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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楚生心里想道:“茅小姐说他们父子和明朝勾结,并且还约了御林军的两个高手要来害我,但如今我看见的情形恰好相反,我该相信谁呢?这两个军官假如就是茅小姐说的那两个御林军高手的话,熊兵倒是为了维护我而和他们拼命了!咦,茅小姐呢?怎的不见她了?”他是在山坡上借物障形,悄悄下来的。可还没有看见晕倒在地上的茅霜霜。他希望听得见茅霜霜亲自出来说话,便可明白真相,却哪知茅霜霜早已伤在熊兵手下。 茅霜霜没有给他释疑,倒是范威为他“释疑”了。心念未已,只听得范威又在冷笑说道:“哼,熊兵,你要造反?你也不仔细想想,第一、你打得过我们吗?”熊兵“傲然”说道:“打不过也要打!”范威不理会他,继续说道:“第二,你死了不打紧,你舍得连累如花似玉的妻子也陪你一同死吗?她已给我用独门重手法点了穴道,一个时辰之内,得不到我的解救,必死无疑。你赶快投降吧!” 听到这里,陈楚生再也忍耐不住,暗自想道:“耳闻是假,目睹方真。茅小姐错信谣言,也说不定。我必须救她,我也绝不能让何师兄为我而死!”心意立决,现出身形,飞快跑下山谷。熊兵一见,佯作大吃一惊的模样叫道:“楚生师弟,小楼咯正是来捉你的,你别顾我,赶快逃吧!” 陈楚生唰的拔剑出鞘,喝道:“大丈夫一人作事一人当!不错,我是和你们口中的叛逆常有往来,你们有本领就来抓我领功!不关我这师兄的事!” 熊兵当然不肯退下,结果自是他们师兄俩“并肩作战”了。按照预定的计划,熊兵最初装作一副下了决心和强敌拼命的模佯,使得陈楚生对他只有感激,毫没提防。 熊兵装作拼命,剑招似是凌厉,其实并无足以伤人的劲道。这一战实际是陈楚生独力与御林军的两大高手相抗。以当时的本领而论,陈楚生和范威单打独斗,或许可以稍占一点上风,加上一个上官鹏,他已经不是敌手了。不过,他却是真的把生死置之度外了,范威在他狠捷奇准的无敌连环夺命刀之下,也不由得暗暗心惊。 陈楚生本是希望速战速决,尽快打败这两个小楼咯,才好替茅霜霜解穴的,虽说他相信茅霜霜真的是给范威用“独门重手法”点穴,但自信凭本身的功力,还是有把握可以解开。哪知对手本领之强,远出他的估计之上。久战不下,不由得焦急起来。高手拼斗,哪容分了心神?熊兵抓着最好时机,在他背后突施暗算! 陈楚生讲到最紧张之处,忽然停了下来。众人虽然明知他终于没事,但听得他在剧斗之中,突遭熊兵暗算,大家还是不禁绷紧心弦,手里捏着一把冷汗。好几个人齐声问道:“后来怎样?” 茅霜霜站了起来,缓缓说道:“后来的事,应该让我来说了。 “我晕了过去,熊兵以为我不死也必重伤。他们全副心神都用来对付陈楚生,对我全无防备。 “不错,我是受伤不轻,但侥幸还没有死。更侥幸的是,正当陈楚生危急的叮候,我醒过来了。 “我仍装作昏迷,赶快用家传的内功心法,凝聚了一点真气。 就在此时,我看见了熊兵在陈楚生背后突施暗算。 “我的功力本来连一成也还未恢复的,那时也不知哪里来的那么大的气 力,我一跃而起,一剑就向熊兵的背心插下!“这正是应了一句俗话:‘螳螂捕蝉,不知黄雀在后。’熊兵的剑尖不过在陈楚生的背脊划开一道伤口,我的长剑却在他的背心插得没至剑柄!”听她冰冷的口气,就像感觉得到她推进熊兵背心那柄冰冷的长剑一样。听到这里,众人既是松了口气,又是不禁毛骨惊然。原来仇恨是这么可怕的! 茅霜霜笑了起来,笑得是那么痛快又是那么凄凉,说道:“现在你们该明白真相了吧,杀熊兵的不是陈楚生,是我!倘若有谁认为我杀得不对,有谁要替熊兵报仇,请他来和我算这笔帐,不关陈楚生的事!”话说完了,她那冰冷的目光,从玄清子面上掠过,投到玄悦子身上。 玄清子不愿说话,玄悦子不敢说话,所有抽象派的弟子也都没有说话。半晌,屈防患说道:“真相既然如此,所谓陈楚生谋害同门一案,大概可以宣判他无罪结束了吧?”玄清子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说道:“唉,真想不到内情原来竟是这样。陈楚生既是代人受过,‘清理门户’一事自是不用提啦。”江小飞冷冷说道:“不,陈楚生一案可以结束。贵派的‘清理门户’大事,似乎还未应该结束呢。”屈防患也道:“不错,茅姑娘和陈楚生虽然说明了当晚的真相,但有些事情,我还未曾明白。”玄清子颓然说道:“本门出了这样事情,我痛心得很,恐没精神审下去了。请两位老前辈代我发问吧。” 