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伍圣杰头也没有转一下,好像一个人自言自语地说。
“我找到了,那个……金色的,玻璃瓶塞。”
“你拿来了吗?'
伍圣杰不由一惊。
“你看,就在这儿!”她把手伸进篮子里,伍圣杰慌了起来。“等一下,不要在
这里,跟我来。”
伍圣杰慢吞吞地走进市场。女佣靠近他,好像不耐烦地推了他一把,借此把一
样东西塞到了他的口袋里。
伍圣杰把手塞进口袋,摸到一个冰凉、坚硬、滑溜溜的小东西,他偷偷一看,不
错,正是这个玻璃瓶塞。
他收好瓶塞。这时,那个女佣正挤在一家食品店前,假装在买东西,伍圣杰从
人群中挤了过去,站在那个女佣背后,说:“我在那边中学的后门等你。”
那里是一个没有人出入的地方,伍圣杰等了一会儿,那个女佣就来了。
“你是在哪儿找到它的?'
“在余伟祺的床边的一个小桌子的抽屉里,是今天早上找到的。”
“那里我曾找过一次,什么也没有。”
“昨天早上我也在那里找过一次,那时还没有。今天早上起来打扫时,就发现
了它,可能是昨夜刚放进去的吧?'
“哦,原来如此。”伍圣杰应了一声,把手伸进口袋里,打算看看它到底是不是
真货。可是,他的手一伸进口袋里,就面色一变,连嘴角也扭曲了。
“怎么了?'
“瓶塞不见了!一定是刚才在人群中被人扒走了!'
“什么?有这种事?'
“听我说,你要小心。一定有人在跟踪我们,当你把它交给我时,被他发现,
他就在人群中趁乱把它偷走了。现在呆在这里太危险了,赶快回去吧!不过,我还
要在你的房间里躲一躲。下午5点,我去找你。”
“好!”说完,俩人就此分手。
到了5点钟,伍圣杰悄悄地从厨房后门溜了进去。到了三楼女佣的卧室,只见她
面无人色地站在那里。
“怎么了?把你吓成这样。”
女厨于哆嗦着说:“有……有鬼!不知怎的,那个瓶塞又被放回去了!'
“是同一个瓶塞吗?'
“没错。”
“这么说来,从我这里执走的瓶塞,又被人放了回去,会是谁呢?'
伍圣杰低头沉思。
“也许是余伟祺的手下,也许是有人不想让余伟祺知道瓶塞丢了,就又把它放
了回去。现在看来,第二种可能性要大一些。
“余伟祺本人一定知道有很多人都在寻找这个瓶塞,就故做神秘,好像那里真
有什么秘密文件,说不定他早把文件放在别处了,却借此来蒙骗他的敌人,所以他
故意把瓶塞放到显眼的地方。如果我们还在这上面纠缠,就太傻了。”
伍圣杰经过分析,得出这样的结论。相信将瓶塞放回去的人,一定也早已料到了
这一点。他会是谁呢?
“他到底是我的朋友,还是敌人?不过有一点很明显,就是他也在拼命寻找着
那个瓶塞,总之,此人还是一个谜。”
此后一连五天,伍圣杰都呆在佣人们的房间,伺机侦察着,而每天夜里,警察们
也潜进院子,像狗一样地到处侦察。
这些都是伍圣杰亲眼所见。第六天的半夜,余伟祺又从外面带回一个人来,从他
那里敲诈了2万人民币。
又过了一天,半夜2点多,伍圣杰亲眼看到有人摸黑上了二楼余伟祺的房间,轻手
轻脚地不知在干什么。他跑到楼梯口,用心听着,只听其中一人说:
“怎么样……有没有办法?'
“还好……不过今晚干不完了,明晚再说吧!'
再以后,俩人一直没说话。
伍圣杰心想:“此屋真像鬼屋一样。每天夜里都有莫名其妙的人偷偷溜进来,干
着一些鬼把戏。这两个人不知道想干些什么?他们是什么人?'
