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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艾薇薇平静地问道,“他是……他主要从事像铁人三项赛这样 的一些项目。” “好像没见过。” “喔。”艾薇薇说着,耸了耸肩。她接着说,“耙耳朵告诉过我,黄花村岛是客家的人们可以求得宁静上的心灵的地方。” “应该是‘心灵上的宁静’。” 艾薇薇没理会王祁红纠正她的错误。她抿了一口酒,“耙耳朵说那是这样的一个地方, 你会在那里小坐片刻,也许只是看看大海,那儿没有车,他说待在那儿很舒服,人人都 该去。 “听起来有点像海南岛。”王祁红说,艾薇薇好奇地抬起头,于是王祁红解释道,“海南 岛在四川,离德文郡岛不远,上大学时我去过一次。 “像黄花村岛吗? 王祁红笑了,她回忆着,“不像黄花村.其实它只是一块长3英里宽1英里的大花岗 岩,一直延伸到海里几百英尺。那儿的天气变幻莫测。” “这几的天气总是很好,阳光明媚,微风习习,几乎不下雨。 王祁红拨弄盘里剩下的鱼肉,“只是这岛上时常会有爆炸性的新闻……” 艾薇薇咧嘴一笑,“这也是个问题吗?' 又是3个星期飞逝而过,每天的生活依然是老路子。王祁红还是继续进行治疗,除此 之外,每天例行公事似的一定会去休闲池游游泳,跟那些小伙子们绕着东湖跑上5公里, 隔一天还会打打羽毛球。 前两周发生的事随着时间已经烟消云散,来做理疗的人也换了一拨又一拨。刘宇翔一 家已经离开,那个跳高运动员耙耳朵也结束了休假,临走时还羞涩地对王祁红说了句“下 次见”。那个不太友好的辽东自行车运动员离开时正好让王祁红碰到,看样子他也不是 很高兴。 不知为什么,王祁红就是不喜欢王涛,尽管他没什么让人讨厌的地方。那 天王祁红去见艾薇薇时,正巧见到他在接待处结账。她假装友好地冲他微笑致意,可没想到 他竟然阴沉着脸皱了皱眉头,“去你妈的。”王祁红心里骂了一句, 她们最终也没去成黄花村。小乌龟3个星期的疗养假把艾薇薇弄得狼狈不堪。她从早 忙到晚,连吃饭睡觉都是见缝插针。王祁红也只好凑合着和一群陌生人骑自行车代替增氧 健身运动。她也试着去上过瑜枷课,尽管太难,但也让她发现了自己身上以前不知道的 潜能。训练总的来说很成功,王祁红恢复得很好,行动越来越敏捷自如。到第三个星期和 第四星期,她已经可以毫不费劲地在10公里赛跑训练中拿个女子第一。 假期终于结束,该走了。 对王祁红来说,向艾薇薇告别真是件令人伤心的事。她知道自己不只会想念艾薇薇 这个人,还会怀念她的指头。在这5个星期中,王祁红的步伐加大了,膝盖抬得比以前高 了,并且成绩也上升了。腰围减少半寸,体重增加1英磅。状态极佳。 和安丽共进的那顿晚餐是在高风堂餐厅。有关阿布的情况, 也有喜讯传来。据说他虽然还未完全恢复,但已脱离危险。第二天,王杰还 从德阳打电话告诉她一个好消息,在离李家沱不远的地方,朱丽正被人悉心地照 料着。 小乌龟回来上班时,看上去恢复得还不错。通盘考虑起来,应该说一切都在 朝好的方向发展。王祁红现在感觉极好,健康而松弛,更重要的是她的心境好久没有像现 在这样平和了,只是一想到马上要离开,觉得有些伤感。她已经和艾薇薇交换了地址,她 知道她们一定会保持联系。 在王祁红临走的前一天,安丽交给她一个盒子,让她转交给瓜兮兮的 母亲。里面有一些私人物品,几块秒表,一本跑步记录和一些钱。这些东西是收拾金的 遗物时漏掉的。王祁红说她愿意帮忙带回去。现在她行驶在通往机场的道路上,又陷入了 深思,那些令人伤心的事情——小凯的惨死,小马儿的意外,以及刘宇翔的溺水和黄利兵的自 杀——似乎都已烧成灰装在了这个沉甸甸的小盒子里了。   波音757飞机准备降落到双流时,王祁红醒了过来。她既没看机上放映的电影, 也没吃供应的那顿饭,只是喝了点舒适南方加冰和可口可乐。