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曾勇语速很快地说。她又翻了一页。她一边
查一边念着,嘴唇一张一合的。
“啊,该死的!
“他在这儿?'
“在这儿。”曾勇回答。
王祁红转向李明,可是他并没有抬头。
“但是!但是!”他坚定地说,“但是!金死的时候李可不在这儿,是吗?小马儿
·阿布摔死的时候……”
“我知道,”王祁红说,她的话语中带着激动,“我把这个问题放到最后再说,我希
望我到时候就明白了。
“但是你现在还没开始解决这个问题?'
“是的。
“那么说你还没有明白?
王祁红往后靠了一下,“不,我想还没有。”接着她又坐了起来,“但是他确实是个
可疑的家伙,王杰。他很有可疑之处。今天,他——”
“把你甩在哈米花园了?'
曾勇插话进来,她正心不在焉地查着那个本子,
“我听说了,但是我不相信。
“是啊,”王祁红说,“他出来的时候——”
“天啊!”曾勇忽然叫起来。
“怎么了?'
王祁红和探长同时间。
“李可,”曾勇说。“小凯和小马儿出事的那两个礼拜他本来也应该在这儿。
“应该在这儿?'
“是的。但是当时艾薇薇把他的行程取消了。”
“他没来?'
“没有,笨蛋。这就是他为什么现在要来的原因呀,对吗?'
王祁红合上本子,“妈的!'
“让我们来考虑考虑,王祁红,我们还有其他的办法。这就是我要和你谈的。”
他好像毫不在意曾勇在这儿。曾勇就站在那儿,眼睛朝外突着,好像有人
要奖给她一个大长颈鹿似的。
王祁红朝对面看了一眼示意给李明。
“哦,谢谢你,曾勇。”李明说。
“不用谢,”曾勇说。接着她看着王祁红说,“你晚上干什么,想去喝两杯吗?'
“咱们5点在外面见。”王祁红说。
“好的。”曾勇回答,她打开外面的门,回头说,“我会在门厅那儿。”
李明等着曾勇走出房间。她一把门关上,他就对王祁红说,“王佩·卡斯
特拉诺是自杀。”
“是吗?'
“是的。在他的住处的厨房发现了一封信。说他遇到了家庭困难,是资金方面的困
难。信很长,是他亲笔写的,没有任何疑问。除了他同时还服了药以外,警察局也没有
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他了结了自己……”王祁红慢慢地自言自语道,“王杰,他会不会和这些意外有牵
连?'
“我们正在调查呢。”李明回答。
“我们?'
“本地警察接受了我。他们喜欢我送给他们的礼物。”
“你是指马可吗?'
王杰微微地笑了一下。“是这个流氓、渣滓。”
王祁红的声音柔和了下来,接着又变得有些阴沉。“对不起,头儿。我认为马可不是
个真正的坏人。这一点我可以用我整个的生命来打赌。我挺喜欢他。实际上比起他的女
朋友,我更喜欢他。现在他给关起来了,我感觉糟透了。我没法让自己相信他是个坏
人。”
“但他确实是,王祁红。他是个罪犯,是个专门骗取别人信任的骗子。和别的骗子以
及骚扰儿童的那些家伙一样,他们总是首先骗取受害人的信任。”
“我知道,王杰。你了解我的,我的第六感觉一般是可以信任的。现在突然间我就
变成了垃圾似的一个警察。而我在别的地方还多少是个角儿。”
“我又怎么样?我忽然成了一个一无是处的猪狗了,对吗?'
“这是小乌龟说的吗?哦,不,王杰。”
“那我是什么?'
“你是我的另一半,王杰。”
“什么?'
“我可以破这个案子,长官,但是我觉得前景不怎么样。”
“你是不是说,你好像看见了隧道的另一头有光亮,但这光亮是一辆正在驶来的火
车车头灯光。你说的前景类似这样的吗?'
“不是,长官。我的意思是这样。那儿有一条隧道,隧道里很亮,但是我不知道我
会不会喜欢隧道中我看见的东西。”
“你准确的意思是什么?'
“我是说,在大多数时候抓坏人并非难事。但是这一次我的朋友也给卷进去了,我
感觉糟透了。
“‘糟透了’就是这游戏的名字,王祁红。你来这儿就是因为谎言,你撒谎
了。你真正的问题是什么?'
