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崔光死亡的这件事，郭世达显得出奇的慌乱和惊讶，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望着陶翰利接着匆匆忙忙的按铃呼叫西田，请他准备咖啡和外出的衣物。连换衣服的动作也是一副紧急的样子。“啊，陶翰利！”他慌慌张张的问道。“实在太意外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差不多在半个小时之前，薛宁世教授打电话到我的公寓来，说崔光不知道在昨晚什么时候在薛宁世家的射箭室里自杀身亡。孟博今天早上发现了尸体后，马上通知教授的。我先告诉赵私辉组长这件事，然后就到你这里来了。”陶翰利停了一下点燃了香烟。“无论如何，教主事件也算告一段落……虽然结局并不是很令人满意。可是，对所有关系者来说，这样是最好的吧!” 郭世达没有马上表示意见。心不在焉的拿起咖啡。忽然站起来，取出帽子和手杖。 “自杀……”郭世达和我们一起走下楼梯时，喃喃自语。“很合逻辑。不过，正如你所说的，不能令人满意相当不满意哪……” 我们到薛宁世家，孟博接待我们入内。几乎在教授从客厅出来的同时，玄关的门铃响了，赵私辉情绪激昂，精神饱满的冲进来。 “这样一来万事OK了，检察官。”组长似乎很开心的说着。“实在是默不吭声的人……这种人靠不住啊！谁会想到结局如此。” “啊，组长！”郭世达无精打采的说。“没那么简单吧！相当令人头痛。现在只不过是像沙漠那样的干爽!” 薛宁世教授走在前面，带我们进入射箭室。窗帘全部放下来，电灯仍然亮着。我发现到窗户也关上了。 “一切都保持原状。”教授对我们说明。 陶翰利走向正中间一张很大的藤制桌子旁。崔光的尸体向着射箭室，颓然地坐在椅子上。头和肩膀放在桌上似的向前倾倒，右手垂下来，手掌还握着手枪。右边的太阳穴上有着丑陋的伤口，头下的桌面上留着凝结的血块。 我们的眼光停在尸体上一会儿，突然，有件与现场不相称的事吸引了我们的注意力。有几本杂志放在桌上，在死者的正前方有一间房的模型，很高很美的扑克牌盖的扑克之家，四张牌用来当院子的围墙，火柴顺序排列成小径。是小孩子们喜爱的模型。我和郭世达，想起了前天晚上，有人认真的在玩小朋友们的游戏。孩子气的纸牌建筑物，和惨死的人并列在一起，看起来总觉得有股说不出的恐怖感。 郭世达用悲伤，懊恼的眼神，看着眼前的情景。 “崔光，请安息吧！”他恭恭敬敬地低喃着。“这是杰克建的家……扑克之家……” 郭世达想要更进一步的察看而向前靠近。但是，接触到尸体时，桌子稍微动了一下，虚幻的扑克之家立刻崩溃倒落。 陶翰利向着赵私辉说： “通知法医了吗?” “当然！”组长从桌角把眼光撤走。“巴库也会跟着来，或许有需要他的地方。”赵私辉走向窗边，拉开窗帘，耀眼的阳光照进屋内。然后又回到崔光尸体旁，仔细地观察着，突然跪下来。 “像是三八口径的手枪。”他注意到了。 “确实如此，”郭世达也同意这一点，他拿出了香烟盒。 赵私辉站起来，拉出桌子的抽屉来搜查。 “等医生来了之后，让法医鉴定吧!” 就在这个时候，谢景佳到达了华丽的红与黄相同的房间，激动的冲进屋子。 “唉啊！实在太令人惊讶！”他叫着。“孟博跟我说的。”然后走近桌旁，注视着崔光的尸体。“是自杀吗？……但是，为什么要做这种事不在自己家里呢？这样做会给人家添麻烦，真是不合情理！”谢景佳抬头看着陶翰利。