江小飞道:“我想请问楚生兄,何以在这件事情过去三个月之后,方始回山?”当年陈楚生就是因为在案发之后,“失踪”如此之久,以至被人猜疑他是“劫财劫色”的。江小飞亦已知道他,“失踪”的原因,所以明知故问,是想给他有一个当众解释的机会。 茅霜霜代答道:“这是因为我的缘故,我受了重伤,他当然不能不照顾我。而且他自己也受了伤,虽然没有我伤得重,亦是不轻。”她继续讲那晚她杀了熊兵之后的事情,众人方始知道,他们那天晚上当真可说得是死里逃生,凶险之极。本来晕倒地上的茅霜霜,突然跃起,一剑杀了熊兵。这一下大出范威与上官鹏的意料之外,这刹那间,他们都是不由得骤吃一惊,心神大乱。高手搏斗,哪容乱了心神。陈楚生抓紧时机,反手一剑,伤了上官鹏。跟着一剑,又伤了范威左臂。 不过,范威的本领却非上官鹏可比,在陈楚生刺伤他的时候,他也一掌击中了陈楚生。陈楚生先受了熊兵的剑伤,此时伤上加伤,其实是伤得比范威还重! 但伤得最重的是茅霜霜。她一剑插入熊兵后心,没至剑柄,用了全身气力,在熊兵倒下去的时候,她只觉眼前金星乱舞,眼看自己也要跟着倒下去了。 眼光一瞥,只见掌风剑影之中,范威固然衣袖殷红,陈楚生也是摇摇欲坠。茅霜霜神智尚未迷糊,一看就知他们乃是两败俱伤。这正是最危险、最关键的时刻! “不,我现在还不能死!”茅霜霜一咬牙根,把插在熊兵背心的长剑拔出来,吸一口气,用最后的一点气力喝道:“不要放过这两个小楼咯!”她唱的是“空城计”,幸亏范威却是不知她的虚实。他曾亲眼见过何 洛给她杀得只有招架之功,此时只道她刚才乃是诈伤晕倒。上官鹏给陈楚生伤得颇重,此时已是无力再战。范威怎敢单独一人,抵挡陈楚生与茅霜霜的联手夹攻。只好拖着上官鹏赶快逃了。 茅霜霜暗暗叫了一声”好险!”,待到看不见范威的背影之时,方始松了口气。这口气一松,她也登时支持不住,又再晕过去了。待到醒来之时。已是身在一个山洞之中。 她还发觉,她的“嫁妆”装满五个箱子的金银珠宝也已搬到这个山洞来了。 原来她这一觉睡得好长,她是足足昏迷了两天两夜方始醒来的。在她昏迷的期间,陈楚生在密费深处找到这个山洞。虽然他也受了伤,他还是不顾性命的非但把茅霜霜背进这个山洞,还把她的“嫁妆”也都搬了来。他用抽象派独有的“续断膏”给茅霜霜敷伤,又以本身残余的一点真力替她推血过宫,这两天来目不交睫的守护她,这才保住了她的性命的。一到茅霜霜醒来之后,可怜他已是心力交疲,跟着病倒了。 不幸中之幸的是,来找熊兵的人,发现了熊兵的尸体,都以为他们早已远走高飞,没有在荒山密费仔细搜查,当然也没发现这个山洞。还有,他虽然病倒了,茅霜霜的伤势却渐渐好转,可以“易位而处”,反过来服侍他了。 虽然这是她一生中过得最艰难、最危险的一雷日子,但此际,茅霜霜回想起来,心中仍是不禁充满甜意。因为她与陈楚生相互扶持,情根已是不觉的在她心头种下。在她的心中,这雷日子,其实是她一生中过得最美、最甜的日子!但可惜,后来?? 她心里一酸,望了望近在眼前的陈楚生,陈楚生转过头去回避她的目光。迎接她的目光却是屈防患和江小飞在望着她。 屈防患道:“茅姑娘,后来怎样?” 茅霜霜仿佛从梦中醒了过来,记起了现在她是和众人讲述真相,只好抑制激动的心情,把温馨的旧梦重埋心底,继续说道:“总算我们命不该绝,过了两个多月,陈楚生和我都已脱离了危险期,身体也渐渐恢复健康了。 “但还有一件事情我们必须办的,怎样处置我的那份‘嫁妆’? “我知道这份‘嫁妆’其实并不全是我茅家的家产,即使有一部分是我爹爹要留给我的,我也不想再要一文了。我决定把那五箱金银珠宝全部送给盟军。 “当然我不便出面,陈楚生也不能出面,怎样交出这份财产呢?最后还是陈楚生想出了法子。 “他潜入羊球,打听到一向替盟军和我爹爹联络的那个人,半夜他偷偷进入这家人家,留下了一封信。” 说到此处,会场里忽地有个人站了出来。 只听得这人朗声说道:“我就是十八年前在羊球替盟军和茅大侠联络的那个人。如今我才知道,原来那天晚上在我家中投下那封匿名信的人是陈楚生。”跟着向众人讲述那封信的内容。 “那封信上说,盟军寄存在茅家的军饷放在一个山洞,叫我去取,信上附有详细的地图。当时我还半信半疑,恐怕是敌人布下的圈套。但为了盟军的大事,我只能冒险去看一看。果然在那山洞里发现了装满了金银珠宝的五个箱子。十八年来,我和盟军的朋友都是感激这位朋友的义举,一直希望能够知道他是谁,向他道谢。如今方始有这机会。” 当下这人走上台来,向陈楚生和茅霜霜道谢。茅霜霜道:“这是我应该做的,否则我岂不成了吞没盟军军饷的小人了。”