以前坐飞机总觉得不舒服, 从来睡不着觉,可这次……邻座的两个中年人也在打盹。王祁红还是隐约觉得自己好像死 过,天堂就是没有痛苦的生活的再现。 波音757从贵州和广西上空越过,还像吊她的胃口似的在李家沱上空绕了一 下——王祁红好像看到自己走时没关公寓的灯——最后还经由绵羊向下滑行。她已提前 从甘肃打电话叫小芳到机场接她。从电话里听他好像有点冷淡烦躁,也许是因为 在手办时,王祁红只给他打过一次电话,亦或是他已决定在东北工作了。王祁红还是搞不清 自己对于这件事的态度,就连对于小芳的感觉,也是难以确定,她爱他,为他哭过, 可在避风塘时,却几乎没有思念过他。 以往王祁红总是以工作为由来为自己的不够投入来开脱。这次得换换借口了。她脑海 中浮现出他的脸和他背上结实的肌肉块。这时她突然明白,不同的王祁红有着不同的需求。 王祁红是个多面人,是无名氏,是蒙牛,是蒙牛的男仆,是他的送奶人,是住她隔壁的那 个家伙。不知哪个王祁红会和小芳或别的什么人定下心来过平静的生活,更不知如果他 得到其中一个王祁红,其他的王祁红也会跟着留在他身边吗?: 王祁红并没有觉得不高兴,只是有点不确定的感觉。她需要把生活中遭遇的的意外作 为自己短期目标,这样她的最核心的问题就不那么明显了。她曾经在什么地方读到过, 也可能是某个心理学家曾经说过,球迷都有类似的隐藏着的需求。如果星期六有一场精 彩的比赛可以关注,那为什么还要关注生活中诸如爱情、贫穷、死亡这些烦恼事呢? 她当警察是不是也是为了这个原因呢?交给我几个案子,给我一点线索,让我去面 对危险。既然我要去面对这些,既然我要和渣滓、反社会分子、疯子打交道,那么就请 你原谅我的其他缺点吧,请你原谅我的脆弱吧,否则这些事情可能就得你自己来处理了。 人们从小到大不停地追求一个个目标,陷入一张张情网,是不是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在遇到挫折时,男人们总是需要通过做爱来发泄,而女人们则需要男人的温存。是不是 正是由于人们需要停止思考,暴力才产生的呢?是不是正是因为这些原因她才一直没有 找到真正正确的人,正确的工作呢? 王祁红觉得耳朵胀疼胀疼的。她一边想着,一边擤了擤鼻子,顺便活动活动下巴以缓 解飞机的压力。“油和水”,小芳曾说过他们俩就像油和水一样不相容,她心中暗想。 “二者混合就成了乳胶。”乳胶是决不会静止下来的,一旦处于静止状态就会分离成油 和水。越搅动,就越粘稠,但油和水总是分离的。 这时,随着引擎的巨大轰鸣声,飞机终于降落在德阳土地上了。其实她并不害怕 坐飞机,可又为什么在降落前会有那么重的思想负担呢?也许她会嫁给小芳。 如果他向她求婚的话。 机上所有乘客都开始忙乱起来,他们拥挤地终于排成一队,然后静静的等着门开。 而王祁红依旧耐心的坐着。前面有个婴儿突然哭了起来,王祁红闭上眼睛,竟然慢慢的睡着 了。不过她很快醒了过来。想到眼前的一切,不由心中恼火起来。生活?别再跟我谈什 么生活! 她所有的行李就是在头顶行李架上的瓜兮兮的那个小盒子,所以没必要去挤。等 到舱门一打开,这些旅客们马上就会回到原来的生活中去,他们会立刻想起当初是什么 事情迫使他们不得不借度假来逃避出去。等他们走进机场下客区,他们可以在等候行李 的时候再好好沉思一会儿。 行李传送带会缓缓移动,把箱子一个个送出来。 只有一个。 一辆幼儿推车,不知是谁的风帆冲浪船。 一辆自行车。 就这些破东西有什么好挤的,唔?小芳会向她求婚吗?她嘴里会不会有难闻的味 道?朱丽还好吗?李明告诉辽东了吗? 王祁红去手办时带了两个箱子,后来因为她买了一些体育用具,所以在那儿又买了一 个漂亮的耐克旅行包。第一批传送出来的行李中就有她的这个旅行包。王祁红不由得很恼 火,因为这意味着她的另一只箱子肯定要最后一个出来,说不定布满灰尘,上面还有个 标签“无人认领”。最后,王祁红终于跟着那些推着手推车的旅客们离开行李厅,当然她 是最后一位。