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忘记了怎么回的家，一头扎到床上，睡了两天两夜。他忘记了一切，醒来手习惯性地去摸旁边，空的，才忽然意识到罗红真的离他而去。 罗红母亲进来。用手摸摸成功的额头。关切地说：“一直发高烧，今天才正常。小红去了。你要好好生活。” 成功躺在床上默然无语。 “安排明天送别仪式。小红，还有孩子。” 成功机械地点点头。 “陈瑶让她暂时住家里。陈瑶卖光她所有东西，加上所有积蓄。凑了一张机票钱回来。在北都她也没什么地方去，就住家里吧。” 成功这才想起陈瑶，他点点头。 “爸还好吧？” “两天没说话了。”罗红母亲说。 “您和爸可千万不能倒。”成功呜咽说。 “你也要挺住。” “我知道，妈，放心吧。” 罗红母亲起身走出卧室。成功起床，头晕目眩。站立了一会儿，勉强可以走动，出卧室，看见陈瑶正默默收拾书房。成功嚷道：“你干什么？” 陈瑶轻轻抿一下嘴，低声说：“妈让我收拾一下姐的东西。” “不许动，什么都不许动。”成功喊着。 “好，不动，不动。”陈瑶将手中书整理。 “不是说不许动吗？” “我，我想把它们放回原处。”陈瑶说。 成功喘息着：“你放下，我知道怎么放。” 陈瑶放下手中书籍，出门关上门。陈瑶走过来想扶成功，成功推开她。跌跌撞撞地走到一层，坐到阳台。那是他和罗红最喜欢坐着聊天的地方。远处是绿幽幽的青草，根深叶茂的大树，耳边似乎传来罗红朗朗的笑声和俏皮的声音。成功禁不住泪水成行。 罗红的父母虽然刚刚失去爱女，但忽然冒出一个干女儿，内心多少有些排斥。在最初的日子里。成功几乎都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之中，对周围的事不闻不问。 陈瑶是个非常坚韧，聪明的女孩子。她的善良、真诚最终让罗红父母内心得到了认可。何况有罗红临终遗托，罗红的父母至少在礼仪上容纳了陈瑶。 整个家庭没有笑声，尤其是成功每次进入书房，客厅，特别是卧室，触景生情，总是会发愣悲伤许久才能暂时忘掉罗红。罗红的父母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们害怕因为罗红的离去让成功从此消沉而不能自拔。所以想尽量找些其它事情来转移成功的情绪。 一天，成功又在阳台上坐着已经几个小时。 罗红母亲和陈瑶坐在客厅，远远望着成功的背影。罗红母亲轻声说：“瑶瑶，成功总这 样不行啊，他真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对得起小红。” “妈，我也想劝他，您知道，他非常排斥我，我每次想劝他，还没开口就惹他生气，我现在不敢对他说话。”现在妈已经叫得顺口自然。 “我知道你心里委屈。我们总得想个办法啊。” 陈瑶一筹莫展。 “瑶瑶，你真的想放弃学业，不回美国了？” 陈瑶坚定地点点头。罗红母亲摇摇头，自言自语：“还真让小红说对了，跟她一样一样的。” “妈，你们身边暂时也需要人陪伴，我答应过姐陪伴你们的。再说，成功现在这个样子也令人担心，怎么放心走人啊。” “怎么办呢，这孩子。”罗红母亲自语。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除非换个环境不知道是不是好点。” “怎么换环境？” “让成功回趟老家吧。”陈瑶小心地说。其实她早有了这个想法，她不敢轻易说，她自己明白她在这家的地位挺尴尬，但她更担心长此下去，成功真的会垮下去，所以鼓起勇气提出来。 “我看行。”罗红母亲点头。 “那得您去征求爸的意见，成功也得您去说，否则，他又不会采纳。” 罗红母亲到书房征求完罗红父亲意见，出来对陈瑶点点头。然后走到阳台。见罗红母亲到阳台，成功起身，拿起一个椅子，说：“妈，您坐。” “成功。妈的话你还听吧？” “妈，看您说的，您的话我哪敢不听啊。”成功赶紧说。 “你说你整天这样怎么行？公司好久没去了吧？整天发呆怎么行。” “妈，不是我不想做事，可确实一做事就想起小红，眼前总是小红笑着跟我说话。晚上睡觉也是。我没办法忘记。” “那回趟老家吧，昨天与你父母通过话，他们也是这个意思。” 成功沉默不语。 “那就这样定了，陈瑶陪着你一起回去。”罗红母亲说。 “可是，您和爸也需要人陪着。” “你们不懂老人心。只要你们没事，我们会少操好多心，再说，你们走了我们也要静静调整一下。” “让陈瑶留下陪你们吧。” “你们还是一起走吧。明天就走。”罗红母亲起身说，“今天早点休息。” “是。妈。” 罗红母亲进入客厅，对陈瑶点点头。陈瑶内心长舒了一口气。 进入候机室，陈瑶和成功坐在椅子上等候乘机。陈瑶的心情甜酸苦辣百感交集。想想自己前不久还在美国思念爱人，每时每刻想象着他在做什么，现在就陪他坐在这里。恍如做梦般让她不知道该兴奋快乐，还是对角色的转换不知所措。她内心知道，自己曾有那么一阵，在内心嫉恨过罗红，但自从她医院手术以后，她对罗红只有无限的感激和尊重，为了罗红她觉得自己的那点痛苦根本不是苦。可真的马上要面对爱人的家人，她还是有许多的忐忑不安。 陈瑶悄悄拉一下成功的衣角，低声说：“回你们家我该叫你父母什么啊？” “爱叫什么叫什么。”成功正想着罗红，不耐烦的说。 陈瑶翘翘嘴，继续问：“那他们问我是谁啊？” “罗红的妹妹。”成功说。 “我又没惹你，怎么老跟我发脾气啊。如果我能换回红姐，我毫无怨言。” 成功叹了口气，看看满脸委屈的陈瑶，说：“瑶瑶，对不起，最近一直脾气不好，对你不客气，让你受委屈了。” “知道就好。”陈瑶故意赌气地说。她就是希望成功能转移注意力，哪怕是两人吵嘴也会更早让成功恢复原状。 “唉。”成功懒得吵嘴。又沉默了。 “那好吧，就说是妹妹好了，本来也是啊。”陈瑶说。 “你爸爸妈妈厉害不厉害？”陈瑶追问道。 讲到自己的父母，成功似乎从其它事情中收回了思绪。他侧身看着陈瑶：“那要看什么事。” “比如呢？”陈瑶暗自高兴，引着成功多说话。 “比如小时候跟几个同学跑到郊区农村偷别人的玉米，被逮个正着，回家被狠狠揍了一顿。”想起当时情形，成功微微一笑，虽然转眼即逝。陈瑶心花怒放，笑道：“你还有这个经历啊？还偷过别人什么东西？” “什么叫偷啊，只是觉得好玩，摘点回家煮着吃。就这一次就记一辈子，哪敢有第二次。” 陈瑶笑道：“嗯，这还差不多。” 成功又无语了。陈瑶又问：“你说过你们家乡有山有水。山高吗？” “去了不就知道了。”成功说。 陈瑶不语地盯着远处。 成功叹了口气：“瑶瑶，我明白你的心思，我会慢慢调整的，只是，那么可爱的小红，怎么说没就没了呢。”说着有些哽咽。 “好了，不说红姐。你能不能答应我我们暂时都不说红姐？”陈瑶偷偷递给成功纸巾，低声哀求。 成功擦拭眼角，舒一口气：“好的。都不提。” 飞机在云中飞翔，成功和陈瑶两人不多也不少随便说点杂事。飞机经过一个多小时，徐徐下降。有一辆军车接待，看来是罗红父母安排的。陈瑶有些犯愁，刚刚脱离原来环境，见到军车，成功又该产生联想了。好在军车接待只是将他们从飞机场接到火车站。送他们上火车，接送的军人就举手道别。 坐到位置上。成功说：“上次与小红回老家，好像就是这两位军人和车接待的。”