第二天,余伟祺离家以后,伍圣杰过去查看,发现余伟祺的门上,有一块门板被
人动了手脚,可以随意移动。
“看来,昨晚那两个家伙就是在我家里行窃的人,他俩说好今天晚上还要来,
我一定要亲手抓住他们。”
伍圣杰决心亲手抓住他们,这样就可以找到一些线索。
他静静地等待着夜晚的降临。夜晚终于来到了,屋子里一点儿声音也没有,罗
宾静悄悄地蹲在楼梯口,等待猎物出现。
不一会儿,楼下传来了推窗的声音。接着,想起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如果不
仔细听,是绝对听不出来的。
那个脚步声一步一步地走上楼梯,伍圣杰紧紧地趴在地板上。
“当、当”屋子的时钟敲了两下,那个脚步声在余伟祺的房前停住了。伍圣杰探
头看了看,门前没有人,看样子,他已经顺着门板上的洞钻了进去。
伍圣杰小心地走下楼,在余伟祺的房门前站住,他从门板上的窟窿往里一看,德
贝克正躺在床上鼾然大睡,嘴里还发出“呼噜噜”的声音。床前的椅子上,放着他
的几件衣服,一个矮小的身影正在找着什么,只听到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这时,余伟祺翻了一个身,那个黑影立刻不动了。
伍圣杰悄悄地走下楼,躲在他来时的路上,一动不动地蹲在那里。他打算等那家
伙一下楼,就抓住他。
此刻,伍圣杰全神贯注地侧耳倾听,从走廊尽头的窗户里不时传来一阵阵风声。
“哈,原来他是从窗口溜进来的。”
伍圣杰清楚地听到窗外传来人的呼吸声。那人尽量压低呼吸,但还是发出“嘶、
嘶”的声音,大概是对屋里的同伙有些担心。
伍圣杰想起昨晚的俩人,相信就是他们两个。这时,传来了有人下楼的声音,罗
宾跳出来冲了过去,那家伙拔腿就跑,他跳到窗台上刚想跳下去,伍圣杰已从后而一
把抱住了他。
他“嘿”地哼了一声,把那人拖了下来,怀里的人发出了一声低低地叫喊,跟
着,窗外传来了一人女人的声音:“怎么了?'
让伍圣杰吃惊的是,他本以为干此事的一定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蛋,谁料被他捉
住的竟是一个很小的孩子。
就在他这一愣神的工夫,窗外的女人已经跑掉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现在我全明白了。”
他用手绢堵住孩子的嘴,以防他发出声音,然后把他抱到三楼的女佣室里,轻
轻推醒那个女佣:
“我带回一个孩子,你有糖吗?'
女佣睁开眼看了看,惊讶地说:“多可爱的孩子呀!你从哪儿带来的?'
这是一个7、8岁的小男孩,身上穿着一件蓝色的夹克,头上还戴着一顶绒线小
帽。他的面容很清秀,好像一个女孩子,因为受了委屈,满脸都是泪水。
他伸手去孩子的口袋里摸了摸,什么也没有。
这时从大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女佣问:“怎么回事?'
“还不是让孩子进来的那些家伙。他们让这个孩子去余伟祺屋里偷东西,现在
孩子被我抓住,他们当然要着急了。不过那些人太胡闹了,也不怕吵醒余伟祺,让
我下去处理这件事情。”
伍圣杰带着孩子悄悄溜到院子里,看见五、六个人正想从铁门上爬进来。
这时,以前曾偷放警察进来的那个女佣跑了出来,说:“大家安静一点儿!没
事,孩子一定会还给你们的!'
伍圣杰听了一愣,这个女佣曾经给警察做过内线,后来自己潜伏进来时也给了她
不少好处,想不到她还在替这些人工作,难怪这个孩子这么容易就能进来。
刚才在窗下的女人,恐怕就是她……不过如果是她,她早应该知道孩子被我抓
住了,并且应该告诉门外的人,可他们为何仍旧如此着急呢?
伍圣杰背着孩子,跑到女佣身边,“告诉他们安静一点,孩子在我手上,他们可
以随时抱回去,但是有些事得说清楚。”
伍圣杰把自己的一张名片递给那些人,谁料他们立刻猛扑过来。伍圣杰大展拳脚,
打得他们落荒而逃。他追到街上,看见一辆出租车,相信是接应他们的,就坐了上
去。
“请你马上开到这里。”伍圣杰说了一个地址。
“其他人呢?'
司机问。
“他们有事,不用等了。”
车子刚开走,伍圣杰一扭头,就看见那五、六个人跑过来,看见车子开走了,他
们只好呆站在那里。
伍圣杰回到自己的秘密住所,热了一杯牛奶给他喝。那个孩子也忘了害怕,一双
好奇的大眼睛对着伍圣杰瞅个不停。
因为自己曾经是个孤儿,所以伍圣杰特别喜欢孩子。他给孩子讲了几个小故事,
逗得孩子“咯咯”直笑。看着孩子的笑脸,伍圣杰觉得十分眼熟,就问: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瑾瑜。”
“瑾瑜,你姓什么?'
那个孩子把伍圣杰拿给他的饼干从嘴边挪开,正要说话,就听见门口传来了一阵
电铃声,佣人黄孤兰跑了过来。
“头儿,不,先生,有客来访。”
“我等候多时了,请她进来。”
说完,伍圣杰对那个小孩笑了笑,“嘿,小朋友,你妈妈来了。”伍圣杰高兴地用
手抚摸着那孩子长满金发的小脑袋。
这时,门被推开了,一个女人走了进来,她进门就高喊:“瑾瑜……瑾瑜……
你在哪儿?'
