三位前辈都要主持大局,小安便请交由晚辈照顾吧。请前辈放心,我自当待她有如己出!”白叶海、铁玄都是一愣,黯然点头,道:“多谢了。”
云康肃也上前道:“前辈,漫夕生前曾有交代,此次局势凶险,让我四大门派与武林盟联合,共保江湖安宁。如今便听凭三位前辈差遣。”三人又点了点头,看着台下混乱喧闹的场面叹气。
谢华走到小安身边,握着她手轻道:“小安,以后你就跟着我们好了,谢伯伯自然会好好疼你的。就算……就算没有你叔叔,小安也会开心起来的。”强笑道:“以前你叔叔最喜欢和谢伯伯在一起说笑了,每次她都笑得好开心……”声音一哽,又流下泪来。
“谢伯伯,”小安忽然淡淡一笑,道:“姑姑叫我开开心心过一辈子,我自然要听她的话的。其实……其实我已经不伤心了,你看姑姑,她笑的多开心、多美。我和她在一起这麽多年,从来没有见到她笑得这么美……”
武林流传《武林大事史》载:大康熙宁七年重阳,兰台之战,天下叹为观止;武林盟主主殉情,无常阁主隐退,群龙无首,混乱四起;四大门派平乱,战火持续半年,为害之深,战后武林元气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