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宋子玉伸出衣袖外的一双手，更是白皙到毫无瑕疵。如用上好的和田美玉雕琢而成，修长、洁净、纤秀。 　　这样的一双手，这样的一个人，居然只是个青涩少年!若变成女子的话，那该是如何秀雅宜人？ 　　朱泽静静地将视线投在宋子玉身上，眼底不由泛起些微笑意。 　　如果宋子玉是女子，怎会存身于这云水阁中？怎会有闻名京城的无双技艺？又怎会在他面前镇定自若、胆大推搪？ 　　而且，宋子玉虽然身姿瘦弱，但全身上下半分脂粉气也无，仅有的，也只是浓浓书卷气而已。 　　这样的一个灵慧少年，绝不是世间任何女子能改扮！ 　　不多时，宋子玉抬起头来，轻唤道：“王爷。” 　　“怎样？”朱泽挑一挑眉，走上前与他对立。 　　“禀王爷，这两张纸上所书俱是楷体，落笔苍劲有力、结构硬朗平直，粗看并无不同之处。但仔细看去，还是有些许差别的。”宋子玉一边说一边看向朱泽。 　　“哦？有何差别？”朱泽眼中快速光芒一闪，若不注意，简直无法察觉。 　　宋子玉将手指向那张信纸，道：“请王爷细看，这写信之人想必性情刚直，所以字体偏大，而且每次写到字末都会习惯性地顿上一顿，加重力道。因此信上字迹收尾处，墨色都要较别处浓重，出现些许凹痕。” 　　说到此处，宋子玉似是兴起，居然忘记朱泽身份尊贵，拉住他的手指便往那信纸字迹上探去，道：“请王爷闭上双眼，细心感觉。” 　　朱泽点点头，依言闭上双目细细探触。摸索半晌后，果然感到指尖一点磨砂凹陷，的确与别处不同。 　　朱泽睁开眼，瞧着朱子玉微笑道：“不错，确有此感。” 　　他的手依然落在那信纸上，并没移动。感到宋子玉手指上微微柔滑凉意，感觉甚是舒服，一时间竟然也不想移开。 　　宋子玉却收回了手指，指向那公文，道：“再请王爷看这公文上字迹收尾处，虽然也比别处墨色浓厚些，但却是刻意模仿为之，并非发自肺腑的一股气，所以只能做到形似，而非神似！” 　　朱泽依言注视公文良久，又探出手指，往那字迹上抚去。 　　这一次不必宋子玉提示，他已自行闭紧了双目，细心感觉。良久后，两道浓眉慢慢舒开，薄薄的唇边也似乎带上了一丝笑意。 　　“怎样？”宋子玉微笑询问。 　　“果然不错，这公文上凹陷之感要比那信纸上轻淡许多。”朱泽点点头，一张俊雅的面容上神色平和，先前那些阴冷杀气好像从没存在过。 　　宋子玉有些不自在地转开眼，道：“是的，王爷。所以小生猜测，这份公文之中所述各项，恐怕是有人模仿那山西布政使郑文博的字迹，刻意伪造官银数目……” 　　说到一半，宋子玉心底猛然一惊，连忙收口。 　　他刚才专心察看字迹，虽然并没怎样留意公文内容，但无意间仍是记了几句在脑中。此刻心头一时纷乱，竟将公文上字句道了出来。 　　寻常百姓窥看公文已是死罪，他现在妄论公文，更是死罪中的死罪了！ 　　“嗯，只是猜测那字迹是有人模仿吗？”朱泽看着宋子玉，却并没出言斥责。 　　宋子玉定了定神，道：“是，王爷。小生并无实际证据，最多只能猜测而已，毕竟……” 　　“毕竟什么？”朱泽眼中光芒猛地一盛，逼视向他。 　　宋子玉吸了口气，慢慢道：“毕竟这信件与公文隔开数年之久，写信之人或许是因为年老体衰，才导致公文上字迹劲气不足、收尾乏力也是有的。” 　　朱泽闻言垂下双目，将那案上纸张慢慢收了起来，放入怀中。 　　宋子玉一时看不到他眼中神色，不由屏住呼吸，袖中双手也微微紧握了起来。 　　静默中，朱泽抬起头来，盯着他一字字道：“我不管那郑文博是年老体衰还是怎样，我只要你肯定，这两纸字迹确有不同之处！” 　　一瞬间，整个店堂里好像是三月飞霜，森冷到了极点。 　　朱泽的意思已经很明显，若是宋子玉敢多言，恐怕唯有一死。 　　垂目敛眉，宋子玉低声道：“是，王爷。”眼前的男子喜怒无常，实在不是他能预测的。 　　朱泽淡淡点头，身上寒意敛去，道：“那就好。” 　　转过身，朱泽往门外走去，那模样好像已经放过宋子玉。但是刚刚走到门口，朱泽却又回过身，对着宋子玉淡笑道：“你既然已经得出了结果，那七日之后，本王会再宣你到监察司当堂鉴证。” 　　说罢，大袖一挥，带着一众侍卫离开了。 　　宋子玉皱眉瞧着他背影渐远，一张清秀脸容上顿时现出忧色。 　　七日之后、当堂鉴证…… 　　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朱泽是要他到大理寺公堂上，当着众人作鉴证吗？ 　　但是……以他的身份，怎么可以？ 　　他可是半点都不想和官家中人扯上关系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