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女反进破草房·女乔血泪说丈夫
大地,一片晚秋之色。
路上,三人迈步前行。
别后重逢,落难中,少不了语悲言感伤。
转山过村,到中午,终于眼望到单家庄。
王员外行在二人前,一眼望见单家就在面前,道:“一见单家庄我心里忽然吐吐跳,前几年我常来到此庄上,与那单员外友会攀谈。自从女乔嫁到单家后,单员外生性忽怪我再未来。如今无奈我横下心,带着老伴和丰色要到单门投大女,咬牙吞声迈步向前要进村,只见单家宅院大门就在面前。”
单家宅院,两扇紫红色大门半敞开,高大的门楼分外雄宏,台阶整齐足有米半高,一对庞大的石头狮子咧嘴吞珠坐立两旁,四个门官就如凶神恶煞,满脸横肉凶毕露相立在大门外。
王员外一见,转头对老伴和丰色道:“你们快看,单家大女家到了,前面就是,你们先暂且在此一等,待我向前去通报一声,也好让单家别小视咱们无礼,大女也好出来迎接咱们。”
张氏分外仔细地眼看着单宅道:“你且去吧,快让大女早些出来。”
王员外迈步直奔单家大门,到门前一看,四个门官怎么现在他全不认识?只见一个个面目狰狞,眼珠似快要凸出来一般,在台阶上向下恶狠狠象鹰一般偏视着他。就身子不由一颤,寒起心来向前恭恭敬敬躬身一礼道:“啊,四位门官,请烦劳你们进去通报一声,就说少爷他岳父来了。”
其中一个门官冷笑着问:“你说是那个少爷的岳父?”
王员外一听感到奇怪意外道:“还有那个少爷的岳父?就是单生贵单少爷的岳父啊。”
门官听了,一齐冷笑道:“你就是单生贵的岳父?”
王员外道:“正是。”
门官道:“你是给单生贵去吊丧的吧?他早不在这里了,这是马老爷的府宅。”
王员外更感意外而大惊道:“啊?请问四位门官,那单生贵现住何处?不知四位门官因何口出此言?如何说我去给单生贵吊丧?”
其中一个门官道:“看来你还不知道啊,你的女婿他高升了,今日升到西天天堂里去了。”又一个门官接着道:“村北那两间最破的草房就是单府,记着,别再找错了。”说完,哈哈笑起来。
王员外一看,见门官不象是在撒谎,脸上不由地变得煞白,身子前后身不由己的摇晃起来,顿觉眼前天旋地转。
丰色见状,忙跑上来扶住爹爹,惊呼道:“爹,爹,爹爹,你这是······”
张氏也慌忙跑上来扶住王员外大惊道:“孩子她爹,孩子她爹——”
王员外半响定下神来站稳身,目光绝望的瞅着老伴和女儿,一声长叹含泪道:“听了四个门官出此言,不由我心头凉,一霎时就感到地在上天在下。浑身从头凉到脚,一下子想到大女她可能遭不幸,我的泪水控制不住自己向外流,含泪望着老伴和女儿,咱们快到村北破草房里去把大女找,如今是,咱们的灾祸不打一处来,去得晚了恐就再难见到咱大女。”
张氏一听也立刻发了急,脸上霎时也立刻挂上了珠泪串。
一行三人含悲含泪急急往村北去。
一到村北,还未到两间破草房前,就听到破草房里传出女乔的哭丈夫声。
张氏一听大惊道:“啊?这不是女乔在哭吗?”
王员外心冷道:“不是她又是谁呢?听到哭声还好说,这说明咱的大女她还活着,要是连哭声也听不到了,那咱大女就完了。”
张氏道:“事到如今你还有心思说这个?”
王员外道:“到了如今这般天地,我没有心思也没办法,好好的一个单府,眨眼不到三年怎么就变成这样?这日子是怎样过的?你看眼前这破草房破屋烂舍,两间破草房孤零零是多么凄凉,当初的单府何曾是这样?单世富那个老东西那里去了?怎么会变成这样?他对得起我吗?”说着,王员外一气之下又不觉泪下,又泄气悲伤道:“实指望来投大女不想又这样,看来遭难的不光我,他单家也同样遭了难。我见此光景不由心头冷又凉,脸上好似冰风扑,又悲又凉又心恼,迈开脚步急往前行,进去我要问个根由和究竟,迈脚向前急到房前,一眼望见女乔穿白挂素跪在草房中,守着一具尸体声泪斑斑,看起来,单生贵他真的一命归了天。”说间,一头冲进房,一看,自语道:“果真是单生贵死了?单世富呢?”