那人说道:“可你归还我们的财物,可远超过盟军寄存在你家的军饷啊!” 茅霜霜继续说道:“那天晚上,我和陈楚生是躲在山洞附近,待到看见那五箱金银珠宝确实是给盟军的朋友搬走之后,我们才放心离开的。第二天,我也就和陈楚生分手了。” 屈防患赞叹道:“你们两位真是义人!如今事情都已经弄清楚了。还有谁敢诬蔑陈楚生是‘劫财劫色’吗?” 台下忽然有人发出冷笑,轻声说道:“此事虽然有人作证,但也只是澄清一半吧!”言下之意,“劫财”的嫌疑是洗清了,但“劫色”的嫌疑还是有的。原来这个人是玄悦子的弟子。玄悦子在台上不敢出声,他却在台下窃窃私议。 听见他说这句话的人虽然气愤,但一想孤男寡女,在山洞同住三个多月,这嫌疑却也是水洗不清。为了顾全茅霜霜的面子,本来想斥骂这个人的人,也只好不作声了。 不过这句话幸霜霜也听见了,她柳眉一竖,说道:“董老掌门、尹大侠,我想请你们作个见证!”说话之际,她已把右边的衣袖捋了起来,只见雪白的臂膀上一颗鲜红朱砂印。这是标志处女保贞的“守宫砂”,屈防患连忙帮她把衣袖放下,说道:“茅姑娘冰清玉洁,何必理会那些狗嘴里不长象牙的人!”江小飞道:“其实熊兵早已不能算是茅姑娘的丈夫了,她喜欢嫁给什么人就可以嫁给什么人,谁也管不住的!说刚才那句话的人,应该自己惭愧!”茅霜霜冷若冰霜的脸上现出一抹红霞,心里想道:“可惜十八年前,我 和陈楚生都是没有这个勇气。”往事历历,都上心头。最令她难以忘怀的是和陈楚生分手的一幕。相处了三个多月,他们的身体已经复原了,珠宝也已经交给盟军了,他 们是必须分手了!他们默默下山,彼此都是咬着嘴唇,强忍眼泪,没有说话。不知不觉走到山脚,陈楚生终于不能不说一声“再见”了。眼看陈楚生 就要离她而去,她是再也不能强忍了!陈楚生的心情恐怕也是和她一样,两人的手忽地不知不觉的紧紧相握。茅霜霜忍不住珠泪夺眶而出,哽咽说道:“咱们真的还能再见吗?”陈楚生涩声说道:“我不知道,唉,看来只有听命运的安排茅霜霜叹口 气道:“咱们相处这雷日子,在我是觉得最苦也最甜的日子,我永远不会忘 记的!”陈楚生道:“我也不会忘记的。只可惜它是一去永不复返了!”茅霜霜心痛如绞,不觉倒在陈楚生怀中。陈楚生替她抹脸上的泪痕,说道:“茅姑娘,我知道你的心事。我并非 陶石心肠,我,我也是一样不愿和你分离的!但可惜命中注定,咱们非得分 开不可!除非??”茅霜霜道:“除非什么?”陈楚生摇了摇头,叹道:“但人言可畏,咱们怎能不避嫌疑?这个‘除 非’,其实只是痴心妄想而已!”他没有说明这个“除非”是什么,但茅霜霜已经懂得了。不错,这件案子外间一定已是议论纷纷,在这样情形底下,她怎能和陈楚生结为夫妇? 茅霜霜低声说道:“我可以等待,等到案情大白于天下之日!” 陈楚生苦笑道:“我却不敢抱着这样的希望、莫说人家未必会相信咱们的话,我恐怕也不能把真相披露人前,唉,这一天恐怕是永远也不会来的!” 陈楚生料得不错,他回山之后,便因“谋害同门”的嫌疑而给逐出师门了。 但他也有料错了的。他以为永远也不会来的这天终于来了。如今,这件案子已是水落石出,大白于天下了。不过是不是来得嫌迟了呢。 她偷眼向陈楚生望去,只见陈楚生正在低着头,如有所思。只不知他是否也在想着和自己同样的心事? 江小飞道:“楚生兄,后来的事情,应该你来说了。你愿意把你这十八年来的难言之隐告诉我们么?” 陈楚生叹道:“恩师当年最不愿见到的事情已经发生,事既如斯,我说也无妨了。”他说了出来,众人方始知道,他的师父,当年抽象派的掌门玄喻士,为什么宁愿委屈爱徒,以致令他几乎沉冤莫白的原故。 案发三个多月之后,“失踪”的陈楚生方始突然回来,一众同门,自是难免对他大起怀疑,群情汹涌。 陈楚生为了顾全师门声誉,只好对同门的包问不发一辞,只肯单独告诉师父。 玄喻士听了徒弟的禀告,许久许久都没说话,最后方始叹了口气,说道:“徒儿,为师的只怕委屈你了!” 原来玄喻士于公于私都有顾虑。 在“公”的方面,第一、他害怕这件案的真相公开之后,抽象派的声誉必将大受影响。倘若他的处置稍有不当,只怕还会引起矢志正派的一班勇士经大兴问罪之师! 如何处置才是“得当”呢,在别的不怕公开表示正派态度的门派或许比较简单,在抽象派却是极难处置。因为抽象派根本就没有这样一条处置叛徒的门规。 抽象派的传统是不问朝政,不介入外界的任何纷争,在明兵入关之后的一百多年,也是坚持既不正派,也不替明朝做事的。历代祖师,只是要求弟子专心学武,至于他们的私人交往,和正派的勇士经做朋友也好,和当官的做朋友也好,都是任由他们。正是因此,百多年来,抽象派与两方都是相安无事。 