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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老河湾的河工动员会,是在生产队的饲养院召开的。   那天,刚刚刮过北风,天气有些冷。前来开会的人,都穿着厚厚的衣服,谁也不知道开的什么会,大家相互猜测着会议的内容,整个饲养院吵吵嚷嚷,人声鼎沸。李崇高早早地来到饲养院,找个背风的地方坐好,等待开会,他和所有的人一样,也不知道开的什么会。   队长刘现成敲过两遍铃,人就来的差不多了。他站在饲养院中间的空地上,大声喊道:“大家都静一静,别再说话了。今天天冷,让大家过来,主要是安排今年上河工的事!”   院里的人一听说挖河,马上炸开了花,整个饲养院,立刻又人声鼎沸起来,大家怨天骂地,发泄着自己的不满。   “今年还要挖河啊!这么冷的天,还让人活吗?”   “不是说没有河工任务了,怎么又下来啦?”   “上面的事,谁也说不准,说不定又是临时摊派的!”   “咱老百姓就是这个命,哪个冬天让我们清闲过?”   “我们没少挖河,可一到旱天谁见过一滴水?”   “要是把我们村北的河挖一挖就好了!”   “你做梦去吧!好事哪能摊着咱?”   ……   刘现成见大家怨声载道,只得加强了说话的语气,他强硬地说道:“好啦,好啦!谁也不要议论了,都给我把嘴闭上,等我把话说完!今年本来说,没有河工任务了,让大家过一个清闲的冬天,可昨天突然来了通知说,情况有了变化,我也不知道有啥变化,可不管咋说,反正今年还得去挖河。大家不要埋怨,不是我们一个大队是这样,全公社都是这样。这次河工任务来得急,时间很紧,任务也很重,大家要有个思想准备,这也正是考验我们的时候,谁也不能当孬种!家里的事你们不用担心,村里自有安排,夜间保证有人巡逻,不会让你们少一样东西!”   队长的话刚一停息,下面又是一阵议论声。   “癞狗遮不了上汤锅,挖就挖吧,累死算**毬!累死了,大家一块过周年!”有人埋怨道。   “去你的吧!我才不想死哩,还没活够呐!要是你死了,你媳妇就跟我过,我保证不会亏待她!”   “去你妈的!做梦娶媳妇,你狗日的光想好事!”   刘现成大声说:“是哪个老叫驴**的?还在那里发牢骚!瞎嚷嚷啥,嚷嚷能免了差事,惹急了我,看我不整死你们!”   “少扯他娘的闲淡!快让队长把话说完,天冷的很,没人在这里听你们扯羊毛淡!”   “好啦,好啦!快听队长说说,看看挖哪里的河!”   “挖哪里的河?”下面有人高声问道。   刘现成又静下心来说:“小清河!离我们不太远,在双雄县北边,一天的时间满可以走到。我们村这次要出八十名壮劳力,大家心里要有个数,散会后回家安排一下,后天就出发。凡是单身汉都要主动报名,别让队里点你的名,只要是队里点名的人,你不去也得去,到时候别说我没有给你打招呼,我就说这些,下面开始到崇印那里去报名!”   大家心里明白,这次河工,拖是拖不过去了,只好乖乖的到崇印那里去报名。   李崇高也在崇印那里报了名,报过名之后,心里反而轻松了许多。他没有后顾之忧,父亲和哥哥都在家,比一般家庭好的多。   开过动员会后,李崇高回家给父亲说了说,又把哥哥李崇孝叫了过来,仔仔细细地安排了一遍,便随着老河湾村的挖河队伍出发了。一路上,刘现成不停地给大家鼓着劲,同时也没少发脾气,整治了几个不听话的青年人。   他们来到工地,只见沿河两岸,人山人海,大车小车一辆接着一辆,一面面红旗插遍了整个工地,迎风招展,一眼望不到头。几台抽水机还在从河里往外抽水,看来目前还不能马上开工。   刘现成去工程指挥部领任务,民工们开始卸车搭窝棚。