女乔一看爹突然冲进来,一听爹声哭的更悲,声音更凄凉。
王员外一看女儿都瘦得只剩下了皮包骨头了,脸上看上去只剩下两只大眼了,就一下子心软了悲从心来含泪道:“我的苦命的女儿啊——!这那里是你?你怎么变成了这样?”说着,一腚坐于地上。
女乔眼见母亲丰色也跟着进来,便一头扑到尸体上,哭道:“冤家呀——你害的我好苦啊。”哭得更怨而死去活来。
张氏向前一把抱住女儿道:“我命苦的孩子啊,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你这是怎么的?这是咋回事啊?”母女三人同时放声大哭。
王员外从地上站起来,到女乔跟前,面上无表情道:“女儿,这是怎么回事?”
女乔抬头看着爹爹,不哭了,一双美丽的大眼睛上充满了狐疑,见王员外脸变得如此没有表情,自己瞬间紧张起来。但只一会儿,就又猛烈地止不住放悲声道:“爹爹呀——,你莫再把女儿怪,这一切并不关女儿的事,并非女儿好吃懒做不把日子好上过才成了这样,你那里知道,女儿自从腊月初八嫁进单家来,因拜花堂单生贵出言不逊,偏说公公婆婆寿有僵福有量。公公一气之下背过气去,之后病情一天比一天重,天天都把生贵怨恨,大年刚过未到十五,他就一气之下含恨而死。女儿又是刚过门的媳,再说正月还未出十五元宵节,且生贵又恨你三年不让女儿和他进岳父门,就连女儿刚嫁时的四日你也不让回,不让他去,因此生贵恨你不让给你把丧信报。谁知婆婆见公公离去后,病情也一天比一天重,刚出正月也故去。爹爹呀,女儿未进门,他二人就已得重病,想借女儿把喜冲,偏偏又遇上生贵花堂不会说吉言,一切休怪女儿把公婆克,实在是公婆自己命绝命当休。就这样,我这腊八刚进门的新鲜媳妇,第二年正二月就给公婆接连把孝戴。三年来,为女想爹想娘肠想断,苦盼苦想可三年总也不到头,我天天心里悲伤暗落泪,可又身戴重孝三年孝未出期不敢入爹娘们。那单生贵,却又整天吃喝嫖赌性不改,现在爹娘死了更无人能把他管,出了吃喝嫖赌再什么也不想也不干,为女好言劝尽他不听,两年间,把份家产全输光,单家宅院和土地也都被吴赌棍赢了去,吴赌棍赢后又输给马赌棍。为女万般无己奈,才与生贵住进这破草房。从此吃糠咽菜夜饥朝又饿,为护口,为女纺线把布织,挣钱养活一家三口。生贵他,身落贫处起初赌性还能住,虽是整日东走和西转,什么营生也不会做,可谁知,他见为女纺线织布少吃俭用省下钱,偷着拿去又进赌坊。把钱赌光性难止,向人借下纹银二十两又被别人赢了去,处于万般无己奈,他这才懊悔不及回家来。几天后,人家上门来逼债,他将为女纺的线,织的布,全卖光,又把纺织车子也典卖,连本带利还上银子还余下二两整,没想到,他又拿着进了赌坊,又欠下银子二百两。第二天,他把不满两岁的儿子坚儿也偷卖。自从纺车织布被偷卖,女儿就与生贵吵一场,他把为女打一顿,为女无奈只好伤心自落泪,如今又见孩子被偷卖,心里想儿似肠断,病倒炕上身难起,他让为女回娘家向你去要钱,为女那还有脸回娘家,更不愿要钱让他再去赌。他让为女另再生,生下之后好再卖。为女几天无米把锅下,饿得无力不愿和他争,一气之下想回娘家再不回来,可路上哭后又一想,心道如今过到这个份上,还与生贵的姐姐有什么两样?如今又给公婆把重孝戴,又怎有脸面去见爹和娘,半路之上又回来,他见为女又回来,没有拿回一文钱,又把为女打一顿,谁曾想,昨天晚上天亮之前他回来,手里拧着许多金和银,为女不知那么多的金银从那来,心惊肉跳向前问原因,却原是······”
一说起来女乔心里不由突突跳,天亮之前的情景又历历在目。只见那景象,单生贵慌慌张张拧着一个包从外面走进来,他把包放到炕上点上灯一打开,里面全是金和银。
女乔一见,起来吃惊的向前问原因,“这么多的金银,你是从那来?”
单生贵一瞅女乔,忽然十分得意道:“这比让你回家去要强多了,没想到你丈夫还有这两下子吧?区区小事,何足挂齿,伸手即来,让老东西也看看我马王爷还有三只眼。”
女乔一听,心里更是生疑,她知道单生贵永远也不会赢会这么多金银,肯定来路不正,于是更加着急,再三追问道:“你说,这么多金银是那里来的?”
