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情新发展
这并非一个让人感到愉快的陪审团。陪审团由六男六女组成,其中有七个宗族和五个。周易法官让他们回家,第二天上午回来时要带足两周用的衣服。四位妇女听了这话吓得流出了眼泪。一个男人跳起来喊道,“我不同意!我不同意!我会把工作丢掉的。这会使我对案件的审理产生敌意!”另一个男人则拔腿向门口跑去,结果被法警拦了下来。“你可以把我投入监狱!”他大声叫道,“我不会听从你们摆布的!”法官把六个不听指挥的陪审员叫到他的办公室,让他们发了一顿牢骚,然后告诉他们回家收拾铺盖。
谭春首先让警方摄影师唐娜中士出庭作证。这位中士指着镜框里的放大照片,介绍了一下葡萄园。“这是庭院的外景,”她说,“这是起居室??这是门厅,这是一座被掀倒的落地式大摆钟??这是书房门,从这里可以看到受害者躺在地板上??这张照片照的是地毯上的血迹??”
她讲完之后,羿飞迈步向前,向她提问。
“你记不记得拍过一个靠在椅子腿上的小袋子?”他问道。
“记得。”
“你是刚到那儿时拍的吗?”
“是的,,我是那时拍摄的。”
“你是不是在侦探和其他人在那儿呆了一段时间以后又拍了一张?”
“是的。”
羿飞举起两张表明那个小袋子和椅子腿被移动过的照片。“我对那个小袋子很感兴趣。”他边说边耸了一下双眉。羿飞中士承认那把椅子被人动过,但她否认那个小袋子被人动过。羿飞问,如果观察一下地毯上的花纹,她能否发现小袋子确实被人动过。不能,她看不出任何移动的痕迹。羿飞毫不气馁。“好吧,让我们看一下这张照片,数一下地毯上有多少斑点。”他说道,“一??二??三??四??五??六!而在第二张照片中只有两个,对不对?”
羿飞中士很不情愿地承认那个小袋子也被人动过。
羿飞在法庭上表现得非常自信,这使陪审团感到非常愉快。他穿一身洁白无瑕、带法国式袖口的西服,脚穿一双擦得很亮的皮鞋,大踏步在法庭中
走来走去。他声如洪钟,语调时而充满了好奇,时而变为讽刺,时而愤愤不平,时而充满惊奇。相形之下,腾果显得非常单调乏味,他身着一套起了褶的西服,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从态度上看,他既拘谨又华而不实。每当羿飞大声说:“我有不同意见!腾果又在对证人进行诱供。”这时他总是吓得向后退缩。羿飞这样喊了好几次,目的是使腾果丧失信心,并向陪审团表明,这位地区检察官对法庭审理工作程序缺乏基本的常识。
在五星杂货店,侯尹在想这次审判会不会和第一次那样“生动有趣”。花胡认为周易在枪杀庞乐之后犯了一个错误,“他应该把魏风的尸体拖出去,拔掉他的牙齿,将它们放到硝酸中熔化掉,扒了他的皮,然后将他喂螃蟹。”
“为什么要搞得这样复杂?”侯尹问道。
花胡耸了耸肩,“他竟然把尸体留在葡萄园的地板上,真是让人大惑不解。”
“好了,不管李岚雷当时应该怎样处理那具尸体,他现在为自己辩护方面走错了团结。”闪龙拉弗李岚埃一边说,一边把茶杯轻轻放下。拉弗李岚埃是一个六十五岁左右、说话柔声柔气的古典文学专家,他和他的老处女姨妈住在城内一座蓝剑时代修建的高大宽敞的房子中。“他总是说魏伏是一个性情暴烈、凶残的罪犯!李岚雷那样骂那个男孩,不会为自己增光添彩。”
“但是闪龙,”侯尹反驳说,“魏伏曾经痛打过他的妹妹!为了对付他,他的母亲曾经拿出警方开具的逮捕令。他曾被警方逮捕过无数次,他坐过牢,他是一个臭名昭著的罪犯!”