各地的民工,还在陆续向工地涌来,工地上一派热闹景象。工程指挥部的几个高音喇叭,正播放着革命现代京剧《红灯记》中,李玉和的经典唱段《临行喝妈一碗酒》:   临行喝妈一碗酒,   浑身是胆雄赳赳。   鸠山设宴和我交朋友,   千杯万盏会应酬。   时令不好,风雪来得骤,   妈要把冷暖时刻记心头。   ……   两天以后,河里的水抽干,民工们才正式开始干活。这些在家干惯了重活的庄稼人,一干起活来,什么都忘了。只见车轮滚滚,铁锨翻飞,大家鼓着劲,喊着口号,个别楞头青还脱了上衣,光着膀子,拉着地排车健步如飞。   老河湾村的工地,一共有五十米长的河段,没有水,比有水的村队早开工一天。虽说没水,但河床淤积的厉害,土方量较大。活尽管累些,却比在泥水里干强的多。   这些庄稼人,手里干着活,嘴巴却不舍得闲着,大家开着玩笑,说着话,倒显得轻松一些。在家里,守着姑娘媳妇放不开,而河工上上下下,清一色的男子汉,说话就无所顾忌。他们嘻嘻哈哈地谈论着各种风流韵事,这是一个永远充满神秘,而又谈起来津津有味的话题。   老河湾人,首先拿一个外号叫“三老歪”的年轻人开涮。   “哎!‘三老歪’,别光撅着腚干活!”   “啥事?”   “你哥一年半载不在家,你嫂子想他了咋办?你小子也照顾照顾你嫂子,她一个娘们在家,多不容易,你也凑空去一次。那玩意儿可不能老闲着,要经常插一插。你小子要是不得闲,我可去了,别说我事先没给你打招呼!”   “哈哈哈!”   “三老歪”叫李照怀,哥哥李照明是一个挖煤的,在外地某煤矿上班,虽然经常往家寄钱,但人却不经常回家。   李照怀见有人拿他开玩笑,马上反击道:“‘鬼难拿’,你才上你嫂子的床哩!那一次,你哥不在家,你就钻了你哥的空子,谁知道,刚从你嫂子床上下来,被你侄子碰见,掂着棍揍你,你难道忘了?”   “哈哈哈!”   “鬼难拿”叫赵德福,这人小心眼,好占小便宜,就是亲兄弟也一样。有一次,他为了一棵小树和嫂子干了一仗,让他的侄子,掂着棍揍了一顿。   这一回合,他们俩打了一个平手。   赵德福那肯罢休,继续说道:“‘三老歪’,你嫂子的腚,白不?没多瞅上两眼?怪可惜的!要是我——”   李照怀抓住了机会,连忙反击:“要是你,你肯定会照着你嫂子的大白腚,啃上几口!那肉嫩着哩,你小子也解解馋!”   “哈哈哈!”   挖河的人,又都笑了起来,整个工地充满了欢乐的笑声。   赵德福说的是另外一件事。在农村,一家人不论男女,大都合用一个厕所,没有男女之分。谁上厕所前,都要咳嗽一声,给里面的人打个招呼。如果没有回应,说明里面没人,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去解手了。   有一次,李照怀内急,忘记咳嗽,急急忙忙进去,正好他嫂子在里面小解,见他进来,连忙提起裤子,白了他一眼说:“你怎么不咳嗽一声?瞧你那德行!”   从此,李照怀再也没有在家里的厕所里解过手。本来这件事别人是不知道的,可他嫂子嘴不严,给别的媳妇说了,别的媳妇又给他男人说了,这件事就传开了,弄的李照怀好长一段时间,臊眉搭眼,不敢往人前站。   李照怀见赵德福说起这事,脸上有些挂不住,反唇相讥道:“还说人家,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嫂子张秀美扇你那两个耳光,你难道忘了?说不定又上了你嫂子的床哩!”   赵德福确实被她嫂子张秀美扇过耳光,但绝不是因为他上了嫂子的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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