单生贵拿起一锭金子,眼瞅着对着金子吹了一口气,用牙咬了一下,不急不慢道:“你要问吗?那我告诉你,反正你娘家出了两个老东西再也没有儿子,天天干养着一帮仆人,他也不会把我这个大女婿大姑爷怎么样,这些金银吗?就是今天半夜,我和一些输了银子的赌友,打定主意,走投无路没有法还钱了,就想要去劫户。我一想,你爹那老东西现成着,老东西那里我比较熟悉,他怪到养了女儿,出嫁之时那么富却一点东西也不让带,我没见着还有这样的小气古怪的老东西,他又没有儿子,他留着给谁?嫁女后还不让进门,就怕去沾他点东西,别的人家赌友都不知道境况不知道底细,不知道有那个户好劫,我就带着他们用灰涂了脸,换上强盗黑衣,拿了刀棍,把老东西的家宅放上火,我再让你我住破草房而你住好房住得那么安心,也不来伸头看一眼,我也让他也捞不着住。我们就乘乱把老东西放钱的钱柜子砸开,把钱都抢光,抢不光的东西也烧光,连两个老东西也差点被烧死,烧得嗷嗷叫着从火里跑出来,我们抢光钱财回来后,我就分了这些金子和银子,等天亮我拿着再到赌坊去翻回本来,我要把我的家也赢回来。到那时看那老东西无家可归再来到我门上求我时,我让那老东西看看我是谁?他大爷。”
女乔一听大惊:“啊?你,你怎么能这样做这样无情?你还有没有人······”话还没说完,便脸色气得惨白,连饿带气昏于炕上。
王员外一听恍然明白道:“啊?原来如此,原来是这个狗东西干的,那你还守着他哭什么?他原来也有今天?没烧死老夫,他先死了,这真是报应啊,他是怎么死的?女乔,你快说。”
女乔道:“等为女醒来之后,见单生贵和金银都不见了,心中跳的就似敲鼓,没想到至半上午,几个赶集回来的邻居说看到单生贵早上被几个蒙面人劫杀在去赌坊的路上。爹爹,你千万别怪女儿,这一切女儿提前一点也不知道啊。”
王员外咬牙切齿,声音发狠道:“他,他死有余辜。”然后对女乔,声音里充满了痛苦道:“孩子啊,咱的家,如今也是······,这狗东西说的一点也不假,昨天半夜,咱的家全被这狗东西领人烧光啦,你爹你娘也差点在火里丧了命,那些金银财宝全被这畜生领人抢走了啊,万般无奈之下,我这才和你娘带着你二妹来找你,想来投靠你,可没想到你也成了这副摸样,若我知道昨天晚上是这个畜生领人去放的火干的,我今天决不会来。”
女乔听了又放声大哭,王员外又道:“幸好,我今天又来了,还能见到你,要不你这日子怎么过?你该怎么办?我的乔儿啊,如今我就实话对你说吧,你二妹她也被张霸狼休出门来了。”一听到这里,女乔立刻不哭了,情不自禁的转头看看丰色,丰色一见姐姐看她,就也哭起来,道:“我那该死的张霸狼啊,你不得好死,······”就在那里哭的止不住声。
女乔见丰色哭,就又也哭起来,看上去两个还越哭越来劲,好象在互相加着油哭,你哭的来劲,我比你哭的还来劲,你声悲我比你还悲,你冤我比你更冤。王员外一见两个女儿瞬间哭得都这样来劲,就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被两个女儿哭极了,就猛然道:“你两个都别哭了,哭得还很来劲是吧?做着伴哭爱哭了是吧?那两个狗东西值得你两个这样的哭吗?”
女乔一听不哭了,被说得一下子呆在了那里,丰色也不哭了,就在那里看着姐姐。呆了一会,女乔又猛然道:“爹爹呀,你到今天还怨我和二妹哭,当初还不都是你给我们找的女婿吗?你看你都给我们找的什么女婿?”王员外道:“当初还不都是你们自己愿意找个这样的吗?怎么到了这天都怨起你爹来了?”女乔道:“我们那时知道什么?”王员外道:“也是,你们那时还小,而我呢?天天就知道领着你们说福道贵,让你们也从小就天天心里想这个,想来想去到头来一场空,唉,谁知道会这样,你爹我也有不是啊,可你们要是当时也和你三妹那样,你爹不也不会给你们定单生贵和张霸狼吗。”
女乔道:“你给三妹定了周勤生,周勤生家里那样穷,现在更不知道会怎么样了,说不定现在比我们还要惨呢。”
王员外一听这话,心里就吃惊,脸上也白了,他不知道现在女丑孩儿又会怎么样,就在那里心里剧烈的狂跳,反不上话来了,在那里一下子不语,用双手难过的直摸自己的胸口。张氏见了,一下子疼得哭了道:“女乔呀,咱们都到了这般天地,你就别再说你爹了,你们到了这一步,他心里就好受吗?如今咱还要全靠着你爹呢,要是在把你爹再弄出个三长两短来,咱娘三个怎么办?”
“唉——”王员外听了,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一下子坐到那里,不知王员外到了这一步,还要怎么办,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