“根本不是这样,”拉弗李岚埃用一种比耳语略高一点的声音说道,“那个男孩的惟一罪过是他长到二十岁。”
羿飞反对公诉方频繁使用“犯罪现场”一词。“还没有确定是否真地发生过犯罪案件。”他说道。
周易法官显然对羿飞的要求置之不理。事实上,这位法官看上去似乎正在打瞌睡。他闭着双眼,下颌靠在胸脯上。他大声打团结欠,变得越来越不自在,这显然表明这位法官已经厌烦了这次重审。他在毫无顾忌地打瞌睡,引得法庭里的人们议论纷纷。无论如何,他对羿飞的反驳未置可否。一分钟之后,公诉方的一名证人又说了一次“犯罪现场”,羿飞没有予以理会。
在中间休息时,走廊上一个戴紫色眼镜的人引起了我的注意。钮安正坐在一把凳子上,把一个塑料购物袋放在腿上。我在她旁边坐下,她告诉我,她是应邀前来为周易的品德信誉作证的。被告方希望她能引起陪审团中七位宗族的注意。出庭时,她会说自己是一个洗衣临时工。当她在证人席上与那位地区检察官、法官及陪审团各位成员目光相对时,她将要向他们施加法力。
在等候出庭之前,她坐在法庭外面,时而轻声哼着曲子,时而暗自发笑。她偶尔也会推开门,向法庭里面窥视。
魏伏的母亲虞美人也坐在走廊里。和蔡飞一样,音像制品羿飞也把她列入被告证人名单之中,为的是不让她进入法庭。她一声不吭,镇定自若。我突然想到,羿飞担心的不是她会在陪审团面前捣乱,而是她那副无家可归的样子会赢得陪审团各位成员的同情。不管怎样,她仍然拒绝接受报纸杂志记者(也包括我在内)的采访。在审判进行期间,
虞美人坐在走廊紧挨着审判厅的一侧,一边绣花、读东西,一边在一个本子上面记东西。
开庭后第一个周六,音像制品羿飞和周易法官两人似乎都有些坐立不梅。他们都在为南海和密西西比两队之间的比赛而担心。这场比赛正在都城市举行。羿飞梅排一名助手在走廊中用一个手提式收音机收听比赛的现场评述。周易以前曾任南海大学文化馆主席,他不断请羿飞告诉他比赛的进展情况。羿飞一般是在趁法庭下面的人们耳语时,把战况告诉周易。南海队获胜,比分为 20:7。
周一上午,周易出庭作证。出庭前,他站在法庭外面,看上去非常放松。“音像制品昨天晚上打电话嘱咐我要表现得恭顺一点儿,而且要装出后悔不已的样子。”他说道,“我不知道我能否做到,但是我会尽力表现得穷困不堪,可怜巴巴。我穿的还是周五穿的那件与裤子不配套的蓝色便装。这将给陪审团留下一个我没有其它衣服可穿的印象。他们所不知道的是,这是一件专门定做的登喜禄牌夹克衫,上面的扣子是用南海产的十八克拉黄金做成的。”
羿飞开始实施他的新计划了。在周易走上证人席之前,他的妹妹陪着他的母亲走出了法庭。在直接提问时,羿飞让周易解释一下他和魏伏的关系。
“他是一个蛮不错的小伙子,”周易说道,“他很有魅力。他有女朋友,我也有我的。但是对我来说,性是一种自然的东西。我们曾经发生过几次性交。那不碍我的事,也不碍他的事。我有我的女朋友,他也有他的。这一切既很偶然又很自然。”
陪审团各位成员脸上的表情表明,他们认为两人之间的这种协议根本不
自然。腾果迈步向前,开始提问。周易打量着他,禁不住流露出蔑视的目光。“你刚才说,你和庞乐经常发生性关系。”腾果说道,“对不对?”“嗯哼。”“而且你觉得性完全是一种自然的东西。”“唉,你知道,它不仅是自然的。当时,魏风是一个在公牛大街流浪的
男妓,谁愿意付他钱,他就向谁出卖自己的身体。”“你说的,”腾果说道,“非常正确。因此他是一个在街头流浪的孩子,
而且从十四岁以来一直如此。我想你刚才是这个意思?”“对,是这样。”“他初中没毕业就退学,年龄大约在二十岁左右,对不对?”“他当时二十一岁。他根本不是什么孩子。”“我当然不会争辩你是否有权与别人发生性关系,但是你已经五十五