“看起来对我们来说相当不愉快，已经是恶名昭彰了。把尸体带走吧！我不想让宁列看见。” “法医验尸后，马上运走。”陶翰利有点火大的回嘴。“没有必要要把法医请到这里来!” “好吧！”谢景佳仍然凝视着尸体。他的脸上出现讽刺及疑问的表情。“可怜的家伙。人生对他而言是个沉重的负荷。神经过敏又胆小。什么事都太过于认真。比如说看到云雾散，也会联想到自己悲惨的命运。很少往好的地方想。黑教主大概带给他不少困惑。他有自杀的勇气实在太不可思议了！把自己想成中国象棋的教主藉着自己因果敌人的姿态，打算再回到这个世界来。” “很好的想法，”郭世达说着。“我们刚才来的时候，桌子上有一栋扑克之家。” “啊！这跟纸牌有什么关系，我不知道。大概在死前最后所做的游戏就是盖纸牌的家。进行顺利。你怎么解释呢?” “我也不知道。或许在杰克的扑克之家这首童谣里可以找到说明吧!” “是吗?” 谢景佳不大理解的样子。“在最后，自己对自己进行一场小孩的游戏，太奇怪了。”接着他换了话题。“啊！我要去换件衣服。”说完后跑上二楼去。 薛宁世教授仍然站着，看着谢景佳，瞬间出现了懊恼，这是父亲式的表情。不久，有点困扰似的转过身子，面向陶翰利。 “谢景佳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态度。认为表露自己的情感是件可耻的事。” 陶翰利还没回答，孟博就把巴库带进来了。郭世达利用这个机会，询问管家有关崔光尸体被发现的问题。 “今天早上为什么到射箭室来?” “因为食器房有点闷热，”对方回答。“因此想打开楼梯下面的窗户，让空气稍微流通一下。于是，发现了窗帘放下来” “这么说，平常窗帘都不放下来吗?” “是的这个房间的窗帘都拉开的。” “窗户呢?” “也一样，通常都打开一点。” “昨天晚上也打开了吗?” “是的。” “好，那么，今天早上门开了之后呢?” “灯光还亮着。我想是小姐昨晚忘了把灯关掉，就在此时，发现了那个可怜的人坐在桌子旁，我立刻跑上去通知教授。” “弘娇儿知道这件事吗?” “在你们来之前，我跟她说过了。” “昨晚，你和弘娇儿是什么时候休息的?” “在10点左右。” 孟博出去后，陶翰利向薛宁世教授说：“等候臧逆医生来的这段时间，尽量把事情清楚的告诉我。希望你能多多配合。我们上去吧!” 留下巴库一个人在射箭室，其他的人都到书房里。 “我知道的并不是很多，”教授坐下来，取出烟斗。很明显的一副保守，谨慎的样子看起来勉勉强强的。“崔光昨天在晚餐后到我这里来。我想不是来找谢景佳聊天，是来看宁列的。不过宁列早早就说了，因为头痛想早点休息，尽管如此，崔光还是待到11点半左右，然后就回家了。恐怕在今早孟博通知我之前，我是最后一个看到那个人的” “但是，崔光先生若是来看你的侄女，”郭世达插嘴问他。“为什么小姐去休息后，他还待到那么晚，你作何想法?” “我没什么好说明的。”老人有点困惑的样子。“不管怎么说，我总要好好的招呼人家。事实上，我也很疲倦，等待他离去。” “昨夜，谢景佳在那里?” “谢景佳在宁列去休息后，在这里一起聊了一个小时就去睡觉了。他说下午忙着叶卡拉家的事，太累了。” “那是什么时候?” “10点半左右吧!” “这么一来，崔光先生就精神紧张的跟你谈话?” “看不出明显的精神紧张。”教授吸口烟，皱着眉头。“不如说是有点忧郁精疲力尽来的恰当。” “没有一点害怕的样子吗?” “不，一点也没有。不过还是无法脱离悲哀的气氛。” “回去的时候，你送他到走廊吗？