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刘现成借机发泄私愤，李崇孝百感交集，正在他不知所措的时候，弟弟李崇高站了出来。李崇高没有哥哥那样的好脾气，听到刘现成当众羞辱父亲，无名火起，但他还是控制了自己，并没有大吵大闹，而是一直向站在人群中间的刘现成走去。 　　坐在人群里的妹妹云秀，看到三哥要惹事，连忙站起来喊道：“三哥！三哥！” 　　这时的刘现成心里有点慌张，他不知道这个楞头青，究竟会干出啥事情来。这时的李汉魁心里也有些慌张，他知道自己的三儿子脾气不好，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家伙，万一他把刘现成揍一顿，事情就麻烦啦，他也急声喊道：“三儿！三儿！我的小祖宗！” 　　在李崇高气势汹汹向刘现成走去的同时，刘现成的儿子刘晓军也向刘现成走来。 　　姐姐刘晓梅上前去拦弟弟，却被刘晓军撞了个趔趄。 　　人们心里都明白，这两个年轻人究竟想干什么，一场斗殴眼看就要发生。就在这一刹那间，刘现成表现出了少有的冷静，他本能的意识到，要是真的打起来，刘晓军决非李崇高的对手，况且还有一个李崇孝，即使崇孝不动手，李姓族里的几个楞头青，也不是好惹的。想到这里，他稳了稳神，想给自己找一个合适的下台阶梯。 　　他咳嗽了一声，稳定一下情绪。见儿子刘晓军过来，立刻骂道：“晓军！妈的个×！你给我回去！论打架还轮不到你。”然后，他又威吓李崇高：“崇高，你小子还想打架是不是？上次你打人的事还没有算完，大队长还没有找你算账哩！你等着瞧，看他怎么收拾你！” 　　一提到大队长，下面的人不知什么原因，“轰”地一声笑了起来，紧张的气氛缓和了许多。 　　饲养院里出现这样的场面，是大家没有预料到的，几个上了年纪的人，连忙站出来制止：“算啦算啦！都忍一忍火气，大过节的，都少说两句！你们两个臭小子，想干什么？还不给老子滚回去！” 　　两个火气十足的年轻人，虽然气冲冲而来，但都没有出口伤人，又被人死死拽住。 　　刘现成看到事情有了转机，急忙顺坡下驴，只说一句：“有事以后再说，反正我姓刘的也不是好惹的，现在开始喝酒吃菜，不能让个别人扫了大家的兴头儿！” 　　危机很快过去了，坐在饲养院等待着看热闹的人，多少有点遗憾。事情发生时，他们怀着各种复杂的心情，揣测着事情的结果；而结果，却让这些精神生活严重空虚的农民，多少有点不满足，像拉屎没有拉完一样难受。尽管刘队长的讲话，半途而废，没有进行到底，但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喝斥李汉魁，出一出怨气，也算胜多输少。 　　副队长王永进，不失时机地吆喝道：“赶快盛菜吧！” 　　一时间，两个大案子上，立刻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碗，有的人还拿出了自家唯一的搪瓷盆。虽然下酒菜在锅里煮的时间有点长，粉条煮的有点过，但猪头肉和猪杂碎煮的是越来越烂了，这一切并没有影响大家的食欲。队长一声令下，大人小孩一哄而上，各人找各人的饭碗，不大一会儿，两个大案子上的碗，就一个没有了，两口大铁锅里的菜，就一点不剩了。 　　月光如水，树影婆娑。 　　一场风波过去之后，生产队的饲养院里，不大一会儿就传出一阵阵猜拳行令的吆喝声，在这吆喝声里，刚才发生的一点不愉快很快被一扫而尽，仿佛根本就没有发生过。一转眼的工夫儿，喝酒的快乐，使他们忘记了所有的痛苦和烦恼，烦恼和痛苦的事太多了，这一点不愉快，对庄稼人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老河湾的男人们在女人和孩子们走后，变得豪放而又粗野，他们在日爹操娘的相互谩骂中，发泄着自己的愤懑和不平。 　　夜已经很深了，圆圆的月亮挂在天空，像一块晶莹的美玉，皎洁的月光洒满了大地，把整个饲养院照得白亮亮的。 　　队长刘现成心里仿佛很痛快，吆五喝六地和大家一起喝了很多酒，劣质的瓜干酒烧得他有些醉意，说话时，意识已显得不十分清醒。他趁着酒劲发了一通牢骚，又让王永进安排了一下明天的活计，大家就散了场。 　　饲养院立刻变得空空荡荡，一片狼藉。空气中飘荡着肉菜的余香和人走后留下的阵阵烟尘。借着皎洁的月光，生产队的保管员和饲养员开始拾掇零乱的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