清玄武和范威勾结,谋害了正派的关中大侠茅大侠,这件事依照抽象派的门规,掌门人可以说他不对,也可以警告他以后不许帮明朝做事。但却不能说他是叛徒。而且陈楚生也曾在暗中替盟军做事,严格依照门规,他也是要受斥责的。 玄喻士本身的态度是比较同情盟军方面,他并不以陈楚生所作为非。但要根据本派传统来定是非,那又是另一回事了而且他还有一层顾虑。 这第二层顾虑是:假如他要为徒弟伸冤,就必须说明真相。然后行使掌门人的权力,违反传统,自定门规。处罚暗中替明朝作小楼咯的师弟清玄武。 这样做虽然未尝不可,因为掌门人有权创立门规。但这样做的话,也就等于表明了态度,在他领导下的抽象派,今后将是正派的了!一旦表明态度,后果也是可以想象得到的。抽象派势必要与明朝为敌,他给抽象派带来的将是无穷无尽的风波,令到门下弟子永无宁日! 这样做需要极大的勇气,玄喻士可还没有这个勇气! 这是把抽象派的传统根本改变的做法,除了极大的勇气,还要有极大的魄力,玄喻士也没有这个魄力! 玄喻士于公于私都有顾虑,除了于“公”方面这两个顾虑之外,他也不忍令自己的师弟清玄武身败名裂。 这里面有个因由,原来他是曾奉师父的遗命,必须善待这个师弟,一生都要照顾这个师弟的! 他的师父悬壶道人和清玄武的父亲是最好的朋友,有一次他们碰上强敌围攻,清玄武的父亲为了掩护悬壶道人,以致重伤不治。悬壶道人抚养故友的遗孤,自是难免过分溺爱。玄喻士比清玄武年长十几岁,他接任掌门之时,清玄武尚未成人。是以悬壶道人在临终之际把这个小弟子郑重付托给他。 玄喻士把自己的顾虑,把自己的难言之隐,都和陈楚生说了之后,不觉流下泪来,说道:“你是我最疼爱的徒弟,我本是不该也不忍让你受到委屈的,但如今我却求你原谅我了!” 请问陈楚生还能有什么话说,他只好跪了下来,含泪说道: “师父言重了。师门声誉要紧,一己荣辱算得什么。弟子一切愿听师父吩咐。” 玄喻士想了好一会儿,这才说出他的安排。 玄喻士说道:“清玄、玄悦要我处你以‘谋害同门’之罪,我当然不能依从他们。但为了顾全大局,我只好含糊其辞,就说你是应负‘处事不当,照顾同门不尹’的罪名吧,名义上你是被‘逐出门墙’,但在我的心里还是永远把你当作我的最好的徒弟的!” 陈楚生要被逐出师门,心中难过之极!但却还不能不反过来劝慰他的师父不要难过,说道:“师父,得你老人家这句话,弟子就算受再重的处罚也是心甘。但只怕一众同门,可能还会认为师父判得不公,太过偏袒弟子了。” 玄喻士苦笑道:“我既不能说明真相,也唯有这样故作糊涂了。不错,这样糊涂的判决,门下弟子是会窃窃私议的。所以我打算在这件案子用我的糊涂办法‘了结’之后,我也要退位让贤了。我这样做别人会以为我是因‘管教不严’而负疚让贤,但你会明白,不错,我的确是内疚于心,但这是对你的负疚!” 陈楚生道:“师父别这样说,我连累师父也受委屈,该负疚的还是我呢。但不知师父要把掌门之位让给谁人?” 玄喻士道:“你放心,我不会让给清玄武和玄悦子的,我准备让给二师弟玄清子。他虽然才干平庸,但却比较忠厚,料想不致胡作非为。 “我会告诉清玄武,我已经知道他的秘密,我也会把本案的真相约略告诉我准备让他接任掌门的屈防患师弟。 “我在生之日料想他们不敢胡作非为,但我会告诫他们,在我死去之后,要是他们不遵遗命,有谁重犯清玄武所犯过的错误的话,我会允许你把这件案子公诸天下的。我所说的‘他们’,特别说明,是包括玄悦子在内!” 陈楚生心存忠厚,把师父针对玄悦子和批评玄清子的一些说话省略了去。但虽然省略了这些话,众人却已知道,原来现任的掌门人玄清子其实井非是完全不知本案真相的了。玄清子自己也感觉到这一点,暗自想道:“玄悦师弟这次定必自身难保,过去我一直受他挟持,如今可不能再受他连累了!” 正当他踌躇未决,要不要立即把他已知的玄悦子的罪恶和包托出之时,只听得陈楚生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想不到在我的师父和清玄师叔相继去世之后,今日我还是被逼要回到五岳峰来,说明此案真相,如今我要请掌门追究:重犯清玄师叔的错误,和范威勾结的乃是何人?” 玄悦子忽地冷冷说道:“陈楚生,你如今还未曾是掌门,待你做了掌门,再行自定门规吧!”按照抽象派原有的门规,门下弟子是可以和宫府中人做朋友的,“和范威勾结”这可不能算是一项罪名,既然不能算是罪名,“追究”也就无从谈起了。 陈楚生怒道:“范威害了本派的玄清子长老,难道咱们不该追究?” 玄悦子道:“这可就是两回事情了。