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永福砸死的那一只羊被张敬业他们抬到大队的敬老院后，当晚就被剥了皮，羊不大，总共才剥了二十多斤肉，万志和又让梁明买了一只羊。这时，两只羊的肉全部炖在敬老院的那口大铁锅里。羊肉的香气飘荡在敬老院的上空，真有点过年的味道。敬老院的老人们一听说改造生活，早已准备好碗筷，就等着炊事员招呼。 　　河湾大队的敬老院里住着二十五位孤寡老人，这些老人大部分失去了劳动能力，且残疾人占大多数。为了充分体现社会主义的优越性，这些人从大队成立的时候就被集合在一起，全部由大队供养。大队还专门划出来七十多亩好地，归敬老院所有，因此，这些老人的衣食住行都很有保障，某些方面甚至比一般的农民还要强一些，起码没有挨过饿。敬老院有自己的菜地，有专门管理菜园的人员。大伙房有司务长、炊事员和保管员，五个人负责着全部老人的饮食起居。七十亩地有成套的牲口耕种，农忙时就从各生产队抽人帮助收割。因为敬老院有大伙房，大队的一些人就经常来这里吃喝，反正是公家的饭菜，不吃白不吃。 　　万志和一班人从大队部过来的时候，两个炊事员正在往碗里盛肉加汤，已经有人端着碗吃着；敬老院的老人们，也都端了自己的饭碗，回到屋里吃起饭来；另外还有剃头匠“三老黑”一家人，也跟着打饭围。 　　张永福见敬老院黑压压一片人吃饭，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要是早实行计划生育，也不至于有这么多人吃饭，还是计划生育好啊！” 　　万志和说：“对对！还是你有政治头脑，‘计划生育好’这句话，还真是上级哪个领导说的，我一时想不起来了。” 　　司务长看到万志和和张永福过来，连忙给他们打招呼，把支书和大队长让到自己屋里，刘现成知道司务长那里有酒，也随着跟了进去。 　　司务长是一个转业军人，与张永福有点亲戚，当然也认识刘现成。他知道这几年，刘现成的生产队搞得不错，是支书和大队长跟前的红人。 　　万志和是个不大喝酒的人，偶尔喝一点酒就脸红，招待公社和县里来的领导他一般不参加，都让张永福去。有时，实在推脱不了，就勉强喝一点，上级领导一般都了解他，也不强让他喝。大队长张永福能喝，不管是什么酒，他喝一瓶没问题，照样吃饭干活，一点事都不耽误。 　　司务长端来一盆调好的羊杂碎，又从床底下的破纸箱中摸出一瓶地瓜烧，抱歉地对领导们说：“没有好酒，你们几个就凑合着喝吧！” 　　刘现成看了看司务长，有点不满意，从兜里掏出十块钱，说：“小魏！去！到前面代销点买两瓶好的来，地瓜烧你自己留着慢慢喝，支书和大队长就喝你这破酒！” 　　“好啦好啦，有酒喝就不错，还喝什么好酒？”万志和说。 　　“刘队长，小看我是不？想喝好酒也不能让你掏钱，我去买就是了！”司务长表现出了少有的慷慨。 　　“你掏钱算谁的？用公家的钱买酒，我们可不敢喝，你小子也说不清。拿着，用我的钱去买！” 　　“让你拿，你就拿着，还磨叽啥？千万别驳了刘队长的面子，他请我和老万喝酒是他的造化，你去买就是了，别啰嗦！”张永福笑着对他说。 　　魏司务长接过十块钱，高高兴兴地去前面的代销点买酒去了。 　　校长周正德在散会之后，先回了趟学校。他简单向王明华和李崇孝交待了一下会议内容，又转回到敬老院。吃过饭，他没有急着回学校，他想找支书万志和问问，发言稿要写的主要内容，起码他也得弄明白，万支书要在会议上讲哪几个方面的问题。他问了几个屋，最后在司务长小魏的司务处找到了万志和。 　　万志和喝了几盅酒，满脸涨的通红，看到周正德进屋，连忙给他支了个座儿。 　　“老周，你跑到哪里去了？我在人群里找寻你几回，都没有瞧见你。”张永福埋怨周正德。 　　“我回了一趟学校，安排一下支书给我们的任务。” 　　“你就是个急性子，十天时间还早着哩，下午，明天，甚至后天都能安排，还非得跑回去。” 　　“不全是这事，学校还有其他事。”周校长解释说。 　　“噢——原来是这样！那就赶快喝几盅，去去寒气。” 　　“我已经吃过饭了。”周正德没有撒谎。 　　“越吃饭越能喝，别推辞了，不喝不行！这是刘队长的酒，你不喝就是看不起他。” 　　在张永福几个人的劝说下，周校长少不了喝了几盅。 　　几盅酒下肚，周正德感到脸上有点发烧，他想赶紧走。 　　周正德问道：“万书记，你简单给我说说，我得赶紧写，这写东西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完成的事。” 　　张永福说：“算了吧你！凭你的笔杆子，写这，还不是小菜一碟！” 　　周正德有点为难，笑嘻嘻地说：“这写东西就像女人生孩子，肚里得有啊！也就是说，得有啥写！” 　　“好吧！”万志和说，“你把去年的稿子找找，再加上点新形势就行了。你知道，我的文化水平不高，写长了我也念不下来，你就在原来的基础上，把批林批孔的情况总结一下就行了。至于下步工作打算，你就写：第一，明年大队计划整平整平土地，把各村的地块划成生产方，小块变成大块；第二，再买一台拖拉机，全大队实行机耕机作，尽快实现农业机械化；第三，农闲时，再把各村的桥梁和道路整修一下；第四，粮食产量凡是过‘长江’跨‘纲要’的，大队一律重奖；第五，搞好计划生育工作。别的，你想着写，不行就去问问梁明，这小子那里可能还有前年的发言稿。” 　　万志和简单说了一下意思，周正德记了个大概，心里总算有了轮廓。于是，就离开敬老院。 　　万志和又对刘现成说：“老刘，自行车你真能弄到？千万别到跟前抓瞎！” 　　刘现成信心十足地说：“没问题，我敢打保票！” 　　张永福又加了一句：“老万，这你就放心吧！刘队长的堂兄弟刘现玉就是咱河湾供销社的主任，你还怕办不成事？” 　　万志和说：“那，我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