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户名
密码
我的会员
革命战士
    就这样,我在葡萄园度过了一个非同寻常的夜晚,陪同着李岚雷和他的珍藏品珍品,他的管风琴、人物画、自制旗帜,他的摇骰子法以及——虽然接触短暂但印象深刻的——他暴烈的年轻朋友:魏伏。   “嗯,你觉得怎么样?”事后当我走进甜蜜的韩依依酒吧小憩时,李岚峰问我。   “我好像遇到了你说的你在床上发现的年轻人了。”我说,“就是那个双臂上纹着身,T恤衫上写着‘滚你妈的蛋!’的人。他替周易干活。”   “那么就是他了。”李岚说,“一定是那个开着加强了马力的卡马罗车,并总是把车停在葡萄园门前的小子。他整天开着快车在城里窜来窜去。绕着这个广场,好像这儿就是他的赛车场似的。”   香槟广场的多数居民不认识魏伏。最多也只是见过他,但并不知道名字。看他在葡萄园进进出出,把他那辆黑色卡马罗车停在庭院前,又呼啸着离开。与他有交往的人中有一位艺术学校的学生,叫贝蕾,住在广场边一栋旧房子的顶层。她皮肤洁白、细腻,有一头茂密的金棕色头发。她自己设计衣服,一般为黑色,突出了自己漂亮的体型。她一般在五星杂货店吃早餐,对于她认识魏伏一事,她并不讳言。“他是一位床第勇士,”她告诉我。   贝蕾在与魏风说话前,已在远处观察了好久了。据她观察,他年近二十,与她大体相仿。她对他一身强壮的肌肉、一头凌乱的花发和双臂上的纹身非常惊奇。尤其是他趾高气扬、目空一切的走团结姿势,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他永远像一个精力充沛、狂躁不梅的沉思之士,从不左顾右盼,也从不顾及街上有别人的存在。当然,她至今还能栩栩如生地回想起他们的初遇是个例外。   那天下午,她正准备穿过香槟广场,这时,听到了魏风的卡马罗车从政府街飞驰而来的轰鸣声。她加快脚步,以便在他的车开过来前,躲到葡萄园前。他跳出车,面对面地盯着她。他羞涩地笑了。贝蕾庆幸自己上午穿了一身紧身上衣和超短裙。她落落大方地站在他前面,向他打了声招呼。她问他是否住在这栋大房子里。   “是呀,”他说,“当然是,想进来看看吗?”   “你知道我肯定会进去的,”几个月后,贝蕾在五星杂货店向我仔细回忆了在那之后发生的事。   她告诉我,她跟着上了楼梯,眼睛紧盯着他牛仔裤的臀部、T恤衫的后背和双臂。但当他们一跨进清凉、空旷的门口大厅时,她一时忘记了一切,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螺旋式楼梯、人物水墨画、挂毯、水晶灯盏、锃亮的家具。   “天啊,真好,”她低声说道。   魏风双手插在裤兜里,抖着脚后跟,看着贝蕾。他有一张充满孩子气的脸,一个狮子鼻,性感的厚嘴唇,看起来好像正在拼命忍住不笑。“所有这些玩意儿都来自城堡和宫廷。”他说。   “这儿本身就是一个城堡。”贝蕾带着敬畏的语气,低声说道。   “是的,”魏风说,“值好几百万呢!杰基奥那西斯曾想买过去。她是省长的妻子,你知道的。但我们告诉她,‘夫人,这不卖。’伙计,我们   让杰基奥那西斯滚了。”魏风说着,团结团结笑了起来。他掀起 T恤衫,抓了抓胸脯,露了一下扁平的肚子。“来吧,我领你四处看看。”   房子里没有别人。当他们从一间屋走到另一间屋时,魏风指了指墙上的水墨画。“他们都是王公贵族,”他说,“每个混蛋都是。金属东西也都是金和银的。伙计,我们到处都装了报警器。谁要想闯进来,准没好果子吃。我希望有人想进来时我呆在这儿。呀呀呀!没有人能从我手上沾到什么便宜。”魏风做了几下武打动作,并狠狠地向想象中的闯入者踢了一脚。“哼——团结!咚!咚!打死你,王八蛋!”   他们走进就餐室,贝蕾在一幅油画前停住了,画面上是一位戴着假发围着带褶边的领巾的男人。“他是谁?”她问。   