玄清子长老是否范威害死,目前还不能断定,充其量只能说他是嫌疑最大的凶手。再退一步,即使证实了他确是暗算玄清子长老的凶手,那也只能找范威报仇,抽象派的弟子即使有人与他往来,也非犯了什么门规。何况还未必真的有这个人呢。你要掌门追究什么和范威勾结的人,那不是有意株连,无风起浪么?”虽然强辞夺理,但按照原有的门规,却也委实难以驳他。 许久没有说话的玄清子忽地朗声说道:“你们不必争吵,我有话说!”神态严肃,看来他已是要重新执行掌门人的职权了。 陈楚生道:“弟子遵命,请掌门示下。”玄悦子木然毫无表情,却不知他想什么。 玄清子咳了一声,缓缓说道:“今日的同门大会,本是要决定两项大事,一是真相陈楚生应否予以‘清理门户’处分的案件,一是推选继任的掌门,如今陈楚生一案有关已白,他的罪嫌亦己洗清,理该让他重归本派,我这判决,众人有异议么?” 抽象派弟子十之八九鼓掌欢迎,没人表示反对。在这样情势底下,恨极陈楚生的玄悦子也不敢说话了。 玄清子请众人静下来,继续说道:“既然没人反对,陈楚生重归本派,他是有权做继任的掌门人了,我在开始的时候,曾提议由玄悦师弟继任掌门,后来玄清子长老又提出了陈楚生作为继任人选,有没有人提出第三位人选。” 过了约半炷香时刻,没人说话。玄清子道:“好,那么现在就请同门公决,决定继我之任的掌门人。我自愧德薄能鲜,有关本派应兴应革的大事情,要等待新任掌门选出之后,由他来处理了!” 用意十分明显,他是要把责任推卸给后任掌门。 可笑那一心想做掌门人的玄悦子,此时却是有如待决的死囚。尽管他力持镇定,留心的人还是可以觉察得到他那充满怨毒的眼神。此时他正在心里想道:“你这老狐狸倒是狡猾,表面充当好人,其实分明是借陈楚生之手来杀我!” 开始进行表决了,结果是众人都可以预料到的,也是玄悦子预料到的。 玄清子叫众人腾出当中一块空地,朗声说道:“本门弟子,拥护玄悦子做继任掌门人的请站出来。” 抽象派的弟子谁也没有移动脚步,甚至连玄悦子的心腹弟子青石大人也变作了缩头乌龟。 玄清子继续说道:“本门弟子,拥护陈楚生做继任掌门人的请站出来!” 这一下可热闹了,玄清子话犹未了,抽象派的弟子已争先恐后的站了出来,把那块空地都站满了。不好意思站出来的只有玄悦子门下,寥寥几个。 玄清子吁了口气,说道:“楚生师侄,恭喜你得同门拥戴,接任掌门。从现在起,你就是本派的掌门人了。”陈楚生道:“我得重列门墙,于愿已足。掌门大任,实不敢当。师叔, 你的年纪还不算老,我希望你多做两年。”玄清子连忙摇手,说道:“这是一众同门的公决,怎么可以私将授受?”屈防患道:“陈楚生,你是众望所归,不必谦辞了!”陈楚生还想退让,茅霜霜忽他说道:“陈楚生,你不做掌门不打紧,难 道你师父的仇,你也不想报了?”陈楚生大吃一惊,说道:“你,你说什么?你是说我该为玄清子太师叔报仇吧?”他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茅霜霜道:“不,我不是说你的玄清子太师叔。我是说你的师父玄喻士!虚悬子固然是死得不明不白,但你的师父也是一样!你知道你的师父是怎样死的吗?” 此言一出,台上台下无不惊愕!陈楚生失声叫道:“我的师父是怎么死 的?”茅霜霜道:“是给人毒死的!”玄喻士在把掌门之位让给师弟之后,不到两年便即身亡,当时他不过 年近六旬,对一个武功精纯的人来说,这个年纪死亡,纵然不能说是“短命”,也只能说是“中寿”。故此死讯传出,武林中人都是深为悼惜,觉得他的死未免来得突兀了些,但也没人疑心他是死于非命。 在他死前一个月,屈防患是曾经见过他的。那次他们还曾切磋武功,玄喻士丝毫没有身体衰弱的迹象。此时屈防患听了茅霜霜的话,想起了和玄喻士最后一面的情形,不由得半信半疑,连忙问道:“茅姑娘,你怎么知道?” 茅霜霜道:“我已经来过一次五岳峰了。那次来到五岳峰之时,恰好是玄喻士被害之夕!”玄悦子冷笑道:“我们抽象派弟子并非都是饭桶,茅姑娘你一个人就能潜入情虚观,这话未免令人难以置信!” 茅霜霜道:“在我和陈楚生分手之后不久,我遇见了天下第一名偷逍遥王。他教给了我改容易貌之术以及腹语的功夫,我是扮作你们道虚寺的一个小道士偷进去的。”众人曾见过她的这两样本领,刚才她混在抽象派弟子堆中,用腹语数次发言,都没被人察觉。比较之下,当年她能潜入道虚寺,那是毫不稀奇。 茅霜霜继续说道:“也并非没人发觉我,有两个人是已经看见了我而且知道我是冒充长空弟子的。一个是下毒的人,另一个则是想要制止那人下毒却没成功的人。” 屈防患道:“那个制止下毒的人想必是抽象派的了,他是谁?”