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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破晓东方欲晓。
     街上渐渐有了点活意,踽踽的菜农挑着担子从城郊赶来,出卖他们地里刚收获的鲜菜;贪早的杂货店已经开张,小二打着哈欠卸下门板;摆摊的小贩们也揉着惺忪的睡眼出门,到街上忙活生计。   下了一夜的春雨已停,街上湿漉漉的,泛着潮湿但又清新的气味。   一日之计在于晨。在每一天的开始,你将准备干点什么呢?   萧辰逸不知道。   找不到女人的悔恨和尴尬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萧辰逸还是不知道该怎么打发今天的时光。   他没有回客栈。湿透的衣服仍贴在身上,也没有感到难受,一绺头发直搭到嘴角,他也忘了拂开。他极力在想着今天该干的事,可一件也找不到。   几个迎面碰上他的行人都小心翼翼地给他让路,他们实在是害怕这个面色发青、双目呆滞的傻子会突然发怒,揍他们一顿。   萧辰逸漫无目的地信步而行。当他终于抬头的时候,就看见了一柄刀。   钢刀。   钢刀是从飞燕楼门里冲出来的,又快又急。   你甚至已看不清那是钢刀,而只能听到呜呜的风声。   但萧辰逸看清了。那是钢刀,他还看清了钢刀的主人——一个神情阴冷的中年人。   逆天行的四管家。   萧辰逸抬头的时候,钢刀离他头顶已不足一尺。   他已无法闪避,无论他怎么躲也没有用,周围丈内已被刀气封杀。   萧辰逸蓦地嘶叫一声,头猛地一甩。   那绺软软地搭在他嘴角的头发突然扬了起来,迎上了劈下的钢刀。   刀硬,还是发硬?   当然是刀硬,而且锋利。   头发被斫断,但钢刀也因之而微微一滞。   萧辰逸猛地冲出,头皮贴着刀刃和四管家的臂底,一闪而上,一拳击中四管家的小腹。   四管家的腰一下弯了,两眼也一下凸了出来,手中的钢刀也落地。   然后四管家的身子向前栽倒,脑袋重重地磕在了石阶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萧辰逸直起腰,冷冷地看着四管家的腰带。腰带上有一只小巧可爱的香囊。   香囊里装的是什么?   红豆。   两粒晶亮鲜红的红豆已从香囊中滚出来,落在了石阶上,又继续滚下石阶,落入污浊的积水中。   萧辰逸的目光盯着水中的红豆,许久、许久没有移开。   南宫轮回站在窗前,从窗帘后边盯着萧辰逸。她简直不能相信,四管家竟是如此不堪一击,而萧辰逸的头发居然能救命。   刚才当萧辰逸慢慢走近飞燕楼的时候,四管家突然出现在她身边,平静地道:   “你想不想杀萧辰逸?”   她想了想,点点头。   四管家又道:“如果我杀了他,你准备怎么报答我?”   他的目光一直低垂着,凝视着她那春衫掩不住的胸脯。   她嫣然一笑,柔声道:“我的身子很美。”   四管家的嗓子一下哑了许多:“两次?”   她点头:“好。”   “我怎能相信你不反悔?”四管家舔舔嘴唇,低声道:“我需要保证。”   她缓缓将手伸进怀里,摸出了一只香囊:“这里有两粒相思子。”   四管家接过香囊,往腰带上一别,转身冲了出去。   他那雷霆一击令南宫轮回心惊,也令南宫轮回兴奋,她希望看见萧辰逸死,她不希望有人拦她的路。   她要杀燕琉璃,而萧辰逸要阻止她这么做,她当然要萧辰逸死。   可现在死的不是萧辰逸,而是因色丧命的四管家。   南宫轮回还没来得及叹口气,就发现萧辰逸正盯着什么东西发愣。   