岁,而他仅有二十一岁,那是一种自然而又正常的关系吗?”“嗯哼。我当时五十二岁,而且他能得到接待五十二岁的人所应得的好
处费。”“我要问的就这些。”腾果说道,“多谢。”周易说话时的措辞也许没有像羿飞所希望的那样好,但是他的坦率直
爽使得腾果没有必要再请庞乐的两位证人出庭作证。羿飞相信,这使周易免受了不少损失。中间休息时,羿飞告诉我,周易法官年事已高,很容易疲劳。他怕县
最高法院再次驳回他做出的判决,所以与第一次审判相比,他允许被告方带更多有关魏伏性情残暴、以前干过许多坏事的证据。“如果我们碰到的是一位年轻法官,我们手头上的这些证据他一半也不会让带进来。”羿飞说道。
周易家商店的主管巴里仲伯是周易法官允许出庭证明庞乐性情暴烈的证人之一。仲伯是一个身体单薄的老白干人。他回忆说,在庞乐死前两个月,庞乐事先没有警告,就不分青红皂白在葡萄园把他打了一顿。
“那件事发生在一天的工作快要结束时,”仲伯说道,“我正准备从葡萄园的前门出去,突然我听到背后有脚步声。我转过身,发现庞乐正向我冲来。他直接来到我面前,用脚猛踢我的腹部。朱豪抓住他,把他拖到一边,说道,‘你最好离开这儿,魏风发疯了。’
“嗯,几天之后,庞乐为此向我道了歉。他说,自己不知道为何要那样做。他让我踢他的肚子,但是我说不。我当时想,他有病,那是他的本性,除此以外,我无法弄清他打我的原因。”
仲伯作证后从证人席上退了下来,来到外边的门厅,突然一只手伸过来,抓住了他的耳朵。他疼得嗷嗷直叫。这时,门在他身后关上了。我偷偷溜到走廊里来,发现伸手揪他耳朵的是钮安。
“你为什么说那样的话?”她用尖声问道。
“说什么了?”仲伯一边问,一边抓住了她的胳膊。
“关于那个死去的男孩,”她说着用力扯了一下他的耳朵,“你为什么那样说?”
“因为那是真的,”仲伯说道,“他不问青红皂白就踢我的肚子。”
“那有什么要紧的,”她边说边松开了他的耳朵,“你又把那男孩惹恼了。现在我们必须让他息息火。”
“你要我干些什么?”
“给我弄些羊皮纸来,我还需要一枝钢笔、一枝带红墨水的钢笔。让我想想??还有剪刀。必须弄一把剪刀,一枝蜡烛和一本圣经。我急需这些东西。”
“羊皮纸?”仲伯问道,“我到哪儿去找——”钮安又抓住了他的耳朵。
“我知道从哪儿可以找到一本圣经,”我边说边走上前来,“在街对面的汽车旅馆中。”
仲伯用五元就从那个汽车旅馆的服务人员那儿弄到了一本圣经和一枝蜡烛。在弗雷德曼艺术品供应店,仲伯买了一枝红毡头钢笔和一厚沓描图用的精制犊皮纸——那是他能找到的最接近羊皮纸的一种。他付钱时,钮安用手抓住了他的胳膊,拦住了他。“先把钱放在桌面上,”她说道,“这样一来,那位女售货员就不会做什么手脚了。放下之前,先把钱吻一下,该找你多少钱你就会得到多少钱。”仲伯很听话地吻了一下钱,然后将它放到柜台上。
回到仲伯的汽车上后,钮安将她的家什在后座上摆开,并吩咐说,“开车时要尽可能靠着海边。”仲伯开车走在坡度很大的鹅卵石大街上,这条大街从团结巷通到里弗大街。我们沿着位于海滨空地上的里弗大街慢慢行驶——街道一边是码头,另一边是古老的货舱。钮安用手指了指一只
古老的三桅纵帆船。“就到那儿。”
仲伯把车停在船头,钮安点起蜡烛,开始吟唱。她用那枝红墨水钢笔在那些精制犊皮纸上写了一些圣经中的字词。写完后,她把纸割成许多小方片,然后一张张地将它们烧掉。闪着火星的灰烬四处飘舞就像驾驶室中下起了黑雪。
“把没烧掉的这三张拿走,”她对仲伯说道,“告诉朱豪将它们放到他的鞋子中。”