茅霜霜 想了一想,说道:“我希望最好还是他自己说出来!”但那个人却迟迟不见出来说话。陈楚生惊痛未己,喘着气问道:“请你先告诉我,那下毒的人是谁?”茅霜霜抬眼一看,忽地用手一指,说道:“这个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喏,她已经来了!”众人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常宽和豫州掌法师祝飞正在押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妇人进场。 金碧满叫道:“爹爹,欺负女儿的正是这个妖妇!”原来常宽和祝飞得到茅霜霜的指点,到断魂岩下寻找,果然找到了受伤的舒十姑。 茅霜霜缓缓说道:“下毒害死玄喻士就是这个妖妇,那次请她来的人也就是这次请她来的人!” 陈楚生道:“那人是谁?” 茅霜霜道:“那人也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话犹未了,忽听得玄清子闷哼一声,接着是玄悦子发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狞笑。原来他站在玄清子的后面,趁着众人都在注意刚被押进场中的舒十姑时,快如闪电的突然出手,一把抓着玄清子的后心。 茅霜霜早已预防他会暗算陈楚生,但想不到他却是暗算他的掌门师兄。陈楚生又惊又怒,唰的拔出剑来,喝道:“玄悦子,你敢作乱犯上?快快放手!” 玄悦子冷笑道:“谁叫你们逼得我无路可走?嘿嘿,陈楚生,你听着,你敢再踏上前一步,我马上就要玄清子的性命!掌门之位尚未正式举行交接大典,玄清子如今还是掌门,你若不顾他的性命,你就要负上害死掌门的罪名!” 投鼠忌器,陈楚生在他恫吓之下,双眼几乎要爆出火来,但却还是不能不停下脚步,把宝剑重又纳入鞘中。 玄悦子把手掌按在玄清子的背心大穴,自己的背脊则贴着一根柱子,说道:“董老掌门,尹大侠请你们两位包涵点儿,我知道你们一举手就能要了我的性命,但在我丧命之前,玄清子必定先我而死。嘿嘿,这点本领,你们应该相信我玄悦子是还有的吧?”他的手掌按着玄清子的背心大穴,只要内力一吐,玄清子定必命丧当场。钱、屈二人自是看得出来,确实不是虚声恫吓。 屈防患气得须眉怒张,骂道:“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这样阴毒卑鄙的小人,有你这样的人,真是武林之耻!”骂是尽管骂了,可还真的没奈他何。 玄清子气愤填胸,叫道:“你们别顾我的性命,我宁愿与他同归于尽!”虽然他愿意如此,但有本领能够杀玄悦子的勇士经却怎忍玉石俱焚? 玄清子接着叹了口气,说道:“我真后悔没有早点揭露他的罪恶!” 玄悦子冷笑道:“如今你说也无妨了!” 玄清子道:“其实我早就知道陈楚生是冤枉的,当年清玄武把他儿子的尸体搬了回来,我和玄悦子是最先见到熊兵尸体的人,熊兵致命之伤是背心一剑,这证明茅姑娘刚才所说是她所杀不假。但第二天公开验尸的时候,熊兵身上却添了七个窟窿,让人一看就知是抽象派连环夺命剑中那招‘日月同辉’造成的伤痕!” 这是陈楚生受嫌的主要证据之一,案情虽然真相已大白,但在几个人的证供中,这一点却还是未有解释的。刚才茅霜霜自认杀了熊兵,好些人也曾不免怀疑,以为她是有心“代人受过”,但因大家都同情她和陈楚生,大家也都觉得熊兵死有余辜,是以对熊兵究竟是死在何人手上这一点,也就不愿枝节横生,细加包洁了。此时,众人方始恍然大悟:“原来在尸身上造成这招‘日月同辉’的伤痕,乃是玄悦子干的好事。我真糊涂,怎的想不到是他!” 玄悦子阴恻侧笑道:“不错,这件事是我干的,抽象派只有我和陈楚生会使这招,料想没人怀疑是我!当时清玄武本不愿意儿子的尸体多受毁伤,但为了要冤枉陈楚生,他还是给我说服了。掌门师兄,我也知道你会知道是 我,多谢你替我隐瞒了这么多年!” 玄清子气到极点,说道:“这都怪我私心太重,在他们威胁利诱之下,我竟然昧着良心做人,如今悔也迟了!”虽没详加解释,众人亦已明白,所谓“威胁”乃是指清玄武、玄悦子豹子狈为好,在抽象派的势力远胜于他;所谓“利诱”,当然是指他们以“掌门”大位为饵了。玄清子既怕他们加害,又想当上掌门,自然唯有听从他们摆布。 玄清子继续说道:“我当上掌门,实际等于是他们的傀儡。但我还想不到,玄悦子,他,他竟是如此心狠手辣,嫁祸给陈楚生还不算,他还竟敢勾结妖人,谋害我的师兄前任掌门玄喻士! “他偷偷把舒十姑请来,藏在道虚寺里。