南宫轮回不明白,萧辰逸为什么喜欢看红豆,而且还看得那么认真。   她看见萧辰逸转头,冷冷朝她这个方向看了一眼,转身走开了。   萧辰逸为什么会来飞燕楼?   燕琉璃也站在窗前,也在看萧辰逸。   微雨金针早已待发,如果萧辰逸不甩起头发,他也不会死,死的仍将会是四管家。   不同的是,四管家将会死在“微雨”之下。   燕琉璃看着萧辰逸,心中突涌起了一丝温情。   他和萧辰逸并不是朋友,在昨天之前甚至都没见过面,但萧辰逸显然早已把他当成了朋友。   萧辰逸曾劝过他不要来飞燕楼,就是明证。   燕琉璃同样也不知道萧辰逸为什么在拂晓时分来飞燕楼,但他知道,萧辰逸并不是有意要来此的。在萧辰逸抬头的那一刹那,他发现了萧辰逸眼中的惊异和恐惧。   萧辰逸显然不是有备而来的,可怎么又来了呢?   是不是萧辰逸已无法管住自己的脚?如果是,为什么?   燕琉璃无法回答。   梦槐看着萧辰逸走远,格格轻笑起来,她走回床边,俯身凝视着床上的年轻男人,温柔地道:“老四完了。”   年轻男人伸出强健的胳膊,将她抱住,低声笑道:“他早就该死了!”   梦槐柔媚蚀骨地呻吟道:“现在逆天行已是孤家寡人了,他无法击败燕琉璃的。”   男人悄声说:“逆天行怎么也不会想到,我竟然会是你的人。”   梦槐柔声呼唤着:“小达,”   叫小达的男人目光越来越痴迷。但当他满意地呼出一口气时,却又突然僵住了。   他吃惊地瞪着坐在他身上冷笑的梦槐,似乎想质问她什么,但什么也没说出来,他只无声地张了张口,就一命呜呼了。   梦槐曼声道:“刘达啊,刘达。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你也算死得很风光,总比老三、老四强得多啊!”   逆天行实际上早已醒了,但没有睁开眼睛,他要好好想一想,把今天的事再细细安排一下,他是个很谨慎的人,他不愿有半点纰漏。   慕容雪痕温柔地蜷伏在他脚边,用湿润温凉的小嘴轻轻爱抚着他,象一只多情的母猫在舔主人的手。   逆天行已无法再想下去。反正他的计划天衣无缝,一定会取得圆满的成功,他对此深信不疑。   他开始考虑慕容雪痕,他应该为她的前途好好想一想办法了,对如此温柔、如此乖巧、如此痴心的女孩子,他怎么能不为她着想呢?   慕容雪痕肯定以为他还没醒;他也不想惊动她。他只是静静地躺着,享受着慕容雪痕的爱抚,感受着慕容雪痕的小嘴柔唇,聆听着慕容雪痕越来越急促的呼吸。   怎么安置慕容雪痕?   破晓时分,大车才停了。   陈怡姑娘恋恋不舍地离开蒋幕新的怀抱,无奈地悄声道:“到了!”   蒋幕新微笑着没动,看着她抻衣裳,拂云鬓,半晌才道:“你叫什么名字?”   陈怡姑娘瞪眼,似乎很伤心地叫道:“你到现在才想起来问我?”你现在还问什么?“说也是,这么重要的问题,蒋幕新怎么到这时时候才问起呢?   蒋幕新凝视着她,慢吞吞地道:”因为我想娶你!“”想娶我?“陈怡姑娘好象很吃了一惊,但脸已红透了,眼中也闪出了惊人绝艳的波光:”为什么?“蒋幕新的脸也很红:”不为什么,就是要娶你!“”你以为我会答应你?你真的那么有把握?“陈怡姑娘冷笑起来,但显然冷得很不自然。   ”你不是说你喜欢我么?“蒋幕新颇有些理直气壮地道:”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我为什么不能娶你?“陈怡姑娘恨声道:”难道我喜欢你,就一定要嫁给你?“蒋幕新吃惊地道:”这叫什么话?当然你得嫁给我,因为你喜欢我!“”我几时说过喜欢你了?