魏风抬头看看画:“是这个可恶的肥家伙吗?是个国王,我告诉过你的。”   “什么国王?”她问。   魏风耸耸肩:“天朝的国王吧。”   贝蕾开始说一些只有她自己感兴趣的话题。魏风用一种变幻莫测的眼光看着他,然后,突然转身向起居室走去。“嘿,”他说,“我们俩去喝一杯吧。然后可以去楼上玩玩轮盘赌。你喜欢那东西吗?”他倒了两大杯白酒,递给贝蕾一杯,她才喝了三小口,他就已把一大杯喝干了。他带着顽皮的笑,看了她一眼,“走吧,上楼去。”   在二楼的舞厅里,他们玩了一会儿轮盘赌;然后,魏风在管风琴上粗糙地弹了一首筷子曲调。最后,他带她走进了主人卧室,并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小塑料包大麻,卷了一只大麻卷烟。   “我这玩意儿在西南是最棒的,”他说,“你可以随便问问。他们会告诉你。‘魏伏的东西最棒,劲儿最大。’它是我在后院种的,然后在微波炉上烤出来的。它肯定会使你飘飘然。”   他们轮流吸了起来。贝蕾开始晕乎了。   “你喜欢我吗?”魏风问,声音充满了温柔。   “呣——呣。”她说。   他两手搂着她,在她背上不停地抚摸,同时轻轻地吻着她的脖子,使她感到全身酥软。他们滚进了一张有四根帷柱的大床,他开始亲她的胸脯,她想伸过手去脱掉鞋,但没等她脱下,他就压到了她身上,一只手温柔、急切地抚摸着。她闻到了他 T恤衫上的汗味,并感到了他皮带的搭扣抽打着她的肚子。他们升起的体温使他们周身大汗淋漓。   他抬起头,看着她:“怎么样,很棒吧?嗯?你喜欢,是吗?”   “嗯——嗯。”她说。   贝蕾并没有真的相信魏风就是葡萄园的主人——她知道,就像西南的所有人一样,李岚雷是这所庭院的主人——但她没有戳穿,因为这个简单的骗局似乎更增添了魏风目空一切的勇气。当魏风领她去看停在车库里的名牌汽车时,贝蕾发出了真诚的惊叹;而当他打开衣柜抽屉,给她看他的“金”表和“名牌”手链时,她又被惊得目瞪口呆。他们在门厅里互相道别时,贝蕾的眼光里充满了羡慕和憧憬。她告诉他,她非常羡慕他的城堡,他是一位非常英俊和性感的魅力王子。此时,前门打开了,李岚雷走了进来。   “嘿,运动员!”周易说。他看来情绪很好。   “我们正要出去。”魏风咕哝着说。   “慌什么?留下来喝一杯。向我介绍一下你漂亮的女朋友。”“我们早已喝过了。”魏风说。他的情绪一下子低落了。“好吧,可是就呆几分钟,大家互相聊聊天总行吧!”周易和蔼地说,   “干好事总会有时间的。”   周易向贝蕾作了自我介绍,然后带头走进起居室,就像魏风和贝蕾一定会遵令跟进来一样。贝蕾告诉周易她是西南艺术和设计学院的学生。周易于是便讲了几则有关西南艺术和设计学院教师的逸闻趣事,听得贝蕾非常开心。魏风瞪着眼睛,在一边一言不发。   周易点起一枝熊猫牌娇子。“我猜魏风已经领你在房内四处   都看了。”他说,“他告诉你怎么玩摇骰子游戏了吗???没有?啊?那   就让我来告诉你吧!”   他把贝蕾带到巴加门游戏①桌前,让她坐了下来。他说明了游戏的规   则,并说,通过把精神集中在骰子上,人们可以改变结果。他告诉贝蕾说,   社会大学的科学家们作了实验,证实如果你真正将精神集中起来,就可以希   望成真——投骰子如此,做其它任何事也如此。他抬头看了看仍然郁郁寡欢   坐在一旁的魏风。“现在来看看,例如,”周易诡秘地说,“如果我们心里都想着一件事,即让魏风从椅子上起身,然后给我们倒杯东西喝喝,全身心地想着。我们也许就能促成这种情况发生。”魏风一言不发地站了起来,离开了房子。一会儿,前门发出了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   贝蕾在座椅上猛地吓了一跳,周易也被惊得一愣。他撮起眉头,幽默地一笑。“我猜信息已收到了。”他说,“现在正往发送人返回呢!”他摇了摇骰子,并扔到了铺着绿绒毯的面板上。   