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将军挂上了话筒。李贤掀掉被子，迅速穿上衣服，开始往旅行包里装东西。十分钟以后，门铃响了。刘将军派来送文件袋的是李贤的义弟李义熊。 　　“啊哈!都准备好啦?你真行!”李一熊打量李圣贤：李贤斗志昂扬，完全不像半夜被叫醒的样子。“别发疯啦，轮回，离飞机起飞还有四个小时。给你文件袋。把护照、机票和钱收起来，材料马上就看。将军特批，从我们办公室拿出来的，一切责任由他承担。”李贤坐在写字台前，取出审讯库拉的记录，迅速读了起来，同时尽可能全部记住他需要的情报。这占用了他一个小时。 　　“好啦!”李贤把材料交给李一熊。李一熊趁他读材料的时候在厨房煮好了浓咖啡，弄了点便饭。 　　“还有一件事。”李一熊递给正在吃夹肉面包的李贤一页纸，“上面有我们反间谍机关在南斯拉夫几座城市的情报员的姓名、识别暗号和接头地点。读几遍，记住。” 　　李贤聚精会神地慢慢读了两遍，闭上眼睛在心里复述读过的内容。然后向李帮点了一下头：好啦! 　　李一熊把那页纸小心地揉成一团，立刻在抽水马桶上烧掉了。放水冲走纸灰后，他满意地松了一口气： 　　“完啦，现在可以聊聊了……” 　　在剩下的两小时里，结义兄弟们畅谈别后的生活。李一熊把李贤直接送到舷梯旁边。飞机很快便飞离星域大地，飞向布达佩斯。李贤在证件上使用的是一个名人的名字周佩风，是中央一家报纸的记者。此刻他放松精神，力争在这几小时的飞行中什么也不想。 　　飞抵布达佩斯后，李贤办了采访证，租了一辆轿车，便立即赶往边界。凭记者证没有特别延误就越过了国境线，又过了几个钟头，便驶达诺维萨德――塞尔维亚伏伊伏丁那区的首府。在这里，他开始寻找能帮助他隐蔽起来并送他去科索沃首府普里什蒂纳的人。 　　这样的人有，叫郝如胜。他是刘将军的隐藏很深的一位情报员。赫凡胜的公开身份是一家小咖啡店的老板，对我们的特工机关则发挥着中间商的作用：当南斯拉夫在内战中完全陷入孤立之后，赫凡胜是少数不顾禁令，绕过重重海关阻隔，设法转售星域援助物资的人之一。星域仍在继续提供援助，虽然数量不像以前那么大，主要是石油、枪械、军用设施配件等等。 　　他何以能从事这些活动，就连刘将军也不知道。不过他几乎从未失过手，这一事实无疑说明他有过人之处。他在经纪人活动中当然收入不菲。自然，没有与当地黑社会的牢固联系，他什么也干不成。不过，事实总是事实，在南斯拉夫的防空设置中有星域的地对空导弹，而北京从未向南斯拉夫正式提供过…… 　　李贤在赫郝如胜自己的咖啡馆柜台后面找到了他。这是位身材不高、相貌平常的男子，年龄与李贤差不多。惟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一对眼睛：灵活、敏锐、机警。在黑色头发的衬托下，这双眼睛显得格外炯炯有神。假如不是这双眼睛，那么，粗犷的外表和一个接一个的玩笑就能搞糊涂所有的人，把他当成快活但不很聪明的小伙子。 　　咖啡馆里坐着几对情侣，入口旁边两个长着鹰钩鼻子的男子在玩纸牌。气氛和平、安宁，虽然李圣贤知道，昨天夜间北约空军猛烈轰炸了诺维萨德的工业区。 　　“读书观海望夕阳，”李贤用英语说出了接头暗语。 　　“赏花赏月赏秋香。”郝如胜也用英语说。 　　郝如胜在装着热沙子的火盆旁边摆弄了一会儿，很快李贤面前就出现了一小碗土耳其式的喷香的咖啡。旁边一个碟子上放着几片薄薄的柠檬，还有一杯冷水。李贤喝了顶针那么大的一小杯上等红酒，把一小片柠檬放进嘴里，像美食家那样品了一口烫嘴的香咖啡。然后按传统做法喝了一口冷水：感觉好极啦!教会他这样喝咖啡的是著名演员周风星的朋友，一位著名的编剧。