“蒋幕新苦笑:”你这个人,怎么刚整理好衣赏就不认帐了?“陈怡姑娘咬着嘴角,恨恨地瞪着他,突然扑哧一声笑了,悄声道:”你问我爹去,我爹要同意了,我自然没意见。“蒋幕新眼睛亮了:”真的?“陈怡姑娘跺跺脚,飘然下车:”假的!“蒋幕新刚跳下车,她又凑了过来:”我叫雨双,不过,人家都叫我’红怡‘或者叫’阿怡‘,你愿意怎么叫,就怎么叫好了!“红怡,蒋幕新马上想起了昨天早晨看见她时的情景:她正在卖花,卖的就是一朵一朵娇艳美丽的红怡,蒋幕新陶醉了,他怎么能不醉呢?   陈怡园果真名不虚传,放眼一望,园中满是一架一架的花,有的娇黄,有的姹紫、有的嫣红,空中漾着浓浓的花香,让人心醉神迷。   连碎石铺成的甬道上,也落满了鲜艳夺目的花瓣,让人都不忍心走路。   蒋幕新叹了口气,喃喃道:”能娶你真是一件好事!“红怡回头冷笑道:”你记住,你还没有娶我呢!“蒋幕新认真地道:”那也不过是早晚的事,反正我是赖定你了。你要不嫁给我,我也要闹得你嫁不成别人!“红怡站住:”真的?“”真的!“蒋幕新一本正经地道:”我一定要把你娶到手,无论有多大的困难,也难不倒我!“红怡凝视着他坦诚的眼睛,半晌才幽幽叹了口气,微笑道:”只怕你是口不应心罗!“”我正告你!“蒋幕新急了:”我蒋幕新从来没发誓要娶某个女人,我一旦认定了人,九头牛也拉不转我!“红怡又一笑,转身缓缓而行:”九头牛拉不转,十头牛呢?“蒋幕新一怔:”十头牛?“红怡又不说话了,顾自摘下一朵红色的怡花,把玩不已。还不时放到唇边亲一亲。   蒋幕新跟在她后面,心里不住在翻腾着:”十头牛?十头牛是什么意思?“蒋幕新并非不知道,红怡找他,绝对不会仅仅是因为”喜欢“他。   蒋幕新颇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的长相实在没什么吸引人之处,绝不致于使某个少女痴迷。而且,他性情滑稽,不拘小节,惯会促狭捉弄人,也不是什么优点。红怡是不是真的喜欢他,他可吃不准。   但他有一点吃得很准,那就是——他要娶她,因为他真的很喜欢她。   他从来没对女人动过真情,可这次却被红怡迷住了,他说不出自己心里有什么感觉,但知道,一看见她,他就想娶她。   即使她不喜欢他,他也要想尽一切办法让她喜欢他,他一定要娶她,或许,这就是命中注定的缘份吧,蒋幕新不知道她带自己来这里干什么,但知道不仅仅是为了”谈情说爱“。但不管怎么说,他看不出她有什么恶意,等待他的也不太可能会是一个阴谋。她毕竟告诉了他许多重要的情况,让他知道了燕琉璃没有天震弓,也让他知道了萧辰逸和南宫轮回的关系。   他抬头看着她柔和的双肩、纤细的腰肢和丰满修长的腿,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无论如何,我要娶你,命中注定!“萧辰逸怎么也无法赶开眼前的幻像:两颗晶亮的红豆滚出香囊,滚下台阶,落进污泥里,又将污泥染成了血浆。   他狠狠地揉眼睛,拼命捶自己的头,却还是办不到,幻像仍在,而且还在变幻。   他似乎看见了一双晶亮的眸子在凝视着自已微笑,看见了俏美的一张小脸,看见了樱花般的小嘴渐渐地,那微笑变冷了,冷得吓人他看见了一个绝美的胴体扭动着,那是红豆的主人在一个男人身下,那男人就是逆天行。四管家四管家的刀在向他砍来。   不知不觉间,那美妙的胴体居然变成了他昨晚看见的那个荡妇的胴体,也摆出了那种丑态的姿式。   萧辰逸忍不住呕吐起来。他扶着一处墙角,吐得浑身抽搐,眼泪直流。   路人吃惊地远远看着,但没人敢过来帮他,谁都以为他是个疯子。   一个小女孩冲了过来,哭叫着抱住了他:”大哥、大哥你怎么了?