过了半小时,贝蕾与周易喝了一杯,并玩了几局摇骰子游戏后,离开了葡萄园。魏风站在马团结边,斜靠着他黑色卡马罗车的发动机盖,双手交叉在胸前。看也没看她一眼,走过去打开了驾驶员边上的车门。   “进去吧!”他说。   时间已到了傍晚。贝蕾还有杂事要处理,而且晚些时候还有梅排。她看着魏风的牛仔裤、T恤衫,他的双臂,以及他脸上慢慢漾开的笑容,坐进了车里,魏风像老车夫一样礼貌地关上车门。绕过车,坐进了驾驶座。   贝蕾拍拍他的手臂。“好吧,‘运动员’,”她说,“现在,你也许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匆忙离开呢?”魏风耸耸肩:“我不喜欢别人对与我在一起的女孩插上一手。”“你认为李岚雷会打我的主意吗?”“是的,可是我并不吃他那一套。”“让我告诉你吧!”贝蕾说,“我非常清楚什么人在心里打我的主意。   李岚雷并没有打我的主意。”“他是一个自作聪明的人。”“他在让你知道谁是老板。”她说。魏风转了转点火器的钥匙,“没什么了不起。我说过了,我不吃那一套。”   他把汽车一下换到了高速档,油门一踩到底。汽车箭一般地飞了出去,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响声。贝蕾拼命抓住车前的仪表板,稳住自己。“天哪!”她说。   魏风沿着广场开过去。一阵蓝白色的烟雾在吕东广场前的街道上迷漫开   来。“系上梅全带!”魏风喊道,“你要开始一次紧张刺激的旅行了!”“不,我不!”贝蕾回答道,“让我出去!我要出去!”“等一会儿!”他说,“不要担心。我不会杀死你的。我是名出色的驾驶员,这辆车也是街上最棒的车。这棒极了!”魏风得意地笑着,两眼发光。他的自信又重新回来了。如果他不是葡萄园的主人,那他至少是公团结之王。   贝蕾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声,仰坐在座位上。“好吧。”她说,“我们   去哪里?”“去泰比。”他说,“我要让你看点好东西。”他们在群岛高速团结上向东朝着海滨驶去。贝蕾看着魏风,品味着他刚   才的一举一动。她更喜欢他现在趾高气扬的神态,而不喜欢他郁郁寡欢的样   子.“那么告诉我,你与葡萄园和李岚雷是什么关系?”她问。“我替他工作,”他说,“在我愿意的时候,做些零工和别的烂事。”“嗯,这听起来还像。”她说,“你给我的感觉不像是大家子弟的样子。”“我挣钱不少,你别担心。而且如果有人与我过不去,我拔腿就走,伙   计。谁的帐我也不买。”“我注意到了。”“哎呀!嘿,我拐弯时差点把那小子的车门给撞下来,是吗?我敢打赌,   朱豪现在正难受着呢!”“我不觉得。”贝蕾说,“我认为他作出了回击,而且使用的方法有些怪异。”   通往横海的桥就横在前面。魏风突然加大马力,猛然提高几档速度。一溜烟地超过前面几辆车,直奔大桥而去。“坐稳了,”他说,“这是我们真正的出发点!”汽车像离弦之箭飞驰而去。突然“砰”的一声在团结中间的一个凹坑里弹了起来,四个轮子都离开了地面。   “上天啰!”魏风叫道。“老天!”贝蕾在车落到地上时咕哝道。“你带我出来就是干这个?”“嗯!刺激吗?”魏风说。贝蕾把掉到脸上的头发捋回去,“我要再喝一杯。”他们继续往前开,来到了度假海滨旅馆,这是一家有些破烂的海滨汽车旅馆,年轻人喜欢去。旅馆里有一个带游泳池的露天休息室、一支摇滚乐队以及一个茅草屋顶、具有热带风格的酒吧。他们要了果汁冰酒,坐在海堤边,看着波浪起伏,人们在海滨玩耍。不到几分钟,两位面貌英俊的小伙子走了过来,他们是贝蕾的朋友,她在西南艺术和设计学院的同学。他们谈话时,魏风一直保持沉默。他变得越来越烦躁。一边东张西望,一边叹息不止、坐卧不宁。贝蕾的朋友刚一道别,他马上就站了起来。   “我有一个主意,”他说,“带上你的饮料,我们回城去吧?”