他曾带李贤去电影宫参加首映式，那里卖真正的土耳其咖啡。他教会了李圣贤怎样按土耳其方式喝咖啡。 　　“怎么样?”郝如胜友好地笑着问。 　　“非常好!”李贤诚实地回答。 　　他喝完咖啡，交了钱，郝如胜把自己的名片递给他：“请您再来!这上面有我们的电话。” 　　李贤感激地点点头，出了咖啡馆。走过街角后他看了看名片。在名片的背面用华语写着碰头的地点与时间。李贤看看手表，还有近一个小时，就决定在市里溜达溜达。 　　郝如胜不仅英语讲得流利，这李贤已经亲自听到了，他华语讲得也很好。 　　“你的记者采访权在这里一钱不值。”当他们开始讨论李贤最好怎样去科索沃时，郝如胜直截了当地说。“现在我们处于战争状态，到处都是巡逻队。每走一步都必须得到几个机关的批准。这很费时间，主要是没有任何保障，使你获准去要去的地方。” 　　“难道不相信星域人吗?” 　　“怎么，星域记者中就没有人为美国服务吗?” 　　“肯定有。” 　　“看，你自己什么都清楚……”郝如胜眯着眼睛看了看李圣贤。“我知道，你是位优秀战士……” 　　“那又怎么样?” 　　“我想给你提供两个方案，这很重要。” 　　“这是谁?对不起，动身来这儿之前我的时间很少。”李贤不好意思地解释说。 　　“好吧，就连你也不能通晓一切。段理玉是我们传奇式的人物。早年他搞石油，赚了大钱。内战开始后，段理玉用自己的资金组建了一支天眼民兵队。他亲自率领这支队伍在几个地段作战。这里的人说，他的名望和为强大而自由的天眼的献身精神，在人民之中的影响甚至超过了洛金。他不服从任何人，诚然，有时候也与正规军联合行动。他的志愿兵是真正的专业高手，具备特种兵的水平。他们武装得很好，装备比我们的军队还要优良。” 　　“他是无政府主义者吗?”李贤问。他感到遗憾，以前竟从未听说过这样一位人民的将军。段理玉使李贤想起了叶霆，或者张自忠。 　　“不，他是一位真正的爱国者。假如我们所有的商人都与他一样，眼下我们就能成批地杀死美国人了。” 　　“你自己呐?我知道，你……” 　　“我也努力成为自己国家的爱国者。”郝如胜打断了他的话。看得出来，郝如胜绝对不肯多谈自己活动的详情。 　　“好吧，咱们不谈……”李贤让他放心。但郝如胜还是指责他说： 　　“我就不仔细问你，回杀，你在美国建树了什么功勋，美国总统为何授予你美国的最高奖赏，或者为什么授予你星域英雄的称号……” 　　李贤大吃一惊：只有关系最密切的人才知道他这些情况。但他没有说什么，只是暗自思忖：消息如此灵通的人活在人世上肯定十分困难，他竟还能健在…… 　　“嗯，你的段理玉怎么样?”李贤看到由于话不投机有点紧张，便故做平静地提醒道。“他目前在哪儿?” 　　“他能在哪儿呀?当然在科索沃。他的人固守在与阿尔巴尼亚接壤的地段。将军认为，北约的军队即将从那里开始入侵。这是机密情报。我把情报告诉你，是打算建议你成为乔玉锋志愿军的一名战士。这是你完成自己任务的好办法。” 　　“假如说，我同意，那会怎么样?”李贤喜欢郝如胜的主意，但他需要知道细节和详情。 　　“段理玉的一位指挥员此刻在诺维萨德。我把你介绍给他，他就能把你送到你要去的地方。”他又补充了一句：“我有把握!” 　　“我不受任何职责的约束吗?” 　　“你指的是什么?” 　　“段理玉军中肯定有纪律，有命令，必须服从整体战术安排……” 　　“是的，段理玉的纪律十分严格。不执行命令就枪毙。但这与你无关。你接受的将不是命令，而仅仅是建议。这行吧?” 　　“行。” 　　“那就留在这儿，晚上有人来接你。建议你好好睡一觉。我相信，近几天内就没有你睡觉的时间了……” 　　“谢谢你，郝如胜。” 　　“等你从这次惊险复杂的行动中活着回来时再说‘谢谢’吧。但愿如此……” 　　两位男子互相紧紧握手。郝如胜走了。