“萧辰逸嘶声道:”滚滚开!“小女孩哭道:”大哥,我我是我是清影啊“萧辰逸浑身剧震,但终于止住了干呕,拭拭嘴角,转头看看清影,哑笑道:”我没事,有点不太舒服,已经好了。“清影哭道:”大哥,到我家去吧,啊?我给你做饭吃,啊?“第8章 陈怡园蒋幕新注视着轮椅上的老人,轮椅上的老人也在注视着他。   老人真的已很老,他的头发、胡须已银白如雪,连眉毛都是纯白的。   那双饱经沧桑世故的眼睛在雪白的寿眉下,宛如两个幽深清冷的深潭,似乎没有什么能激起它们的涟漪,连阳光好象都照不到那上面。   老人的皱纹很深,深得象是一条条刀剑留下的伤痕,记载着老人一生的故事。   他的两只枯瘦的手平平地放在轮椅的扶手上,触着扶手上的按钮。   按钮按下,会有什么发生?   蒋幕新不知道,但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不会吃惊的。   老人看着蒋幕新,眼睛渐渐亮了:   ”老夫孤枫。“他的声音雍容不迫,威严中不失慈和,充分显示出他作为宗师和长者的身份。   蒋幕新发现,他在微笑的时候,其实还是很年轻的,至少比他现在的年纪要年轻三十岁。   ”在下蒋幕新,拜见孤老前辈。“蒋幕新毕恭毕敬地作了一揖,他知道自己若真想娶红怡,就一定不能给孤枫留下不好的印象。   孤枫微笑道:”苏少侠宁海一战以来,名动天下,诚然是后生可畏呀!“蒋幕新谦虚地道:”孤老前辈谬奖,在下不过适逢其会而已。“红怡娇娇地走到孤枫身边,嗔笑道:”你们这是干什么?爹,你没见他都吓出汗来了么?“孤枫疼爱地看了看女儿,对蒋幕新笑道:”我这闺女,自小没了娘,是我把她宠坏了,说话没个分寸,苏少侠切莫见笑才是。“蒋幕新微笑道:”令爱聪慧过人,在下十分佩服。“孤枫道:”昨日傍晚,老头就已安排车马迎接苏少侠,怎么到现在才来?   莫不是路上有什么阻碍么?“蒋幕新的脸腾地红了,红怡也赖在孤枫肩上大发娇嗔:”爹爹乱说什么呀!“孤枫恍然:”啊、啊——我可是老糊涂了,怎么能问出这种问题来呢!“”我不依,不依嘛!“红怡羞得直叫唤:”爹爹拿薇儿开心!“蒋幕新只好傻呵呵地站在那里微笑。他知道自己虽然笑得一定很傻,但又不得不笑,刚见孤枫时的拘谨和不安,也随之而消失了。   他现在只感到幸福,一种被人接纳的幸福。   孤枫看着他,呵呵笑道:”昨天这丫头一回来,有点失魂落魄的,我就知道要出事了,再三追问,才问出真相来。看来薇儿的眼光还不错,我也就放心了。“这么说,他是答应了?蒋幕新惊喜地张大了口,只顾红着脸傻笑。红怡羞得不可抑止,一扭身,跑了出去:”爹爹欺负人,爹爹欺负人,我不来,我不来了!“孤枫哈哈大笑起来:”蒋幕新,你还不快追过去,愣在这里干什么?“蒋幕新红着脸道:”我陪老伯多聊聊。“”陪我?“孤枫大笑道:”跟我一个老残废聊天,有什么好聊的?“蒋幕新挠挠头皮,嘿嘿笑道:”我有许多不明白的事情,想请教老伯。“孤枫笑声渐止,慈声道:”你是不是想打听萧无道和罗庄的事情?“”她都告诉您了?“蒋幕新笑道,”不知老伯可知道,天震弓的主人究竟是谁,天震弓现在在谁手中?“孤枫叹了口气,缓缓道:”说来话长,你坐下,咱们慢慢聊一会儿吧!“”薇儿是不是已经告诉你一些情况了?“孤枫笑着淡淡地问道:”昨天她磨着我,问东问西的,套出许多东西来了。“蒋幕新道:”她说她已经把她所知的情况全部都告诉我了。“孤枫讽刺似地笑道:”啊——真是女大不中留啊!“蒋幕新只是微笑,不出声。   孤枫沉呤半晌,才苦笑着摇摇头道:”其实你已经知道了这许多事情,已经足够了,何必再多问呢?