成功这次提到罗红，以后再也很少提到。他要将罗红深深收藏在心里。 成功的姐姐和弟弟来接成功。当陈瑶走出车厢，两人看呆了，如此漂亮的女孩子令人目眩。在美国几年，陈瑶的气质发生了很大变化，具有了一种大气而优雅的气质，浑身流溢出一种天然的美感，陈瑶本身的天生丽质，让她有种脱俗的纯净和高贵。虽然陈瑶穿着运动鞋，但她那172身高，曲线优美的身条，修长的大腿，令人感觉她彷佛是另一个世界来的仙女。 “这是我姐姐成器，弟弟成才。”成功分别介绍，他又指指陈瑶介绍，“这是陈瑶。” 陈瑶微微一笑，脸颊上露出两个圆圆的小酒窝：“你们好。”陈瑶内心笑成功的介绍，既不介绍是朋友，也不说是罗红的妹妹。也许成器和成才听罗红父母电话中介绍过，他们也没问，笑着说：“欢迎欢迎。” 车一小时，到达龙县。这是一个典型的山区小县城。没有很高的楼群，街道不算宽敞但还算干净，街上人头攒动，非常热闹。一个三层楼，大厅，成功父母正急切等待着，还有些成功家的亲戚朋友，听说成功回来也在一起等着。 趁成功去洗浴，成功母亲问：“瑶瑶，罗红父母来电话，说有一个朋友陪着成儿一起回来，你们这是？” “伯母，我一时也说不清楚，我是成功的朋友，也是罗红的干妹妹。”陈瑶甜甜一笑。 成功母亲说：“这丫头真是漂亮，我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美人。”成器笑着说：“是啊，比影视中的明星还漂亮。” 陈瑶微微红了脸：“谢谢。” 停顿了一下。陈瑶轻声说：“不知道干爸干妈告诉你们没有。尽量不要提罗红姐的事。” 成功母亲点点头，说：“罗红她母亲打电话叮嘱过。” “唉，造什么孽啊，眼看着几天就要抱孙子了，没了，媳妇也没了。”成功父亲叹息道。 “伯父，伯母，请你们保重注意身体。” “姑娘是什么地方人？”成功母亲问。 正好成功洗毕出来，他用手拨弄着头发，说：“人家陈瑶可是留美的哈佛高材生。” “是吗？”成功父亲问，“怎么回来了，休假？” “是啊。”陈瑶尽量避免说罗红的事，微微一笑：“正好休假。跟着成功过来玩玩，老听他说龙县非常漂亮。“ “是啊。成才，这几天你带着瑶瑶到处玩玩。“ 成才应答。围在成功家的那些亲戚朋友呆了一会儿纷纷走了，房间里只剩下了陈瑶和成功父母和他的姐姐、弟弟。 成功的父亲看着成功说：“罗红和孩子的事我们都听说了。这事谁也没有办法。你不要整天沉浸其中，让罗红父母替你担心。” “是。”成功点点头。 陈瑶从没想到成功在父母面前这么乖，内心一喜。 “当然，永远不要忘记罗红父母，他们永远是你的爸爸妈妈。” “是。” 陈瑶终于明白为什么成功有如此好的品性，从他父亲他话就知道有良好的家教。陈瑶为自己未来有这样一个公公婆婆而欣慰。想到公公婆婆，陈瑶脸一热，心不禁怦怦直跳。 “罗红是个非常好的媳妇。朴素、懂事、孝顺、热情，做事得体，做人老实。”成功听到父亲提罗红，又有些黯然。陈瑶不知道这番话是不是也说给她听的。 “你也不用天天垂着个头，耷拉着脸。谁没有遇到过困难和家人离别？把罗红需要做的事你替她做了，做罗红希望你做的人。如果明天起还这样天天垂头丧气的，你就别在我眼前晃悠。” “知道，爸。别说了。” 陈瑶心里一块石头终于彻底放下。 晚上，成功将陈瑶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父母，包括罗红的临终托付和罗红父母的态度。成功父亲这次没怎么多说。感情的事说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