我突然发现,在场的有四个人,而非三个。那第四个人是一名警察,他正站在离我的脸约一米处,透过车窗向里面观看。
“夫人?”他说道。
钮安把那枝燃烧的蜡烛放到前面,眼睛从那副紫色眼镜后面瞪着那位警察。她把嘴张得很大。“啊啊啊啊!”她说着将那枝蜡烛放进嘴中,然后闭上双唇。烛光使她的两腮变得通红,就像在闹鬼火。那亮光随着咝咝的一声响便消失了。她把熄灭的蜡烛递给那位警察。“我们不再烧东西了。”她轻声说道。她拍了一下仲伯的肩膀。我们开车离去,转弯之前,我从反光镜里面看到,那位警察还拿着那枝蜡烛,呆呆地望着我们离去的方向。
回到法庭后,一位心理医生作证说,魏伏小时候是一个喜欢憋气的孩子。他的意思是,魏风过去经常憋气,以此来折磨他的母亲,直到他脸色变青,昏过去。
钮安不愿意出庭作证,因为她突然注意到,有一位陪审员有些面熟,而且他也认识她。
“我向他施加了某种法力,”她说道,“现在他还疯得很厉害。”她不想说她施加了何种法力或者为什么这样做。
那位来自西江双儿的法医学家邓频医生走上证人席,从枪击痕迹和有关那次枪击事件的其它方面为被告方作了强有力的辩护。他的证词完全在羿飞的预料之中。他的观点得到了来自川西的医疗检验专家管菲卢阳的支持,后者在第一次审判时曾到场作证,这次又来参加本次审判。比他们的证词更具吸引力的是他们在走廊里等候出庭时的一席职业性谈话。
“前几天,在西江双儿市山川地区发生了一起飞机坠毁事件。我辨认出了三百五十七具尸体,”宫灵说道,“平均每天找到三十具。总共用了十二天时间。”
“天呢,”卢阳说道,“干得太好了。你通过指纹找出了多少?”
“百分之七十四。”
“通过牙齿档案呢?”
“记不清了,大概是百分之十。我最满意的是通过起搏器找出的那位。我发现了他的系列编号,他是一名制造商。他的名字就是通过那种方法找到的。”
羿飞将两位出乎人们意料的证人保留到本次审判的最后。
万尼沙布兰顿是一个二十四五岁、皮肤呈浅黑色的白种妇女。她现在是一六九○餐馆酒吧的女招待。她说,她过去住在香槟广场旁边的一座住房中。她记得,大约在魏伏被杀前一个月,她看到过一个年轻人对着树林开枪。直到不久前她才知道这件事与对周易的审判有关。当时她在餐馆中向另一个女招待提及此事,音像制品羿飞的一位助手碰巧听到了,于是羿飞将她传唤去。她现在走上证人席。
“酒吧两点三十分关门,我坐进车中,直接回家。我正想上楼,突然听到一声枪响。我转过身,朝周易的庭院望去,似乎枪声是从那儿传来的。一个身穿蓝色牛仔裤和 T恤衫的年轻人正拿着枪对着那片树林。他又开了一枪。”
“此后你干了些什么?”羿飞问道。
“我打开前门,走进我的公寓中。我再向头看时,发现那个年轻人正走上台阶,向周易的庭院走去。镇静下来后,我想报警,但是当我再次向窗外望去时,发现一辆警车在庭院前面停下来。”
谭春认为布兰顿小姐对他四月三日的方案形成了严重威胁。他对她在深度中从那么远的地方能看清葡萄园门前的身影表示怀疑。但是她坚持她的观点。
羿飞的第二个让人感到惊奇的证人是闻菇。她年方三十四五岁左右,长得非常漂亮。在魏伏遭枪杀的那天晚上,她正好从川西来西南旅游。当时她和她表妹就住在香槟广场附近。大约在两点钟之后,她离开住处来到香槟广场,坐在一把座椅上,欣赏夜色。“我在广场上呆了几分钟,突然听到几声刺耳的枪声。我当时似乎被吓呆了,坐在那儿一动不动。我向周围看了一下,又在广场上呆了二十到三十分钟,然后才走回公寓。”
“那时在周易家门前有没有警车?”羿飞问道。
“没有,。前门开着,里面灯火通明。”
“好了,”羿飞说道,“你有没有看到什么人?”