你有没有注意到，他是从那个方向走的?” “不，崔光都是自己出去的。” “你立刻回你房间吗?” “10分钟之后吧！在这里把书籍稍微整理了一下。” 郭世达默不作声很明显的，教授的话里有些不可理解之处。因此，陶翰利继续询问。 “昨晚，没有听到枪声，或是什么声音吗?” “在屋子里很安静。”薛宁世教授回答。“无论如何，在射箭室有枪声的话，连走廊也听不见。有二层楼梯，下面还有长长的走廊，在这之间还有三道门。我们这种古老的宅第墙壁又特别厚。” “来来往往的谁都听不见枪声。”郭世达补充说明。“射箭室的窗户关的很紧。” 教授点点头，用刺探性的眼光望着郭世达。 “你也发现到这个特殊的情形啦！我也不明白崔光为何要把窗户都关起来。” “自杀者奇妙的心理，绝不是一般人可以理解的。”郭世达不客气的回答。停了一会儿再发问。“崔光先生告辞时，向你说些什么话呢?” “也不是什么认真话。因为我写了一本《物理学评论》的书，提到有关阿鲁卡利的双极子问题，他有点兴趣。不过，正如你所知道的，他满脑子里都是中国象棋，讲了他也听不懂。” “啊！是呀！即使到死前都这样？真有趣。” 郭世达目光锐利的看了一下棋盘。棋子还摆在一边。郭世达站起来横过房间，走向小桌旁。只看了一眼又回到椅子上。 “实在奇妙啊！”郭世达说着，然后点着手中香烟的火。“崔光先生昨晚离去之前，很明显的正在回味他与鲁宾斯坦比赛的最后局面。棋局，就停留在他宣布失败之前当然是被黑教主将死的!” 薛宁世教授的眼光，心不在焉的移向中国象棋桌。 “黑教主，”教授低声的说。“原来那个男人的心都在这上面，对他有这么凄惨的影响实在令人难以相信。” “你不要忘了啊，”郭世达提醒对方。“黑教主是那个人失败的象征，是失望破灭的现象。因更微不足道的原因而断送生命的人大有人在。” 几分钟后，巴库报告法医已经来了，我们告别教授，再回到射箭室。臧逆医生开始忙着进行验尸工作。 法医一看到我们进来，抬起头来，用一只手打招呼。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件事呢?” 法医抱怨着。“这一带的空气，我很不满意哪！杀人受打击而死自杀。一想到这就厌烦，即使派我到屠宰场，也不过如此!” “大概至此为止吧!” 法医眨眨眼睛。 “真的吗？全市的人都在热闹地谈论教主自杀的事。事情最好就像你说的一样。”医生再度检查尸体，把死者的指头松开，拿走手枪放在桌上。 “组长，送给你的礼物，放进你的武器库吧!” 赵私辉把凶器收进口袋里。 “医生，他是什么时候死的呢?” “喔！半夜里，或者还要更早些。还有什么问题吗?” 赵私辉苦笑着：“是自杀不会错吧?” 臧逆瞪了组长一眼。 “要不然你以为是黑手党干的吗?” 医生用职业性的口吻说：“手里拿着凶器。伤口和手枪的口径完全吻合，场所也没有疑问，尸体的位置的很自然。没有任何可疑的地方。怎么啦？有疑问吗?” 陶翰利回答他： “关于这件事，从我们的观点来看，也显然是自杀。” “不是自杀这个后果比较好吗？不过，再详细看看吧！啊！组长，请帮个忙。” 赵私辉伸手过去，帮着把崔光的尸体移到椅子上。当他们进一步详细检验时，我们走到客厅里，过了一会儿，谢景佳也加入。 “检验结果如何?” 谢景佳在第一张椅子上坐下去，“那个家伙，自己进行犯罪行为这一点，没有问题吧!” “为什么你认为如此呢？谢景佳先生?” 郭世达问道。 “没什么理由。我只是随便一想。不知道为什么，这附近接二连三的发生奇怪的事件。” “正如你所说的，”郭世达吹着烟圈。