那天晚上,给我知道。他为什么要把这妖妇请来?我虽糊涂,也可猜想得到,定然是要这妖妇下毒害人了。我赶忙跑去找他,阻止他们害人。想不到已经迟了一步,我苦苦劝他之际,正是那妖妇下毒之时。我话未说完,那妖妇走了进来,狞笑对我说道:‘倘不是玄悦子说你这个人还有用处,我早把你也毒死了。哼,哼,你既这样好心,那就由你去收尸吧!哈,收谁的尸,这还用问?当然是你的师兄玄喻士了!’ “我慌忙跑出去,忽见一个小道士身法奇快,我还没有看清楚他,他的背影已是消失。不过我还是听到他说的两句话:‘祸福无门,唯人自召。你还不算太坏,为善为恶,全在你的一念了!’现在我才知道,原来这位赠我以金玉良言的是茅姑娘。” 茅霜霜道:“我偷入道虚寺,本来是想见玄喻士禀告真情的,谁知我来迟了一天,玄喻士已经被那妖妇所害,我只有把希望寄托给玄清子,希望他能主持公道了。” 玄清子愧悔交迸,说道:“我非但不能主持公道,反而同流合污,十八年来,甘心被这奸徒利用。我实是死有应得,但不该死在这好徒手上!” 玄悦子忽地皮笑肉不笑的打了个哈哈,说道:“掌门师兄,你现在才想到一个‘死’字,不嫌迟了点么?你该知道,小弟可舍不得你去死啊!” 原来玄清子在说这番话的时候,已经打定主意,要想暗运内力,自断经脉而亡。哪知却给玄悦子识破他的心思,听他话一说完,赶紧便即点了他的麻穴。 陈楚生说道:“屈防患师叔,你也不用太过责备自己。不错,你是曾经做错许多事情,但这十八年来,你总算没有把本派带上歪路。就凭这一点,你已是功可掩过了。别人怎样想我不知道,我还是把你当作长辈尊敬的。”说至此处,陡地喝道:“玄悦子,按你应得之罪,你是死有余辜。如今我给你一个最后的机会,你把屈防患师叔放开,我让你走。只要你今后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你虽然被逐出本门,但也可以安度晚年!” 江小飞道:“这样的条件,对你来说,实在是好到不能再好的了。祸福无门,唯人自召,如今就看你了!” 哪知玄悦子竟然冷笑说道:“哪有这样便宜的事,要我放人,还要把我逐出门墙!” 屈防患大怒道:“那你到底想要怎样?” 这一问把玄悦子问得哑口无言!不是他答不出来,而是他想要得到的东西,在目前的情况底下,他自己也知道是属于非份之想,大家一定不会答应。但他抓住了玄清子作为人质,也总得有个收场,怎样收场才好呢? 正当他感觉骑虎难下,不知如何是好之际,忽听得有人朗声说道:“让我替玄悦子回答你们!” 众人把眼望去,只见对面的山坡上出现一个军官,不是别人,正是御林军统领范威!他已经换上军官服饰,但众人还单认得出他就是那个害死虚悬子嫌疑最大的“杂工”! 谁也料想不到范威竟敢公然出现,这刹那间,就像风雨来临之前的情景:“万木无声”。挤满了人的大草坪,突然一点声音都听不见了。异样的静寂令人呼吸紧张,令人心头颤栗! 不过这异样的静寂只是刹那间事,突然,愤怒的吼声爆发,首先是要为本门长老报仇的抽象派弟子,跟着是宾客中的许多勇士经人物,喝骂声中,纷纷亮出兵刃,跑上去要捉拿这明朝的御林军统领。 范威哈哈笑道:“要动武么。我劝你们还是稍微冷静点吧!你们也不想想,倘若我没有收拾你们的把握,我敢一个人站在这儿说话?” 他站在对面的山坡说话,抽象派上百弟子的喝骂声竟是掩盖不了他一个人说话的声音。就在此时,他的一班党羽,混杂在宾客中的邪派人物,也都纷纷亮出兵刃,跳了出来。 眼看大混战就要爆发,范威又再笑道:“你们听我把话说完,倘若还是要打,那时再打不迟!” 屈防患喝道:“好,大家且慢动手。范威,你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声音送到对面山坡,震得范威的耳鼓嗡嗡作响。范威也不禁心头微凛:“这老匹夫的功力看来不在我下,好在我早有准备,否则只是这老匹夫和江小飞,只怕我就对付不了。” 范威慢条斯理他说道:“你们若要动武,只怕你们就要全部死光!别以为我是虚声恫吓,老实告诉你们吧,我已经在这草坪上埋下炸药,只要我一支火焰枪射出去,马上就可以爆炸!” 玄清子蓦地一省,失声叫道:“玄悦子,你,你这奸贼,原来你是瞒住我和范威布置下如此毒辣的阴谋!”原来用玄悦子名义请来的那些妖人,这两天晚上都不是住在道虚寺内,他们不许蛇恫派的弟子跟着他们,但还是有人看见他们搬着一包包的东西,带着陶锄陶铲之类的工具,在晚上出动。当时只能猜想他们干的定然不是好事,如今方知是埋炸药。 