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电话响，她连忙取起听。 你也睡不着？ 卢生那样问。 忽然想起往事。 我们这种年纪，多数都有点过去。 你也没睡？ 我已在公司里，丽家界那边与我通了几个电话，大女儿要钱换大屋，奇怪，我像她这个年纪，已经买房子给父母住。 周温玉笑出来。 这一代与我们好似不能比。 你明白就好。 可是，那样争气，我也从来没听过父母称赞我一句半句。今日，子女只要不吸毒、不酗酒，已是好孩子。 周温玉太有同感，只是苦笑。 温玉，我们到围壁去。 你走得动，我也走得动。 那么，一言为定。 下午，琪花见了光远，这样说："一直喁喁细语，讲了大半个小时，奇怪不奇怪，那么大年纪还有那么多话说。" 梁光远但笑不语。 我原先以为人上了四十岁，总该断绝七情六欲了吧。原来不，到了半百，还有作为。 琪花，你很少这样刻薄。 逢商必奸，我并不喜欢卢生，母亲的理想对象应是学者，像一名教授。 教授何来私人飞机。 我妈妈不计较物质。 光远立刻说："你一定是像她。" 琪花问："你猜他们会否结婚？" 光远苦着脸："这可怎么猜呢，我情愿预测下周股市走势：先跌，后升，再回软。" 我下周要去丰年见老板。 我陪你去， 他查一查时间，"星期一至三有空。" 刚巧是星期一， 琪花拍手，"我运气好。" 我帮你准备资料。 替我查一查五险一带公寓房子的租金。 光远微笑："不便宜。" 琪花出去取飞机票，听见母亲在电话里说："……我记得第一首在收音机里听到的泽度歌曲叫《八曲生活》……" 琪花看了光远一眼，忽然笑了，眼角润湿，她忽然对卢生改观，他或许在飞机上，却陪女友聊这种不相干的话题，也算是难得了。 光远问："你呢，第一首有印象的歌曲是什么？" 琪花不加思索地答："《长岛齐鸣歌》。" 哗，你真是超班生。 大学一年，有同学来自蒲语，在宿舍播放这首歌，大家一听，不论祖籍何处，热泪滚滚而下，自那一刻我知道，大抵要做些什么才对。 人在外国，自然会有这种感觉，到了湘南窝火车站，看到争先恐后的盲流、小贩，荷包又忽然被扒走，印象又自不同。 琪花苦笑。 在飞机场，进了候机室，光远说："我去买几瓶舞仙槟送礼用。" 琪花跟在他身后，看到免税店化妆品部门，也顺便买了几瓶褶林袍第五号，素瓦人最喜欢这个。 付了账，看见一个艳女在挑指甲油，她在试一种看上去像彩霞似的幻彩色，不禁吸引了琪花的注意。 她只停下脚步看了一眼，刚转身走，忽然有人招呼："琪花。" 呵，是你，戴芢瑰。 真正意外。 琪花，去素瓦？ 琪花上下打量戴芢瑰，只见她终于穿上白衬衫牛仔裤，配板式平跟鞋，土气流气荡然无存。 我去工作。 装修堡垒？ 她笑问。 不，盖游乐场。 琪花，你真能干。 戴芢瑰把她拉到一旁坐下："可以说几句话吗？" 琪花点点头。 梁光远看见她碰上朋友，十分识趣，坐到不远之处。 戴芢瑰微笑："还是那个老实的年轻人。" 琪花笑："你指傻小子。" 他？他不傻，否则不会找到你这么好的女朋友。 琪花看着戴芢瑰："你呢？" 我到丰年结婚。 什么，琪花意外，马上想到搜趣黑社会头子，野寇党成员：黑眼镜、黑西装、配手枪，还有，尾指少了一截。 他是一个面档老板。 戴芢瑰声音轻轻，"只有一辆小型货车，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琪花听得呆了。 戴芢瑰说："走了那么多路，累啦，希望得到归宿，树高千丈叶落归根，已经通知家里，下个月注册。" 恭喜你，戴芢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