“我的问题是,我还是想变得更优雅、更得体。”
“那你的问题还在李家沱。
“什么?'
“你的男朋友张志强是你真正的问题。”
“什么!'
“你正在变软变娇气,王祁红。你自己很困惑!
“你别忘了你也是从该死的李家沱来的,”王祁红啤了一口,嗓门也提高了。接着她
又放低声音慢慢地说,“再说我和张志强之间的事是我和他两个人之间的事情。
“如果影响到工作那就不是了。”李明说。
“你是说影响到你吧。”
李明轻轻调整了一下呼吸。
“我说的是,王祁红,”他停了一下,控制一下自己,“影响到工作就不是了。我
说的是工作!
王祁红内心中的情绪很激动,她知道这样下去她会失去一个朋友。
她感到一种极度的恐慌。
“我……”这时她明白了。你这个杂种,你是在让我作决定。
她刹车了。“我们需要再谈谈,长官。”
“需要吗,王祁红?'
他的眼睛往下看着。
他在嫉妒。他在嫉妒吗?天哪!
“是的,长官。我们需要再谈谈。”
你独身多长时间了,李明?15年?你是因为独身才变成一个这么好的警察的吗?
“那你告诉我什么时候,王祁红?'
王祁红觉得很难受。
“如果我和他发生过关系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如果你和他发生过关系,王祁红,你就毁了他。
“毁了他?'
“是的,因为他实际上那么需要你。”
“李明需要我?'
“当然。他只是不说。他希望你让他去死。”
“没有几个你这样像他的人了!'
“但是我不想像他一样!'
“你不想吗?'
“我想做他做的事情,但我不想像他一样。”
“那你会分裂成两个人的。”
“王祁红?'
“怎么了,长官?'
“你没事吧?'
“我不太舒服,长官。”
“需要我帮忙吗?'
“你能帮我的就是陪我大醉一场。”
“然后你会和他发生关系吗?'
“这不是什么新主意了,王祁红。”
王祁红努力地挤出了一个微笑。“我们一抓住李可就去好吗?'
“我想我们不是已经排除了李可了吗?'
“没有,长官,只是我们想不出来如果是他案情过程是怎样的?'
“这又是依靠你的雷达吗,王祁红?'
“我就是知道,王杰。”
“但你也告诉过我,你有时候也会完全失灵的。”
“什么意思?'
“你也可能会错的,王祁红。”
“不会的,长官。他是因为嫉妒。他伤害所有与艾薇薇关系密切的人。我没错。”
“别拿你的生命去下赌注了,王祁红。”
王祁红还在生气,她听了这话不禁说走了嘴,“难道你会在乎我吗?'
王杰咬着嘴唇,“你觉得呢,王祁红,你觉得呢?'
王杰坐了回去,呼了一口气。然后他平淡地说,“明天晚上之前我要把这些案子都
理一遍,王祁红,明天6点之前。如果你愿意的话——如果你不嫌我这个老头子讨厌的话
——我们可以一起出去吃点什么,然后再回到这里大醉一场。”
她恨他。
“好的,可以。”
“哦,王祁红……”王杰温柔地说。
她爱他。
“可以,”她说,“给我表现表现你他妈的有多聪明吧!'
王祁红从房间里走出来,曾勇正站在门厅的拐角专心地和韩柯谈话,可能是在评
估他是否有潜力成为下一只长颈鹿。曾勇没看见王祁红,于是她走了过去。
“你在干什么,曾勇?'
“我认识你吗?'
曾勇说。
“长颈鹿卜’王祁红回答。
“哦,”曾勇说,“我认识你。”
“我们在聊天呢,”韩柯说,他的声音低沉悦耳。“曾勇还没吃饭,我建议她
和我们一起去吃饭。”
“我还得洗个澡。”
“没问题。曾勇说她要先带我到一个酒吧去看看。”
曾勇咧嘴一笑。
王祁红也对韩柯笑了一下。“保守住你的秘密。问她关于长颈鹿的问题好了,我用不
了很长时间的。”
王祁红很快地走开了。现在她有机会得以认识到自己有多坏了。她本来情绪低沉,但
是现在却忽然有所改变。她看见曾勇的榔头就要撞上哈利·凯利这堵厚墙了,这使
她有点高兴起来。她决定多看看生命中光明的一面。这种心情一直保持到她回到自己房
间之前。可是一到房间门口,她的心情就又变坏了。
王祁红开门之前就感觉到了什么。有某种第六感觉,某种奇怪的味道,某种不对劲的
念头,有某种东西,不管是什么她只要一拧钥匙就知道了。妈的!生活!看来又该不顺
了!