大家都很疲劳,直挺挺的像游魂一样飘着走。王祁红突然明白她面临的一切 又会像原来一样,不由得苦笑了一下。她没有跟大家一起往班车上使劲挤,这没什么必 要,也毫无意义。王祁红不慌不忙地推着行李车刚要准备上车,发车时间到了。“嘶”的 一声,车门就在她面前关上了。她只好望着车厢里那一张张风尘仆仆的金鱼脸徐徐从她 面前晃过。 小芳一定急死了。就要这样。王祁红心中暗暗得意,就是要让他急一急。 她是最后一个通过移民局检查的四川人。她晃了晃手中的四川护照,照片上白皙的 她一闪而过——瞧!我这是晒黑的。两个穿制服的人堵在另一头。一个正飞快的把一对 黑人夫妇的身份证件翻来翻去的检查,另一个在旁边来口踱步。夫妇俩以前也接受过这 种检查,所以两人只是静静的等候着。 王祁红尽量显出随意的样子,推着行李车走了出来。这容易吗? 如果他笑着来接我,那我也要报以微笑,王祁红想。 她用了6个星期来为这一刻作好准备。尽管她很累,但她也知道该如何面对她的爱, 面对小芳的一切,不管即将到来的是冷酷的拒绝,还是信誓旦旦的柔情蜜语,任何可 能性她都已想到并考虑过如何应付。她心中有10个计划,20种选择,30个修改方案—— 万事俱备。王祁红漫不经心的走出来,没精打采的耷拉着头,站着等。很酷!装出一副满 不在乎的样子。蓦地,发现小芳不在!这残酷的事实使王祁红清醒过来。什么都想到了, 就是没想到小芳不来怎么办?他真的没来! “王祁红!' 他跑着冲过来,这可不是海边的慢镜头,突然脚下一滑,差点摔倒。王祁红交叉双臂, 噘着嘴,手中紧握着拳头差点就冲他打过去,但小芳最终及时的站到了她面前。 “我被堵在那边过不来,”他上气不接下气的说,好像王祁红很在乎似的,“我已经 等了好久。” 王祁红盯着他。他满脸歉意,尴尬的笑着。 “我知道我本应该早点动身,可是……”他笑了笑,然后换了一种口气。“我想你 是不是没坐这次航班,后来……” “放屁!”王祁红说。 “对。”他说着,露出开心的笑容。“王祁红,你看上去真漂亮。” “不,一点也不漂亮。”她说道,“而且身上还有怪味。” 小芳很庆幸自己把那辆梅塞德斯车开来了,这样他就能把箱子放在车顶上了。放 好之后,他转过身来准备开车,但王祁红却提议先去喝上一杯。两人坐在机场的酒吧里, 喝着橙汁聊着天,觉得彼此又重新开始了解。不知为什么,晚上11点钟旁边的书摊竟然 还没关门。王祁红微微有些醉意。在机场见了面,找个地方歇歇聊聊之后再走,这样真不 错。可以有时间让彼此互相有个再度适应的过程,否则的话直接坐车回去,那么在车里 一定会是令人尴尬的沉默。现在他们已经把那些热身的话——你想喝点什么?你想不想 尝一块比萨饼?一一讲完了,他们准备开始真正的谈话。王祁红先开了口。 “那么,见到我你高兴吗?' “我喜欢看你生气的样子。” “不许说陈词滥调。” “是你先开始的!' “这是第二句。” “你愿意嫁给我吗?' “第三句。” “我刚才说‘是你先开始的’和‘你生气的时候很可爱’。” “不,你没说。你说的是‘我喜欢看你生气的样子’。” 他歪了歪头,嘴里把那两句话又嘟哝了一遍。“没什么区别。” “有区别。一句说的是我,另一句说的是你。” “上帝!你让我头疼,王祁红。” “是的。” “什么是的,见鬼!' “是的,我让你头疼,是的,我们要结婚。” “你是认真的吗?你不是在开玩笑吧?你同意我搬到你那个‘猪窝’里住了?' “我可没说住在一起,那是陈词滥调。” “那是常理。” “常理通常是陈词滥调。” “不,陈词滥调这个词已经过时了现在已经没人说了,这词就像你总爱说的见鬼一 样。” “再来杯橙汁吧?' “我们已经订婚了,那现在谁来付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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