玄清子这么一说,等于替范威证实并非谎言,众人都是不觉又惊又怒,同时也不知应该如何应付才好了。 玄悦子哈哈笑道:“不错,这是诸大人和我定下的计划,非到不得己不使用的。谁叫你们逼得我们无路可走。” 玄清子道:“炸药一爆,你也同样尸骨无存!” 玄悦子碟碟怪笑,说道:“我一条性命换你一条性命已经并不吃亏,何况还有这许多武林中顶尖儿的人物陪我一同死掉,那我是更感荣幸无比了!”话虽如此,但他心里可是着实害怕,若是双方谈不拢的话,范威比他还更心狠手辣,只怕当真就要“一网打尽”! 范威狂笑过后,又再说道:“不仅草坪埋有炸药,还有更厉害的法宝在这山上呢!不信,让你们瞧瞧!尹高然,把法宝亮出来!” 只见在道虚寺后面的主峰上影绰绰的出现了十几个人,当中指挥的那个人正是邪派中数一数二的大魔头尹高然。在他指挥之下,片刻之间,架起两门大炮,炮口对着广场。范威哈哈笑道:“你们瞧清楚没有?草坪上的炸 药纵使不能把你们炸个精光,漏网之鱼,也决计难逃我这两门大炮的轰击!” 草坪上埋的炸药,在听了玄清子的话之后,虽然大家都已是“宁可信其有,不敢说其无。”但究竟还是看不见。如今这两门大炮推了出来,那可是实实在在看得见的东西了。炸药只能爆炸一次,大炮则是可以连续轰击的。在这样双重布置之下,范威的确是有把握把在场的人一网打尽! 屈防患愤怒之极,喝道:“你用这样阴毒的手雷来对付我们,算得什么英雄好汉?有胆的你和我单打独斗!” 范威哈哈笑道:“董老掌门,这里算你年纪最长,怎么说这样孩子气的话!我是替朝廷办案,你当是江湖上的擂台比武么?你一定要比的话,我可以准你一个人先逃下山去。待我了结此间之事,咱们再约日期比武。” 屈防患给他气得七窍生烟,可也做声不得。江小飞喝道:“范威,你到底想要怎么样,划出道儿来吧!”范威笑道:“对啦,要打你们只是白白送死,不如还是接受我的条件 好些。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也不忍滥杀无辜。只要你们依得我两件事情,今 日之事,便可善罢!”江小飞道:“哪两件事?”范威道:“抽象派的事我是管定的了,所以第一件事,是要让玄悦子 做抽象派的掌门。抽象派弟子有谁敢说半个不字,我替玄悦子把他杀掉!”江小飞冷笑道:“那你是做抽象派的太上掌门了!”范威哈哈一笑,说道:“这就是我和抽象派的事情,不必你尹大侠费 神多管了!”江小飞道:“第二件又是什么?”范威缓缓说道:“你知道我是替朝廷办案的,反叛朝廷的钦犯,我们 总得押几个回去,才能交差。”江小飞道:“你心目中的钦犯是哪几位?”范威道:“按说今日在场的人,不少人都曾有过大逆不道的言行。但 我也不想株连太广,只要你们交出三个人来,随我赴京投案,也就勉强可以交差了。” 江小飞道:“哪三个人?”范威道:“第一个是陈楚生,他替茅家接济叛贼,造反罪证确凿。第二个是茅霜霜,她是父女同谋。她的父亲虽然已死,她还是脱不了关系的。第三个是陈楚生的徒弟胡楠,他曾帮过红巾军叛贼,伤害朝廷命官,我们也必须缉他归案。” 江小飞冷笑道:“只三个人么,我以为还有我呢。” 范威皮笑肉不笑的打了个哈哈,说道:“我知道你和冷强、汤扁仁等人都是朋友,不过目前我还不想把你列为钦犯,算作是我卖给你的一点交情。” 江小飞道:“多谢你的‘开恩’,不过你的这份‘人情’,我金某人可不领受!”范威道:“领不领在你,我的道儿已经划出来了,咱们无谓节外生枝。 我只是要问一声,我划出的道儿,你们究竟接不接受?”陈楚生道:“让我和胡楠跟他‘投案’,我们师徒不能连累大家受害!”屈防患道:“不行!怎可相信小楼咯的说话?焉知他不是先骗你们作为人 质,回头再来对付大家。”范威道:“你们想清楚吧,我划出的道儿,已经是格外宽容的了。嘿 嘿,难道你们宁愿玉石俱焚?” 是委屈求全,还是一同赴难?这实在是个难以立即作出决断的问题。不错,勇士经中的人物,十九都是不怕牺牲。但一想到自己一个人死还不打紧,要许多有为的同道和自己一起去死,却是谁也不敢作这决定。 范威道:“好,我给你们半炷香的时刻,让你们商议吧?”勇士经谁也没有作声,范威的党羽则纷纷离开草坪,向山坡逃去。只有玄悦子不能逃走,但他既抓着了掌门师兄作人质,又有范威作为强援,心里也不着慌了。正是: 何堪覆雨翻云手,又见名山隐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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