她的面色苍白,眼神十分忧郁。
“不用担心,夫人,你的孩子平安地呆在我这儿。”伍圣杰说着打量了一下来客。
噢,就是她,那个女扮男装,受到余伟祺的侮辱,并曾想杀死他的贵妇人
那女子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孩子,泪水不断地从脸上流了下来。伍圣杰在旁观察,
她今夜并非男装打扮,穿了一身朴素的黑衣,衬着她那高雅的气质,更显示出她的
美丽大方和不凡的气度。
她的脸上由于忧虑,显得有些憔悴,一双美丽的大眼睛更是饱含着忧伤。
“她的心里一定有着极大的痛苦。她一定是迫于某种原因,才偷走了我的玻璃
瓶塞和元鸿涛的信。对了,我要让她说出全部的秘密,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替她
分担悲伤与不幸,把她从苦海中解脱出来。”看着这对母子,伍圣杰心想。
那女人也像伍圣杰一样,伸手到孩子的口袋里摸了一摸,衣袋是空的,里面什么
也没有。她失望地叹了一口气,眼中的泪珠又一颗颗地流了下来。
“妈妈,我找了很久,可是总也找不到。”瑾瑜就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低头
小声地对妈妈说。
“没有关系,孩子,我的乖孩子,把你送到那个恶魔那里去,让你受了这么大
的委屈,都是妈妈不好,是妈妈对不起你,宝贝,你不会怪妈妈吧?'
说完,她把自己的脸紧贴在孩子的小脸蛋上,任凭泪水一串串地流下来。
瑾瑜经过一晚的劳累与惊吓,现在见到妈妈,就躺在妈妈的怀里睡着了。他妈
妈轻轻地把他放到凳子上,好让他睡得舒服些。
这时,一直默不做声的伍圣杰开口了,“夫人,我不知道你为了什么原因,要找
那件东西。但我知道,你为此饱受屈辱。现在你冒着巨大的危险,竭尽全力想获取
此物,但我想你恐怕不会如意。
“虽然现在有五、六个人在帮助你,但你的对手是一个穷凶极恶。诡计多端的
人。他是一个罪大恶极的凶手,是猛兽,是吸血鬼,一旦他缠上某个人,不到最后
决不会放手,因此单凭你们的力量是不够的。”
“因此,我看还是让我来帮助你吧!把你了解的事告诉我,让我来帮你,否则
你一定会失败的。能够战胜这家伙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我。”
伍圣杰诚心诚意地说出这番话。那位夫人却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却不
敢请你来帮忙。”
“为什么?'
“因为我要从余伟祺那里找的东西,虽然没有什么价值,但这东西要是落在坏
人手里,就会有很多人遭到迫害。你已经看到了,不仅是我,许多名流政客都为了
那个东西吃尽了苦头。
“我已经知道了,你要找一个玻璃瓶塞?'
“是的,就是它,你已经两次把他弄到手,而从你那里又把它偷走的,就是我
和我的朋友。”
“这些我都知道。但每一次东西到手,你又都送了回去,为了一个不值钱的玻
璃瓶塞,你这么做值得吗?'
“值得。不然如果你拿它去害人,我怎么受得了?'
“什么?你以为我会利用它去损害那些绅士、贵妇的名誉,并借此为把柄来乘
机敲诈他们吗?'
伍圣杰听了那个女人的话,不禁勃然大怒。“‘我怎么会做出这种
事呢?以我的人格,我是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的!夫人,你为什么要侮辱我?’”
“你不是伍圣杰吗?'
“你怎么知道?'
伍圣杰不觉倒退了几步。“这女人究竟是谁?她怎么会知道我
就是伍圣杰的?'
伍圣杰面色苍白,心里有些慌乱。过了一会儿,他又想起一件事:
“你为什么两次都把从我那儿偷去的瓶塞放了回去呢?'
“因为那两个都是假的。”
“如果是假的,你把它们扔了不就得了,何苦冒险再放回去。”
“因为余伟祺手中有一真一假两个瓶塞。其中一个藏有一份秘密文件;另一份
什么也没有;他把真货藏到不易被人找到的地方;把假货放在明面上。如果他知道
我们偷走了假货,就会把真货藏得更隐蔽,保护得也更严密,所以我不能打草惊蛇。”
“那瓶塞真有两个吗?'
“一点儿都不错。”
“这是有证据。不过,在告诉你之前,有件事得问清楚。”
“你说。”
“你坚称自己找那个瓶塞不是为了做坏事,那你费了这么多时间和精力去寻找
它,是为了什么?'
“因为这个瓶塞是一个叫元鸿涛的青年交给我的,他现在被捕入狱。待他出狱
后,我一定要把瓶塞亲手还给他。”伍圣杰接着说,“并且,他现在被人诬陷杀了人,
而他潜进余伟祺的住宅,只是为了寻找这个瓶塞而已。为此,这样一个可靠、温和
的青年就被判了死刑,真是太冤枉了。现在,他已被判了死刑,所以我一定要把瓶
塞赶紧找到,亲手交给他,不然就来不及了,”
“噢!噢!”那女子面无人色,紧张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伍圣杰拿出元鸿涛写的信,交给她看。那女人看后“哎呀”叫了一声,身子一晃,
就一头栽倒在地,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