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元旦全校联欢会，又开始排练新舞蹈《阿里山的姑娘》。即使没有《解放区的天》的排练任务，路远依然到排练厅来，坐在一边充当一名无声的观众。用队长的话说，他是舞蹈队的友情队员铁杆舞迷。而当林清兰提出别再去了，迟早会在元旦联欢会上看到的，他也只是间断了几次。 　　12月8日。由学生科长王老师带队的校舞蹈队乘坐班车直奔化工局礼堂。昨天晚自己之前，林清兰将笔记本交给了李大爷，不知道此时队长冷志强是否已收到。因为舞蹈因为生活委员的工作，只感觉时间真的太过紧张，所以写字的频率在下降。而自从这学期开学以来每每拿起本子，路远的影子就会毫无察觉地出现在眼前。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啦，为什么冷志强与路远的影子总会搅在一起。难道是在一点点接受路远？还是于无意中开始淡忘部队的记忆？一个是精神世界中山一样的景像，一个是身边总也挥之不去、阳光般的影子。 　　一路上，林清兰始终望向窗外，车窗的销孔有阵阵冷风吹进，不禁拉了拉毛线帽。风却又大了似的，旋即传来克制的笑声，是坐在身后的路远！ 　　“该死的，你干嘛？”这样的场合还逗，林清兰却不敢大声向他。徒有一副队长一样的身材，怎么成天就跟个孩子似的？多早晚儿长大了，也许还能让人刮目相看。这么想着，林清兰噘起了嘴巴。 　　化工局礼堂。化妆。激动的心情。比赛。激烈。等候。 　　在等待结果的那一刻，心跳真的就加速了，虽说重在参与，可这么长时间辛勤地付出，总该有个什么形式来做个归结吧？第二名！结果一公布，路远便忘形地与林清兰双双击掌。 　　“你们的任务总算结束了。真得谢谢你们的参与，以后有男生角色，我会再找你们的，感谢大家的支持。”罗莎莎冲文量点点头，与每个男生握手相庆，深情地拥抱着每个女生。 　　“鲍科长怎么犒劳大家？”路远显露出了他的本色。 　　“你小子，哪壶不开提哪壶！”鲍科长笑起来，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我是想请大家撮一顿儿，知道大家三个多月的辛苦，可是经费真的有限，还是花在刀刃上吧。算我欠大家的，肯定会补偿给大家。” 　　“完啦，只能回家凑合一顿儿了。” 　　大家挥手相别。 　　直到拐出大门，林清兰都没见到路远的身影，以为他与几个男生有什么题目呢，暗自庆幸他的消失。刚拐上南京路，便听到路远喊自己的名字：“林兰——”他就没喊过三字。林清兰不想理会他，仍朝着车站方向走。他几步便超过自己拦在了面前。 　　“不回家？我可没时间陪你玩儿，真的，我下午还要参加初中同学的生日聚会呢。快回家吧。”林清兰一脸的轻松随意。路远只是那么盯着你，像要穿透你的内心。林清兰背过身：“别以为在校外就无所谓，你再这样我可就生气啦。” 　　“下午聚会，那么中午我请你吃饭，你别忘了，你答应过我的——让我请你，你就是不给我机会。”许久他才说。 　　“等你参加工作了，好吗？”林清兰随口一说。 　　“嘛玩儿？”路远的语调提升了八度，他一把抓住了林清兰插在口袋中的手臂：“走，现在就跟我走，你说话不算数，我再也不信你了！”是被他拽着，狠狠地。他大步地往前跨着，林清兰几乎就跟不上他。 　　“别闹了，人家都看咱呢。路远，你停下。”林清兰近乎恳求的口气。 　　“谁爱看谁看，我不怕，反正也没人认识咱，你也不用担心有人背后议论你。”路远看也不看林清兰。林清兰想掰开他的手，根本奈何不了他。 　　“路远，你再不放开我，我永远不理你，我说到做到！”林清兰急得眼中已闪动了泪光。 　　路远回过头，拧眉怨愤的眼神。拉着她靠近了一幅广告牌，走进阴影中，手依旧抓着她。林清兰试着收回手臂，可以感觉出路远多么的不舍：“不是说话不算数，是我害怕与你单独在一起，我们才多大？要是读高中，怎么可能这样相处？在学校里，你给大家的印象很好，我问过你们班主任，他希望你当选正式的体育委员。” 　　路远摇摇头：“我是地痞流氓？我会吃人？我们都清楚：我们不是在读高中；就算我下学期当选体育委员，就不能与你好吗？” 　　“要有自信，是自己的缘分，永远都跑不掉。” 　　“你说话总是让人得琢磨。我不信抓着你的时候，你没有感觉。”路远一脸的迷茫，就不曾移开过自己的目光。 　　林清兰不由得浑身一颤：难道面对他时的矜持真要行将渐远吗？“我感觉很累，我们赶紧回家吧。”是询问的口气，是在一点点地让步给他吗？ 　　“看着你先上车，我再走。” 　　林清兰没再说什么。站台前无语的相对。林清兰竟然发觉自己在发抖。 　　“是冷吗？穿我的防寒服走吧。”路远真的就要拉开拉锁。 　　“别——”林清兰赶紧抓住了他的手，触电般缩了回来：“不过六七站地就到，你还要倒车。我没事的，放心吧。”远离开他两步。 　　路远会心的笑让林清兰只想着快速离开。车已进站。林清兰随着人群头也未回地上了车，车门关闭的一刻，林清兰还是回过了头。路远就不曾动过地方，他在笑笑地挥着手。林清兰不由自主地也挥了一下手。突然，路远一个飞吻让林清兰挥动的手定格在了半空。 　　车已起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