“法医也认为毫无疑问的是自杀行为。那么，你昨天晚上跟崔光见面的时候，是否发现他有自杀的意图?” 谢景佳想了一下，说：“这个问题很难回答。”接着说：“虽然他不是很乐观开朗的人，但是谈到自杀的话……很难了解啊!” “确实如此，这件新案子，在你的公式里做何解释呢?” “不符合方程式。当然也没经过推理。我实在搞不清楚，为什么一定要选在射箭室呢？若是自杀的话，在自己家里不是更合适吗?” 谢景佳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 “射箭室里有手枪的关系吧！”郭世达说道。“啊！谈到这里我想到了，赵私辉组长要拜托法医帮忙鉴定一下手枪的形式。” “这个简单，手枪在那里?” 赵私辉将手枪交给谢景佳，谢景佳从房间走出去。 “啊！还有一件事，”郭世达叫住他“顺便问她射箭室里怎么会有扑克牌呢?” 几分钟后，谢景佳就回到这里来了，不仅告诉我们手枪是从工具箱里拿出的，扑克牌是在射箭室的抽屉中，还说她也知道崔光在射箭室里的事。 臧逆医生很快的出现在他之后，重复报告结论是崔光自杀的。 “报告都写在这里，”法医说。“没有其他的问题。确实也有许多伪装的自杀事件，不过那可是属于你们的工作毕围了！就此事件而言，一点可疑之处都没有。” 陶翰利满意地点点头。 “医生，你的判断我们没有怀疑的理由。事实上，自杀和我们已经知道的事实颇为符合。教主骚扰事件找到合理的结果。”检察官好像放下重担似的站起来。“组长，你留下来安排有关尸体解剖的事，办完之后，到史泰桑俱乐部来找我们。今天是难得的星期天，该换换气氛啦!” 当天晚上，郭世达陶翰利和我三个人坐在休息室里，赵私辉还没有到。他忙着准备新闻稿。郭世达一整天都不大讲话，有关新闻稿的公式声明书，他也避免发表任何意见。连关于事件新局面的议论也不感兴趣。但是，这个时候他开始说话了，很明显的占据他整个心理的疑问脱口而出： “太单纯了吧！陶翰利，事情太单纯了吧！总觉得那里不对劲。什么都合乎理论。但是，实在很难理解啊！我无法想像教主轰动一时的暴行，会这么平平凡凡就落幕，太陈旧，缺乏独创性。跟鹅妈妈的杀人计划不符合。” 陶翰利有点生气。 “这对崔光的精神状态来讲是相当有可能的。我认为合情合理。自己结束生命是最恰当的做法。” “也许你说的对吧！”郭世达叹口气，“我并不是想跟你我争论，只是有点失望罢了。我觉得这件事虎头蛇尾。尤其是结尾部分，作家的才能跟我们想的不一致。你能说明崔光自杀的动机吗?” “崔光喜欢宁列薛宁世，”陶翰利提出他的看法。“所以怕宁列跟宁列来往。他对叶卡拉，有强烈的嫉妒心。” “那么，杀佘悦格又怎么说?” “关于这一点，没有什么资料。” 郭世达摇头否定。 “有关动机，不能这样一个个的分别。不管怎么说，杀人都是内心产生一时的冲动，只是由于激烈冲动而引起。” 陶翰利无法忍受地叹口气。问道： “关于崔光自杀这件事，你到底有何疑问呢?” 郭世达回答之前有点犹豫。 “我只是想知道，”他无精打来的问。“那栋扑克之家，为什么我们稍微碰一下就倒下来呢?” “那又怎么样?” “然而，崔光自杀时头和肩膀靠在桌上怎么没事?” “那也没什么，”陶翰利说。“大概最初的震动没有摇到吧。”此时，突然瞪着郭世达说：“你认为是在他死后组合的吗?” “啊，没什么，我只是好奇，随随说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