“他诚恳地望着蒋幕新,叹道:”有时候,喜欢刨根问底并不是好事,世上最喜欢思考的人,一般都不幸福。福寿双全的,都是些无所用心的人。“蒋幕新正色道:”我要帮一个朋友的忙。“孤枫眼中闪过一丝寒光:”燕琉璃?“蒋幕新点点头:”不错,就是他。“孤枫又恢复了常态,叹着气道:”其实我也绝对不希望燕琉璃出事,他既然是你的朋友,我自然不能不帮他,不过“他突然住了口,不说了。   蒋幕新心里一惊,忙问道:”不过什么?“孤枫苦笑道:”或许已经没有人能帮得了他的忙了。“蒋幕新惊得站了起来:”老伯是说——?“孤枫点点头,沉声道:”看得出,你已经知道答案了——天震弓现在的主人,就是落花公子逆天行!“蒋幕新呆住,脑中一片混乱。   他虽然一直猜测逆天行就是握有天震弓的人,但猜测一旦变为现实,还是让他感到震惊和恐惧。   孤枫喃喃道:”逆天行有天震弓,他的落花镖世上已无人能敌。燕琉璃除了去死外,好象已没有别的路可走,至少我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能救他。“这是不言自明的,如果燕琉璃能躲过由天震弓射出的落花镖,他就简直成神仙了。   而蒋幕新知道,世上是没有神仙的。   蒋幕新的冷汗都出来了,他觉得自己应该马上赶回去,无论如何也要将燕琉璃拉出飞燕楼,无论如何也要阻止燕琉璃和逆天行明天的决战。   孤枫沉声道:”你想阻止燕琉璃,那是绝对不可能办到的事情,不仅燕琉璃自己不会答应,逆天行、梦槐和南宫轮回也不会让你得逞的!“蒋幕新颤声道:”那那燕琉璃不就不就死定了?“孤枫眯着眼睛打量着他,半晌才冷冷道:”那也不一定。“”这么说,他还有救?“蒋幕新又惊又喜,急问道:”老伯,您老人家有什么办法?“孤枫慢吞吞地道:”办法倒是没有,不过,你可以想办法。要知道,路是人走出来的,办法也是人想出来的。“”我想办法?我我能有什么办法?“蒋幕新又灰心了:”我要能想得出办法,早就想出来了。“孤枫摇摇头,叹道:”你方寸已乱,自然想不出办法来,静下心来,仔细分析一下,就会有办法的。“蒋幕新猛地一揖到地:”老伯有何妙计,恳请相告。“孤枫微笑道:”妙计倒没有,内幕倒是知道一些。这样吧,你先坐下,咱们慢慢商量个计划出来。“蒋幕新只好又坐下,心里真如十五个吊桶打水一般,七上八下的。他只是紧紧盯着孤枫的眼睛,希望这个老人能给他某些启迪。   孤枫却闭上了眼睛,缓缓道:”你知不知道,南宫轮回和一个名叫萧辰逸的小伙子原来是指腹为婚的伴侣?“蒋幕新忙道:”知道!“孤枫道:”看样子南宫轮回虽已不认识萧辰逸了,萧辰逸却一直没将她忘怀,你为什么不充分利用这一点?“蒋幕新想了想,反问道:”老伯认识萧无道和罗庄?“孤枫点点头:”认识,但不过是点头之交,根本谈不上什么交情。他们都很固执,而且傲慢,偏偏我以前也是这么个德性。“蒋幕新又想了半晌,问道:”但萧无道后来和老伯关系不错,对不对?“孤枫眉毛颤了一下,声音也变冷了:”萧辰逸跟你说过?“蒋幕新苦笑道:”萧辰逸这人从来不谈自己的过去。“孤枫冷冷道:”那你又凭什么这么认为呢?“蒋幕新认真地道:”李吉实和罗庄因误会打架后,负伤不轻,举家迁徒,到了宣城,可能不会是随随便便做出的决定吧?萧无道并不知道天震弓的主人是逆天行的父亲,迁到宣城显然不是为了寻仇。而宣城又绝非是个隐居的好地方,萧无道选中了宣城,自然是有某种原因。而最有可能的原因,是他有一个老朋友也在宣城。“孤枫道:”你认为用天震弓杀罗庄一家的人是逆天行的父亲任见理?“蒋幕新又吃了一惊:”难道不是?那逆天行的天震弓又是从何而来的呢?“孤枫冷笑道:”难道他自己就没有办法弄到手?