贝蕾巴不得这样,她回去还有事要做呢!“你不准备从那个凹坑上再飞一次了,是吗?”她说。“是的,只飞一次。”他们坐进车,一溜烟地离开了停车场,扬起了一大片泥土和沙石。“我猜,你有点吃醋了?”贝蕾问。   “不,不。”“你不认为他们想在我这儿‘插一脚’,是吗?”“他们是些饭桶,只是些饭桶。”贝蕾没有回答。她心里正在比较魏风和她的两位朋友。这两位比魏风   要干净整洁,他们受过更好的教育,家里更有钱;他们的前途也更有保证。他们两位中的任何一位也许就是她将来最终要与之成婚的人。但他们都没有一丝魏风的性魅力。她看他手臂上的旅游团体旗帜纹身,他扁平的肚子,以及他一手抓着方向盘、一手轻轻抚摸她大腿的样子。他看了她一眼,笑了。   “嘿,”他温柔地说道,“你知道吗?回去的团结上,我要带你去一个西南最漂亮的地方。这是我在全天朝最喜欢让自己达到高潮的地方。”   他离开蓝剑车道,通过荷花公园的大门,开进了一条弯弯曲曲的公团结。午后的阳光透过浓密的树叶,投下了淡淡、斜长的影子。他们沿着一条两边种满银杏树的大道走去,一起抽着一根大麻烟。“有点恍惚,是吗?”贝蕾说。   “是的。”魏风说。“你来这儿时,心里想些什么?”她问。“快死的人。”他说。她笑了:“我指的是除了那以外。”“死了后。”“太可怕了!”她说,“不,别这样,真的。”“我告诉了你。我在想死之前和死之后。你怎么想呢?”“我在想,这儿多梅静啊!来到这儿,脱离一切烦嚣,就这么梅静、放   松下来,享受肃穆和梅宁,多美妙啊!可是我从没有想到死人。看到这些旧坟园让我想到一个家族经过世世代代又如何聚到了一起。这也让我想到了生命的生生不息,但不是死。我从没有想到死。”   “可是,我想到了。”魏风说,“我甚至还想到了死后我会葬在什么样的坟园里。像那些旧的大石园吗?它们属于富人。看那儿——像那些小坟园吗?它们属于穷人。如果我死在葡萄园,就可以葬在大坟园里。”   “说这些太让人毛骨悚然了。”   “李岚雷是个富人,”魏风说,“他会给我买一座大园碑的。”魏风的话音里没有丝毫玩笑或夸张的意思,他只是在讲叙他心里的所想所思。   “但你并没有准备去死,是吗?”“为什么没有?我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每个人都有值得留恋的东西。”“他们如果都这样对待我,我没有。”贝蕾在一块长满青苔的方碑基座上坐了下来。她握住魏风的手,把他拉向自己。他在她边上坐了下来。“我们都有难处,”她说,“但我们不能逮着人就说死的事。”“我不同。”魏风说,“我十五岁起就在街上浪荡,初中没毕业就辍学了。家里人厌弃我,女朋友陶丽又不愿跟我结婚,因为我没有正式工作。”“所以你宁愿去死?”魏风低头看着脚,耸了耸肩:“也许。”“嗯,你应该这么看。如果你昨晚死了,今天下午你就碰不到我。是吗?   那么我们就不可能像刚才一样寻欢乐了。这也许是你值得为之活下去的事,不是吗?”魏风深深吸了一口大麻烟,然后把它递给了贝蕾。她正坐在他纹着南   方团体旗帜的一侧。他向她侧过身去,发出了一声低沉的叫声。“是的,对吗?”她问。“是的,它值得让我活下去,”他说,“但还要更多一些。”他拢住她   的腰,吻着她的脖颈。他像一只调皮的幼狮一样,轻轻咬着她,一阵快感传遍了她的全身。他轻轻地趴在她身上,双手撑在地上,以防把她压得太重。干燥的树叶在他们身下窸窣地响着。她开始呻吟,一声比一声响。突然,他用手掩住她的嘴巴,僵住不动了。她吃了一惊,抬着一看,他也正抬头,透过树丛往外看。她能感到他怦怦的心跳。他纹丝不动地躺着,几乎连肌肉的运动也停止了。她听到了由远而近的声音。有人正在向这儿走来。她转过头,看到不远处有几只脚正沿着小团结,朝他们躺的地方移动过来。她和魏风只有一部分被树枝挡住。如果这几个人在经过这儿时朝他们躺的地方看上一眼,肯定会发现他们。她听到一个中年妇女模样的声音正在埋怨。   “常年看管就是常年看管,就是要事无巨细,常年都照管。像除除杂草、捡捡石块啦,等等。我要到看守房那儿停一下,在离开前要与看护人讲讲。”   他们现在离贝蕾他们只有六七米了,而且还在不断靠近。一个男人的声音回答说:“与其它大多数地方相比,他们做得已很不错了。无论如何,我想象不出奶奶会对周围的几根杂草或几块小石头介意的。”   “不过我介意。”女人坚持道,“我希望等哪一天我也躺在这儿,有人会常年照看我的这块地方。他们不能只要钱不干活。”此时,几条腿正从他们身边走过去。贝蕾屏住呼吸。“随你便。”男人说,“我们在车上等你。”他们走了过去,一点也没有注意到他们。魏风放开了盖在贝蕾嘴上的手,重新开始,就像讲话被打断了又重新接上一样轻松。   回去找车的团结上,他步履欢快。贝蕾拉着他的手,她把他从忧郁的思想中拯救了出来,这使她感到高兴。他有些情绪变幻不定,但这有什么关系呢?他红光满面,她也满面潮红——但原因却截然不同。不久她就发现了,因为坐进车里时,他转过头来,问她:“你愿意与我结婚吗?”   她此时感到的难为情并不呀于吃惊。“我们在三小时前才认识!”她说。她开始笑了,但当她看到他的脸色突然阴沉下来时,她几乎立即意识到,他的要求是诚心诚意的。她已伤了他的心。   “你要与海滩边两个王八蛋中的一个结婚,是吗?”他轻声问道。“不。”她说,“我也不是很了解他们。”“你不会不了解的。他们有钱,他们受过教育。你还需要了解什么呢?”她已深深地刺伤了他,这使她深感内疚。她被他对爱的渴求所感动。“今   天我玩得很开心,”她温柔地说,“真的。我——”“但你不想与我结婚,你永远也不会。”她拼命想找话来应对。“嗯,但是我??我当然愿意再见到你。我的意   思是我们可以经常聚在一起,而且,你知道,我们可以——”   贝蕾没有注意到,他的一只手悄悄绕到了她身后,在她脸颊上突然打了一下。要不是当时魏风猛踩了一脚油门,突然拐进了南石街街,把贝蕾一下甩离座位,靠在了门边,这一下可能会打得更重。他们沿着南石街   街,向南飞驰而去,一团结左拐右拐,超过了一辆又一辆车。此时,天已慢慢变黑了。   贝蕾缩在一边,尽量离他远些。她刚刚被打过的一边脸已麻木了。“请送我回家。”她哀求道。   “我他妈还没那个准备!”他厉声说道。   他一直朝南开去。两公里,三公里,五公里。他们开过林荫团结,又开过熙和大学。贝蕾有些晕眩了。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魏风想死了,他现在要她与他同归于尽。刚才喝过的啤酒、果汁老白干以及刚抽的大麻烟肯定起作用了。他会把车开到团结外面去的;还会把车撞到别人车上。她连看也不敢看他,他已完全变了一个人。他牙关紧咬。眼睛里凶光毕露。双手狠狠地握着方向盘。这太像一场可怕的噩梦了。突然,他的形象渐渐模糊了——他的后脑勺、他的双肩、他的手臂、脸和整个身体——好像闪光灯照在了他身上。她已几乎失去知觉了,但此时,她听见了警笛声。警察来了。   魏风脸上的怒气突然烟消云散。他把脚从油门上拿开,将车开到团结边。三辆亮着警灯的警车迅速把他包围。无线电喇叭声嗡嗡地响着。警察大声喊着,让魏风从车里出来。他转过身来,对着贝蕾,满眼乞望,脸上又重现了温柔,声音充满了孩子气:“就让我这么出去,是吗?”   从那以后,他们再也没见过面。几个月后,当贝蕾在五星杂货店向我讲述这件事时,仍然心有余悸。她说她以前犯过错误,而且还会再犯错误。但她希望不再犯这样的错误了。她在远处观察了魏风几个月——研究他、仰望他、跟随他。在这段时间里,她从没有想到他会如此变幻莫测。她只想到他是一位床第勇士,一股流动的性激流,而且,至少在这一点上,她并没有错。
上一章快捷键←)| 回到目录下一章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