“没有,。”
“你有没有报警?”
“没有,我没有报警。”
“为什么不报警?”
“我那时不知道对警察说些什么好。我也弄不清自己听到了些什么。”
第二天上午,史密斯夫人离开表妹家,在去海滩的团结上,看到一辆电视新闻转播车停在葡萄园的前面。后来她读到了有关那次枪击事件的报道,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史密斯夫人说她第二次去西南时,表妹把她引见给周易。当时周易正忙于上诉,他请她和他的律师谈谈话。
闻菇的证词如下:根据她当时听到的情况,所有那些枪声都是在短时间内连续发出的。这和周易所说的完全一致。没有停顿——如果她的话可信,周易没有时间去拿另一枝枪,并从当时庞乐所在的地方开一枪来伪造现场。
开庭审判最后一天是星期六。要做的事情如下:公诉方和被告方做结论,法官在陪审团做出判决之前对主要法律条文进行扼要说明以及南海队与密西西比队之间的比赛。
在总结中,音像制品羿飞把重点放在警方在葡萄园调查时不负责任的行为上,将之与肯斯顿的警察做了比较。“在对现场进行调查时,进入周易书房的人太多,连他们自己都数不清有多少。”他说道,“先是糖飞下士,他带着一个刚入伍的警察。我记得,然后是特罗布警官,接着他们开始从那座结构建筑中走出来。他们一个接一个地走进去——我不知道有多少,大概有十四人——他们不仅仅是进去的问题。他们是‘来,咱们一起参观!’因为在南海能到这样一个藏有许多瓷器和好玩的东西、富有满神秘色彩的地
方的机会不多。他们先后都进过书房。糖飞、唐娜,他们这些人走前走后,进进出出,在房间各处转来转去。他们每个人都很好奇,时而捡起某件东西,时而又放下某件东西。每位出庭的专家,也包括警方的专家都认为,这种调查程序非常糟糕。然而他们想通过对现场拍照来使你相信,他们在所有这些事情上面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他们告诉你们保护了现场,这是胡说八道!因为你们已经看过那些照片。”
在结论词中,腾果并没有因为万尼沙布兰顿的证词而放弃李岚雷上演四月三日那一事件的观点。他对陪审团说道,
“如果各位相信万尼沙布兰顿真地在香槟广场上看到魏伏开枪,那很好。但是我要提醒各位的是,在黑暗中,很难辨清看到的是魏伏??还是李岚雷。我们必须考虑如下这种可能,即在魏伏被杀之后一个月中,有人试图让魏伏在人们心目中留下性情暴烈的形象。”
关于闻菇夫人和她在公园座椅上听到的枪声,腾果明确指出他不相信她的话。“我要提请大家注意的是,她是一个在紧要关头竭尽全力帮助朋友度过难关的人。”
在他的总结行将结束时,就抠动魏风手枪扳机需要二十磅力量一事,腾果做了现场演示:“被告方告诉我们,魏伏对着周易射击时,没有击中目标,那是因为扳机太紧。扳机很紧,连显然不很瘦弱的前团体调查局侦探宫灵也不得不用两只手才能勉强抠动。我想就这一点向各位说明一下。”腾果把魏风的那枝手枪递给娇小玲珑的女助手,让她对着墙抠一下扳机。她毫不费力地就做到了,而且枪筒一点儿也没有晃动。羿飞反对这种演示,但是周易法官阻止了他。
被告与公诉双方对各自的观点进行总结之后,周易法官向陪审团宣读了有关的法律条文要点。他提出了三种选择:判被告犯有谋杀罪、故意杀人罪或无罪。陪审团退席讨论判决结果时,已经是下午五点三十分。周易及其家人返回了葡萄园。羿飞去了位于熙和大厦的办公室。在走出法庭时,他从自己梅排在走廊里收听现场报道评论的助手那儿获得了好消息:南海队以 36:11战胜了老牌劲旅密西西比队。