要知道,凭逆天行的武功、机智和心狠手辣的程度,世上很少有什么他办不到的事情。?   “他自己弄到手的?从谁手里?”蒋幕新真的奇怪了:“难道又牵涉到什么人物么?”   孤枫不答,又道:“而且,萧无道选中宣城为隐居之处,也不是因为有朋友在此。其实,萧无道和罗庄决斗时,根本就没有受伤,罗庄全家被杀,也发生在萧无道暴死之前。”   蒋幕新跳了起来:“那怎么金姑娘?”   孤枫慢悠悠地道:“我没有告诉她真相,你也知道,女人就是女人,七十岁了是女人,七岁也是女人。而女人的嘴总是没闸门的,能不告诉她们的东西,还是不告诉她们为好。”   他睁开眼睛,看着惊呆的蒋幕新,冷冷道:“你现在想明白没有?”   蒋幕新摇头:“没有。”   “这么简单的事情,你怎么会想不明白呢?”孤枫叹道:“可薇儿居然还夸你聪明!”   蒋幕新道:“只要老伯告诉我,逆天行的天震弓是从何人手中得来的,我就能想明白。”   孤枫沉吟良久,才低声道:“燕震天!”   蒋幕新的脸一下白了,“燕琉璃的父亲?”   “不错。”孤枫用低沉的嗓音继续道:“但杀罗庄的人,并不是燕震天。”   蒋幕新心一松,但马上又糊涂了,他越来越弄不清了。   孤枫喃喃道:“任见理有一个心爱的女人,对她言听计从,但这个女人同时又勾搭上了燕震天。天震弓原是燕震天之物,却被这个女人弄到了手,造成了李罗两家不和。其后罗庄一家被杀,萧无道暴死,李罗两家的财宝都被她掠走。燕震天赶来要弓,和这个女人大打出手,但终于敌不过任见理和这个女人联手,虽已夺回天震弓,却重伤身亡。而当时年仅十四的逆天行恰巧在他死时赶到他身边,获得了天震弓。”   蒋幕新急问道:“这个女人又是谁?”   孤枫苦笑:“你已经和她朝过面,而且还差点没逃脱得了!”   蒋幕新惊呼出声:“梦槐?”   孤枫点头。   “可、可梦槐显然不过是逆天行的下属啊?”蒋幕新觉得这件事简直不可思议之极:“这怎么可能呢?”   孤枫沉声道:“你以为不可能的事情,其实往往就是事实。”   蒋幕新呆立半晌,才吁了口气,坐回椅中:“我听说任见理和燕震天是同一天死的。”   “看来你有点开窍了!”孤枫满意地道:“不错,逆天行并不知道梦槐就是他父亲的老相好。任见理来不及告诉他,就被梦槐用计杀死了。”   蒋幕新直叹气:“梦槐干吗要这么干?”   “你刚开窍,就又糊涂了,任府和燕子楼的家财巨亿,而且势力不小,对这样的人家感兴趣的人,会是个什么角色?”   蒋幕新吓住了,半晌才迸出四个字来:“神秘组织?”   当然只有意欲称霸武林的神秘组织,才需要武林世家的钱财和势力的帮助,孤枫不说话了,眼睛又已闭上,似乎要入睡了。   蒋幕新忍不住又问道:“可逆天行又为什么要杀燕琉璃?”   孤枫苦笑了一下:“这个我也不清楚。”   蒋幕新道:“梦槐难道真的已获得逆天行的信任了吗?”   孤枫道:“你去问逆天行。”   蒋幕新还在问:“那么,梦槐知不知道,天震弓是在逆天行手中?”   孤枫冷冷道:“你去问梦槐。”   蒋幕新不死心:“萧无道究竟是怎么死的?”   孤枫懒洋洋地道:“我已经说得太多了,不想再费口舌,你根据这些情况,仔细想一想,能救出燕琉璃就行了,其余的事情,你也用不着操心。”   蒋幕新早已明显地感觉到了孤枫的不悦,但不知道自己什么地方冒犯的这个老人,他也不知道孤枫的不悦会不会影响到他娶红怡的计划。   但他知道了一点,那就是——孤枫让红怡把自己接来,绝对不是想招他上门,而是要让他想办法救燕琉璃。   那么,燕琉璃和金家有什么关系呢?孤枫为什么“不愿意看到燕琉璃死”呢?   