她一推门,门背后就传来瓷器刮地板砖的刺耳声音,她不禁往后缩了一下。墙上是
一滩果酱之类的东西,玻璃则被砸得粉碎,满地都是水,自来水龙头还在流着水。
“哦,天哪!
她进了门,把门关上。浴室里的水还在往她脚下流,她没去管它。卧室里她的睡衣
被扔在地上,其他一些衣服也被乱扔着,有些还撕破了,不过不算很厉害。百叶门衣橱
里还有几件衣服挂着没动,也没有弄乱。
她走到起居室。房间里有一本书被撕成了两半,另外一本倒没有。小厨房里,有一
半食物被撒在地上,剩下的一半还在。盘子也是有一些被打碎了,一些没有动。
她查看了一下她的跑表,把现在的时间详细地记录下来。然后她把厨房里的水龙头
关掉,把水池的塞子拔掉,然后拿了一个量筒往浴室走去。
走到浴室里,她把跑表先全部关掉,然后又按了一下“走”,然后把量筒放在浴缸
的龙头底下。水流一下子冲到量杯底,她的手往下一沉,一些水冲到了浴缸的边缘。她
盯着跑表一秒一秒的往前走,然后超过了1分钟,量筒越灌越满。过了一会儿,量筒满
了,王祁红马上按下了“停”。
她本来也可以把浴缸里的水全部放掉,然后再灌满,以此推算出房间最晚是在什么
时候被洗劫的。但是这样要花费好一会儿。因此她用了现在这个办法来计算灌满整个浴
缸需要的时间。不过这样做的前提是她已经知道了浴缸的尺寸。
她怎么会知道浴缸的尺寸是另外一个问题。但是现在她已经断定这是小乌龟干的。只
有妇道人家才会干出这么无聊恶心的事情。
但是正如探长所说,她的雷达需要全面的检修一下。灌满量筒需要的时间只能给她
提供“可能的最晚”时间,这对猜测是谁干的其实毫无帮助。她迂回曲折地思前想后,
这时脑子里忽然浮现出李明的影子。
“如果是你这个老杂种干的,我也不会觉得意外的。只要能让你的徒弟‘硬’起来,
你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浴缸里的水咕噜咕噜的全放完了,王祁红把塞子重新塞上,把水龙头打开,她刚把T
恤衫脱下一半,又听见有人轻轻地敲门。肯定是艾薇薇。
“王祁红在吗?我可以进来吗?我进来了?哦,我的天哪!'
“我在这儿呢,艾薇薇,”王祁红回答她,“过来跟我游个泳吧!'
王祁红现在已经一丝不挂了。艾薇薇怯生生地走进来,脚底下发出踢里嗒拉的声音。
王祁红的脚踏进浅褐色的水里,嘴里咕哝着说,“我正准备稍微洗一下,艾薇薇,别那
么拘谨地站在那儿。你有话要跟我说,是吗?'
“我进来方便吗?我是说……”
“哦,上帝,你就进来吧!'
浴室的门轻轻地被推开了。
“哦,王祁红,我的朋友!你的房间怎么了?'
王祁红从抬起头来。
“另一位理疗师是我的第一个客人,她先来一步。”
“对不起,你说什么?'
“小乌龟,你的同事。我猜想她一定认为我和马可的被捕有某种关系。”
“你难道没有吗?'
“没有,我根本没有!今天我回来看到那些警车时我也感到奇怪极了。我是个前女
警,你没忘吧?'
“但是李可说……”艾薇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李可说我还是个女警察,是吗?他说我在这儿是卧底调查,是吗?'
“李可说你的行为举止像个警察,说你现在还有可能是警察。”
“这就使我的房间被弄成这样?'
“我的李可没有,我的李可不是……”
“我已经说了我觉得是小乌龟干的,艾薇薇。”
“不是我的李可。”
“帮我个忙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