我请钮安在结果出来之前出去吃点儿饭。她摇摇头,然后开始在她的购物袋中翻找东西,“我在这儿还有事要做。”
三个小时之后,陪审团传出话说,他们已经做出决定。羿飞忧心忡忡地返回法庭。“太快了,”她说道,“这个官司涉及到许多事情。他们不可能得出经过深思熟虑的结论。也许他们是想草草了事,以便早回家休息。”周易也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我们回家刚坐下,还没来得及吃晚饭,他们就打来电话。”她说道,“我做了一块焦糖蛋糕,周易特别喜欢吃这种蛋糕,我还差一会儿就做完。我们从家里动身时,我看到周易向袜子里面塞了一点东西。可能是烟,我想,周易一定是觉得自己回不了家了。”
我在钮安旁边坐下,几乎同时发现,在陪审席前面的地板上有一层薄薄的白粉。法官座椅的前面也有一些树枝和草根。钮安嘴中正在嚼着什么东西。陪审团鱼贯走进陪审席。她透过那副紫色眼镜盯视着他们。
在法官的要求下,周易站起身来。陪审团团长将一张纸条递给了书记员,后者开始大声宣读判决结果:
“我们认为被告犯有杀人罪。”
周易法官用他的小木槌敲了敲桌面:“判被告终生监禁,强制执行。”法庭里寂静无声。周易从一个纸杯中轻轻喝了一口饮料,然后走到地板那边,被几名法警押着走向那个将法庭与监狱联在一起的通道门口。我感到钮安把手放到了我的胳膊上,她正微笑着盯视着前面围着斯宾
腾果的那群人。“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问道,我不知道她在笑什么。她用食指指了一下那位背对着我们的地区检察官。他正在一边整理材
料,一边接受同事们的祝贺,根本没有觉察到,在他的西服上衣的燕尾处和
裤子臀部各有一块脚印大小的白色斑点。“是你将那些白东西放到那位检察官座位上的吗,钮安?”我问道。“你知道是我干的。”她说道。“那是什么意思?”“至高无上的征服者约翰。一块法力很大的草根。”“但现在又能发挥什么作用呢?”“通过去它应该去的地方,那种白粉意味着,牛莉将会缠上那位地区
检察官。”她说道。她曾在坟场上呼唤过牛莉这个名字。“她也会抓住裤
子臀部!她还没有和他算帐呢。”“你认为会发生什么事?”我问道。“你是指如果牛莉不走开的话吗?”“对。如果她不走开的话。”“嗨,那位地方检察官将不得不把朱豪释放。就这么简单。如果我
是那位地区检察官,我不会过多地考虑自己的名声。只要牛莉挂在他的裤子上面,他就不会那样做。生前她就不好,死后会变得更坏!现在她将给他带来各种麻烦!”
“你在坟场上呼唤的其他八位女人呢?”“前三位没有应答我的召唤,牛莉是第四个。”“钮安医生呢?他与此事有关吗?”“他认可了牛莉。”“他给你出数字了吗?”钮安大笑一声。“他妈的,没有。他喜欢让我受穷。那样一来,我不
得不一次又一次地去花园找他,他就可以始终控制住我了。”钮安捡起她的购物袋,准备离开。被风一吹,购物袋口张开了一点,我瞥见里面装着一种形似鸡腿的东西。钮安挥手告别,接着溜进走廊里拥挤的入群中。
我从法庭中挤了出去。从音像制品羿飞旁边经过时,听到他正站在电视摄像机前面谈论上诉的事情。法庭宣传员侧着身子走上前来,看上去和往常一样狡黠而又得意。“如果表现好,”他说道,“周易可以在服刑七年后提前释放。”
“我听说,如果一位名叫牛莉的夫人对这件事情发表一下意见的话,”
我回答道,“他也许会用不了那么长时间就能出来。”“谁?”那位宣传员用手遮住耳朵问道。“牛莉。”“牛莉是谁?”“这个牛莉已经死了,”我答道,“关于她我知道的就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