还有,萧无道又是怎么死的呢?   为什么孤枫对自己的态度一下变冷淡了呢?   蒋幕新都不知道。   红怡笑吟吟地跑了进来,一下怔住了。瞪着清澈的大眼睛,看看蒋幕新,又看看孤枫。   狐疑地道:“这是怎么了?蒋幕新,你怎么惹我爹生气了?”   孤枫睁开眼,朗声笑道:“不要胡说,是我说话太多,身体有点不适,闭目休息一会儿!”   红怡马上又高兴了,跳到蒋幕新身边,将他拉了起来:“走,跟我到园子里玩去!”   蒋幕新微笑着看看孤枫,孤枫慈和地笑道:“去吧,去吧,这丫头,头一回喜欢上了一个人,我要总拉着你谈心,她会不高兴的。”   红怡又跑到孤枫身边,不依不饶地娇了一回,这才拉着蒋幕新,蹦蹦跳跳地出去了。   孤枫看着蒋幕新的背影,一直在微笑,但当蒋幕新的背影消失后,他眼中的慈祥就变成了阴冷和狠毒。   红怡拉着蒋幕新,直跑到花园深处才停了下来,一把搂住他的脖颈,娇声道:“怎么样?谈得怎么样?我爹对你的印象怎么样?”   蒋幕新想了想,苦笑道:“好象不怎么样。”   “不怎么样?不会吧?”红怡的身子僵硬了:“怎么会呢?我爹不是很高兴么?”   蒋幕新拥住她,温柔而又坚定地问道:“你告诉我,如果你爹不太喜欢我,你是不是还肯嫁给我?”   红怡探询地望着他的眼睛,低声道:“我爹跟你说什么了?”   蒋幕新摇摇头,微笑道:“没说什么。”   “没说什么?没说什么你怎么会有许多怪念头?”红怡急了,“到底出什么事了?”   “真的什么事也没出。”蒋幕新将她抱紧了,在她耳边喃喃道:“阿怡,嫁给我好不好?”   红怡的身子一下软了:“不嫁。”   蒋幕新笑着低声道:“真不嫁?”两手一紧,将她抱得离了地。   “干什么、干什么?骨头断了你赔呀?”红怡两腿乱蹬,蹬着蹬着就缠到他腿上去了,口中还在乱骂:“放我下来,你这混小子!”   蒋幕新只觉五内沸然,浑身充满了一种疯狂的渴望,忍不住想占有她,想占有她美妙的胴体:   “阿怡,我我说真的,真的!”   红怡两腿缠得更紧了,她似也已感觉到了他的冲动:“不,就不,就不”   不知不觉间,两人就已倒在了润湿的草地上,四周的花海成了天然的屏障。   蒋幕新迷乱地拥吻着怀中的人儿,忘记了一切。眼中只有她娇媚无限的脸儿;耳中只有她颤抖的呻吟;手中只有她丰满温软的身子。   他怎么能不醉呢?   可当他开始解她的衣带时,红怡一下挣脱了他,跳了起来,娇喘着道:“别胡闹!”   幻境消失了,蒋幕新终于又想起了这是什么时候,是什么地方。   他叹了口气,慢慢爬了起来,苦笑连天,忖道“我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糊涂?再控制不住,也不该这样啊?”   他看着满面红晕,低头弄衣的红怡,沉声道:“我得回去了。”   红怡似乎还没回过神来:“回去?回哪里去?”   蒋幕新正色道:“回城里去,想办法救燕琉璃。   红怡怔了半晌,才幽幽叹了口气,低声道:”这是正经事,你还是快去吧,不过,记住我在这里等你。“蒋幕新的心情也莫名其妙地沉重起来了,他转身走了几步,才想起该向孤枫道别。   红怡似已猜到他的心思,微笑道:”不用去了。他老人家身体一直不太好,这会子说不定又歇息去了。待会儿我告诉他一声就行了。“蒋幕新走了几步,又回身望着她,笑道:”你爹为什么不愿意看见燕琉璃死?“红怡茫然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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